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車子剛起步，開的並不快。出租車除了車頭被撞得凹進去一大塊，就隻剩幾處零星的擦傷，沒什麽大礙。大叔沒有受傷，隻是有些驚嚇過度，呆在車裏，瑟瑟發抖，不敢動彈。

    南雲看了看情況後，就過去安慰大叔了。

    他一見南雲，就哇地哭了出來：“哇，有鬼啊啊啊——”

    南雲白了眼旁邊的閻常。

    都是你做的孽。

    突然出現就罷了，還飛得在人車頭飛。大半夜的，全身上下裹著個黑袍，cosplay死神，一張臉慘白慘白的，走路還腳不點地。

    能看著不瘮人嗎？

    閻常絲毫沒有自己嚇到了人的錯覺，見南雲的目光看過來，直直盯著她，像怕她現在就跑了一樣，不發一言，但絕對沒有任何愧疚的意思。

    南雲：突然無力。

    她擺擺手：“算了，你先……”

    她不敢說你先走了，誰知道這大齡中二病又能幹出什麽事來。她無力地道：“你先到旁邊站一會兒。我待會再和你說。”

    閻常沒說話，隻是默默走了過去。

    南雲沒聽到意料中的女神陛下，還回頭奇怪的看了一眼。

    怎麽感覺他情緒不太對。

    南雲隻略轉了一圈這個念頭，也沒多想。現在要緊的是安撫出租車司機大叔。她一轉身，就對上大哥可憐巴巴的目光：“大妹子……”

    她覺得腦殼疼。

    “剛才你看到的隻是幻覺。這世界根本就沒有鬼。”南雲以一副要宣誓報效國家的嚴肅麵孔，義正辭嚴地道，“我們都沐浴在黨的光輝下，是不會有不科學的事物的。”

    大哥：……

    胸前的紅領巾突然鮮豔了起來。

    可是還是怕……QAQ。

    南雲在背包裏翻了翻，找出一本學校統一發放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小冊子，放在他駕駛座的前方，又打開車子的音響，給他搜索了一段《義勇軍進行曲》：“如果你還不信，聽這些絕對辟邪。”

    大叔：……

    似乎有點道理？

    大叔試探著問：“這能行嗎？”

    南雲：“絕對行！”

    大叔：“真的？”

    南雲大義凜然：“當然，我們可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怎麽能被這些妖魔鬼神嚇倒呢！”

    大叔：……

    總之，大叔最後還是可憐巴巴的背南雲打發走了。

    臨走時，南雲看著他車頭的凹陷，車身的擦傷，想起他今晚受到的連環驚嚇，默默感到愧疚。如果不是因為載她，大叔也不會被嚇成這樣。想到這裏，她將特地讓老板打了十張彩票抽了一張偷偷放在他上衣口袋裏。

    就當賠償修車錢和精神損失費吧。

    目送著大叔走遠了。

    這一回平安無事！

    （太難得了！）

    南雲送走了出租車大叔，鬆了口氣，一扭頭，就望見了閻常放大的豔麗五官。

    她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連連退後了兩三步，才瞪著閻常，再三按捺住脾氣，將嘴裏的三字不文明語氣詞憋了回去，換成了僵硬的微笑，捏著嗓子裝問：“你怎麽站在我背後，嚇死我了。”

    閻常卻沒回答她的問題：“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走了。”

    這一次，他沒有用女神陛下四個字。

    南雲愣了一下：“啊？”

    閻常盯著南雲，重複道：“我剛才讓你在原地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找你。可是你不見了。”

    南雲幹笑了兩聲：“那個……”

    她不是就有點發怵嗎。

    閻常聲音委屈，抿著嘴，盯著南雲：“你不要我了。”

    南雲突然心虛。

    閻常生得極美，是一種獨屬於陰陽交界，黑與白的曖昧地帶的陰柔美，妖豔而不可逼近。但這張平時高冷的臉此刻卻看上去意外的傷心，像被主人拋棄的某種小動物。

    南雲愧疚地思考自己剛才那樣直接跑是不是不太好了。

    畢竟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有傷害她。

    可是……

    閻常開口，極力壓抑聲音裏的顫抖，卻依舊能讓人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恐懼和小心翼翼聲音：“下一次，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南雲心口突然被掐了一下般酸。

    最後一絲防備也被融化了。

    這種難得示弱的姿態讓閻常顯得落寞而孤單，不像在南雲麵前油嘴滑舌的模樣，而更像他本來的模樣，屬於黑暗，孤單，強大，而且寂寞。

    南雲幾乎是脫口而出道歉：“對不起，我……”

    話未說完，她忽然被人圈住，一股冷香立刻環繞了她。她渾身僵硬，跟個木頭板杵在原地，動都不敢動一下。環住她的閻常將頭擱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邊輕聲道：“答應我，不要再拋下我了，好嗎？”

    南雲舌頭都打了結。

    她很不適應和人如此接近，整個人就和炸了毛的貓一樣，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戒備。

    她猶豫再三，還是想伸手把他推開。

    那顫抖的聲音卻又在她耳邊響起：“上一次，你也是這樣。一個人走了，就再也沒有回來。”

    南雲一愣。

    上一次？

    上一次是什麽時候？

    難道他們以前真的認識？

    可是為什麽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未等南雲繼續想，閻常就用力，摟緊了她，輕聲道：“一個人寂寞等待的日子太難熬了。我已經熬了太久了。一天天麵對無望的生活，枯燥的重複，卻等不到你。”

    “我不想，也不能再失去你了。”

    南雲手僵住。

    這個聲音喚醒了她的回憶，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在她耳邊這樣說過。

    “南雲，你怎麽忍心一個人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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