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戰後的紅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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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鄭芝蟒聞言後,立刻站起身道:“換,怎麽不換?都是白花花的銀兩,怎麽不要?”此言一出,得到了眾多鄭氏將領的讚同,都是做海寇出身的,在海上殺人越貨,搶劫勒索是常事,俘虜了敵方人等,也經常是讓敵方用錢來贖。其實在這大海之上,沒有絕對的死敵,也沒有絕對的朋友,一切都是利益使然。

    鄭芝鵠吊著一條胳膊,也激動的道:“正是,不過這些紅毛鬼生意做得很大,南洋海麵上都是他們的船,讓他們拿更多的錢來贖命,否則就將他們交給朝廷處置。按朝廷的意思,這些外夷膽敢犯境,都是一刀殺了的!”這次海戰鄭芝鵠的坐船被紅夷大炮擊中,好在他躲閃及時,隻是落水時擦傷了手臂,本來有些萎頓,但一聽到錢,便來了精神。

    鄭衝麵上不動聲色,但心裏卻暗暗搖頭,果然都是些海盜出身,一聽到有利益,便一個個都迷失了方向。難怪後來清軍南下,鄭芝龍等人降清,還道投降清朝後,依舊能做個安樂王侯,卻想不到最後被發配寧古塔,老死的時候還做了一回奴隸。這便是鄭芝龍的眼光有問題,他過於看重利益了。

    鄭芝龍暗暗點頭,笑著看了看鄭衝後問道:“衝兒,你以為如何?”

    鄭衝一肚子的話想說,但最後卻憋住了,自己初來乍到,這裏坐著的人都還沒認齊,還是不要亂說話為好,當下隻回答了一句:“一切聽父親做主便是。”

    鄭芝龍很滿意鄭衝的回答,這說明他和鄭芝虎是一樣的,隻是個善於衝鋒陷陣的勇將,不善於謀略,這對將來自己安排兩個兒子的位置大有裨益。

    鄭芝龍又看了看施福問道:“你怎麽看?”鄭氏大將之內,讀過書有學問的人其實並不多,施福勉強算一個,鄭芝龍會多門外語,長於外交,但讀書的學問卻是懂得不多。

    施福被鄭芝龍問到,心下暗喜,自己的機會來了,當即道:“屬下以為,紅毛俘虜不可盡皆放贖,還是當留下些許,好交鄒巡撫處,否則一場惡戰下來,一個紅毛俘虜都未曾抓到,也說不過去。”

    鄭芝龍一拍腦門笑道:“正是,還是你想得周全。”跟著鄭芝龍對一眾鄭氏大將道:“現下我們都是官軍了,官樣上的文章還是該做足了,鄒巡撫那裏一定要說得過去才行,否則查問起來,也不好交代。”

    頓了頓,鄭芝龍躊躇道:“那紅毛賊酋是要放的,與他有舊,也不忍看他落難。隻是委屈衝兒了,你生擒紅毛賊酋的功勞便沒了。”

    聽到這裏,鄭衝暗暗鄙夷,什麽有舊,他出的贖金最多吧。但鄭衝不動聲色,隻道:“但憑父親做主便是。”

    鄭芝龍很是滿意,鄭芝虎卻笑道:“說功勞嘛,奪下賊酋坐船也是大功一件,還有斬殺劉香佬這份大功,阿衝這趟怎麽也能混個守備的官職了。”

    鄭芝龍也道:“人是你抓住的,這紅毛賊酋的贖金,衝兒拿最大分。”這是海盜的規矩,沒人說什麽,鄭衝卻心中微微一動,殺人放火,升官發財,看來在這種亂世之中,還是帶兵打仗的混得最風光啊。

    隻聽鄭芝龍續道:“其他大小船頭也可都放了,其他紅毛小兵就放一半吧,另一半交給鄒巡撫報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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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鄭芝鶴卻為難的道:“那留哪些紅毛兵交朝廷,哪些換贖金呢?”眾人也都敢為難,當下鄭芝虎道:“要不就抓鬮吧,抓到的就活,抓不到的就別怪我們了。”

    鄭衝搖搖頭,忽然開口道:“不若讓他們每個人都寫個贖命的錢數下來,從最多的往下數,數夠了一半,剩下出錢贖命最少的就交巡撫大人。”鄭衝這也隻是做利益最大化考慮,能出海冒險的荷蘭人,哪個不都是有豐厚的私產?不多榨出一些來,豈不是對不起辛苦惡戰一場?

