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好看的吃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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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此言一出,包德爾差點暈倒,這算什麽讓步,收回荷蘭人在島上收稅的權利不說,還加了海關關稅?居然還恬不知恥的說什麽最低關稅讓利給荷蘭人?包德爾發覺這個納爾遜.博文真的人如其名,就是海上的惡魔!
“不可能,我們從前都沒有交過一分錢的關稅!”包德爾大聲叫嚷起來,錢、利益就像他的痛感神經,一捏之,必定發作。
鄭衝這回卻沒有發怒,而是坐回座位上,品著香茶口中緩緩說道:“你們泰西諸國都收關稅,為何到了我大明就不能收關稅?你也是個商人,知道交關稅是慣例了,你大可將這些關稅加到商品價格上去,歐洲人願意為這些商品的關稅買單的,並不會影響你的貿易。”
包德爾漲紅了臉:“不可能,我們老實交稅了,你們如何保障公平性?明國每年走私的商船不計其數,假如你們要收取關稅,就必須杜絕走私!否則我們正規交稅的商人很快會被走私商人打垮!”
鄭衝耐心的解釋道:“你放心,我鄭氏既然說了要收關稅,在遠東這片海域就沒人能逃稅!我鄭氏今後會給完稅的商船發放我鄭氏的船旗和完稅文書,若是沒有這兩樣東西,被我們的緝私船隊查獲,人即正法!貨即充公!絕無二話!”
包德爾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眼前的明國佬占據了法理的上風,將他的前後退路都封堵得嚴絲合縫,他就好像一隻被裝在盒子裏的蟋蟀一般,任人擺布而已。但包德爾覺得這不是自己的錯,這一切都是普特斯曼那個傲慢的密德堡人的錯!要不是他丟失了大部分的戰船,他何必在此受這些明國佬的欺壓?
“其他國家與你們商貿一樣也收取關稅嗎?”包德爾頹然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問道:“你們能給我們多少關稅優惠?”
鄭衝看著包德爾頹喪的樣子,他知道包德爾沒有什麽膽氣再與自己爭執下去了。當下鄭衝緩緩說道:“我們可以答應給你們五年期的關稅優惠,關稅稅率是其他國家的七成,五年期滿後,雙方可以繼續商談。假如五年後,與你們合作愉快,我們會優先考慮繼續提供優惠給你們。”
關稅七成,這是事前鄭衝與鄭芝龍商議好的。預先取之,必先予之,從前各國都沒有在明國繳納關稅的習慣,他們的代理人許心素包辦了一切,他們隻管按照與許心素商定好的貨價進貨,現在多了個關稅,也要給人一段時間適應才是。
荷蘭人七成關稅優惠,葡萄牙人是八成關稅優惠,其他國家是九成,鄭氏父子又把腹黑延續了一把,他們會對每個國家的商人都說,已經給了你們關稅優惠了。而至於優惠了多少,關稅稅率到底是多少,還不是鄭氏操辦的海關說的算?
“好吧,但不知道今後交易的貨價還是和從前一樣的嗎?”包德爾答應得很是苦澀,沒辦法啊,誰叫他手上並沒有任何能夠討價還價的籌碼呢?
其實他已經比曆史上的普特斯曼好太多了,曆史上料羅灣海戰之後,普特斯曼損失並沒有那麽大,本人也沒有被俘,他很快退守台灣。
而鄭芝龍把荷蘭人打殘、打怕了,再次鞏固了其海上霸主的地位之後,其聲望也達到了如日中天的巔峰,更重要的是,此時全中國的官場裏再也沒人能治得了他了。
見到現在時機成熟了,於是他又寫信給台灣那個嚇破了膽的老夥計普特斯曼,告訴他可以恢複海貿了,但所有條件都必須由一官自己來定。
鄭芝龍要求荷蘭人放棄與鄭氏的武裝對抗,但允許他們擁有武裝,保持一種可控製的威脅,這就是中國傳統的養寇自重做法,也是普特斯曼先前想玩而自己給玩砸了的把戲。
有個不成器的蠻夷小弟,不時在海邊鬧點不大不小的動靜,對鞏固一官的權力很有好處。從西方的史料看,經過料羅灣海戰後,當時兩邊海上力量的對比完全倒轉、非常懸殊,鄭芝龍若是發揚我軍宜將剩勇追窮寇之精神,挾完勝之餘威,一舉蕩平紅毛、“收複台灣”,比兒子早30年當上“民族英雄”,大概也並非什麽難事。在那段時間裏,普特斯曼成天最害怕的也正是被逐出台灣的滅頂之災。
收到一官這個消息後,普特斯曼萬分沮喪和憤怒,這個野蠻人絲毫不懂得外交禮儀,就連基本的和平條約也懶得簽訂,而是直接來信,以命令式的口吻要求荷蘭人如何做。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不過普特斯曼也頗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恢複商貿意味著鄭芝龍不會攻打台灣了。於是他下令讓他殘餘的艦隊解除警戒,然後眼睜睜地看著鄭氏的商船大搖大擺地湧進安平堡前麵的港口,每條船上都要懸掛一麵特殊的旗幟,上麵繡著一官的姓:鄭。
