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聞府事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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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嘉木瞧見來人目光微閃, 他在聞衍與齊燁書兩人狐疑的目光中站起, 拱手行了一禮, “趙前輩。”

    趙妍目光落到南嘉木身上, 此時她的氣勢不似之前怯弱, 反倒明媚大方, 她望著南嘉木,思及南嘉木之前的提醒之語,麵色略微柔和,道:“南小友。”

    “趙前輩,這是莊磬道友的屍骸。”南嘉木將玉盒交給趙妍。

    “多謝, ”趙妍伸手一抓, 便將玉盒抓到手中,她神識一探,瞧見玉盒之中的莊磬, 麵色表情一凝。她垂著眼眸, 眼睫毛顫了顫, 身上氣息也有些不穩起來。

    南嘉木立於一旁, 不再言語。

    南嘉木三人藏在荒地之中, 聞府青白兩名金丹是知道的, 此時見南嘉木與趙妍打招呼, 青白兩名金丹皆怒氣中燒, 白衣金丹朝聞衍怒斥:“聞衍, 你竟敢勾結外人出賣家族?!”

    青衣長老手中銀鍾窩在掌心, 朝聞衍冷漠望去。

    聞衍拉著齊燁書起身, 冷臉道:“大長老這鍋太過,聞衍背不起。不是大長老當年貪婪心起,聯合其他長老擒住我娘,這才導致今日聞府之禍嗎?大長老乃聞府傳承斷絕的罪人,怎麽還不自戕以向先祖賠罪。”

    聞衍對於自己妖獸之子雖然難以置信,但隻要想想紅紅便是他娘,當年並非他娘不要他,紅紅也不是故意不辭而別,他對紅紅與他娘的心結便解。

    當年孰是孰非,此時還不夠清楚麽,聞衍冷漠地想,他本來就對聞府沒多少感情,紅紅既是他娘又是當年他的救命恩人,於情於理,他都會站在紅紅著一邊。

    “你竟敢這麽對我說話?果然妖獸之子不同人倫,當年就不該看你擁有聞府血脈份上饒你一命。”白衣金丹豎目怒叱。

    青衣修士手中銀鍾一蕩,聲波似縠紋朝聞衍而去。

    這聲波類似超聲波次聲波,人耳聽不見,卻能對人體造成極大的傷害。

    朱鳥此時眸子雖然閃爍不定,但依舊本能的將聲波攔住,並再次朝青衣修士一扇,漩渦狀的狂風伴隨著尖尖的風刃朝青衣修士而去,那風刃速度極快,不過青衣修士銀鍾再搖手勢剛起,風刃已落到他麵前。

    青衣修士心念一動,手中銀鍾瞬間長大數十倍,將自己護在身後,誰知那風刃威力太大,銀鍾竟被生生朝後移動,青衣修士霎時間被擊中,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噴到銀鍾之上。

    從青衣修士攻擊到被朱鳥反擊,整個過程都發生得太快,白衣修士也隻來得及用戒尺擋上一擋,青衣修士便從半空中墜.落,連帶著空中的大鍾,又變成巴掌大的小鍾,落到青衣修士胸膛。

    聞衍眸色愈發冷凝,青衣修士的那一擊完全不留情麵,若非紅紅護住他,他此刻怕是神魂震蕩,根基盡毀。他冷笑道:“難道大長老不是打算,待我母親有朝一日掙脫,便以我性命威脅我娘嗎?”

    白衣修士心頭一滯,顯然被聞衍說中心思,他暴怒開口:“聞府是你生長之地,你當真忍心看他毀滅?”

