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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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際沉沉,霧靄未盡,漫天灰藍一片。

    王進生穿戴齊整坐於院中,三百多日的東躲西藏,這群如蛆附骨,如影隨形的殺手,已讓這位年近花甲的老者疲於應對。

    這日最後一次沐浴更衣,遣回了所有大內高手,穿戴不再似以往從簡,隆重地像是去一個葬禮。

    不過半個時辰,身後突然出現了兩個悄無聲息的聲影,如一片羽毛落地沒有半點聲響。

    雌雄莫辯的聲音淡地沒有一絲人該有的情緒,危險卻顯露無疑,“大人好本事,躲了我們一年有餘。”

    王進生聞言威嚴肅然的麵容浮起幾分笑,晨風微微透著刺骨,平添蒼涼滋味,“原來已然一年有餘了......”

    院中遍地的枯葉,這山頂寺中的氣候與平時不同,山腳下還是盛夏,這處卻已然落了秋。

    白骨看向鬼十七,語調平得如同從剛棺材裏蹦出來的死人一般,麻木而又腐朽,“想清楚,他死,還是你們一起死?”

    鬼十七眼中眸光閃爍不定,清秀的臉龐隱在黑暗中,看著這位老者的背影良久,才提著劍走去,再看到了老者白發蒼蒼,滿麵的皺紋,老人家很精神,眼神卻很荒涼可憐。

    鬼十七隻覺手中的劍很沉,沉得他握不住。

    這樣的人要死了,而那些腐蟲一樣的人卻還安然無恙地活著,這世道真是殘忍不公。

    王進生端看眼前人的神情,瞥見他手中微微發顫的劍,默然半晌,麵上的嚴厲威攝盡去,如一個慈祥尋常的老者一般慢聲絮叨,“這一年到過大江南北,看過了我想看的一切,這天下安定,百姓安居樂業,已然足夠……

    也是時候去見故人了。”他慢慢閉上眼,神情坦然,如出世的高人一般,悟得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動手罷。”

    白骨冷眼旁觀,仿佛那不是一條人命,隻是一截木頭。

    鬼十七眼眸微微泛起淚光,手中劍越發顫起,突然抬手揮出極輕巧的一劍,眼前一時血流如注。

    這一劍,揮去的得不是一條命,是他這一生的信仰。

    他默站半晌,放下手中的劍,慢慢跪行而去,將老者恭恭敬敬放在盒子裏,起身彎腰上前遞給了白骨。

    白骨伸劍勾過盒子,連多餘的眼神都沒有,“收拾幹淨,不要留下痕跡。”

    話音還在耳旁,眼前的人已經不見蹤影,彎著腰的人一直沒有直起背來,一滴清淚落在地上。

    千裏之外,坐落一方的庭院極廣闊,遠目望去,一片長湖,一橫長亭立於其上,亭中一人品茗賞荷,日光透過亭上排排竹簾絲絲縷縷灑下。

    褚行端著一方木盒子快步行來,神情古怪,“公子,有人送了東西給您。”

    秦質端起茶盞,閉目一嗅,淺嚐一口,“打開看看。”

    褚行略一猶豫,打開了盒子,裏頭是一顆人頭,年近四旬,瞪目結舌,死相慘烈。

    秦質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滯,似被惡心到,他抬眼看向褚行,神情淡淡。

    褚行一臉無辜,心裏甚至有點委屈,這不是您說得打開看看嗎?

    剛頭和煦的氣氛慢慢消逝,他忙關上盒子,又遞上一封信,急聲道:“一道送來的還有這信。”

    秦質放下茶盞,伸手接過信打開一看,白箋上寥寥幾字,‘暗廠鬼宗,任務已成。’

    褚行‘不經意間’瞄了一眼,忍不住道:“這人好像是王大人的門生。”

    秦質合起白箋,似早有預料,“王進生輔佐天子處理朝政可以,眼神卻到底不好,悉心教導十幾年,到頭來折在了弟子手裏。”

    褚行聞言替王大人不值,看了眼手中的盒子又道:“公子,那……這頭如何處置?”

