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不諱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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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房間不大,隻擺得下一張床,一套桌椅,以及兩個矮櫃,簡陋的不像一個豆蔻之年的少女閨房。

    雖然物件陳設簡單陳舊,但色調卻是意外的溫暖,窗簾被褥床單都是粉紅色的,還有擺在床頭那一大一小的兩隻玩具熊,總算為這間狹□□仄的屋子裝飾了一點鮮活的氣息。

    盈盈正在寫作業,手邊的那盞台燈似乎連散發出的光線都褪了色,有氣無力的,一看就快退休了。

    鍾雲從站在床和櫃子的過道之間,進退維穀,這房間裏隻有一張椅子,他又不好意思坐人姑娘的床上——雖說對方還小吧,可分寸還是要注意的。

    他正左右為難的時候,小姑娘轉過頭來衝他一笑:“沒關係的,坐吧。”

    沒想到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全被看穿了,鍾雲從撓著頭不好意思地坐下來,赧然一笑:“多謝了啊。”

    盈盈的輪廓被昏黃的燈光映的格外恬柔,她搖搖頭:“應該是我多謝你才對。謝謝你在這裏陪著我,雲哥哥。”

    這當然是蘇大治安官的吩咐,但並不意味著沒有鍾雲從自己的意思,任誰也不會放心讓一個即將孤兒的小女孩自己待著。

    他對這個女孩很有些憐惜:“沒什麽,繼續忙你的吧。”

    小姑娘繼續她的功課,鍾雲從凝視著她纖瘦的背影,眼裏卻是透著些許的迷茫。

    說實話,他不是很能理解盈盈現在的狀態,這同他對十幾歲的少女的認知不符合——不久前她才失去了母親,也許這輩子都見不到了,但她不哭不鬧,甚至還能拿出主人的姿態招待他這個客人,此刻又安安靜靜地做起了學校布置的家庭作業。

    鍾雲從知道,自己不該拿固有的那套標準來衡量“孤島”裏的人,她同外頭無憂無慮的女孩們不同,窮凶極惡的環境和貧困交集的生活逼得她不得不盡快成熟起來,這樣才能與可怕的世界對抗。

    盡管他什麽都明白,可還是認為,這孩子,未免懂事的過頭了。

    或許是不習慣情緒外露,或許是不願給他造成困擾,但無論是哪種原因,她母親,生她養她愛她十幾年的母親一去不回,她的情緒多少應該有些波動,而不是這般……平靜如水。

    是我太過迂腐了嗎?還是我同這孩子有代溝?鍾雲從有些茫然地想著,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可就太打擊人了。

    但無論他真實的想法如何,他並沒有在盈盈麵前表現出來。

    不知道蘇大治安官那邊怎麽樣了,估摸著時間,應該快到治安所了。他正經危坐,專注地盯著那盞無精打采的台燈,琢磨的對象已經換了。

    他會怎麽審問苗女士?依著他那性子,大概是一板一眼的公事公辦吧,隻是這麽多年的鄰居,多少有點情分在,他心裏也不會好受吧……如果是在外邊的話,他肯定得回避,不過這裏情況特殊,說不定沒這麽講究。

    如果我是他,我寧可回避。鍾雲從默默地想道,他沒有給自己找罪受的愛好。

    “雲哥哥。”

    屋子裏安靜了許久,導致鍾雲從完全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盈盈的聲音將他“驚醒”,他的身體反射性地緊繃了一下,回過神後又放鬆下來,他欲蓋彌彰地衝小姑娘笑了笑:“在!”

    盈盈將手中的筆放在了攤開的筆記本中間,又輕輕地合上了本子,做完了這一切,她才轉過來,把本子放在椅背上,小巧精致的下巴靠了上去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你覺得我媽媽是凶手嗎?”

    鍾雲從正在活動他發麻的雙腳,對方突如其來的提問令他猝不及防,抬起的右腳懸在了空中,他對這個問題有些敏感,因為這也是他方才苦苦思索卻求而不得的疑問。

    直到右腿再一次發酸他才意識到自己保持這個滑稽的姿勢太久了,也讓盈盈等了過久。

    他解放了自己的腳,順便清了下嗓子,正要將“這個,我也不好說,畢竟,我隻是個假冒的預備隊38號”這個既保守也穩妥的回答宣之於口的時候,舌尖卻拐了個彎。

    “不是。”他自己都被脫口而出的答案給驚到了,但既然說都說了,他又篤定地重複了一遍,“我覺得她不是。”

    女孩垂下眼,眼下陷落一片陰影:“你也……這麽覺得嗎?”