    “我還活著,我再建一個聞府便是,如此,聞府又怎算毀滅?”聞衍仗著青白長老對紅紅的忌憚,肆無忌憚地一句句懟,他望著大長老氣得發抖卻不敢朝他出手,心中一陣陣快慰。

    青衣長老捂住胸口,握著銀鍾從地麵起身,“妖獸之子,豈是我聞府之後。”

    “那更好,聞府毀滅與否,與我何幹?”聞衍冷冷地開口。他望了望天,天上劫雲一層一層地堆積著,拉著齊燁書退後。

    朱紅隻出手那麽一次,腦中各種記憶在腦中不斷交織,那些因為心結未解而被她暫時忘卻的記憶,此時再次在腦中翻湧。

    “朱紅,你還記得你養的那株蘭花嗎,我被擒之後,我一直有好好養著,它就在我住的院子裏,前些日子還開了花,很是漂亮。當年你未曾來得及瞧見它開花,現在我帶你去看看好不好?”聞棲諸事不管,隻顧著癡癡地望著眼前這強悍美麗的朱鳥,沉浸在過去的時光之中,“聞衍他害得你被捉,我本來想替你報仇,可是他又是你血脈,我下不了手。所以,這些年我隻得冷待他。我很痛苦,一看到他就想起你被捉,都怪他,若不是他,你又怎麽會被捉呢?”

    “閉嘴——”朱鳥身上氣勢愈發暴漲,頭頂黑壓壓的劫雲在它頭頂聚集,她翅膀一扇,將聞棲扇倒在地,“你也配叫我名字?”

    朱鳥什麽都想了起來,自然也想起當年聞棲的舉動。

    她在聞府被三名金丹聯手伏擊,而聞棲竟然眼睜睜地望著她被押走,不敢雙眼直視她,不敢為她求半句情。

    他隻敢懦弱地躲在一旁,什麽舉動都不敢做。

    朱鳥雖然傷心,卻堅信聞棲一定會來救她。他那麽愛她,當時肯定是一時隱忍,畢竟三名金丹修士,他若衝動上前,連他也會一起鎮壓,那麽更沒機會將她救出。

    可是盼望了幾年之後,她終於悟了,聞棲不會來救她了。聞棲最愛的是他自己,他對她的愛,不過是他情深不悔感動自己的表演。要不然,當初怎麽她被伏擊時怎麽那麽湊巧靈氣運轉不靈活,三名金丹修士怎麽那般恰巧在那處埋伏,不過是她不願深思,不願相信罷。

    自她願意正視聞棲的虛情假意,認清聞棲背叛他之後,心中恨意疊起。特別是每月都有聞府金丹修士前來割它血肉,她心中的恨意更是時刻噴發,壓抑不住。

    可是熔漿之下靈氣稀薄,她又傷重,無法療傷無法修煉,逃出似乎渺茫。可是她知道她已有金丹大圓滿,隻有心境突破,便可進階元嬰,而進階元嬰之際靈氣倒灌,便是她脫身報仇之際。

    一妖獨呆靜思,心境修為不斷上漲,以前不曾思過想過的,此時不斷回憶,有了許多新的收獲,可是依舊無法觸摸元嬰門檻。因為她過去記憶無法釋懷,心中恨意難消,如此,無法心平氣和,無法釋懷看淡放下。執念難消,元嬰難入,她最終狠狠心,將記憶埋葬,在熔漿中一心一意地磨礪心境。

    而此時,她掙脫樊籠,正如她掙脫過往,她暢快報仇,竟摸到元嬰那道門檻,她此時方知,困住她的從不是熔漿,而是她自己。

    朱鳥化作人形,厲目掃向聞棲,眼底閃過嫌惡。

    她五官精致,眉眼鋒利,著一身紅衣,似那火燒雲,美.豔濃烈。

    南嘉木瞧了瞧朱紅,再瞧向聞棲,心道果真愛情讓人盲目麽,朱紅當年是怎麽瞧中聞棲的,完全不配。

    見到朱鳥的人形,聞棲眼底的癡迷之意愈甚,“這麽多年,你還是那麽美。”

    聞衍望著朱紅熟悉的眉眼,心情十分激動,是了,這是他的母親。

    “娘。”聞衍禁不住前行兩步,貪婪地盯著朱紅的麵龐。

    朱鳥抬頭望了望劫雲,又望向聞衍,麵色柔和了一瞬,道:“孩子,我欲毀掉聞家,你待如何?你是我的孩子,若你想讓我放過他們,我會看你麵上,放過一次。”

