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辛苦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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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瞬間,已經過了兩日。

    押運糧草的車馬安排妥當了,錦梁王府的私兵,一路護衛著世子妃趙寧安,出了城。

    再說朝堂這塊,天子的寢宮侍衛遍布,甚為森嚴,隻有太醫院的兩三個禦醫進出過幾次,朝堂大臣問起其中情形,這幾個禦醫卻都搖頭閉口不言,不肯多說。

    京都眾人胡亂猜測著,天子遇刺重傷,數日來都不見其出得寢宮,莫不是要駕崩了吧。

    京都人心不穩,而這個時候,天子遇刺的事情終於有了眉目。

    原是突厥剛上任的新王,被沈玦一路追至草原五百裏,潰不成軍。這個當口,恰好趕上京都天子設宴,宴請百官,便來了一招圍魏救趙,派了一行刺客刺殺天子,以取得緩兵之機。

    至於朝堂這邊,那些幫著刺客進入天子宮宴的突厥細作,都被關押了起來。可難免有漏網之魚,左相和諸位皇子商議之下,京都戒嚴,進行了嚴查。

    一時間,上至朝堂顯貴,下至百姓商賈,人人自危,閉門不出,煙街柳巷都蕭條了下來。

    六皇子府內,身著一襲四爪金龍袍服的六皇子,伸手點燃蠟燭,將手中剛看過的書信,緩緩遞到燭火上,燒了個幹淨。

    做得此事,他對著左相之子許二公子笑道:“子墨兄來信說,突厥那邊已經暗地裏包圍了鎮關城,隻要斷了糧草,不出十餘日,沈玦必被困死城內。”

    “真是天助我也。”許二公子聽得此言,附和地笑了笑,分析道:“錦梁王府的私兵現下都被派出去押送糧草,正值兵力空虛。京都尚有私兵的隻有驍勇侯府和安永侯府。驍勇侯府是咱們自己人,兵肥馬壯,可壓製安永侯府,使其不敢輕動。而其他侯府,確是不足為懼了。殿下,您現在若想即位,隻需去宮裏走一趟,求得聖上一道聖旨,想必,京都這邊是無人阻攔的。”

    許二公子笑容燦爛,冷哼一聲:“若真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於阻攔,我左相府,願意幫殿下一並殺了。”

    話畢,許二公子俯身跪地,恭敬一拜道:“微臣提前恭祝六皇子殿下,不,恭祝吾皇,繼承大統。”

    六皇子居高臨下地掃許二公子一眼,吹滅蠟燭,拂走案台上的灰燼,暢快笑道:“好!說得好!這次,我和左相借著清查突厥細作的名頭,將禦林軍握在了手裏,時候確是剛剛好。”

    “我那個好父皇,想必撐不了幾日了,這個節骨眼上,不能讓沈玦回來。許兄,你速速派人去截住錦梁王府的送糧軍隊,哪怕不成,也要拖延幾日,拖到沈玦困死於鎮關城。而宮中這邊,我自然有法子讓父皇傳位於我,待本皇子繼承大統,少不了驍勇侯府和你們左相府的好處。”

    “微臣領命。”許二公子振奮地應道,和六皇子相視一笑。

    京都這邊各有算計,出了六皇子府,許二公子當下安排了一批死士前往邊境路上,快馬加鞭追上了錦梁王府的運糧隊伍。

    這批死士不算多,約莫數百人,其目的也簡單,隻是燒了糧草,將運糧的隊伍拖得幾日即可。

    同一時間,錦梁王府負責護衛糧草的一行人,正一路上在各地的官倉收糧,眼見著,已經完成了大半。

    邊境的大雪仍未停歇,空中飛來一隻信鴿。

    趙寧安拆下信鴿腿上的信件,看了一眼,將王府所有負責運糧的家將都叫了過來。

    “府內的探子回報說,這幾日有人鬼鬼祟祟跟蹤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咱們,疑似心懷不軌。未免糧草有失,咱們兵分三路,各帶部分糧草。沈賈,你帶著一隊往祈北郡方向進發;沈德,你帶著二隊往固北郡方向進發;沈魯,你帶著三隊往樂北郡進發。我帶著剩下的人,沿原路走,咱們在鎮北郡的外城集合,那邊,世子殿下已經安排好了人手接應,大家一路小心。”

