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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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蘭市中級人民法院
“一,2016年9月14日……被害者陳媛媛……犯罪嫌疑人龔叔圳殘忍將其殺害,手段殘忍,令人發指,本案所指控的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
二,本案被害者是社會弱勢群體的一員……這種藐視人命,無視社會律法的行為,情節非常惡劣,給整個社會造成恐慌。根據刑法……希望法庭能夠給予我方受害者一個公道,讓殺害她的凶手付出應有的代價。
……”
“我操/你媽,老子他媽殺你全家了是不是!告訴你!老子要是有機會出去的話,一定第一個先弄死你。”
在程孝京落座刹那,龔叔圳從被告席上蹭得跳了起來,一手指住了程孝京,那渾身的氣勢仿佛要夾帶他出離的憤怒燒死對麵那個想要置他於死地的年輕人。
負責押送他的警員趕緊上前押按住他,使勁把人往後麵拖。
對方的辯護律師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對自己的服務對象的情緒表現視若無睹。他平靜起身的時候無意識地抖了下肩膀。案子到現在已經毫無懸念,對方的律師不管從哪方麵來說,都表現得無可挑剔。
程孝京低著頭,除了剛剛在陳述的時候,他的視線——即使是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冰冷眼神,也基本上沒有落在過被告人的身上。
他看不起這樣的人。程孝京把目光轉到審判長身上,用他最自信的神態等待著審判長的宣判。他始終相信這個世界法律能夠淩駕於一切惡行之上。
半個小時後
審判長低沉的聲音在莊嚴的法院中響起。
……本院認為被告人龔叔圳犯有殺人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其行為構成殺人罪,公訴機關指控罪名成立,本院予以支持……現判決如下:判處被告龔叔圳有期徒刑13年,剝奪政治權利10年……
那一刻,寧靜的法院中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審判長皺著眉敲著法槌,綿長地喊了幾聲肅靜後,宣布本案完結,接下來由司法機關執行宣判。
罵罵咧咧的龔叔圳被拖出了法庭,現場的唏噓聲逐漸消失。
程孝京才重重地吐了口氣,緊繃的臉上終於掛上了一點笑意。
他贏了。
參與這場審判的人群如蟻群潰散了,法庭上隻落下最後一抹孤冷的身影。程孝京吐出一口氣,整個人像塊和了水的泥似的癱在了椅子上。他平時很愛惜自己的羽毛,從不幹這麽失態的事情。
但是這次,真的太累了。
“這樣的狀態可不好。”突兀的調侃出現在空曠的審判庭上。
程孝京懶得動彈,隻轉了下眼珠——站在門口修長的身影,是他今天的對手,李彥昔。他一眼就看到了對方稍微有些亂了的頭發,衣領,以及不比平時的渾身氣勢。
“你今天的表現嚇死寶寶了,寶寶再也不想跟你作對了。”李彥昔捂著胸口,一臉虛弱,眼角卻還殘留著一絲欣喜。
程孝京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因為疲憊而生出的各種矯情瞬間就被嚇沒了。他坐起身,忍著渾身疲憊感的叫囂——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意識到,大概自己確實是太過用力了。
“以後記得繞著我走。”他隻是稍微回敬了個玩笑,卻敬出了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效果。
李彥昔沒來由被驚豔了下,立刻繳械投降。他雙手合掌,態度虔誠,聊騷之意脫口而出——
“約個飯?界花.”
“你怎麽就改不掉給人起綽號的毛病?”程孝京挑眉,送了一記警告的眼神給他,隨即起身收拾東西,“下次吧,今天老師出院。”
李彥昔斂了臉上的嬉笑,語氣也稍沉了些,說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忘記這茬了,代我跟老師問好。”他覺得自己可能隻是出於好奇,所以才出口約飯。現在高嶺之花已經滿足了他抖m的心思,於是瞑目了。
李彥昔師承關鵬程,是程孝京名副其實的學長。在律法界的名氣並不比程孝京低。當初知道對手是他的時候,讓程孝京緊張地失眠了半個多月。
不過好在這個學長相當地懂得愛護學弟。
李彥昔毫無形象得抖著身,晃出了門。程孝京也趕緊將文件一股腦兒掃進包裏,準備拎包走人。
