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衣老劉聽到“耗子”二字，忍不住捶了楊棠家門一下：“你怎麽說話呢？”

    “靠，捶什麽門？你家門不要錢啊？”

    聽到楊棠罵怪話，老劉又捶了兩下門。

    “再捶我報警了啊，告你擾民信不信？”

    老劉冷笑：“我們就是警察……”

    “誰信你！”楊棠不屑道，“我警告你們趕緊離開，不然等下有你們好果子吃。”

    “誰信你才怪！”老劉把楊棠的話懟了回去。

    萬利民卻皺起了眉頭道：“屋裏的先生，拖延時間是沒有用的，我們真是警察！”老劉一聽，頓時收聲，不願再跟楊棠鬥嘴。

    “就算你們是警察又咋地？老子沒犯法，你們不出具搜查證，休想擅入民居！”楊棠這話說得理直氣壯。

    老劉聞言鬼火冒，忍不住又開腔道：“你又看不到外麵，怎知我們沒搜查證？”

    楊棠根本不上當：“那好啊，你們有搜查證就直接破門吧，門壞了我不要你們賠，快呀快呀快呀，盡管砸，使勁砸，我占遠一點。”

    老劉：“……”

    老張與萬利民對視一眼，小聲問：“現在怎麽辦？”

    萬利民不愧是老幹警，眼珠一轉，計上心頭道：“沒辦法，隻能找他們居委會的大媽們來勸說一下了，就是不知道那些個大媽會不會把這事越描越黑還傳得滿城風雨！”

    聽到這話，老劉老張齊齊一愣，旋即忍不住抿嘴偷笑起來。

    孰料門內的楊棠鎮定自若道：“這事也算事？被你們這些不知是不是警察的人找上門也算事嗎？就算被那些碎嘴子的婆娘到處傳又怎樣？不過吹水而已，能傷到我一根毛嗎？”

    “咚！！”

    萬利民也被氣得捶了下門。

    “靠！”楊棠怪叫一聲，拉開了門，衝萬利民三人道：“真以為捶壞了門不用賠啊？”

    老劉撇嘴道：“門又沒壞……”但眼弟盡是戲謔，仿佛在說“你不是不開門麽？現在怎麽開”了。

    “你說沒壞就沒壞啊？我說壞了！”楊棠強詞奪理道。

    “哪兒壞了？我怎麽沒看出來？”老劉繼續隱笑。

    “是嗎？你沒看出來就沒壞，什麽邏輯？”楊棠冷然道，“那你跟站街女玩一晚上，然後說她偪沒壞，想賴賬，你覺得可能嘛？”

    老劉一聽，勃然大怒：“小子，想找抽你就直訁……”話還沒說完，一把格洛克幺八已然頂在了他腦門上，而持槍之人正是楊棠。

    萬利民和老張見狀俱都大驚失色，紛紛從後腰拔槍出來與楊棠對峙：“你想幹什麽？你怎麽會有槍？”

    楊棠用另一隻手掏出警證亮了亮，冷笑道：“老子我警總本部的，怎麽不能有槍？”這話一出，萬利民仨人都有點難以置信，“你們仨跑到長官家來亂捶門，有搜查證嘛？給你們三秒鍾拿出搜查證來，如果做不到，我會向本部督查室直接投訴！”

    聽到這話，萬利民三人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可更令他們難堪的還在後邊，因為這時路口一陣車輛轟鳴聲傳來，警備區韓學平帶著隊伍總算到了。

    一整個加強排的人馬從幾部運兵車上下來，稍息立正一集合，隨即散開，占領和守住楊棠家小樓附近的戰略要點，至於萬利民帶來的十多個便衣，根本沒被這群全副武裝的兵士放在眼裏。

    “應該就是這幢小樓……”

    韓學平親帶一個班的兵士來到樓前，見楊棠正跟萬利民三人劍拔弩張，不禁愕道：“幾位？你們這是鬧什麽？”頓了頓又道：“對了，請問一下，這裏是楊宅嗎？”

    “正是…”楊棠還有心情應答，

    “你們又是幹什麽的？”

    “我們是警備區，奉上峰命令，來此接人！”韓學平道。

    “接誰？”

    “這我怎麽能告訴你。”韓學平板著臉道，“我們有保密條例的。”