    當下眾人一起鼓掌叫好,此事便這樣定下。鄭芝龍便命鄭芝鶴負責此事,將所有紅夷俘虜都關押在一起,待得甄別之後,分船裝運。

    跟著鄭芝龍緩緩又道:“這位鄒巡撫乃是公忠體國之人,對於朝廷的旨意那是不折不扣要辦的。朝廷旨意是,今後不許再同紅夷商貿。但我們在海上討生活的都明白,閩浙沿海,沒有海商,哪裏還有閩浙?沒有我們海商將內地的茶葉、絲綢、瓷器販賣到南洋,紅夷再販賣到泰西諸國去,那內地靠茶、絲、瓷器過活的人,不知多少要家破人亡。是以這趟放了紅毛賊酋,不止是為了贖金之事,接下來我還想和紅夷繼續商談商貿之事,隻要紅夷不再侵擾我東南海疆,我鄭氏出麵,供給他們穩定的茶絲、瓷器等貨源,生意還是要做的嘛,否則朝廷出錢給我們養水師麽?”

    諸將都是一起稱是,鄭氏水軍自接受明朝招撫以來,明朝沒有出過一分錢糧給鄭氏水軍,甚至這次海戰鄭芝龍發出的賞格都是自己掏錢,正如鄭芝龍所說的,若是斷了與荷蘭人的海貿,鄭氏哪裏來錢養這麽龐大的水師?

    鄭衝對現下的海貿還有些不太了解,當下低聲詢問身邊的施福道:“不與紅夷合作,我們的貨就賣不出去了麽?”施福低聲道:“紅夷在南洋勢力很大,我們的船隊還難以與之匹敵,泰西諸國商貿皆被紅夷截斷,不論是佛郎機還是大小呂宋,要與我國商貿,皆需紅夷港口周轉。”

    鄭衝聽得有些糊塗,紅夷應該指的的是荷蘭,現在荷蘭是號稱海上馬車夫,壟斷世界海貿,在南洋、印度洋勢力龐大,這點不難弄明白,而佛郎機是哪裏?歐洲諸國的一個概稱?大小呂宋又是什麽鬼?

    施福續道:“小呂宋在澳門尚算有個港口,但也被朝廷管束甚嚴……”鄭衝聽到這裏才明白過來,小呂宋說的是葡萄牙人,大呂宋說的是西班牙人,佛郎機應該是說的其他泰西諸國。經過施福解說,鄭衝對現下的海貿有了個大致的了解,荷蘭人控製了南洋馬六甲及印度洋、非洲幾乎全部的海路,要想和歐羅巴進行海上貿易,還真的暫時撇不開荷蘭。

    想到這裏,鄭衝記起後世有些曆史文章批評料羅灣海戰後,鄭芝龍主動與戰敗的荷蘭人談判,答應恢複供應茶絲等商貿貨源,實則是讓荷蘭人得到了在戰爭中沒有得到的商貿協定,料羅灣海戰實則是不戰而敗的結果。

    對此鄭衝現在算是看明白了,這些評論完全都是憑空臆想,不與荷蘭人協定商貿,那中國的茶絲靠誰運到西方歐羅巴去?靠自己?現在就算強大的鄭氏海軍也還難以遠航歐洲,甚至馬六甲就過不去,更何況還有印度洋、非洲、南大西洋諸多航路、港口都在荷蘭人控製之下?

