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重的血腥味。”莫連辰道。他緊緊拽著容景年的手，身上隻穿了一身服帖的綢製薄衫，胸口處衣襟微微敞開，露出了線條精致的鎖骨。

    容景年心道這位小世子嬌生慣養慣了，應當受不了這等氣味。一副藥都能將他薰得眉頭直蹙，這血腥味可比藥味難受多了。他道：“覺得難受便回屋罷。那人被剝了皮，血腥味自然重。有黃姑在，也沒我們什麽事。”

    莫連辰點點頭：“我聽你的。”

    容景年不知道後事如何，隻是進去屋裏等莫連辰睡下之後便聽到兩位女修還在哭。兩人猶豫不決，在那兒互相抱怨怎麽沒看好師兄如何如何。待到男修終於咽下一口氣，冥魂冥魄晃晃悠悠地升上半空，兩位女修都沒緩過來。

    冥魂在空中迷惘地看著地上的白布，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身死。

    人既然死了，黃姑也沒有為他們辦後事的必要，隻是趕緊將人趕出了院子。空中的冥魂冥魄就這麽跟著自己的屍體走了。

    七日後，若無恙，他便能去往幽冥。

    第二日起早，黃姑就坐在院子裏褪雞毛，一股腥臊子味鑽進莫連辰鼻腔，直接將他從藥效中薰醒。容景年已經在外邊和黃姑聊上，莫連辰抬著雙手一通亂摸，跌跌撞撞地出了大門。容景年瞧見了，一把扶住險些被絆倒的人，開口道：“不會喚一聲嗎？眼睛看不見還到處走？”

    莫連辰沒說話。

    這時候，黃姑突然道：“此地若有修士靈脈受損，都會找我幫忙修複，而那些被扒皮的都會來我這兒走一遭，來之前都沒死，到後來活活痛死。”原來容景年在和黃姑談論昨夜的事。

    容景年腦海中浮現出昨夜發生的畫麵。男修舌頭被拔，即便是痛，也是說不出話的，隻能嗚嗚咽咽地在那兒叫。

    突然，容景年想到了一件事。他和竭緣水鏡到這兒之前，是遇上了一批怨魂的，而其中有一具冥魂在那兒不住地喊疼，全身都疼，那是不是意味著那女修身前極有可能是被人活活扒了皮？

    “黃姑，你這兒來過被扒皮的女修嗎？”容景年問。

    黃姑褪幹淨了雞毛，開始剖內髒，“沒有，都是男修。還並非此地的男修。至少身邊陪著的修士身上穿的門派服，我都不認識樣式。”她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冷。

    “都是男修？”容景年喃喃自語道。

    莫連辰問：“哥哥你是覺得，昨晚的事，與那群五行主水怨魂有關？”

    容景年應了一聲。

    這回黃姑倒是主動回話了：“主水？我可沒接到過五行主水的修士。就這幾年來接到的人，他們五行主火。”主火的修士，額心都是一道紅瀲的業火紋。

    容景年頓時雲裏霧裏。難道想多了？那群怨魂，可能真的與這事沒有關係。

    “看樣子是沒什麽關係了。哥哥，你幫我上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藥？”莫連辰摸索著便要進門。

    容景年引導著莫連辰進了裏屋，讓他坐下，而後拿了外敷藥水就幫他上藥。容景年輕輕扒開他的眼皮，仔細瞧著那顆恍若琉璃的瞳仁，開口道：“你的眼睛，還是一點都看不見嗎？看著比前幾日好許多了。”

    莫連辰稍稍屏住呼吸，輕聲道：“看不見。”

    “真的看不見？”容景年有時候真的覺得這小子是不是裝瞎。但是他知曉，莫連辰沒有裝瞎的理由。

    “你要信我，真的看不見。”莫連辰的雙瞳，與容景年對在一起，但隻是一會兒，他的眼神又開始亂飄。

    “別動。”容景年將藥水緩緩滴入他的眼中，“再眨眼睛你自己敷去。”

    “哦。”莫連辰有些委屈地應了一聲，而後將眼睛直愣愣地盯向了容景年。

    一時間，容景年對這雙眼睛又有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他拿著藥水略微一滯，心弦似被一隻巧手輕輕一撥，在心間蕩起了陣陣回響。“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心頭的這句話，脫口而出。

    莫連辰緩緩吸了一口氣，嘴巴微微張開，欲說什麽，卻最終闔了雙唇，勾唇一笑。雙眼不再紅腫的莫連辰，那兩道臥蠶令人百看不厭；而右眼角下那顆淚痣，讓整個笑容似邪非邪，似惑非惑，又帶著二九少年獨有的氣息。豐神俊朗少年郎，這句話用來形容他，再合適不過。