    楊棠哂道：“那讓我來猜一猜，你們應該是來接段亦斌去安全地方的吧？”

    “咦？你怎麽知道？”韓學平被楊棠嚇了一小跳，不自覺便露了口，“不過你隻猜對了一半！”

    楊棠聞言一怔，隨即探問道：“不會還要一塊兒接走楊棠吧？”

    “你怎麽什麽都知道！？”韓學平這下子是真被驚到了，“你、你不會就是……”

    “沒錯，我就是楊棠。”說著，楊棠再次從兜裏掏出警證朝韓學平丟了過去。

    眼瞅著一黑影向自己飛來，韓學平下意識往邊上閃了一下，接著又發現黑影掠空的速度不太快，這才一伸手，捏住了已經到跟前的警證。

    翻看了一下警證，韓學平道：“看來你沒扯謊……楊棠是吧？段亦斌呢？快把他叫出來，咱們趕緊的吧！”

    “得嘞，我這就去叫人。”說著，楊棠也不關大門，轉身就回裏屋去了。

    萬利民見狀，終於逮到插嘴的機會道：“這位同誌，你們是哪部份的？”沒等韓學平答話，他繼續道：“我們是區分局的，剛才那個楊棠是最近一起校園群體案件的嫌犯之一，所以你們恐怕不能帶走他。”

    “嗤~~！”韓學平聞言冷笑一聲，“你說嫌犯就嫌犯，你說不能帶走就不能帶走啊？不怕告訴你，我今趟出任務，接到的是死命令，知道什麽叫死命令嗎？所以你口說無憑，哪怕有實質證據，我不是法官，沒法斷案的權力，你也跟我說不這事兒，懂嗎？”

    值得一提的是，軍令當中的死命令，隻要不是與人民為敵、與國為敵、反黨反社會的，那就是必須堅決執行，即使犧牲再大也需要在所不惜去完成的使命，如果完不成，軍法從事再也正常不過，說不得會被槍斃。

    “那誰是你領導，我跟你們領導交涉去！”萬利民急了，所以說話有點口沒遮攔。

    韓學平冷笑了一下，道：“你什麽級別就想跟我們軍方吆五喝六的了？真是笑話！”

    “你、你怎麽說話呢？這是我們萬隊長，你一個二毛二好了不起了！”老劉忍不住刺了韓學平一句。

    沒錯，行動大隊為營級編製，韓學平這個二毛二大隊長已經算是高配，但關鍵問題不在這裏，而是韓學平今次接到的任務不僅是死命令，還是絕密，是通過軍部秘密專線直接傳達下來的，霧都警備區裏，除了政委，也就警備司令知道這件事了，所以別看萬利民是個老資格的處級偵查員，他還真沒資格過問這件事。

    “是不是了不起，不由你說了算，你給我一邊去！”

    隨著韓學平這聲喝叱，他身後的行動隊員立刻把槍口對準了萬利民三人。

    “你、你這算什麽？我們也是警察！”老劉有點色厲內荏道。

    “警察也不能妨礙軍務。”韓學平聲線古井無波道，“我提醒你們仨一句，今次任務我手下的隊員全部配發實彈，所以最好不要衝動。”

    這話一出，萬利民三人終於忍不住色變了。當然，倒不是因為韓學平這些兵士是實彈的緣故，而是由配發實彈可以觀之，警備區對這次軍事行動的重視程度。

    此時，楊棠已帶著段亦斌跟夏娥回到了門口，衝韓學平道：“ok，可以走了。”

    韓學平的腳卻釘在原地沒動。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夏娥，道：“她不能跟我們一起走。”

    “為什麽？”沒等楊棠說話，段亦斌已然質問出口。

    韓學平並沒有因為段亦斌的態度生氣，他已經認出了段亦斌就是此次任務的一號目標。不得不說，當時他接任務時，政委給看過段亦斌的照片。至於二號目標楊棠，由於他的保密級別太高，所以沒有照片，警備區政委隻是讓韓學平便宜行事，首要保證段亦斌的絕對安全。

    “我接到的軍令是護送二位去安全區，但並不包括這位女士。”說著，韓學平指了指夏娥。

    楊棠聞言差不多猜到是怎麽回事了：“你真是死腦筋啊，她，小夏是段亦斌的未婚妻，訂過婚的那種，眼下段亦斌是你們警備區要保護的人，那小夏至少算半個家屬吧？安全區她不去，改去警備區的門房探班，歇息歇息總可以吧？”

