23、烈火入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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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宴之後,狄國使臣趙祿安不知所蹤。

    陵央皇帝派了數千精銳尋找,皆無任何消息。

    一雙鑲著金絲的黑底白靴踩著濕冷的地麵,緩緩穿過一條幽深的窄道。

    蘇頤的臉上不見任何表情。

    誰也未知,恭王府內另有玄機,那座華麗的府邸之下,藏有一座暗無天日的地宮。

    地宮內有一衣衫襤褸,滿身血跡的人低垂著頭,他的雙手雙腳都被手臂粗的鐵鏈綁在一座石柱上,所能行動的範圍僅僅一尺之長。

    那人,正是皇帝滿城查找的狄國使臣趙祿安。

    長年不見終日使地宮內寒意逼人,陰暗潮濕的角落裏長著細薄的青苔,隻有幾盞陳舊的壁燈懸在牆壁上,發出微弱的黃光。

    趙祿安聽到腳步聲走到他的跟前停止,他緩緩抬起頭。

    被剜去的雙眼空洞血腥,雖然看不見來人,但這壓迫的氣場讓他已經猜到了來人是誰。

    他說道:“你終於來了。”

    “看來趙大人對現在的這雙眼睛適應地不錯。”一個淡漠地聲音響起。

    “你私囚狄國使臣,不止你們陵央皇帝,我們狄國也不會善罷甘休,如果你不想看到陵央遍地屍骸,白骨如山,你最好現在就放了我。”

    蘇頤輕笑起來,“恐怕到你死也看不到這一天了。因為在你們狄國發現趙大人你失蹤之前,陵央就會出兵狄國平城、西山兩地,丟了平城和西山兩個要塞,你覺得你們狄國還能撐多久?”

    趙祿安一愣,張口欲言又止。

    “你以為陵央皇帝還信任你們嗎?至始至終不過逢場作戲罷了。”蘇頤繼續說道,“你大可把這個消息傳達回狄國,如果你有這個本事的話。”

    趙祿安氣地想衝上前去,略微一動身體卻不由吃痛發出悶哼,身上被鎖鏈勒出的傷痕深可見骨。

    蘇頤的目光緩緩掃過他,悠然道:“看來趙大人現在是自身難保了。”

    “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

    “本王的確現在就想殺了你。”蘇頤冷漠地看著他。

    “既然殿下想殺我,即刻便能動手。”他虛弱笑道,“不過,恐怕是殿下不願下手吧。”

    “你這條命不過蟲蟻草芥而已。”

    “我現在這條命,如今已經是連著王妃的命了,是否如蟲蟻草芥殿下心中應該自有定奪。”

    趙祿安頓了頓,“殿下此次來這裏,應該是王妃的灼心蠱已經發作了吧。現在王妃應該已經心如刀絞劇痛難忍了吧……”

    蘇頤不禁想到仍然睡在床榻上的女子,她尖細的臉陷在寬大的錦被裏,顯得愈發消瘦了,麵色慘白如紙。

    阿笙一直未清醒過來,昏睡期間也在不停地痛苦呢喃。

    蘇頤眉間一蹙,拿出了一把匕首。

    他抬起趙祿安的手腕,就著匕首劃了下去。

    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入一盞小碗裏麵。

    趙祿安忽然一笑,“看來我說對了。”

    灼心蠱的子蠱是依附著母蠱活著的,子蠱發作之時隻有用母蠱的血肉來滋養,才能緩解疼痛。

    蘇頤收起匕首,淡淡說道:“本王的王妃與你有關係嗎?”

    蘇頤拿起盛著血液的小碗,拂袖離去。

    趙祿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恭王殿下,你一路機關算盡,卻唯獨算漏了自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成大業者,從不需要‘情’這個字。”

    “總有一天,它會成為你大業路上不能逾越的一坎。”

    蘇頤腳步一滯,又徑直離去。

    趙祿安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最終慘淡地勾起唇角,笑了笑。

    誰也未想,趙祿安此言,最後竟一語成讖。

    恭王府,繁襄宮。

    女子麵色慘白躺在床榻上,眉心皺的緊緊的,手指緊緊攥著錦被的一角。

    蘇頤坐在床沿,將她的手指從被子上輕輕移開,放在自己的手心。

    繼而五指柔夷緊緊抓住他的手。

    一個黑影忽然淩空躍下,跪在蘇頤跟前。

    “主上。”

    “說。”

    “趙祿安咬舌自盡了。”

    蘇頤端起桌案上的小碗,淡淡道:“知道了。”

    “屬下告退。”

    頃刻間,黑影便消失了蹤影。

    蘇頤拿著勺子緩緩舀動小碗中的東西,水紋晃動,猩紅地刺眼。

    他撫了撫她眉心的皺起,聲音很輕,“喝下去就不會痛了。”

    他舀起一勺,遞到柳笙嘴邊。

    就著她微張的嘴唇將血液送入她的口中。

    血腥味彌漫口腔,女子無意識地咳嗽起來,將口中的血全吐了出來。

    她的眉心皺得更緊了。

    蘇頤伸手將她嘴角流下的血跡輕輕拭去,端起碗將裏麵的血液飲下,隨即俯身吻上女子的嘴唇。

    舌尖分開她的唇瓣,將血液送入她的喉嚨深處。

    蘇頤起身,看著女子漸漸舒緩平展的眉心,替她掖了掖被子。

    身後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

    “原來殿下喚我此來是為了她?”

