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父子賽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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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父子倆一路便都是在談論英雄與梟雄,最後鄭衝總結了鄭芝龍的話,感覺自己或是就不是做梟雄的料,在自己身份會被戳穿的危機關頭,他沒有想過殺鄭芝虎,沒有想過殺張靈素,甚至最後大局已定居然還想著搭救鄭大一把,是問他自己真覺得做不到鄭芝龍說的那般絕情絕愛。

    當然鄭芝龍也是在循循善誘,還將他成為梟雄的心路曆程分享給鄭衝,便告訴他梟雄不是一天練成的,讓他多加努力雲雲。然後鄭衝對這種毒雞湯,卻總是打內心裏抗拒的。

    經曆過鄭大之事,鄭衝收獲頗多,感觸也頗多。他收獲了正式的身份,至此之後,便不必再隱晦什麽,更不必裝在他人套子裏生活,盡可一展所長,一展抱負了。同時也得少林院獨杖禪師等武僧投效帳下,又多了一支強力兵馬,可謂是一箭雙雕。

    但鄭衝也感觸良多,他親手導演了一出人間悲喜劇,真貨被假貨坑死,而真貨的家人親朋甚至是官府官家,卻無一人站出來替真貨說話,他們黑白顛倒,真假錯亂,讓鄭衝更加看清了童話都是騙人的,當鐵斧子和金斧子在眼前時,沒人會選鐵斧子的。但他們偏偏做出的選擇正是鄭衝想要的,而鄭衝雖然心生憐憫,但卻最後還是昧了良心,最終也沒將實話說出口來。

    其實鄭衝並不知道,他正走在鄭芝龍所說的梟雄之路上,而這梟雄之路的起步之初,便是從鄭衝昧著良心接受了眾人顛倒黑白的現實開始的,隻不過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回到水師大營之後,鄭芝龍查看了發餉的賬冊,也查看了鄭衝換回來的茶絲瓷器等貨物。看完之後,鄭芝龍很是欣慰,拍著鄭衝的肩頭溫言道:“這趟你做得不錯,不過還不夠好。”

    一旁鄭衝和黃承昪對望一眼,黃承昪道:“舅父,大表哥已經做得很好了,價格壓得這般低,已經是很難得了啊。”

    鄭芝龍哼了一聲道:“你們兩個年輕人懂什麽?要是換成我來做這趟生意,便是先簽個白條給這些商賈,待得與紅夷人交易之後,才給他們貨銀!而想要那批洋貨的,都讓這些商賈用現銀來換!哪裏用得著用以貨易貨?白白損失了一批洋貨能換回的現銀!”

    鄭衝和黃承昪聞言,都是瞪大了眼睛。鄭衝自以為自己已經夠奸詐的了,沒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鄭芝龍居然比他還狠辣。打個白條,就先收了這批茶絲瓷器,然後等紅夷人付錢後,再結清貨款?這樣可是把風險都轉嫁了出去,而且還不需要以貨易貨。那批洋貨則可以換回五十萬兩的現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沒有現銀,手上還捏了一批貨物急著脫手。

    黃承昪卻有些不服氣的道:“舅父,在商言商,你給人家打白條,誰肯信你啊。”鄭芝龍嘿嘿一笑道:“書生之見,我鄭氏的名頭難道打個白條還會沒人信麽?你舅父鄭芝龍三個字便是金字招牌,要換做我是你們兩個,便大大方方的在白條上打上鄭芝龍的名字,那些人自然都會認這白條的。”

    鄭衝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這鄭芝龍是不是在教自己的子侄輩如何坑爹?不過說真的,若按鄭芝龍說的那樣做,還真有可能成功的,鄭氏在福建就真是一塊金字招牌,拿到哪裏都好使,不論是黑道白道,還是是商場官場,沒人不會給鄭芝龍三個字麵子!

    看完貨物後,鄭芝龍回到水營大帳內歇息,他在福州有總兵衙門的,但卻壓根就沒想去那裏歇腳,卻寧可留在水師大營之內。鄭衝知道這是鄭芝龍的老習慣了,要是離大海和戰船遠了,他就會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或許這就是多年海上為寇的後遺症吧。

    到了大帳之內,爺仨才喝了杯茶,便有鄭芝燕急匆匆的進到大帳內稟報道:“兄長,知府衙門那裏傳來消息,那鄭大在牢裏瘋了……”

    鄭芝龍咦了一聲,鄭衝愣了一愣,沒想到這倒黴鬼居然瘋了?鄭衝轉念一想也是,被人冤枉至斯,是非真假顛倒得如此黑暗,就連親爹都盼著自己去死,要是換做鄭衝自己,隻怕也是會把自己逼瘋的。適才在公堂上,見他那般癲狂,便已經有瘋癲的征兆了啊。

    鄭芝龍沉聲道:“可是真瘋?”