    “老鬼，我要吃包子，你禦劍給我去買包子。”竭緣突然極毀氣氛地出現，又極毀氣氛地喊了一句。

    兩人此前的距離，近在咫尺。竭緣見了此情此景，稚嫩的眉宇當即一挑，再次幽幽問道：“給不給錢，我和水鏡姐姐一起去。”

    容景年尷尬地咳了一聲，當即扔了幾枚下品靈石給他，“吃不死你。”

    竭緣接了靈石又偷偷瞄了一眼，轉頭就嘀咕道：“臉紅什麽。”

    容景年好不容易安撫了心緒，又扶著莫連辰到了院子。在院子裏轉悠了許久，他終於找到了一根比較適合做拐杖的粗木條。“也不知道赤晶石何時會有反應，若我走了你眼睛還看不見，那就用這根拐杖委屈一下罷。”他頓了頓，又道：“別和你姐姐慪氣了，終歸是你姐姐，眼睛好得差不多了就回去罷。”

    莫連辰欲言又止。

    “怎麽？還是不想回去？苦頭還沒吃夠嗎？”容景年垂目仔細削這那根木條，將上邊紮手的直接統統削了個幹淨。

    “這兒出現怨魂的事，你不管了嗎？”莫連辰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冽且磁，隻不過此時的語氣有些泄氣，不像以往那般輕快了。

    容景年哼笑一聲，“怨魂這事，不該由冥主來管？飛升做了上神卻不管事，太說不過去了罷。”

    莫連辰又不說話了。

    “一個墮神也能成了幽冥之主，聞所未聞。”容景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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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莫連辰的臉色，瞬間陰雲密布，從來沒有這麽差過。“哥哥，你對墮神是何種看法？”

    “墮神不是九重天的那群上神心智受損才會墮落成魔的嗎？況且冥主練辰成為墮神，是因為弑神誅仙罷？那群上仙上神對他有何種深仇大恨，需要他親手碎魂誅魄？”容景年說著，就吹掉了木條上的木屑。

    “哥哥從哪兒聽來的？”莫連辰問。

    容景年將一捆幹草綁在木條上頭，又淺笑道：“道聽途說，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

    莫連辰聽了這話，神情才稍稍放鬆一些。

    “不過我不怎麽喜歡這位幽冥之主。因為靈魄一事，多少修士不好好修煉，改為參拜冥主。如果參拜冥主便能修成三行靈魄羽化登仙，那這神仙也太容易做了。”他紮緊幹草，又裹上一層軟布，驀地抬頭看了莫連辰，“世子，湊合著用用，到時候別嫌東嫌西了。”

    莫連辰的臉陰沉如陰雨天的雲靄，“哥哥你還聽到些什麽？”

    “怎麽？莫非你也是這位幽冥之主的參拜者？”臉色如此可怕，怕不是因為心中的上神被人說教，被觸了逆鱗罷。

    莫連辰搖搖頭，微微轉動了無名指上那枚水光透明的指環。

    “墮神是被九重天除了神籍的上神，他為何能成為幽冥之主？在九重天是有堅.挺的後台嗎？這事我倒是挺好奇的。”容景年道。

    莫連辰正欲開口，兩人身邊突然響起一個女聲：“幽冥之主不是上頭有後台，而是上頭的神打不過。”

    容景年一怔，當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往一邊。隻見黃姑，確切的說，是黃鼠狼精沒有上身的黃姑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旁，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黃大仙他這幾日要曆九重天雷劫，怕連累我，就從我身上下來了。”黃姑道。沒有黃鼠狼精上身的黃姑聲音也柔了幾分。黃鼠狼精已經修成三行靈魄，若順利，九重天雷劫過後他就可以飛升成仙。

    容景年又看向屋內。確實，屋裏邊有一隻盤坐在軟墊子上的黃鼠狼精，得以閑暇，正在小憩。“你說冥主沒後台？”他問。

    “冥主在九重天哪裏來得後台，他與披香殿的太子殿下勢同水火，太子殿下不找他麻煩就謝天謝地了。”黃姑頓了頓，又道：“四行靈魄九重天的上神人手一個，是他們作為上神的象征，也是他們最為得意的法器。”

    容景年頷首道：“這我知曉。”

    “但是冥主練辰的四行靈魄有四個。”黃姑道。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景年：眼睛真漂亮，但是氣氛好尷尬

    連辰：媳婦貼得我好近，緊張到窒息

    竭緣：水鏡姐姐，我賭一個包子，他們有貓膩

    水鏡內心os：好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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