鄭芝龍也會讓荷蘭的船到大陸岸邊來交易,但荷蘭商船必須懸掛其他國家的旗幟,於是更多的情況是鄭芝龍派船到台灣去。通過這些部署,鄭芝龍利用鄭氏遍布整個東亞的代理網絡便控製了運往台灣的絲綢的數量,他們讓荷蘭人出什麽價收購,荷蘭人就出什麽價。
當然,鄭芝龍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從這個角度說,他也希望能讓荷蘭人感到滿意,他深知隻有這樣,雙方的生意才能長久做下去,因此鄭芝龍並沒有把事情做絕。不出幾個月,安平堡又象蜂窩一樣繁忙了,到處都是往來福建和日本的中國船隻。生意雖然不好做,但畢竟恢複了,荷蘭人無疑又能賺大錢了,隻是賺的沒有他們想要的那麽多。
而這個時空,鄭衝勸說鄭芝龍與荷蘭人商談一個正式的條約,吃相比曆史上好看了許多,而且法理上也正當了很多。雖然鄭衝相信,像曆史上那樣,給包德爾一封信,包德爾也會屈服,但那樣做顯然隻是一種口頭協定,遠沒有白紙黑字的協議來得實在。荷蘭人在曆史上可是有名的講信譽和商譽,他們在與西班牙人作戰,但荷蘭國內有西班牙國王的產業和商業活動,荷蘭人卻按照合約規定,忠實履行了合約內容,一絲不苟,一文不差。
之後的談判進行得很順利,最後雙方達成了一份曆史性的條約,《中荷安平條約》,不過這份條約後來備受史學家爭議。其中包德爾的身份沒有問題,他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委任的台灣長官,擁有對外談判、簽訂條約的權利,而東印度公司則代表荷蘭,法理上荷蘭一方是合法的國家代表。
而中方則隻有鄭芝龍和鄭衝的私人印章,因此後來史學家們認為,這份東西頂多隻能說明是明國一個商業集團簽訂的東西,不能代表國家意誌雲雲。
但此刻鄭衝並不理會那麽多,除非他腦袋秀逗了,才會將這種條約呈給朝廷去蓋章,養寇自重這種事,自己知道就好了,千萬別聲張。
《中荷安平條約》大致六條主要內容,第一條便是荷蘭賠償明國(鄭氏)戰爭賠款八百萬兩白銀,分三年付清,不計年利,可用其他實物賠付。第二條,荷蘭讓出普蘭民遮城給鄭氏,並且承認明國對台灣的主權。第三條,荷蘭放棄台灣收取賦稅、律法裁判等等權利,仿澳門例,租借熱蘭遮城十年,可在該處駐軍三千。第四條,荷蘭享受關稅最惠國待遇,關稅稅率七折優惠。第五條,往來貨物價格由明國給定,荷蘭方麵不得有異議。第六條,荷蘭商船不得靠近大陸海岸,如要靠近大陸進行商貿活動,必須懸掛其他國家旗幟,不得懸掛荷蘭國旗。
很快,包德爾沮喪的在這份屈辱的條約上簽字畫押了,一旁鄭氏眾將皆是笑逐顏開,看著一臉鎮定的鄭衝,眾人滿是崇敬的眼神看著他。其中郭懷一更是心潮澎湃,看來鄭氏沒有忘記台灣,今後不用再向荷蘭人繳納沉重的賦稅了,鄭氏會派人來島上收取賦稅。但似乎郭懷一忘了,大明朝的農稅三餉一點也不必荷蘭人的賦稅要少,或許會更多。
而導演這一場好戲的鄭衝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從早前遇上荷蘭戰船開始,鄭衝其實就已經開始了他的談判。
他先指揮船隊將荷蘭戰船圍住,便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談判破裂,這三艘荷蘭戰船是休想回到台灣去的。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在大海上卻是行不通的,海上的規矩,隻要使者回到自己的武裝船隻上,即可視為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領土,已經不再是使者的身份,所以幹掉這三艘荷蘭戰船並不存在什麽法理上的障礙。
其次,當荷蘭人上岸後,鄭衝便收繳了他們的武器,這是一種強烈的心理暗示,先就震懾了荷蘭人的氣勢,同時也讓所有登岸的荷蘭人處於一種沒有安全感的心理暗示下。而人在這種環境下的時候,往往心理防線是極為脆弱而且極易被突破的。
接下來,鄭衝的談判循序漸進,從戰爭賠款到台灣主權問題,再到收稅和海關關稅問題,環環相扣,每一個條件都是相輔相成的。同時鄭芝鵠等人的適時威脅也很恰如其分,給了荷蘭人很多心理壓力。
於是,一切都做足之後,後來的事情就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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