    青白兩長老麵色一喜,白長老當即厲聲道:“聞衍,你可要想清楚,別鬧脾氣,聞府畢竟是你長大之地。你想想你六弟,你忘了他有多喜愛你這個哥哥,常將自己的丹藥送給你?你想想你十三弟,他剛出生,什麽都不懂,你再想想你九叔,你有什麽修行疑問,都是他替你解答,這些人,你都忘了嗎?”

    青衣長老也接口:“聞衍,做人不能這麽沒良心。聞家這些年並沒有苛刻你,家族弟子有的你也有,聞府便算有再多的不是,也養大了你。”

    聞棲開口:“紅紅,你不能這麽絕情,聞家是我家族,養大了我,培育了我,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放過它嗎?咱倆不管這些事,離開這裏,和以前一樣甜甜蜜蜜不好嗎?”

    朱紅冷笑,“然後你再給我端一碗添了藥的湯?”

    聞棲瑟縮了一下,辯解道:“我也不想的,都怪聞衍,若不是他要你原形陪他玩,你又怎麽會發現?家族又怎麽會以我父親之命逼迫我。我是想要告訴你的,我是想帶著你離開的,可是那是我父親啊,養大我的父親,我怎能棄我父親於不顧。”

    朱紅專注得望著聞棲,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將他從頭到尾慢慢的打量一遍,眼底的恨意愈發寡淡,最終變得平淡。她身上氣勢再變,好似掙脫了什麽枷鎖,距離進階又進一步。

    聞棲見朱紅不再生氣,麵色一喜,以為朱紅原諒了她,趕緊上前想要拉朱紅的手,隻是還未靠近,先被朱紅身上的威壓一懾,直接跪倒在地。

    聞棲傷心難過地望著朱紅,似是不明白朱紅為什麽這麽對他。

    朱紅當年心魔有二,一是丈夫的背叛,此時已經看淡,金丹壯大了一圈,愈發圓潤,此時隻差第二個心魔,她兒子的態度。

    她兒子態度一定,她便能徹底掙脫,金丹破裂,立地元嬰。

    朱紅緊盯著聞衍,青白長老也緊盯著聞衍,都在等他的回答。

    青白長老依舊在打感情牌,甚至連剛出生的嬰兒都拉出來說,隻道嬰孩無辜,聞府不該滅門。

    齊燁書擔憂地望向聞衍,聞衍身上氣息波動,看不出心思,他好似忽然間又長大了,本就老成的性格愈發沉穩。沉默了一炷香,聞衍終於開口,“娘,你有仇報仇,不必擔心我。”

    “你——”青白修士瞬間氣急,恨不得將聞衍千刀萬剮。

    “好,”朱紅大笑,一舒心中壁壘,身上氣息翻滾,靈氣源源不斷地從四麵八方湧入此地,竟是金丹碎裂,即將生出元嬰,“我兒痛快。”

    “朱紅,你總算做出一件讓我瞧得起的事了,當放則放,當斷則斷。”趙妍笑意吟吟,將手中玉盒收好,頭頂也有劫雲籠罩,竟是瞬間心境修為突破,也將跨越元嬰之坎。

    聞衍冷漠地開口:“大長老何必跟我打感情牌,六弟他將丹藥給我,是想看我,當我知道我吞食我母親血肉多年的痛苦之色;而九叔呢,生怕我實力太強掙脫了聞府的掌控,竟指點我錯誤經驗,讓我走了許多彎路,好幾次若非我命硬,怕是落得經脈盡毀,道途斷絕的下場,你說,我該如何回報他們?還有三弟四弟,六叔八叔,貪我靈石給我丹藥,一個個的不都是等著瞧我笑話麽,大長老,這樣的聞府,有什麽值得我留戀的。”