程孝京快步走出法院,接下來他要回事務所正式將判決結果帶回去,然後把所有資料都整理好,一並歸檔,就算是完成了這個案子。他輕輕吐了一口氣,想著接下來自己要麵對的下一個線索。
法院大門外車水馬龍,其中蹲了差不多一半的記者媒體。程孝京自以為自己已經很聰明——他刻意留晚了一點,就是打算避開了高峰,結果還是沒能如願。
一輛灰藍色的suv緩緩在他麵前停了下來。程孝京以為自己人來解救自己了,臉上一喜。
然而抬起頭,看到車內影子輪廓的時候臉上表情瞬間收斂得一幹二淨——這人怎麽來了。
他站住腳,目光微帶著一點困擾地看著車窗往下開。裏麵的男人探出頭,俊朗的臉上掩不住的熬夜頹廢,稍長的頭發往後梳了個大背,發絲卻倔強地淩亂著。
程孝京看他的下巴上滿是新生的胡渣,像是幾天幾夜沒合眼。這人得是多著急,才會這幅樣子出門見人。
“上車。”藍何趴在車窗,簡短地吐了兩個字。
程孝京本能拒絕。
“疲勞駕駛容易出人命。我不坐你的車。”
“我現在精神亢奮。而且,你現在需要人幫忙。”藍何挪了下屁股,朝外麵猶如廣場一般的法院大門口瞥了一眼。
“嗬嗬,你非要我說實話嗎?”程孝京冷笑,卻沒有立刻轉身就走。
藍何盯著程孝京那張精致漂亮的臉看,眼底生出了希望的光芒。他不要臉地想,今天的程孝京看上去心情不錯,還照顧了下自己的臉麵,沒有扭頭就走。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找你有急事。”他央求著,卻刻意在‘急事’上加重了語調。
程孝京滿心希望他自己能識趣一點,結果對方聽不懂人話,沒法理解他的用心良苦。他放棄地轉身往車子來的反方向走。
藍何倒著車,一邊跟著他走一邊說話,語速飆出了天際。
“龔叔圳的案子結了,藍天就不是殺人凶手。背後指使這個罪名光靠龔叔圳說了不算,證據我找人看過,通宵研究了好幾天,都有漏洞,資料我都準備好了。程孝京,你比我專業,幫我看下資料好不好?”
一個禮拜之前,龔叔圳作為陳媛媛殺人案的凶手被捕,交代是藍天花錢指使他犯案。之後藍天被捕入獄,各項證據忽然之間湧了出來,這個情況不管怎麽樣都很微妙,特別是所有證據都模棱兩可,讓這個案子變得撲朔迷離。
藍何不相信藍天真的就是背後主謀。他更相信有人在陷害他。
程孝京對這個案子非常清楚。因為這個案子牽扯到了龔叔圳,為了了解龔叔圳在這個案子上體現出來的人際線索,他把整個案子翻了無數遍。
當然他很清楚針對藍天的那些證據。
“有漏洞不一定就能推翻,你們需要的是確實有用,能把對方的證據堵死的鐵證。你有嗎?”
程孝京知道,他沒有。
更何況藍天本人都不配合取證,都是他身邊的人幹著急有什麽用。程孝京被他氣得破口大罵。
但讓他生氣的是,藍天為了銷毀自己犯罪的證據,買凶進警局還不算,甚至親自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到事務所威脅關鵬程交出他們從警方那裏拿到的所有證據。
當他知道了這些事情的時候,根本無法想象自己唯一的好友,自己合作了十年的搭檔……並且同樣作為一名法律工作者,竟然會犯下這麽低級的錯誤。
程孝京頓了下,連驢都不稀得踢他這樣的腦子。索性就放任他腦殘去吧!
看到姓藍的就熬不住想發脾氣。程孝京深吸了口氣,心底不停地告誡自己——,這是法院門口,他要保持無懈可擊的高冷形象。
“我發誓,沒有下次了。”藍何高舉兩指做發毒誓狀,接著又開始裝可憐,“為了藍天的案子,我已經兩天沒合眼了,內心有點躁動,沒人安撫我要死了。”
不愧是兄弟,跟藍天一樣的貨色。
程孝京瞪了半天,權衡了n次利弊之後,終於放棄地拉開車門。
藍何看著他手裏拎著的包,笑嘻嘻說:“不是要帶回去結案嗎?我們可能要談很久。我先送你回事務所一趟吧。”
程孝京擰著眉,側身挨在車門看窗外的車水馬龍,短促地回他。
“不用,判決書不在我身上。”
車子往前滑入車道上的長龍中。
藍何蹬鼻子上臉,說:“賞臉吃個飯,我們可以一邊吃一邊談。”
程孝京閉眼,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失敗之後,倔著性子說:“不管談多久都沒有用的,藍何。”
不過,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早上答應所裏的同事回來的時候順便接老師出院,他下意識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機——摸了個空。
程孝京有些茫然地開始翻自己的口袋和公文包。
藍何瞥了他一眼,體貼說:“丟了什麽東西?要我送你回去嗎?”
程孝京抬了下眼,藍何實際上是個相當紳士的人,這一點和藍天的個性天差地別。
藍何不糾纏自己的時候,溫和謙遜,精明卻沒有那種商人市儈的感覺。真是魅力十足的男人。
然而現在卻為了一個案子,跟自己斤斤計較起來。是真不當他外人,還是覺得他脾氣太好?
