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

    方凡跟二狗回到了蘇梁縣，還是熟悉的小鎮街道，隻是去的時候是千人相送，回來卻無一人相迎。

    一切都如他所料想的那樣，大嬸大媽們知道他們落榜之後，均是關切的上來安慰與鼓勵。

    “好孩子啊，不要灰心，三年後再去。”

    “對啊，對啊，要往好的方麵想。”

    “今晚來嬸子家吃飯，給你做了好吃的。”

    在一眾人的簇擁之下，方凡跟二狗不斷敷衍，最後終於逃離了現場。

    他們直接去了學堂，畢竟還是要去看看千雲的，可卻得知到千雲已經一個月沒有來教書的消息了。

    這一下，方凡與二狗同時感到不妙，連忙跑到了千雲家中。

    可還沒進門，就聽到一陣哭聲從其內傳來，奪門而進之後發現千雲已經倒在床上，徹底閉上了雙眼。

    而坐在他床邊痛哭的一個丫頭，看上去比自己略微小了一些，應該就是他的女兒不錯了。

    “先生……”

    方凡喃喃自語，心中湧出一股酸楚，這一幕感覺似曾相識，可就是想不起來。

    而二狗早就靠在牆邊，將頭垂在了下去，從他不斷顫抖的身軀上能體會到他內心的痛苦。

    方凡感到有些頭暈，他不明白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會這樣！！！

    死死一咬牙，他走出了門，迎麵走來的大嬸們看到眼眶通紅的方凡以及那跪在床邊痛哭的女子，就知道發生什麽了。

    “唉，千雲啊，你女兒這麽大老遠過來看你，你就不能再等等嘛。”

    “歡兒啊，別太傷心，嬸子跟你說，人各有命啊。”

    方凡慢慢的扭過頭望著這丫頭的背影，同時死死捏住自己的拳頭，雙唇忍不住的在打顫。

    這個無助的背影，他越看越感覺熟悉！！！

    “雲兒……”

    “雲……雲歡。”

    砰。

    一把推開門，方凡直接跑了出去，他不能再看了，他感覺自己腦子要炸了。

    他不知道該往哪跑，反正不要留在那裏就是了。

    直至跑到了一片沒人的空地，他才躺下來大喘粗氣，微微將眼給眯上，心跳的很快。

    “嗬嗬，我有病，我病了……”

    “先生走了，我也沒考中，唉……沒臉麵對他老人家。”

    最後。

    在進行了一個簡單的告別儀式之後，大老爺出錢找人打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又專門雇了人一路上護送雲歡和千雲回去。

    這一天近乎整個蘇梁縣的人都來了，歡兒在走前，轉過身衝著大夥微微一鞠躬，以示謝意。

    當她抬起頭，目光與方凡對視時，方凡心中咯噔一下，又是這種熟悉的感覺……可卻什麽都想不起來。

    天黑了……

    千雲子走了……

    她也走了……

    這一別就是一輩子，是永別，不是再見。

    ……

    兩月之後。

    大老爺再度找到了方凡與二狗倆人。

    按照他老人家的說法，做善事就要做到底，雖然現在千雲走了，可又有很多孩子到了該讀書的時候了。

    這一次他不打算再請人來教書了，反正方凡跟二狗也是秀才，在蘇梁縣這種小地方當個先生完全沒問題。

    至於工錢，還是按照當年千雲子的標準給他們！

    他倆能有今天的好日子，本身就是因為受過了大老爺恩惠，既然大老爺開口了，那這活兒自然是要接下來的。

    其實不然，他倆在家裏閑著也是閑著沒事做，既然還沒到科舉之時，還不如靠著這一肚子的墨水賺點學費，也替大老爺省下了一份心。

    就這樣，在方凡和二狗的布置之下，一個新的書堂辦了起來，有模有樣。

    這種情況下，還肯將自家孩子送來的，要麽是相信方凡二人實力的人，要麽就是實在沒的選擇的了……

    倆人的分工也很細致，專門將課程砍成兩半，一人一半，分配均勻。

    望著孩子們那渴求知識的目光，方凡就仿佛看到了幾年前的自己，當時也是這麽個表情，現在時過境遷，昔日站在自己這個位置的人已經不在了。

    “咳咳，都不吵了。上課！”

    “等一下，劉黑蛋你往左邊去點，對對對，這樣就整齊了。”

    “王大牛啊，不要歪，你這樣就不對稱了。”

    “……”

    當年千雲就說過，強迫症是會傳染的，可是方凡不信這個邪，現在一看，自己果然中了這個邪了啊。

    望了眼窗外的天空，方凡微微一笑，打開了書本。

    “先生，如果你在天之靈，會來看我嘛。”

    “我現在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孩子了……”

    ……

    時間總是過的很快，當意識到他已經溜走大半時，會有一種恍然若失之感。

    方凡推開屋舍大門之後，瞄了眼刺眼的陽光，輕歎後不免發出一聲感歎。

    “唉……五年了。”

    “還科舉什麽啊，不當官了，這樣挺好的。”

    是的，歲月太快了，他還記得他第一天教書時的激動，仿佛曆曆在目一般清晰。

    不仔細去想的話，他都沒有意識到，已經五年過去了。

    五年了啊……

    他送走了五批學子，有人學業不精，該幹啥幹啥去了。

    也有人走了與他當年一樣的路，去了蘇城，沒有下雪的蘇城。

    他們之中，有的人考中了，甚至還發配了官籍，在回來簡單的告別之後，就去遠方任官了。

    有人當官就有人落榜，他們有的跟方凡一樣在別處辦起了學堂，也算是小有起色。

    也有人選擇了子承父業，接受酒樓啊，賭檔啊，青樓啊之類的……

    二狗已經被調去了鄰縣任教，並且還經過媒人娶了個媳婦，生出來的大胖小子可活潑了，不出意外的話再等倆年孩子就能喊方凡一聲叔叔了。

    反觀方凡，連個媳婦的影子都沒瞧到。

    簡單的收拾好之後，他出門了，今天對他來說又是開心教書的一天，可還沒走出多久，就有一個大嬸過來，緊緊抓住了方凡的小手。

    “好孩子，嬸子跟你說哦。”

    “你不是還沒討到媳婦兒嗎？”

    方凡一愣，這咋自己想到什麽就來什麽呢？

    茫然的點了點之後，那嬸子突然一樂，湊到方凡的耳後嘀咕一句。

    “嬸子跟你講哦，姚家那姑娘對你有意思啊。”

    “正午，媒人應該就會找你。嘖嘖，你小子有福氣啊。”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