    “我兒多年委屈了,是為娘不好,沒能保護好你。”朱紅眼底閃過疼惜之色,身上威壓朝聞棲而去,這個廢物,竟然兒子受了這麽多委屈。

    聞棲再次跪在地麵之上,吐出淤血。

    “娘,你回來了真好。”聞衍真心實意地開口。

    “我兒且離遠點,看我如何替咱娘倆報仇。”朱紅身後一揮,空中火龍將聞衍與齊燁書甩到背上,送到不遠處還保存完好的屋簷之上。

    南嘉木羨慕地瞧了兩人一眼,他也想往那邊去。他不敢隨意妄動,聞府之內到處都是朱火,要是被這朱紅挨擦一下,也夠他受的。

    “朱紅留我一個,我也有仇要報咧。”趙妍笑意吟吟地開口。

    “好,”朱紅伸手一抓白衣修士,而趙妍朝青衣修士出手,細聲細語道:“聞府傷我愛郎,這賬要如何算呢?”她的聲音很是溫柔,可是聽在青衣修士耳中,無啻於催命厲鬼。

    “你,你愛郎是誰,聞府沒做這些事。”青衣修士色厲內荏,手中銀鍾一蕩,聲波連綿不絕的朝趙妍攻擊而去。

    趙妍笑道:“莊磬啊。哦,我忘了,你是高高在上的金丹修士,又怎麽會記得練氣小修?沒關係,你不記得,我記得。我讓你下去陪陪他可好,有個金丹修士作陪,想來我愛郎也是高興的。”

    她的手如玉骨鑄就,潔白無瑕,隱隱有種晶瑩剔透之感。

    這是鍛玉訣,一種煉體功法,能夠將整個身子都鍛成玉骨,修為愈高,功法愈精深,剔透感愈盛,練到極致,冰肌玉骨,無物可傷。

    她伸出食指輕輕在空中一點,聲波便似玻璃一般以她食指為中心,碎成一塊塊裂痕,之後消弭不見。

    她再次伸手,她指尖一道剔透的黃豆大小的白光如激光那般瞬間擊穿青衣修士身前的銀鍾。趙妍微微搖頭,道:“許久未曾動手,手生了呢。”

    青衣修士驚懼不已,她到底是什麽人,這般實力還說手生,莫不是那些大宗門弟子?

    “抱歉,讓你要受更多驚嚇了呢。”趙妍朝青衣修士微微一笑,食指再點。

    青衣修士正欲激活本命法寶,誰知下一秒他手中的銀鍾發生破裂之聲,不過眨瞬間便布滿蜘蛛網似的裂痕,隨即一塊塊地從空中崩散而下。

    青衣修士嘴中吐出一口鮮血,望著趙妍涼薄的笑,心底一涼,隨即倒落在地,徹底沒了聲息。

    他的丹田,不知何時破了個小洞。

    而朱紅也取了白衣修士性命,正一掌拍中聞棲的丹田,她眉眼冷厲道:“看在衍兒份上,我不殺你。”

    她像扔什麽髒東西似的將他扔到一旁,目光與趙妍相對。

    聞棲伸手往朱紅那爬,歡喜道:“朱紅,你舍不得殺我,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朱紅,我也愛你呀,”他伸出手想要扯住朱紅的一擺,朱紅身上熱氣動了動,聞棲手掌發出烤肉地焦臭味。

    趙妍嗤笑道:“朱紅,你找的這個男人,腦子不行啊。”

    朱紅沒反駁,趙妍說得確實是真的,她冷冷道:“恭喜化凡成功,日後道途坦蕩。”她便是說恭喜,好像也是詛咒一般,硬邦邦的,毫無喜悅之意。

    她伸手一揮,聞府之內還在燃燒的火苗又都回到火龍之上,火龍環繞著聞府,將修士扣留其中。

    南嘉木見火苗收走,轉身就走。這是救走葉贇的好時機,聞府內亂,蘭曉城其他修士不可能不聞不問,一旦他們注意力落到這邊,對閣內守護自然就鬆懈了。

    南嘉木偷偷摸摸地走了。

    趙妍目光落到南嘉木身上,並未跟上去,而是繼續朝朱紅笑道:“也恭喜道友元嬰將成,佳兒相聚。”

