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躡手躡腳的走進了何騰飛的家裏。

    掉漆的水泥牆麵上沾滿了一張張何騰飛的獎狀，一些球類器具都規矩的放在了沙發後麵。破舊的小屋裏幹幹淨淨，雖然簡陋，但是卻顯得舒適整潔。

    “騰飛啊！你不是說要去打球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一個衣著樸素，麵容慈善的女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我呆呆的與她對視，忘記了開口。

    “呃請問你是騰飛的同學嗎？”她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似乎對我的出現有些摸不清頭腦。

    “不是的，阿姨。”我終於恢複了清醒，一本正經的看著她說道，“此次我來，就長話短說了。阿姨，不對，我應該叫你姑姑吧！”

    果然，她聽見了姑姑兩個字便開始驚恐起來。她連忙往我的身後張望了一下，身形似乎有些站不穩。

    “你是他派來的嗎？”我的姑姑有些錯亂。

    “也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姑姑，我來找你隻有一件事情。請和我一起回去吧！”我力不從心的說道。

    姑姑淒涼的笑了笑：“當年他不聽我們的解釋就這樣草率的把媽和我一起趕了出來，怎麽如今他還有臉來找我回去？他怎麽會這麽蠢？你回去告訴他，我是絕對不可能再進你們毛家的門！”

    “可是姑姑，爺爺他也不是故意的。當時他處在那種情形下，一時無法接受您也要理解啊！現在這麽多年過去了，難道您就不可以放下嗎？”我的語氣漸漸軟了下來。

    姑姑卻很堅定的說道：“不可能！孩子，我讓你叫我一聲姑姑是看在你什麽也不懂的份上。我當年邁出毛家的門檻時就很堅定的發過誓，此生再也不進毛家。我雖然是一個女人，但是我該擁有的父愛卻一點也沒有。不過我現在很幸福，我有一個疼愛我的丈夫，有一個乖巧的兒子。我就這麽過著，其實也已經沒有遺憾了。”

    “可是姑姑，你們在這裏，沒有錦衣玉食的生活怎麽能算得上沒有遺憾呢？而且爺爺現在很想你，難道你就不能看在你們父女一場的份上，選擇原諒他嗎？我清楚你當初的心情，我又何嚐不是？可是都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難道你還恨爺爺嗎？”我懇求道。

    “不是恨不恨的問題。孩子，你還年輕，還不明白我們年長一輩人的看法。對於我來說，其實有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並不重要，過不過得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是最要緊的。我在意的，是我的兒子。隻要我的兒子能夠開心，那就比一切要強。”姑姑一提起何騰飛，臉上便充滿了慈祥的表情。

    “萬一何騰飛願意和我一起回去呢？姑姑為什麽不能尋求一下何騰飛的意見呢？如果何騰飛想要回到毛家，這不就是皆大歡喜的事情了嗎？姑姑你又何必糾結，不是嗎？”我笑道。

    姑姑歎了口氣：“騰飛是一個什麽樣的孩子我是最清楚不過了，他如果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會憎恨你爺爺。別說回去了，就算是見上一麵，都是不怎麽可能的事情。你要是還把我當作你的姑姑，就不要再費盡心思的勸我們回去了。孩子，這人生還有這麽長，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想要選擇的，誰都不能強迫誰。等你長大了，或許你就能夠明白了。”

    “可是姑姑，你這麽做，何騰飛知道嗎？他甚至連自己決定的權利都沒有，這對他來說不公平！”我繼續咄咄逼人。

    “沒有什麽公不公平的，現在你們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沒有什麽比更加的需要你們操心。大人的事情就交給大人去解決，你們沒有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個上麵。我們家的騰飛也是和我一樣的決定，這個沒有什麽需要問他的。”姑姑斬釘截鐵的說道。

    “如果我去告訴何騰飛了怎麽辦？姑姑你到時候怎麽和他解釋呢？我還是覺得應該給他自己一個選擇的機會，況且回到家族裏麵認祖歸宗，總歸也不是一件壞事不是嗎？要是姑姑真的是為了何騰飛著想，就應該把真相告訴他，而不是繼續瞞著他。”我處變不驚的笑道。

    姑姑的表情變了：“如果你真的把我當作你的親姑姑，如果你的心裏有何騰飛這個弟弟的位置。你就應該為了他好，而不是讓他這麽痛苦下去。他現在還我不希望在他的身上加注這麽多的負擔。我雖然是你爺爺的女兒，可我同樣也是一位母親。試問全天下的母親有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單純的長大，不去涉及一些不屬於他的人生範圍。我是一個自私的女兒，可我也不能拿著我孩子的快樂去為我的人生買單。孩子，這些你懂嗎？你能理解姑姑的心情嗎？”

    “可是姑姑，如果你回去毛家的話，爺爺對何騰飛的關愛也一點都不會比你的少。隻要你們回去，就算是要傾家蕩產，爺爺也會滿足你們。他都已經願意為了你這樣了，難道姑姑還是一如既往的堅持自己的看法嗎？而且我並不覺得你這樣瞞著何騰飛會給他帶來快樂，紙總是包不住火的，要是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那他到那個時候又該怎麽去麵對？”我旁敲側擊。

    “至少我能夠給他短暫的快樂就可以了。我不希望他現在就去麵臨你們毛家的問題，而且這本來也就與我沒有關係。我曾經是毛家的女兒，是毛家的子孫。可當我被趕出來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不會再成為毛家的一顆棋子。我也有我自己的驕傲，我不會允許一個曾經這麽傷害過我的父親再次傷害我的兒子。你回去告訴他，我是不會帶著何騰飛認祖歸宗的。”姑姑很堅持自己的看法。

    我笑了笑：“如果我真的去告訴何騰飛了呢？”

    “不，你不會的。我相信你，孩子。姑姑懇求你，隻有是姑姑還在的一天，你就不要把這個秘密告訴騰飛。你是他的姐姐，難道你不希望看見他開心快樂的成長嗎？雖然我這樣說可能對你有點自私，可是就當作這是一個母親的請求吧！”姑姑對我低下了頭。

    “好，我就答應你不會告訴何騰飛這件事情。不過我也不能保證爺爺什麽時候會再次對何騰飛出手，我隻能暫且和姑姑保證。還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很想不明白。我的奶奶，她去了哪裏？”我的臉上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姑姑搖了搖頭：“當年媽和我一起來到這個村子以後，生活了十年左右。直到看見我結婚生子，她就離開了這裏。那個時候，我和我媽兩個人在這個一個人也不認識的村子裏生存，舉目無親。我們開始此處乞討，這個村子的人都很熱情，他們接待了我們之後，幫助我們蓋房子。後來，我就認識了何騰飛的爸爸。我生完何騰飛的五個月，我媽和我說了一句話後便走了。”姑姑仔細的回想著。

    “那麽姑姑，奶奶和你說了些什麽？”我繼續追問道。

    “她說，以後有人來尋她之時，告訴那個人，我已身在秦家村。”姑姑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喃喃開口：“秦家村？”

    “我也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應該也是一個村子。但是我總是感覺這個村子是與世隔絕的，不然這麽多年了，我和我的丈夫一直都沒有找到她的下落。”姑姑遺憾的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