    這個“也”字用的莫名讓鍾雲從鬆了口氣,他沒時間或者說不願去細究其中的始末原由,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將好奇了許久的疑惑問了出來:“盈盈,你媽媽她……有異能嗎?”

    女孩仰起頭,有些意外地看著他:“沒有。至少這麽多年,她在我麵前從來沒有顯露過。況且,異能者基本都要受到治管局管控的。”

    鍾雲從點點頭,這個回答是意料之中的,苗女士看起來也不像身懷異能。

    盈盈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是否有異能……與那些案子有關聯嗎?”

    她真的很敏銳,鍾雲從也就不瞞她了:“對,那一係列的失蹤案,和樓上的凶殺案,如無意外,是異能者幹的。”

    光是苗林芝沒有異能這件事,在他這裏,就足以排除嫌疑了。

    何況,鍾雲從實在不認為苗女士像是能搞出這麽多事的人,主要是沒那個腦子和能力。

    女孩似乎被這個大膽的推論嚇到了,她眨巴眨巴眼睛,好一會兒才戰戰兢兢地開口:“雲哥哥是怎麽知道的……”

    “呃……”他方才那點坦誠又縮了回去,他沒法跟小姑娘交代他可能也有異能這種事,於是便把事情全推到蘇閑那邊了,“是聽蘇治安官說的。”

    盈盈笑了笑,揶揄道:“你跟閑哥哥的關係可真是不一般。”

    鍾雲從尷尬了,心說要是這話傳到某人耳朵裏,他可能會被暴打一頓。

    “如果能找到真凶就好了。”為了轉移話題,鍾雲從急急地說道,除了掩耳盜鈴之外,也有真心實意的成分在裏頭,“那樣就能還你母親一個清白了……”

    “你覺得那樣就皆大歡喜了嗎?”盈盈聽到這裏,忽然笑了起來,她的笑容看起來有幾分淒涼,“雲哥哥,你還不明白嗎?無論我母親清白與否,她都回不來了。”

    鍾雲從怔了一下,旋即便反應過來——苗林芝進入發病期這件事通過他傳到了蘇閑的耳朵裏,按照這裏一貫的行事作風,苗林芝必然是要被送到西城的。

    她回不來了,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而最初的那一錘子,就是他鍾雲從敲下的。

    鍾雲從明白之後,驀然產生了深重的罪惡感,雖說苗女士發病的事情瞞不了多久,而他早早將此事告知蘇閑甚至是為社會治安盡了一份力,畢竟誰也不能保證病變者進入中後期之後會幹出什麽瘋狂的事兒——但他無論怎麽說服自己,這種罪惡感還是揮之不去。

    是我害了她麽……鍾雲從捫心自問,得出的答案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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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一瞬間,他坐立不安,無地自容,完全無法麵對眼前的小女孩。

    “對不起啊盈盈……”他的聲音幾不可聞,而他萬分對不住的小姑娘卻是格外的善解人意:“沒關係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鍾雲從這下更是如坐針氈,盈盈的理解是因為她根本不知道真相,如果她知道她母親最初是由他告發的,她還能這麽和顏悅色地對他嗎?

    虧他之前還站在道德製高點譴責她失去了母親之後不夠悲傷,原來,他才是悲劇的始作俑者。

    我那麽做真是對的嗎?鍾雲從陷入了自我懷疑的怪圈裏。

    “你怎麽了?”盈盈發現他臉色不對,也跟著不安起來,“是我哪裏說錯話了嗎?”

    鍾雲從這會兒連直視盈盈的勇氣都沒有,他目光躲閃,支支吾吾:“沒有,我就是突然有點不舒服……”

    他的謊話扯到一半戛然而止,因為他無意中瞥了某樣東西一眼。

    盈盈墊著下巴的那個筆記本,他總覺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裏見過。

    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

    疾馳的汽車裏,蘇閑深吸一口氣:“你要承認什麽?”

    苗林芝麵色蒼白:“所有。”

    蘇閑盯著她看了整整一分鍾,那眼神很難形容,是不可思議,是疑惑不解,也是憤懣不平。

    苗林芝垂下眼,她沒法麵對這樣的目光,或者說,她快抑製不住自己的心虛了。

    當著蘇閑的話說謊,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可她不得不繼續:“你們忙活了這麽久,不就是為了找出凶手嗎?現在好了,凶手就在你麵前。”

    蘇閑的七竅差點生煙:“你在愚弄我嗎?”

    苗林芝反射性地避開他咄咄的逼視,嘀咕道:“我哪有這膽子……”

    “所以就有殺人的膽子了?”蘇閑冷笑起來,“我看你就算有這膽子,也未必有殺人的本事吧?”