    “多謝。”朱紅硬邦邦地道了句謝,轉身朝聞衍而去。

    趙妍聳聳肩,在聞府之內穿梭,收割那些欺負過莊磬修士的性命。

    南嘉木走出聞府,果見蘭曉城眾修士都聚集在聞府附近觀望,他垂下頭,尋了處偏僻之地前往春生閣。

    “你來了。”葉贇雙目一亮,麵色帶出笑意,隨即察覺到自己這般不太穩重,又收斂笑容,隻是雙目依舊晶亮的望著南嘉木。

    南嘉木很輕易地察覺到他的開心,他心一軟,朝葉贇點點頭。

    他快走兩步,將葉贇一抱,目光溜向旁邊在遊樂場一起玩的墨寶石紅寶石,道:“你倆跟上。”

    紅寶石將遊樂場一收,墨寶石直接跳到葉贇肚皮之上。葉贇伸手抱住墨寶石,問道:“嘉木,時機到了?”

    南嘉木點頭,“聞府有大事,蘭曉城修士注意力都在那邊,咱倆可趁亂逃出城。”

    春申閣並無多少修士,確實如南嘉木所說,都登高樓朝聞府方向觀望。聞府火光滔天,又劫雲重重,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會不會波及到他們這方來。

    他給自己跟葉贇貼了張隱身符,一路小跑。

    他剛跑出小巷,正眺望聞府的春生閣金丹修士無意中一掃,便掃中南嘉木以及他抱著的葉贇之上。

    他比南嘉木高一大境界,南嘉木身上的隱身符對他並無什麽效果。他本來並不當一回事,可是目光在葉贇麵容上掃過,忽而麵色一變。

    他認出那人是誰,元嬰修士指定要折磨之人,萬萬不能讓他逃了。

    金丹修士身形一動,便從春生閣五樓落下,攔在南嘉木身前。

    南嘉木前逃的身子一定,戒備地望著這名金丹修士。

    葉贇低聲開口:“春生閣客卿。”

    南嘉木心一沉,心知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他正欲開口打探下對方的態度,誰知對方卻不給他這個機會,金丹修士冷哼一聲,揮掌就想將兩人擊斃。

    金丹修士的全力一擊不是南嘉木這個築基能夠接住的,南嘉木正欲將葉贇一拋,讓南家老祖的神識替他擋過這一擊,便有一道柔和的風將他一卷,拎起他後領將他送至數裏之外放下,隨即一顆黃豆大小的剔透的光芒在那金丹修士麵前閃爍,將他那一擊直接擋住。

    南嘉木搖晃了下站穩身形,他定睛一瞧,正好瞧見趙妍笑意吟吟地立於小巷半空,她頭頂劫雲籠聚,黑壓壓似泰山壓頂。

    她怡然不懼,剔透的右手在鴉黑天空下泛著白光,有種神秘又莫測之感。

    她覷了眼南嘉木,道:“南小友還不走嗎?”

    “多謝。”南嘉木望了望趙妍,又望了春生閣的金丹修士,轉身往城外逃去。

    春生閣的金丹修士正欲跟上,趙妍揮手攔住。

    春生閣金丹修士冷哼一聲:“道友這是要與我春生閣作對?”

    “非也,”趙妍右手垂於胸.前,笑道:“我欠南小友一個人情,此時正好了斷因果。”

    春生閣修士嘲諷一笑:“道友即將進階元嬰,正是小心謹慎之時,莫要數百年道行一朝消。”

    趙妍眨眨眼,笑道:“多謝道友關心,不過我相信,我這樣的人,總能活得長長久久的。”

    “看來道友是打定主意護住那兩小子了,”春生閣修士冷笑:“道友不知,雷劫之劫,外人不得插手,不然劫雲成倍加重。若我在道友渡最後一道雷劫之際忽然出手,道友就不擔心自個兒的性命嗎?”

