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總要分輕重，人也一定有親疏，有些事可以分享彼此，可有些心隻有自己麵對。誰叫人生漫長，總要徒增感傷，誰道世態炎涼，何必奢望回響？壓在心底的秘密被陽光普照之後，還能稱之為秘密嗎？心心念念的人得知真相之後，還會保持原來的樣子嗎？我們做出的每一個選擇，都會有潛在的危險，暗藏著不確定因素，我們必須得承擔自己做出選擇之後的後果。自古以來，負責了後果，便得人歌頌。逃避結果，便引人詬病，人生於世間，總會經曆各種意想不到的事情，麵對這些有可能影響我們的因素，我們還能做出那些正確的選擇嗎？

    在東方家的閣樓之中，鄧先行與東方玉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棋盤，東方玉選擇舍棄自己一大半的白子，將局麵維持了下來，雖然依舊處於防守的地位，鄧先行的攻勢卻反而慢了下來，雙方趨於一個平衡的狀態。

    “先生此次北行，心中可有答案？”

    “答案還是問題，大概問題永遠比答案更難知道吧，東方家主先前曾說，感受到魔的氣息，是因為如何？”

    兩人雖然十分平淡地說著話，可手上一直你來我往，棋盤殺機四伏。

    “說不清楚，但似人而非人，我心裏也拿不定。總之感覺十分危險。”

    鄧先行入魔道，自己再也喚不醒心中劍意，太阿劍也好似分離，也隻能憑自己為劍心，手指為劍身，釋放自己的劍氣，雖然達到了無劍勝有劍的地步，可手裏不握住劍，自己的劍心又能依附於何處？現在的他也明白，和這盤棋局一樣，唯有死棋。

    東方玉似乎察覺到了，現在對於他們兩個神魔境的人來說，最危險的應該是九死一生的天劫了，那種未知的天道力量，沒有誰能抵擋，鄧先行以前引過天雷，可現在的他已經入了魔道，喚不回太阿劍，當我們遇到天劫時，或許隻能硬抗。那個時候，潛伏在黑夜裏的暗棋，殘存不多的三角教，明麵上的四大家族，布滿天下的雜務科，到底會是誰笑到最後呢？

    “你可知，有些時候最危險的卻是身邊的人。”鄧先行冷漠地語氣，讓東方玉稍微停頓了一下，這無疑是對東方玉的提醒，暗殺蓉便是洶湧波濤的起因，一開始東方玉也猜到是為了挑撥她和鄧先行，可是並沒有如他們所願，可他們並沒有什麽繼續的動作，對於首先死去的十二位專門保護蓉的人，一定是有人泄露了這十二人的具體身份，不然為何一個都沒有留下，也沒有在即將遇到危險之時前來報告，或許那個姓上官的女子用了東方家獨有的暗號將他們集中到一起，畢竟東方玉也覺得那人很像她自己。

    也就是說，自己的身邊一定有人二心，因為臥底已經被她叫鬆子主動鏟除，果然，對於東方家的很多事情，自己還是掌握的不夠，她想起了北方王家，自己的暗線都隻能待在北雁城，一些十分有能力的最多能進入北歸樓，可是王家就像深淵一般，安排進去的人要不是已死就是毫無消息，王家確實是一個勁敵，日後難免會有一戰。

    “確實如此，戰場上的明槍帶來的傷口比不了身旁的暗箭給的傷害。若是先生已經知曉真相，無論先生如何，我都不幹預。”

    兩個人一人一手地已經快要將整個棋盤下滿了，可依舊分不出勝負，如今誰都沒有主動進攻，而是不斷地鞏固自己一方，如同鐵桶一般堅固，很難發現破綻。

    “看來今日是不能分出勝負了，東方家主的棋藝確實要比老夫精湛。”

    “先生言重了，若不是先生有意放我幾次，說不定早已結束了。”

    話一說完之後，整個房間的氣溫立即降到零度以下，桌子上的茶杯也一下子凍成冰塊。鄧先行的眼神閃出一道內力所成的殺氣，如白馬過隙般衝向東方玉。東方玉隨即運氣，輕輕吐納，身前便豎起一麵氣流屏障，以中心為奇點，像八卦陰陽旋轉，將鄧先行的劍氣吞噬進去。

    鄧先行輕點了一下棋盤，白子黑子全都浮起，隨即以手指為劍，劃出各種劍式，一顆顆棋子便如飛劍般，圍繞在鄧先行的周圍，片刻之後，雙指向前，飛棋迅速飛向東方玉，如同射出的子彈一般，很多都鑲嵌在地上和牆上，卻依舊沒有打破東方玉的屏障，接觸到它的棋子都被改變軌跡和減慢速度，最後輕輕落在棋盤之上，一些從正中間穿過去的棋子都被東方玉用手捏住或是彈飛，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不一樣的笑容，接著房間裏的風平靜了下來，氣溫也慢慢回升，東方玉麵前的屏障也消失不見。

    “先生是覺得東方旭在說謊？”

    “你有看見過蓉的眼睛嗎？”

    東方玉被鄧先行的問題一下子有難住了，她看過蓉，可卻沒有仔細注意過，一時也想不起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蓉兒生性善良，眼裏充滿著無盡的溫柔。”東方玉有些疑惑，但還是繼續聽著。

    “你知道為什麽我來是因為二十年的事嗎？”鄧先行收起的原本的笑容，臉上十分平靜，繼續緩緩說道，“若是沒有二十年前的那件慘痛的事，現在也就不會有蓉兒這樣溫柔的天使，除了我自己，我也不知道該怪誰了。蓉兒的父親便是那一群刺客裏的一個，曾經在東方城目睹一切的師父說那人現在仍然活在東方家，我便是為此而來，你如何覺得？”

    東方玉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東方旭說的話是真的話，那麽他的師父便是在騙他，或者是東方旭真的在說謊，加上東方旭給鄧先行火靈芝的事自己並不知情，也就是說他一定還有其他的事瞞著自己，東方玉心裏麵愈發覺得身邊的暗箭可能就來源於他。但是接下來鄧先行的話更是令人震驚。

    “我相信我師父，那時他對我說的眼神決不會騙我，昨日初遇東方旭時，卻覺得眼熟，今日仔細一看，他的眼睛和蓉兒的相差無幾，隻是一個更明亮，一個更顯深邃。”鄧先行望了望窗外，歎聲繼續說道，“你覺得你的父親想不到將那些殺手滅口的後手嗎？”

    東方玉愣住了，自己映像中的父親做什麽都萬般算計，心思縝密，且從來不在她麵前微笑，似乎從來沒有將她當成自己的女兒，隻是殺人的工具。那麽絕情之人會想不到滅口？仿佛是一件絕不可能的事，可是……

    “若按照我的猜測，東方旭便是蓉兒的父親，可他為什麽會被派出去執行一個隻會死的命令？或許是為了讓其他人相信，事成之後便是榮華富貴吧。”鄧先行平靜地表情沒有任何波瀾，東方玉也將自己的視線移到窗戶之外。

    “東方家主可要小心些啊。”

    “先生……該會如何？”

    “老朽本就是一顆死棋，聽天由命罷了。”隨後房間裏陷入沉思，兩個人也不再多說什麽，臉上也都十分平靜。

    屋外的鬆子看了看插在院中的劍，心裏麵暗自擔心起來。

    在另一邊，海中雲看到了信裏麵的內容之後，沒有半分思索便奪門而去，一個勁地狂奔，恨不得給自己插上一雙翅膀，嘴裏念念有詞，“一定不能有事啊，一定不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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