    東南沿海,閩浙富庶,多半還是要靠海貿,否則內地產的那麽多茶絲賣給誰去?茶絲沒有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銷路,多少茶農、絲農會破產?商貿協定本來就是互惠互利,哪有一說與敵人簽訂了商貿協定就是賣國的道理?

    隻聽鄭芝龍繼續道:“而我們要與紅夷繼續商貿,那這位鄒巡撫必將成為最大阻礙,諸位有什麽良策嗎?”

    這回諸將都傻眼了,要鄭氏諸將出海商貿、搶劫擄掠、海戰衝鋒,那沒話說,但要他們想這種官場上的彎彎繞,他們卻沒這個腦容量。

    沉默了片刻後,鄭衝忽然道:“其實父親不必太過憂慮,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鄒巡撫想管到海麵上來,隻怕還是有些鞭長莫及。更何況此戰大勝,戰績斐然,想必這位鄒巡撫離升遷也不遠了,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高升回京,到時候換個人來,咱們好生牽製,商貿之事怎會禁絕得住?”

    鄭芝龍大喜,一拍大腿道:“衝兒所言甚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我大明禁絕海貿百餘年,但也不見得禁得住什麽。什麽倭寇、什麽紅夷、什麽海寇,不都是為了海貿而起的禍事麽?正所謂海商便是海盜,海盜便是海商,閩浙這許多年來,哪個海商不都是亦商亦盜的?今趟我平定了海上賊寇,定要好生製定一套海貿章程,今後大家規規矩矩的一同專做海貿,也不要做那走私劫掠之事,這樣既能繁榮海貿,又能免去再把海商變成海盜的禍事,豈不是兩全其美?至於鄒巡撫,的確他是該高升回京了。”

    說罷諸將都是哄堂大笑起來,鄭衝這時候有些佩服鄭芝龍的見識了,的確明代禁海這麽多年,但卻根本禁不住。閩浙廣粵多少人走私海貿,為了抗拒官軍的追查,便武裝起來,最後變成了海寇,然後這些海寇勾結倭寇或是紅夷,就變成了倭寇、紅夷為禍海疆。

    其實許多被明朝剿平的倭寇首領都是漢人,從前都是走私的海商,比如汪直、徐海,再比如顏思齊、李旦,還有鄭芝龍,哪個不都是海商出身,他們一開始隻是想做海貿生意。但無奈朝廷不準,明朝水軍要剿滅你,那自然就變成武裝抗法,於是就成了海寇。

    而鄭芝龍現在是堂堂正正的大明水師,福建總兵,此戰之後,東南明軍水師定然都是鄭氏統領,隻要鄭氏製定出一套規則來,大小海商皆照此執行,便可規範海貿,不至於逼著人鋌而走險去做海寇,但要還有海盜為禍,鄭氏水軍大可剿滅,以維護海貿公平。而鄭氏卻可靠著收取海貿的關稅來養龐大水師維持海上武備,至於朝廷那裏,每年交個百萬兩的稅銀上去,崇禎帝想必都會笑醒了,大明朝此刻的工商稅收已經被正直的東林黨廢除了,就算一文錢不交,朝廷也無話可說的。

    鄭芝龍將自己的打算說了之後,溫言道:“此戰之後,我的一些安排已經與諸位都說了,還請諸位按此策略行事,此乃機密,不可泄露。”諸將都是心腹,當下一起應了。

    隨後鄭芝龍便命各船將此戰中立功將士功勞報上來,戰前他當眾承諾過的,參戰的將士每人給予二兩文銀,若是戰事延長,則加至五兩。此外,如果燒紅毛船,則賞兩百兩,一個紅毛人頭五十兩,奪得紅毛戰船賞五百兩。

    鄭芝龍統領海寇之所以能服眾,就是因為他很講信用,賞罰分明,當下便按戰前所說的,大小將士皆按戰功分得了銀兩。這些銀兩都是鄭芝龍自己掏的錢,鄭氏縱橫東亞海域,富可敵國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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