    “道友這是寧願拚卻自己性命,也要害我一命嗎?”趙妍繼續笑著開口,雷劫之下,無論是渡劫之人還是插手之人,皆不能避過。若這修士當真插手了,雷劫便會將他當做渡劫之人,一樣雷電劈了下來。她進階元嬰的雷劫,可不是眼前這個金丹能夠承受的,更何況是翻倍後的雷劫。

    春生閣修士狠厲道:“若走了那兩小子,我也活不了,還不如拉一個墊背的,也算為我自己報仇了。”

    趙妍雖然笑著,但麵帶遲疑之色,顯然不願為那兩小子搭上自己的性命。

    春生閣修士笑得愈發得意,已經篤定趙妍的決定。

    趙妍估摸著南嘉木已經逃出城外,才慢吞吞的收回手,笑道:“你說得不錯,區區因果確實不值得賠上自己的性命。”她回報南嘉木已經夠多,剩餘的就看南嘉木的運氣了。

    春生閣修士狠狠地剜了趙妍一眼,朝城外疾馳而去。

    南嘉木到了小海,踏上黑石徑直朝他布置的第一個小島而去。

    小海之上,星河燦爛,黑夜之中不知有多少修士與妖獸在其中狩獵。

    南嘉木此時沒有心情釣魚,讓紅寶石操縱霧氣將他們身形籠罩,無視黑夜中的狩獵者,專注地前行著。

    近了,近了。

    南嘉木瞧見了那處弧形似彎月的小島,麵上帶著點笑意。

    他剛踏入小島,便有箭矢似流星細密攻擊而來,箭矢似霜一般,帶著凜冽的寒意。

    南嘉木心中一惱,沒料到臨門一腳,竟有人埋伏於此。

    他身形一閃,避過那霜寒之箭雨,目光落到那埋伏之處。

    箭雨紛紛落到沙子之間,散成星星點點消散於空中,隻剩下細密的霜花鋪在地麵之上,在星河之下閃爍著晶瑩的細微的光芒。

    南嘉木目光所及並沒瞧見埋伏之人,他抱著葉贇一頓,轉身繼續朝前走,他沒更多的時間與人糾纏,他隻想傳送走,越快越好。

    南嘉木踏出一步,又一隻箭矢射向他後背,這一支箭矢來得又急又利,還未靠近便先有懾人的寒意。

    這是名築基。

    南嘉木估摸了下,使用巧勁將葉贇往沙灘上一扔,整個人消失於原處,再出現時,南嘉木現身在十米之外。

    南嘉木手中黑石一扔,一爆,眼前本來空無一物的空間撕裂出一道口子,露出裏邊的中年修士。

    見陣法被暴力破開,那中年修士麵上有些驚慌失措。

    南嘉木左手劍出,黑黝黝不見光亮的劍是黑夜中最危險之物,隱秘而不易察覺。

    他的劍很快,他出手很利落。

    然而南嘉木左手劍卻沒成功奏效,他擊中了一塊硬物,聽擊發之聲,那硬物似是龜殼之物。

    南嘉木定睛一瞧,原來這修士身上竟有法寶,遇到危險自動護體。

    一抹幽綠的寒光閃過南嘉木眼底,南嘉木身形飄忽一動,避過那道寒光,再定睛一瞧,卻是細似發尖的毫針,毫針之上綠色幽幽,顯然塗抹了毒.藥。

    原來那中年修士趁南嘉木一擊而中之際偷襲。

    南嘉木眸底冷意愈甚,他收回左手劍,朝中年修士慈悲一笑:“真我即我,我為何人?”

