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舊的老木板‘嘎子嘎吱’的響了起來，趙老頭兒看向二樓台階的盡頭，目光微凝。

    趙子可解開外麵的風袍，慢悠悠的走到趙老頭兒麵前，麵對麵的坐了下去。

    “你說了？”趙老頭兒嗤笑了聲，瞅了眼臉色有些不好的李子可。

    “嗯，說了。”李子可點了下頭，沒有隱瞞。

    趙老頭兒意味深長的打量了幾眼李子可，又低下頭去自顧自的喝酒，眼前之人沉穩無比。他從九池深淵回來的時候，李子可正遠眺著東郊的方向，對方神色焦慮，可卻沒有出手去東郊的意思。

    幹等了許久，趙老頭兒隻好親自去找楚忘和蘇圓圓二人。

    “你這是把蘇丫頭當棋子用了，她可是你的女兒。嗬，九池深淵凶險異常，要是他們倆都死在了九池深淵，你該如何？”趙老頭兒冷冷的笑了句，望了眼酒樓門口台階上的楚忘二人。

    李子可沒有回話，若是楚忘和蘇圓圓死在了九池深淵，他恐怕複仇的心思會大半的湮滅。

    “蘇丫頭不是你女兒吧？你們這些人做事，想來考慮的周全，不過你敢不顧楚歌孩子的死活，看來劍邪宗在你的眼裏也隻是過往雲煙。”趙老頭兒繼續說道。

    “前輩何出此言？荒野上的狼不會去護佑成年的子女。江湖路是他們選的，也該由他們個人走下去。”李子可嘴角扯開似有似無的笑意，搖了搖頭，“前輩重傷左司吳玄航，還直接歸回天易居，這酒樓恐怕……”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是大有深意的看了眼趙老頭兒。

    朝廷派往淮陽的人馬近日就會抵達，趙老頭兒在重傷了吳玄航之後，還坦然的回到天易居不走，恐怕也是存了讓天易居卷入麻煩的心思。

    兩人相視一笑，皆是明白各自心裏的想法。

    “老子本是想離開，不給你們添麻煩，可你李鱉孫執意想讓楚忘踏入江湖，老子也就不走了。”趙老頭兒隨口辯解道。

    李子可沒有回話，笑著喝酒。

    麒麟獸元和泗水巫蛟之事都已過去，但淮陽的混亂不會隨之停下，朝廷沒有得到一枚蛟龍獸元，廝殺會再次拉開帷幕。

    “趙前輩候在此處的原由是什麽？你想等朝廷的人來嘛？”李子可盯著趙老頭兒問道。

    趙老頭兒轉動酒杯，廟堂中豢養的江湖頂尖高手也就內監洪樂陽一人，三十七年前的武榜第七，也算是他的半個舊識，不過卻有些恩怨。

    “老夫想看看，來的人是否是他，我很久沒見他了，甚是想念他的那顆人頭。”趙老頭兒低笑了句，“當初老子和他從天幽出來，我去水鄉，他去了廟堂，可誰能想到再次相見，他卻已經不再是個男人，而且他依舊算是個刺客，蛛網後麵的大人物。”

    李子可臉皮微抖動，他已猜出了趙老頭兒所說之人，舊時武榜第四和第七交手，必然會引起許多人的興趣。

    “若如此，我會立刻安排淩風和大牛一家人出城避難。”李子可沉吟了會兒後，開口。

    “嘿，你也不是很心狠嘛？他們二人就和螻蟻一般，連棋子都算不上，想不到你還會顧及他們。”趙老頭兒嗤笑了句，擺擺手，“你去和淮陽商會的人說一下吧，令狐漳看在老夫的麵子上會安排他們安全出城。”

    “謝了。”李子可微拱手，淩風兩人八年前就是天易居的小二，他看著兩人從孩童到成年，自然是不希望將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牽連進去。

    “不用，你去吧，這幾日就可以出城。”趙老頭兒擺了下手，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

    李子可起身，微微揖禮，轉身離開。

    當他經過楚忘身邊之時，他停了下來，看了眼楚忘肩頭上的蘇圓圓，沒有說話。

    楚忘也沒去理他，一個人喝著酒，想著心事。

    片刻後，李子可的背影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嘿嘿，我剛才夢見我爹就站在我身前，一直看著我……”蘇圓圓眯著眼，嘟噥的笑著說。

    “嗯，你還在做夢。”楚忘偏頭看了蘇圓圓，瞅見對方抿嘴笑時，臉頰兩側的梨渦，他愣了下，緊接著低下頭吻了吻蘇圓圓的額頭。

    “滾……你在夢裏都那麽下流，那麽討厭……又占我便宜，討打嘛……唔……為什麽在夢裏還那麽困……頭還那麽暈……”

    蘇圓圓抬起手，推了下楚忘湊過來的臉。

    楚忘笑笑，伸出右手的食指，輕輕戳了戳蘇圓圓臉頰兩側的梨渦，亂糟糟的心情有所緩解，他笑了起來，摟著蘇圓圓的肩膀，扯著嗓子說道，“夢裏的事情不能當真，你要忘掉……”

    “不，我明日醒來就去找你算賬。哈哈，看著你被我打又不能……又不能還手時的樣子真有趣，心裏歡喜來著……”蘇圓圓晃了晃頭，笑得更加歡快起來。

    楚忘聽到後，頗感無奈，笑著喝酒聽晚風。

    他摸出懷裏的翠綠簪子，這是他到淮陽之時，李子可交給他的東西，說了麟牙留下的小物件。

    觸手微涼，楚忘凝視著上麵的『惜歌』二字，忽然間有些明白此兩字的意思。

    “一切都算好了，麟叔呀，麟叔，你這頭老狐狸，教我口訣，讓我明白天下凶險，為的不就是這一天嘛？”

    楚忘心裏發出感歎，在桃源村，麟牙就教導他不要做天下人麵前的聰明人，別人麵前的傻不是真的傻，其實這就頗有偽裝的意思。

    一念至此，楚忘喝光壇子裏的所有酒，攙扶著蘇圓圓站了起來，走入後院之中。

    二樓的趙老頭兒看著楚忘二人，沉默間丟了一顆胡豆在嘴裏，依舊端坐著，仿佛在等一個人。

    許久後，當楚忘兩人走入後院之中，不見之後。門口掀起一陣風，兩個人影出現在台階處，為首一人手裏提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大步走入酒樓。

    他後麵那人緩緩的跟上，在二人走入酒樓之中後，讓人反胃的血腥氣息在酒樓之中彌漫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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