    他放下白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王進生既然給了我薦信,這便當作回禮罷。”

    遠處忽行來一人,幾個躍落已至眼前,楚複抱劍拱手,一臉凝重,“公子,王大人沒了。”

    “啊!”褚行滿目驚訝,楚複看了他一眼,他忙收斂了五官。

    秦質垂眸不語。

    楚複開口道:“現場被人用腐屍水處理過的,一塊骨頭都沒留下,隻有滲進土壤裏的血水,尋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秦質神情平靜看向方木盒子,老者曾與他談笑風生,言辭之間皆是民生疾苦,現下卻以命喪黃泉,身葬荒野。

    這般遭遇自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但凡有點尋常心的人皆會心有戚戚然。

    秦質默然許久才輕歎一聲,似在哀悼,麵上卻沒有旁的情緒,仿佛老者慘死,不過是葉枯花落般稀鬆平常。

    暗廠是江湖中最大的一顆毒瘤,它不尊枉法正道,不顧人命危淺、是非善惡,隻憑利益做事,誰給的價高它就替誰賣命。

    沒有什麽仁義道德,隻有利益為上,你想要誰的命,隻要出得起價,它都能幫你做到。

    這種遊走於黑暗的勢力,連朝廷都無法管及,因為它無影無形,無人知道它的本身究竟是什麽?

    那日大內高手逃了一個,然身上染香也終究逃不了,這點小事自然無需她來處理,她帶著方木盒子先行回了暗廠。

    這是一個地下暗宮,沒有人知道這路究竟該如何走?

    要到暗廠,需過重山疊障,時有猛獸出沒,尋常人輕易就送了性命,過了此處,再至山中暗道,其中步步危險,踏出一步便有數萬蠱蟲而出,食肉吃骨也不過一瞬之間的事情。

    待白骨過了暗道,將手中的方木盒子往道旁的洞口一投,洞穴深不見底,裏頭四通八達,木門一一關起,方木盒子便順著另外一洞口四平八穩地滑到了底層。

    洞口那頭通著極大的暗宮,木架層層建起,壘至五層之高,每一層裏都有人,來來回回如同木偶人。

    一人接了方木盒子,打開盒子將裏頭的人頭拿了出來,仔細驗看一遍,仿佛這不是人頭,而是一件藝術品。

    驗看完畢,又將人頭放在前頭運轉的寬皮帶上,揚聲道:“王進生,鬼宗。”

    聲音在極大的暗宮中一層層回蕩,底下一人手執紙筆,聞言提筆記冊,帶上的人頭慢慢運輸而下。

    記錄的人拿起人頭,走到後頭層層疊疊擺著大方櫃子前,打開所屬的櫃子,裏頭寒氣撲麵而來,冰塊密布,竟然是一個天然的冰窖,那人將人頭擱置其中,又返回記錄下一個。

    白骨出了暗道,進了深洞,前頭是一片深潭水,平靜而又危險,好像水裏會突然鑽出可怕的東西。

    她一步步走進水裏,越走越深,水慢慢沒頂,一個下沉便鑽進了水底,閉氣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水底潛了許久。

    才遊到一絲微弱的光源處,沿著縫隙鑽了過去,快速上遊,猛地從水麵中鑽了出來。

    映入眼簾得是極大的洞穴,白骨從水麵中慢慢走出來,立刻有人拿著毯子恭恭敬敬迎上來,“恭迎白長老。”

    白骨抬手示意不必,暗自運了內勁,衣上白煙微微冒,片刻功夫,衣履便幹了。

    後麵水麵中又出來一個人,白骨回頭一看,是蠱宗邱蟬子。

    作者有話要說:  王進生:“請問季傅那個老匹夫為何能活這麽久,本官卻隻能打醬油滴?”

    季傅:“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

    王進生:“我呸!”

    季傅:“呸呸!”

    王進生:“呸呸呸呸!”

    丹青手:“咳咳,二位注意一下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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