不過說起來,一個案子能讓兄弟倆像互換了角色一樣,也是挺難得的。程孝京摸不清楚他們到底在搞什麽明堂。
他煩躁地吐出一口氣,說:“我不去吃飯,有什麽話現在就說吧。”
藍何不做聲,車子拐了個道,進了一條小街。嘈雜的喧囂聲一下子消失匿跡,藍何關上了車窗,放慢了車子的速度。
程孝京直截了當地繼續說:“該談的我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藍天的案子能幫的我早就盡力幫了。”
藍何穩穩當當地把車停在一家門市店的門口。
程孝京以為他這回總該聽進去一點自己的話。
藍何的手機卻忽然響了。
“……抱歉”藍何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低聲說了句,“我家裏的電話,等我一下。”
藍何接通了電話,凝神聽了對麵電話幾句,期間意味不明地朝程孝京那邊看了一眼。光看藍何逐漸凝重的申請,程孝京就能感覺得出來——今天他們的這場談話有點懸,極有可能無法按照藍何的意願進行。
“好,我馬上回去,你看好小豆,別讓他亂跑。門窗都檢查一下,全部鎖好了沒?還有豆芽,別讓它竄出去。”
“……嗯,好。”
藍何掛上電話,說:“抱歉,家裏出了點事。”
程孝京倒是不在意,他本來就不想跟他談,他的神態一下子輕鬆了起來,伸手就去開車門說:“那你回去吧,我自己……”然而車門已經上鎖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了。
“這裏還沒有出媒體的勢力範圍,你先跟我一起回去吧。”藍何煩躁地抓亂了他的頭發,倒是跟他下巴的胡渣有點配。
藍何神色發沉,渾身上下都是擔心,把車子重新甩上了車道之後,他低聲說:“最近外麵亂糟糟的,讓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程孝京往窗外探了一會,雖然這裏離法院不遠,但完全不同於門庭若市的法院門口。一整條街都透著歲月靜好的味道。
“這裏挺偏僻的,應該沒問題……”呼嘯而過的警笛聲蓋過了他後麵的話。
“我很堅持。”藍何態度強硬。然而說完之後,卻又不自覺地軟了下來,說,“你要是真不想談,待會我就送你回去。”這近乎於乞求的態度再配上他那張略帶疲憊的臉,效果拔群。讓程孝京心驚了下,藍家的人都是作風強硬的範兒,他從來沒有在藍家兄弟倆身上看到這麽柔軟的一麵。
這會又說可以不談了?程孝京覺得裏麵摻雜些意味不明的意思,再配上之前那意味不明的一眼。。
是因為自己態度太差了嗎?看他的模樣,確實辛苦了一段不短的時間。程孝京再防備,也心軟了下來。
藍天的事情一出,整個藍家都成了祁蘭市的八卦聚焦點,各方媒體追了三個月每天都能爆出無數新鮮的八卦,熱門話題這四個字足以讓他們樂此不疲地不放過任何細節了。藍何要為他親哥奔波,就要顧著家裏人,還有自己的事業……
“家裏怎麽了?”程孝京狀似無意地問。
藍何朝頭頂的後視鏡看了一眼。鏡子正對著後座,程孝京的臉上帶著困擾的神色。但表情已經沒有那麽強硬了。低垂的眼眸在沒有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厲色之後,讓他看上去有種不屬於凡間的透明美感。
他不由自主地在心底感歎——這張臉不管是帶上了什麽顏色,依然美得讓人心跳失衡。
藍何收回視線,在心底嘀咕,可惜這人不太好招惹。
“藍天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我懷疑有媒體在我家門口蹲守,嚇到家裏人了。”
程孝京轉了下眼,目光看著窗外,思緒卻開始飄遠。藍家在祁蘭市也很有名氣,但是和關鵬程那種利用戰績堆積起來的碩果不一樣。
藍家是因為有一個特別精明能幹的家長。程孝京至今還記得,父母的車禍案就是在藍家家長藍時玉的手上被按死的。
十年前,在他還是一個鮮嫩高中生的時候,他的父母死於一場離奇的車禍。肇事者沒有酒駕,精神正常,跟他們家沒有任何恩怨,甚至在車禍之前一點交集都沒有。案發時候的天氣晴朗明媚。
根本就沒有出車禍的條件,可偏偏就……
藍時玉對著十七歲的程孝京說:“你爸媽已經走了,不能再把你搭進去,這個案子就到此為止吧。”程孝京記得很清楚,自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主動疏遠藍天和藍何。
車子一個小時之後到了藍何所住的小別墅。藍何特意帶著程孝京在附近轉了一圈,什麽都沒有發現。
“報警了嗎?你家裝了監控了吧。我打個電話給市局那邊的朋友。”程孝京擰著眉頭要摸手機。
結果再一次摸了個空。
藍何看著他說:“已經報警了。”
“那人呢?警察不應該在這裏嗎?”程孝京簡直對藍何此刻的表現無法理解。
他的話音剛落,不遠處的別墅門應聲而開,小孩子高亢的喊聲傳了出來。
“叔!警察叔叔在這裏!你快點來!”
程孝京轉頭過去,被一張貼在玻璃窗上的碩大的貓臉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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