    “我,我是,”中年修士迷迷蒙蒙中覺得南嘉木的笑容有一種魔力,讓他心神混沌,經不住順著他話而答,隻是他剛說兩句話,便脖頸一涼,意識愈發飄渺,直至於無。

    原來是南嘉木在他心智不堅之際一手摘掉他脖頸處的龜殼,再次使出左手劍。

    修士修為太低,這法寶未曾認主。

    南嘉木把玩著手中龜殼,伸手將他腰間的儲物袋儲物戒勾走,急匆匆走到葉贇身邊,伸手再次將他抱起。

    “解決了。”

    南嘉木點頭,小跑到傳送陣上,一拍靈石,激活陣法。

    靈石光芒一一閃爍,陣法已經啟動,而追兵未至,南嘉木鬆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鬆得太早,下一刻金丹修士便從空中出現。

    “小賊,休逃——”金丹修士身形似漸變之影,眨瞬間便從天際落到小島之上,他話音還未落定,他的攻擊已到。

    傳送陣已經啟動,空間通道已經打開,隻要再多一秒,南嘉木便能被傳送走。

    可是這一秒此時無限漫長。

    空間通道還在成形,金丹修士已經趕來,金丹修士的攻擊已經近在眼前。

    危矣,南嘉木歎息一聲,做好壞事的準備。

    此時傳送陣受到了金丹修士攻擊,瞬間開辟出的空間通道不穩起來,隨著傳送陣的破裂,不穩的空間通道漸漸關閉。

    傳送陣報廢,空間通道即將關閉,而眼前金丹修士虎視眈眈,真是前有狼後有虎,進退維穀。南嘉木眼跳心跳,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

    他念頭告訴運轉,不斷權衡金丹與空間亂流哪個危險性更大,對上哪一個存活率更高。

    金丹修士攻擊再次襲來,千鈞一發之際,南嘉木果斷抱著葉贇一頭跳入其中空間通道之中。

    他跳進去的下一秒,空間通道徹底閉合,金丹修士一拳擊中閉合的空間通道。

    空間通道崩塌,這方圓幾米的空間崩成碎塊,並持續朝外邊擴散,金丹修士猝不及防,直接掉入空間亂流之中,瞬間傷痕累累。

    空間通道並不穩定,南嘉木修為太低,麵對空間亂流除了躲避,毫無法子。

    察覺到南嘉木的艱難,紅寶石焦急地將霧氣籠罩在外,可是空間亂流攻擊為實,實則無形無質,紅寶石的霧氣並不能將之攔住。墨寶石雙目閃了閃,它與紅寶石並沒受傷,南嘉木與葉贇將它倆護得好好的,可是讓它這般享受著保護,它心難安。

    墨寶石心中做了個決定,它一口咬破葉贇中指,吞了口指尖血。

    葉贇指尖一痛,以為墨寶石此時還在搗亂,冷厲地朝胸.前瞧去。不過瞬間,他麵帶怔忡之色,望向墨寶石神色複雜。

    墨寶石被葉贇望得不好意思,冷斥道:“看什麽看,蠢貨,若不是此時情況危急,我才不會認你為主呢。還不快點接受傳承,想大家一起死在這兒嗎?”

    葉贇微不可查地點頭,閉上了雙眼。

    他接受的這份傳承是符道傳承,較之他以前學過的符文,愈簡卻愈深奧。

    明明是當橫一筆,卻好似有無數奧妙蘊含其中,所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一字之中,蘊含天地至理。

    葉贇瞬間知道這份傳承的珍貴之處。

    這是直指天地奧妙的無上傳承,是探尋天地本質的符文,是規則的具現化。

    葉贇不過走馬觀花,觸及皮毛,便好似有重重迷霧被撥開,以前不懂的半懂的如醍醐灌頂瞬間恍然。

    葉贇睜開雙目,他的雙眼之中似有規則之線閃過,眼前空間通道由無數符文構成,有些地方空出一塊,有些地方又如不一般絲線緊密。

    葉贇一指空蕩之處,“從那邊走。”

    南嘉木沒問為什麽,將身一轉,順著葉贇所指方向而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