    鄭芝燕答道:“這個不知,不過吳知府請了那女大夫去牢中替鄭大看症,也不知道後麵情形。”

    鄭芝龍一揮手冷冷的道:“命那邊的人看緊了,不管是真瘋還是假瘋,總之此人不可再留在世上!”鄭芝燕領命去了。

    鄭衝隻覺得脊背上一陣陣的寒氣上竄,原來鄭芝龍竟然連知府衙門那邊都派了眼線,並未放心的將鄭大完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全交給知府衙門處置,這份小心和多疑,真是梟雄本性盡顯無疑。

    看來自己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啊,鄭衝一時間有些覺得氣餒,原本想著回到明末,憑著一腔熱血,可做個救國救民的大英雄,但今天鄭芝龍告訴他,要做英雄先要做梟雄,而梟雄又不是一天能煉成的,看來自己前路還很漫漫啊。

    “明日你去王家探望孫家小兄弟的時候,順道問問那王肯堂的孫女,就是那個女大夫,那人是不是真的瘋了。”鄭芝龍抿了口茶緩緩說道。

    鄭衝啊了一聲道:“父親怎知我明天要去王家?”鄭芝龍嘿了一聲道:“你這些日子在福州,有半天功夫都是耽誤在王家,怎麽?看上人家閨女了?但為父今天看了,那女子容貌也不算如何出眾啊。”

    鄭衝心頭一驚,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其實從未瞞得過鄭芝龍的,想來也是水營的人都是鄭芝龍的人,他豈能不知自己的行蹤?

    當下鄭衝皺眉道:“父親,月娘是醫術高超的女子,講究的是氣質和才學,孩兒與她相交可不是在意她的容貌!”

    便在大帳內,鄭芝龍靠在虎皮交椅上,手指輕叩黃梨木扶手,好似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鄭衝說話:“唔,女大夫?若是娶進門後,不在外頭行醫,隻給內宅的人看看病痛,倒也是極好的。”

    鄭衝頓時一頭黑線,當下急忙提醒道:“父親,月娘有婚約在身的。”

    鄭芝龍嗤之以鼻道:“有婚約又如何?這不還沒嫁人的麽?你若是覺著這女子好,自管放手去求娶,為父自是支持你的。”頓了頓鄭芝龍又有些不豫的道:“你這小子,若是不喜歡,幹嘛天天往人家姑娘家跑?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我鄭氏老爺們沒你這種扭捏之態!記著,要做君子就做個坦坦蕩蕩的君子,要做小人也要做個堂堂正正的小人!”

    鄭衝擦了擦額頭汗水道:“知道了,父親。”隨後不禁暗想,梟雄都是這般教兒子的麽?

    正說話間,帳外鄭芝燕來報道:“東禪寺一貫禪師到了。”鄭芝龍聞言喜道:“快快有請,哦,不,我親自去迎接。”當下鄭芝龍急吼吼的起身離帳,鄭衝、黃承昪、鄭芝燕、施福等人急忙跟在後麵。

    鄭衝微感奇怪,難道這一貫禪師和鄭芝龍很熟?當下悄悄問了施福,施福道:“東禪寺的一貫禪師乃是南少林正寺,敕封東禪寺的主持。禪師乃是福建人氏,自幼出家,在東禪寺參佛習武五十餘載,佛法精深,武藝高強,便是那獨杖禪師的師兄,在八閩之地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當年老爺受了招安後,曾領頭捐納一大筆銀兩與東禪寺重修寺廟,老爺敬佛禮佛,也多是向一貫禪師請教,因此與一貫禪師熟識。”

    鄭衝哦了一聲,肚子裏暗暗好笑,一個接受了基督教洗禮的教徒,和一個佛教高僧談佛論道,也真是一股清奇的畫風。

    鄭芝龍、鄭衝等人到了碼頭來迎接,原來一貫禪師得了楊邦翰書信之後,便打算先從泉州到安平來見鄭芝龍,事關鄭芝龍子嗣之事,自然是要先來見見正主的。不想一貫禪師到了安平之後,鄭氏父子已經往福州而去了半日,一貫禪師便也自安平乘船,隨後趕來,不想晚了半天,這場官司都結束了。

    在碼頭接得一貫禪師,鄭衝對南少林高僧的映像被獨杖禪師那股執著和耿直影響得極深,見得一貫禪師後便想:“這老和尚不會也像獨杖禪師那樣軸吧。”

    但見一貫禪師胡須花白,雖年逾五十有餘,滿臉皺紋,但卻紅光滿麵,精神矍鑠,不過神態中卻沒有獨杖禪師那股剽悍的狠勁,卻多了一份祥和之色。

    與鄭芝龍見禮後,一貫禪師敦厚的聲音開口說道:“鄭施主有禮了,此趟我接得福清楊知縣書信,才知道我那師弟在福清之事,因此事牽涉鄭氏,貧僧便先趕到安平,不想鄭施主與鄭公子已經往福州而去,貧僧這才追趕過來。此事現下如何?”

    鄭芝龍回了一禮道:“已經不妨事了,因犬子之事,連累禪師奔波了。”

    一貫禪師客氣道:“不敢,此事皆因我那師弟執念而起。貧僧曾多次勸告過我那師弟,教他收斂心性,世俗之事切莫插手,但累次再犯,終於闖出禍事來。這趟親自到福州來,便會將他帶回東禪寺內好生看管,教他研習佛法,不再牽涉世事。”

    鄭芝龍微微一笑道:“隻怕此刻已經不行了,禪師咱們帳內細說。”當下鄭芝龍一行人引著一貫禪師並他的跟隨身邊的幾名僧眾,一道回到大帳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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