    紅衣男子慢慢從陰影中踱步走出,銀色麵具覆在他的臉上。

    “子穆。”蘇頤抬手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跡。

    “你我當日落英山下,林間小築一別。我還在想是什麽事情,讓你陸續派了十多餘名的暗衛,接連來林間小築請我前往恭王府。”

    子穆走在床榻邊,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又說道:“她可是食了灼心蠱。”

    “有無解蠱之法。”

    子穆搖了搖頭,“同郢門的蠱毒,從未有解蠱之法,因此才會名震天下。”

    蘇頤將手中碗放在桌案上,“狄國趙祿安,也就是鍾太傅的人,他的手中為何會有同郢門的灼心蠱。”

    “灼心蠱一年僅此一蠱,從來都是價高者得。誰也不知最終買主身份為誰。”

    蘇頤站起身,望著子穆的眼睛,聲音沒有任何波瀾,“我要灼心蠱的母蠱。”

    子穆驚了一下,紅色的身影一顫,不確定道:“你要這幹什麽?”

    他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小碗,裏麵還有未幹涸的血跡附著在碗壁上,他忽然恍然道:“你不會是要……”

    他看到蘇頤自若地臉上沒有任何的否認。

    “你瘋了?”

    蘇頤輕闔雙眼,眼前是黑夜中女子那一抹決絕的眼神。

    她臉上沾著未幹的淚痕,白衣長發,明媚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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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蘇頤睜開眼眸,略過子穆不可置信的目光,兀自道:“子穆,我要救她。”

    “你真是瘋了,你居然要為了一個女子以身試蠱,成為灼心蠱的母蠱?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他冷聲道,“你別忘了你是為了什麽才走到今天的。”

    大業。

    他千辛萬苦,在蘇楨的俯視下忍辱負重多年,甚至在幾年前的火場中死裏逃生。

    從那次生死之劫開始,他便暗暗發誓,一定奪得大業。

    至始至終,都不會改變。

    半晌,蘇頤淡漠道:“留著她還有用。柳笙父親擁有著宗親一方勢力,關鍵時刻能牽製鍾太傅。”

    子穆歎了一口氣,“但願你心中真的這麽想的。”

    他頓了頓說道,“我雖為同郢門門主,但同郢門煉蠱一蠱僅一枚。哪怕是我,手中也已無多餘的。”

    “最快需要多久?”

    “少則半年,多則一年。”

    “這半年裏,灼心蠱的剝膚之痛,她可能承受住?”

    “得看她心中意誌,想不想活下去了。”

    黎明前夕,東方已成一片絢麗的緋紅,天上疏星點點,久久不肯隱去。

    女子已安然進入睡夢中,白皙的手軟軟地抓著他的手。

    華美的繁襄宮,滿室的靜謐,隻聽見她沉穩的呼吸聲。

    猶記得紅衣男子離去前冰冷的聲音。

    “蘇頤,我子穆跟隨你,因為我信你。若有一天,這女子擋了我們的路,我會除掉她。”

    “你不該被任何人,任何事左右。”

    不管是當年的檀姬,還是如今的柳笙。

    蘇頤蹙眉,抽出被女子握在手心的手指,轉身離去。

    已近初夏,柳笙坐在府內一個小池旁邊,看著池中小魚苗遊來遊去,手中的團扇一下一下耷拉地扇著。

    水中蓮葉田田,布滿了白色的蓮花。

    素白的蓮瓣上盛著清晨還未幹涸的露水,搖搖欲墜。

    距春日宴已過去許久,她想起之前一幕幕,仍覺得恍然如夢。

    她時不時會因灼心蠱發作而心痛如刀割,每次都痛不欲生。

    原本就纖瘦的身子如今更是形容枯骨,沒有任何生氣,她迎著風靜靜坐在小池邊,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風吹起。

    她心裏默默歎息,原本想解決完胡濂的事情,便和蘇頤辭行,去江南找蘇楨,讓他帶她回上海。

    可這一耽擱,都初夏了還沒有跟蘇頤說出口。

    “王妃,該喝藥了。”棠紅端著一小碗藥,遞到她的麵前。

    柳笙瞄了一眼,遠遠地就能聞到藥的苦澀味。

    每天吃這苦死人的藥,其實一點用都沒有。

    “你放那吧。”柳笙漫不經心地說道,眼睛隨意地看著池子裏的小魚。

    半晌,看著棠紅仍舊跪著,手裏呈著藥。

    柳笙轉頭看她,問道,“怎麽了?”

    “殿下吩咐了,要讓奴婢看著娘娘喝下去。”

    柳笙反問道:“那我偏是不喝,他要怎麽樣?”

    一道溫醇的嗓音響起:“不怎麽樣,那本王便親自喂你喝。”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你們!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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