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3 作家與皇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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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493 作家與皇帝3
朱由校的皇後,後世曆史上稱為“懿安張皇後”,傳說是千裏挑一的大美人,不過普祥前不久才見識過據說“妖豔嫵媚”的乳母客氏,不過就是個普通白淨婦人,不禁在傳說的可靠性後頭打上個大大問號。
他回憶了一下,皇帝記憶中的皇後還真是個絕色美人,但不是一臉莊重地勸說他“親賢臣遠小人”,就是含愁帶怨地思念她那一出生便是死胎的孩兒。
自天啟三年過後,帝後之間便很少見麵,皇帝寧願寵幸旁的妃子,也難與皇後親近。
其實這夫妻兩個比起來,倒是皇帝糊塗、皇後清明得多,哪怕自己孩子沒了,皇後對皇帝有怨言,也不曾放棄過管理後宮——不過皇帝縱容客氏與魏忠賢,皇後權柄遭那兩人步步蠶食,威嚴究竟不如曆代皇後。
不多時,皇後緩步進入殿內,皇帝對她半是熟悉、半是陌生,不禁緊緊盯著她,連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張皇後生得極美,麵色卻有些蒼白,含著一團愁苦悲戚,走到皇帝跟前,就要行展拜大禮,口稱“萬歲”。
皇帝嚇一跳,連忙把人拉起來:“你做什麽行這樣大禮?”
皇後略略抬起眼皮,觸到皇帝新奇目光,不由有些奇怪:倒像是他們才大婚時,又新鮮又好奇的模樣……
皇後心裏笑自個兒多想,自從慈燃沒了,他們中間便有個解不開的疙瘩,她想殺魏忠賢與客氏報仇,皇帝卻死死護著那兩個。幸而那兩個人要動她時,皇帝也肯回護她,否則她堂堂皇後竟遭閹人仆役所害,豈不令人笑掉大牙?
皇帝這樣看她,隻怕是多日不見,記不得她模樣了罷。
皇後將多餘思緒攆出腦海,與皇帝道:“慈炅薨了,便如剜了我的心去,任氏更哭得眼睛都要瞎掉。”任氏便是慈炅生母任貴妃,“萬歲不肯見我便罷,怎麽連任氏也不顧了?”
皇帝心慌:他給大明續命且來不及,哪有空管後宮的事情?
皇後又道:“旁的不管,萬歲總該給慈炅一個追諡。”
話音方落,皇帝心中錐心刺骨地一痛,麵上登時變色——天啟皇帝縱荒唐無道,卻非無情之人,連大伴、乳母都盡心竭力護著,更何況親兒子沒了?
“皇爺!”魏忠賢連忙扶皇帝坐下,露出擔憂神色。
半晌皇帝才緩緩籲出一口氣道:“不要緊。”他揮退魏忠賢,沒給他上眼藥擠兌皇後的機會,望著皇後低聲道:“是該有個諡號,便叫‘獻懷’罷,與他兩個哥哥在一處,也好有個伴。”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提話頭,皇後想起自己那早夭的孩兒,潸然淚下,又目中噴火一般看向魏忠賢。
虧得皇後端莊,便是恨魏忠賢恨得要死,也不曾露半分潑婦相出來撒潑打滾,強逼皇帝斬殺大伴。
商議完獻懷太子諡號及喪事,皇後也不多停留,又施一禮,便頭也不回地回自己宮殿去。皇帝望著她背影直發愣:“皇後……一直這樣?”
魏忠賢但凡有機會便要詆毀皇後,聽見皇帝語氣怪異,忙笑道:“想是娘娘怨皇爺不多親近她。”
這挑撥委實不算高明,也就糊弄糊弄以往的天啟皇帝,左右他在這些事情上不大留神。
可普祥真人是什麽人?
他們當作家的,要懂煉鋼、能造火藥、會製肥皂,要想把故事寫得好看,須得將人物心思掰開揉碎咀嚼,一字一句皆有深意。
筆下人物打機鋒,乃是作者機鋒;筆下角色鬥智鬥勇,考的是作者見識與智慧。
普祥真人寫民國軍閥相爭,其中涉及鬥爭何其複雜。更何況托女網友的福,他還看過不少女頻作品,後宮挑撥說起來凶險,比起戰場廝殺與諜報深潛水,終究不過小道。
魏忠賢沒讀過多少書,深受皇帝寵信乃是為著打小伴他長大,若論起心機手段,實際粗糙得很,至少此刻用在皇帝身上的手段,皇帝已一眼就能看透。
魏忠賢還不曉得,他忠心耿耿伺候的皇帝已不是往日那個因西李虐待,從而對他與客氏十分依賴的哥兒。
便是皇帝與他們感情深厚,普祥真人可對他們半分情誼沒有,非但無情,甚至因通曉曆史而十分厭惡。再多感情給這番厭惡一衝,也得煙消雲散,此刻在皇帝眼中,他們全是需要重新評估的人。
很不幸,魏忠賢連番不高明的挑撥引得皇帝十分不耐煩:大明都要亡了,你還跟朕玩弄這種心眼!
