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排而坐，皆是仰著頭靠在窗台子上。

    “老頭兒，你知道我爹娘是死在何人的手中嘛？”楚忘看向趙老頭兒，抿嘴似笑非笑的問了句。

    趙老頭兒喝了口酒，歪頭看了眼楚忘，歎了口氣說道，“江湖裏有人說是天下會所為，也有人猜測是血辰刺客幹的，”他說到此處，語氣頓了頓後，接著說道，“當年七名劍客屠蛟龍，你的父親是七人之一，你要想知道何人所為，還得在此處調查。”

    楚忘聞言後，下意識的摸了懷裏的麒麟獸元，聽趙老頭兒的話，劍邪宗的覆滅和麒麟獸元有關。

    當年萬劍山莊被天下會一夜間鏟除，整個武林的人皆知。他陷入了深思，片刻後繼續說道，“老頭兒，七大劍客裏有萬劍山莊的莊主，還有天下會的江樂……”

    “不，據老夫所知，江老怪並沒有參與到那場屠殺，他隻是後來從天機閣那兒得到了消息，直接派人去搶罷了。”

    趙老頭兒說到此處，話鋒一轉，“當年之事，老夫所知也並不多。以你現在的實力，我勸你還是莫要去調查。麒麟獸元所牽甚廣，宋小子那枚麒麟獸元也不知落到何處去了，老子聽說吳玄航並沒有在泗水巫蛟肚子裏找到麒麟獸元。”

    楚忘皺了下眉頭，趙老頭兒說的都是廢話，屠殺麒麟的大人物，豈是他可以輕易去調查之人？他非常失落，此事是他最關心之事，可趙老頭兒所知甚少。

    “還有什麽事要問嘛？老夫知無不答。”趙老頭兒瞅見楚忘失望的神情，不由拍了下楚忘的肩膀，寬慰道，“江湖中的恩怨，也不是一朝一夕可解之事。”

    楚忘聽後，揺了揺頭，他沉吟了片刻，猛的按住趙老頭兒的肩膀，凝視著對方的眼睛說道，“還有二三事，我想知道。”

    “說吧。”趙老頭兒擺擺手。

    楚忘解下腰間的梵鈴，使勁晃了幾下，聲線沉了下去，問道，“老頭兒，我想知道四大部落的信物各為何物？”

    此話落下，趙老頭兒頗感意外的看了眼楚忘，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他喝了口酒後，也沒去問緣由，直接開口回答，“東梵鈴，西麒甲；北宮羽，南玄齒。”

    “麒甲……玄齒……”楚忘深思了片刻後，問道，“可是麒麟甲胄，還有神獸的牙齒？”

    趙老頭兒點了點頭。

    “老頭兒，要是其他三大神獸守護部落的人，認出了我腰間之物，他們會幹什麽？”楚忘終於是問出了他在乎的事情，要是自個兒小命因為此物丟了，他也好在頭七那日回來和趙老頭兒敘敘舊，順便把趙老頭兒也一起接下去。

    “他們可能會殺了你，也可能視你為盟友。”趙老頭兒嘶啞著說道，“聚齊四大信物，關乎著一件秘密，你也別問我具體是什麽，機遇到了，老子不說，那機遇也是你的。”

    楚忘凝視著掌心中的梵鈴，陷入了沉默，他從趙老頭兒的話裏聽得出，那四大守護部落的關係恐怕很是複雜。

    “老頭兒，最後一個問題，你是什麽人，關於四大部落之事，你為何知道如此之多。”楚忘盯著趙老頭兒的雙眼，把梵鈴放入懷中。

    此話落下，趙老頭兒陷入了沉吟，他當年從天幽城南下後，盛名功德不過隻是一劍之事，他在江南的名頭極響，可他娘的誰知道禍福相依，偏偏有個白衣老頭兒瞧上了他的天資，帶他入此趟渾水中。

    “碧水湖信徒，老夫的另外一個身份。”趙老頭兒在沉默了許久後，悠悠的說道，“我之所以可以在血辰全身而退，是因為一個老人，他是我的師父。”

    楚忘心裏一沉，他雖沒聽過碧水湖信徒，但趙老頭兒此話別有一番深意。他咽了下口水，指著自己問道，“老頭兒，我拜你為師，那……”

    “嗯，老夫死後，你就是唯一的碧水湖信徒。”

    不等楚忘說完話，趙老頭兒就是點了點頭，“莫擔心，碧水湖信徒沒有什麽要命的差事，都是些簡單的事兒。”

    屁的簡單事！楚忘瞪了眼趙老頭兒，關乎四大神獸又怎會有簡單的事。

    “唉，你小子怎麽那麽怕事呢！”趙老頭兒嘿嘿一笑，“反正老子還死不了，你怕什麽。對了，你想知道碧水湖信徒具體做些什麽事嘛？”

    楚忘立刻狠狠揺了搖頭，此事不能問，要是問了就兩條腿都踩入泥潭之中了。

    “嘿，一日為師，終生為師，你以為不問就可以擺脫關係嘛？”趙老頭兒嗤笑了一聲，“老子當年也是和你一樣，那白衣老頭兒收我為師後，才告訴我。”

    “你別告訴我，關於碧水湖信徒之事，我一點也沒興趣。”楚忘幹笑了句，瞥了眼趙老頭兒身側的籠子，問道，“老頭兒，你不和我們一路，可是因為這頭小蛟龍。”

    “不全是。”趙老頭兒拉開遮蓋著籠子的簾子，關在裏麵的泗水巫蛟立即齜著牙齒，衝楚忘低吼道。

    “這小家夥把你當背叛者了。”趙老頭兒無奈的笑了下。

    “那就殺了它吧，它活著，我不放心。”楚忘抽出匕首，躍躍欲試。

    趙老頭兒一把按住楚忘的手臂，晃了晃頭，碧水湖信徒本就是神獸的先驅，他參與屠殺泗水巫蛟，本就是違背了師訓。

    “老頭兒，我問完了，你想對我說什麽，老子洗耳恭聽。”楚忘收起匕首，右手彈了下蛟龍額頭上的犄角，隨即囔道，“你伊呀……”

    ～伊伊

    籠子中的蛟龍，憤怒的叫了聲。

    “哈哈……”趙老頭兒見後，笑了起來，他放下簾子，盯著楚忘背後的『龍淵』，忽地豪邁道，“大丈夫手持三尺劍，當立不世之功。老夫希望你解決了家事，可在沙場有一番作為。在老夫看來，家事國事天下事，都隻不過是一劍之事。”

    一劍之事，好一句一劍之事！楚忘拳頭握緊，北趙癲的弟子不好做呀。

    江湖裏有持劍少年，甘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此般俠之大義，他沒有！他不是江湖裏持劍的公子少年，於他而言，其身邊的人就是江湖，就是國。

    他楚忘可以守護好身邊的人，就已經是件天大的幸事，一劍之事哪抵得過一尺康寧。

    趙老頭兒死死的盯著楚忘，許久後，他歎了口氣，“楚忘呀，楚忘，你比楚歌還要沒人情味，太薄涼了。”

    楚忘聞言，一把按住趙老頭兒的右手，目光炯炯有神，他雖稱不上大好之人，但也絕不是什麽大惡之人，何來薄涼一說？

    他盯著趙老頭兒，微張開了嘴，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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