    聽到楊棠這話，韓學平猶豫了一下：“倒是可以……”

    “那就走唄！”說著，楊棠輕推了段亦斌一下，讓他擁著夏娥先走，還不忘隨手帶上房門，同時偏頭看向萬利民：“三位，拜拜了您呐！”

    萬利民見狀，氣得咬牙切齒，卻不敢阻止。老劉跳出去攔路，結果被六個黑洞洞的槍口對著，差點沒炸毛。

    萬利民也嚇了一跳，趕緊和老張一起把他拉到了邊上。

    “萬隊，為啥不攔人啊？”老劉心有不甘道。

    “攔不住的，你沒見人家的保險都開了嘛？”萬利民提醒道。

    老劉老張定睛一瞧，果不其然，別的兵士不知道，至少跟著韓學平來到楊家大門口的幾個兵士的保險全都是打開的。這說明韓學平帶來的兵士都在高度戒備著。

    實際上，老劉做出攔人的舉動沒被擊倒，算是幸運的。由於大停電，各地的國安為了追查停電緣由，俱都忙得腳不沾地，就連各地方局的保衛處人員都被借調去查案了，所以本該由霧都這邊國安分局保衛處接手的任務被分配給警備區了。

    要知道，保衛處就是負責領導外圍安全的部門，在護送類似段亦斌這樣的目標時，他們是專業的，至少比行動大隊專業。

    嗯，具體怎麽說呢？由於現如今是和平年代，所以軍隊對基層官兵的核心要求是服從命令，而不是像李雲龍那樣能打仗卻戰場抗命的家夥，自然而然，在警戒射擊方麵是兩段式的，首先，打開保險、槍口對準目標；其次，接收到上官指令，扣扳機、射擊。也就是說，老劉攔人，第一下是不會被打死的。

    而保衛處的警戒射擊則大不一樣，他們一旦發現有人對他們正保護的人不利，比如剛才老劉跳出去攔人的行為，如果被保衛處特勤判定為有襲擊傾向的話，特勤們會將打開槍械保險和射擊的動作一氣嗬成，而不會像行動隊員那樣先用槍指著老劉、等命令才會開槍，所以嘛老劉算相當幸運了。

    “回去可怎麽交差啊，萬隊？”目送楊段夏三人鑽進了運兵車，老張忍不住歎了口氣。

    萬利民把手一攤：“我沒什麽想法，你們呢？”

    “我們也沒有……”

    “關鍵是案子最重要的兩個嫌疑人被軍方弄走了，咱們還怎麽查啊？”

    “算了，還是等我向荊局請示一下再說吧！”不得已，萬利民隻好把事情攬了下來。

    於是一群便衣各上各車，在運兵車離開沒多久後，也呼呼啦啦地離開了這個幽靜的霧大居民區。好在萬利民沒忘了武浩跟貝勒，將他倆也一並捎帶回了沙區分局。

    這個時候其實早就過了下午下班的點了，但由於案子的關係，荊局並沒有下班離開，甚至所有與刑偵挨邊的民警都在加班。

    之所以這樣，概因萬利民帶隊去抓武浩這段時間，六七個市局領導和好多個市府領導都來電詢問“樹中事件”的具體情況，說到底，不少領導的孩子都在樹中讀書，他們這些當家長的，想不關心學校的狀況都不行。

    順理成章的，在真相沒有公之於眾的情況下，某種驚惶焦躁的情緒在這些個當領導的學生家長們心裏蔓延著、蔓延著……於是這些人不約而同地開始向區分局施壓、向市局施壓！

    進而，分局的頭頭們、市局的頭頭們開始焦頭爛額，而被抓回沙區分局暫時被用來頂包的武浩終於有點承受不住壓力，快崩潰了。

    也就在武浩被逼得差點要胡亂攀咬，甚至承認自己參與了整個事件策劃的時候，他耳畔響起了楊棠的傳音：“浩子，稍安勿躁，你爸已經在趕去沙區分局的路上了。”

    “啊？哦哦……”

    武浩眼中的瘋狂瞬間少了一半還多，整個人也開始趨於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