    這下連他的下屬們都聽出了他的偏向性,他們不得不幹咳幾聲,以此來提醒上司不要忘記治管局紀律條例的存在。

    蘇閑置若罔聞,他仍舊目光灼灼地盯著苗林芝:“我就把話跟你說明白了吧,現在死了七個人,每個人都是一刀斃命,這說明凶手殺人的手法很純熟,很可能……受過某種專業的訓練。告訴我,你殺過一隻雞沒有?”

    苗林芝被他的話震的頭昏眼花,她沒空去琢磨他話裏耐人尋味的部分,隻是不管不顧地嘴硬:“殺人跟殺雞有什麽關係?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有什麽不會的?”

    “好啊!”蘇閑怒極反笑,“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麽殺的?屍體又是怎麽處理的?”

    苗林芝一時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才悻悻地開口:“你這孩子真是……犯什麽倔呢,我都自首了你還非要跟我抬杠……”

    “犯倔的人是你吧?”他冷冰冰地打斷她,“先前矢口否認,現在卻不打自招,滿口的胡編亂造,你到底在掩護……”

    他驀地停了下來,難以置信地盯著她。

    後者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蘇閑渾身一激靈,脫口而出:“火速掉頭!返回原地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開車的“貴賓犬”雖然感到意外,卻是一絲不苟地執行了命令。

    “別回去!回去幹嘛?”苗林芝慌慌張張地嚷嚷起來,“我就是凶手!把我帶回治安所!”

    而蘇閑雙拳緊攥,從齒縫間擠出兩個字:“加速!”

    車身來了一個突兀的調轉,苗林芝似乎是撞到了哪裏,她捂著胸口,聲音裏滿是痛苦:“蘇閑,我知道你想幫我。可我是不是真凶有那麽重要嗎?就算證明我不是,又怎麽樣呢?我已經長出紅斑了,隻有兩個後果——要麽死,要麽生不如死。難道我還會有自由嗎?就這樣吧,你們不也需要一個犯人嗎?讓一切到此為止吧。”

    她的口吻既絕望又安詳,這種詭譎的交錯讓他本能地感到不安,甚至是不詳,他轉過頭盯著苗林芝:“你胡說什麽……”

    而下一秒,“貴賓犬”的尖細的嗓子刺痛了他的耳膜:“老大!我聞到了很重的血腥味!”

    事實上,已經不需要她的提醒了,苗林芝已經支撐不住,無力地歪倒在車座上,然後他看到了她心口上殷紅的血跡。

    她的身上竟然藏了利器!

    “苗姨……”他的聲音略微有些發顫,甚至不敢大幅度地移動她的身體,她看起來血流並不厲害,可他知道,那是因為薄刃整片的沒入到了心髒中。

    苗林芝的臉枯槁而慘白,眼珠空洞而渙散,瞳孔已經有放大的跡象。

    她毫無血色的嘴唇動了動:“就這樣吧……”

    “我早該想到的……”他深深地埋下頭,沒有人看得到他的表情,他的聲音像是從水底傳來的,沉悶又模糊,“能讓你這麽拚命保護的……隻有一個人。”

    “你……你答應過我的……”苗林芝如同一條瀕死的涸轍之魚,幹枯的嘴唇微微張合,固執地重複著,“答應過的……”

    “我當然會照顧好我妹妹。”他輕聲開口,“可我沒法放過一個罪人。”

    苗林芝驀地睜大眼睛,她的瞳孔變成了絕望的死灰色,喃喃低語:“下輩子……別當我的女兒了……”

    她的尾音消散於塵埃之中。

    所有人都被這番驚變震得措手不及,片刻之後,項羽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沉聲報告:“頭兒,苗林芝已經停止呼吸了。”

    車廂裏安靜了一會兒,蘇閑盯著苗林芝的屍體,太陽穴忽然針紮似的疼,他猛然抬頭:“糟了,鍾雲從!”

    作者有話要說:  入v公告

    明天(其實也就是幾個小時之後)正式上架了,很緊張很忐忑,生怕成績不好_(:3」∠)_這篇文算是我的轉型之作吧,不隻是言情轉耽美,主要是題材文風上的轉變,當然,還有很多不足,親愛的讀者們也在評論裏指出了很多,我都聽進去了。前麵的章節我會抽時間一章章修過去,後邊行文的時候也會更注意,吸取教訓。

    關於更新,上架當天,也就是明天,會有1w+的更新,周日喘口氣,從周一開始,每日會保持兩更,6000字左右,第一更一般固定在晚上八點半,第二更會晚一點~敬請關注麽麽噠(* ̄3)(e ̄*)

    另外,懇請高v的同學們,有條件的話最好是電腦pc端口訂閱,作者不容易啊tvt【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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