天啟皇帝喜歡親近的人,而融合了普祥見識、記憶與感情的皇帝,他喜歡有用的聰明人。
魏忠賢善鑽營,心思險刻,卻疑心撲在黨爭上,雖手握司禮監大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追求見識卻仍與鄉間無賴相差無幾,不過求個富貴,為此不惜投身黨爭。
這樣的人,於國於家於皇帝沒有半分好處,皇帝又豈會如從前一般信任他、庇護他?
但皇帝又實在想不起除了魏忠賢,自己身邊哪裏還有可用的人,魏忠賢將他身邊把持極緊,水潑不進,旁人哪能插手?
因此一時間皇帝還離不得魏忠賢,隻得敲打他:“皇後乃朕之敵體,豈容得你置喙?”
魏忠賢一激靈,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哭道:“皇爺恕罪,奴婢年老糊塗,竟嘴碎到娘娘身上,皇爺但要責罰,奴才無有不從,隻求皇爺別看奴婢不中用,心裏遠了奴才。”
瞧這話說的,要是皇帝還是從前的皇帝,一準兒給他哄得心花怒放,非但不責罰,還得好生安撫他一番。
不料皇帝淡淡道:“你既知錯,跪著去皇後宮中賠罪,皇後若要罰你,你自去領罰,皇後何時肯原諒你,你何時回來。”
魏忠賢大驚失色,然而天子金口玉言,話一出口他不得不從,隻得苦著一張老臉去皇後宮中領罰,心中不斷思索究竟是哪個王八羔子敢在皇爺跟前與他下眼藥,皇爺也不曉得喝了誰的迷魂湯,竟如此待他。回頭讓他找到那個長舌頭的東西,一準兒饒不了他……
張皇後還不曉得她什麽都不用做,隻在皇帝跟前走一趟,便把皇帝的心拉到自個兒身邊大半。魏忠賢來請罪時,皇後十分驚訝:“他來做什麽?”
當日魏忠賢聯手客氏害死她孩子時,可半分愧疚知錯都沒有。
待宮人說明原委,皇後麵上浮起一絲冷笑:你也有今日!但她很快又冷靜下來,皇爺清明一時,天曉得什麽時候又把他的魏大伴當成寶,皇後今日若做得太過,將來追究起來隻怕要倒黴。
雖說皇後端莊,心存正氣,可這些年宮闈磋磨下來,畢竟不是當初年少氣盛的小姑娘,多少曉得能屈能伸、以退為進。
魏忠賢在皇後宮前跪不到一盞茶時間,便被女官客客氣氣請起來,道:“娘娘說了,竟不曉得魏大伴錯在哪裏,想是皇爺與娘娘玩笑,拿魏大伴做筏子,倒難為你老天拔地來這裏,娘娘曉得你忠心,你回去隻管回報皇爺,道娘娘已消氣。”
魏忠賢自感顏麵大失,可他終究是皇家奴婢,讓他丟麵子的又是皇帝,他也無法,隻得冷哼一聲,也不回乾清宮,趕去客氏那裏與客氏商議:“皇爺今兒為著娘娘罰我,隻怕聽了什麽挑撥……”
魏忠賢跟客氏兩個將皇帝身邊人手捋過兩遍,仍想不通哪個人有嫌疑,他們萬萬想不到變化發生在皇帝本人身上,外人無從察覺。
當日魏忠賢無功而返,倒是過兩日,他手下有個宦官無意中說起:“咱們這位皇爺在旁的事情上有些迷糊,唯獨夫妻、兄弟之間,情誼深厚,旁人動不得。”
魏忠賢恍然大悟:要不是為著他是大伴兒,換作旁人,隻怕說皇後一句不是,早給送慎刑司去受刑,哪裏挨得到今日?
虧得皇帝也愛重他,這才容他說皇後不是,皇帝倒自個兒在中間和稀泥,以免兩方反目成仇。
經這回教訓,魏忠賢學乖,對皇後恭敬許多。紫禁城裏,皇帝好惡便是天規,眼看皇帝為著皇後連魏忠賢都罰了,上上下下便都曉得皇後複寵。雖說皇爺如今還未去寵幸皇後,可那是為著獻懷太子才薨逝沒多久,皇後的日子明顯比以往好過起來。
魏忠賢沒找著給他下舌頭的人,卻確確實實感受到皇帝與以往不同:他竟放下木工活,將興趣轉移到朝政上頭。
要知道先前可是內閣票擬,送到司禮監批紅,大事小情全在魏忠賢掌控,如今皇帝卻讓他將涉及軍務、賦稅、官員升遷等奏折全送到他麵前,留給魏忠賢的隻剩下些雞毛蒜皮小事。
魏忠賢心疼皇帝,擦著眼角勸他:“天下平靖,皇爺哪裏用得著這樣辛勞?”
皇帝全然聽不進去,揮手讓魏忠賢請兩位閣老來,他要請教些問題——雖說此時閣老休說比肩徐少湖、張太嶽,就連當年號稱“劉棉花”的劉吉都遠遠不如,但他們畢竟兩榜進士出身,又在朝多年,比起魏忠賢,可高明了不止一星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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