    交代完各項事宜,趙寧安給三路隊伍都發了行軍路線圖。

    圖上的路線彎彎曲曲,不按常理,使得隊伍行蹤飄忽不定,讓偷偷跟著的探子們,都不易傳達準確消息。

    這樣複雜的路線圖,儼然是早就計劃好的,眾家將心中暗歎世子妃的心思縝密,接過路線圖,齊聲應道:“末將定不負所托。”

    安排好運糧事宜,趙寧安給沈玦寫了封信,依然是和往常一樣的話語——“安好,勿掛念。”

    寥寥數語,筆鋒犀利,自帶殺伐氣,不似先前模仿沈玦時故意打趣似得歪扭樣子。

    她想了想,又在信筒裏塞了一個糖人。這是途中遇著一個捏糖人的師傅,趙寧安讓人家給捏的。

    小巧的糖人穿著一襲黑衣,表情一本正經,麵色冷峻,恰恰是沈玦的樣子。

    趙寧安將信筒綁好,眉眼彎彎地瞧著信鴿飛遠了,這才回了驛站,換上一身利索男裝。

    隨後,她和丫鬟碧翠一起上了馬,帶著王府諸侍衛,和偽裝成糧草車實際上卻空空如也的車隊,趕赴邊境。

    碧翠是錦梁王府的一等丫鬟,身手不凡,是沈玦特意留給趙寧安的。

    騎上馬,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趙寧安,終究沒憋住,問道:“少夫人,您將糧草都托付給那三隊運糧隊伍,當真放心?”

    趙寧安挑眉笑了笑,搖頭道:“東西不放在自己手上,自然是不放心的。”

    “那少夫人您,您為何……如此做。”碧翠不解地問道。

    趙寧安眉眼展開,意味深長道:“這些糧草,運不運的過去,都無妨。都說狡兔三窟,糧草等物事自然也可以。你家主子行軍打仗這麽多年,往日裏什麽狀況沒遇上過,若當真被區區糧草絆住,豈不是白白瞎了這實打實的威名。”

    碧翠困惑地皺了皺眉,仍然沒想明白,鼓起勇氣又問道:“奴婢愚鈍,少夫人,您是說,糧草的事,主子已經解決了?”

    趙寧安笑而不語,隻慢悠悠說道:“行了,不用多想,到了前麵小鎮,咱們休息下,把該采買的東西都買上,此去路途遙遠,不能虧待了自己。”

    趙寧安聲音溫婉柔順,碧翠的心裏,頓時放心了幾分。

    突然間,福至心靈似得,碧翠一個晃神,想起了沈老王爺將府內令牌給趙寧安時,府內有一批批的暗衛,接連不斷的被趙寧安派了出去。

    那些暗衛至今不知去向,莫不成,世子妃當時已然有了籌算?糧草的事,都安排好了?

    索性,這個困惑,並沒有困擾碧翠多久,沒幾日,她們便在鎮北郡外圍的一個村莊裏遇上了沈玦。

    這時候的趙寧安和碧翠等人,都是輕裝上陣,糧草車都沒了。

    這事,還得從幾日前說起。

    當時,趙寧安等人在小鎮采買了一些用具,方一出了鎮子,便有數百個黑衣人偷襲。

    這些黑衣人也不戀戰,隻一輪一輪地射出那些帶著火把的箭支,意圖將糧草燒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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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本就是假的糧草車,沒一會兒工夫,便暴露了。

    這些黑衣人覺出不對勁,來的快,去的也快。

    反正是暴露了,趙寧安索性舍了這些車輛,輕裝往鎮北郡趕去。也因此,比預計時日早了幾個時辰。

    眼下,瞧見沈玦,趙寧安彎著眉眼,笑問道:“世子殿下親自來迎,難不成,是擔心糧草之事?”

    沈玦抿著唇,並未作答,明知道趙寧安是故意這麽說的,神情仍隱隱有些不悅。

    他心底則默默地想著,糧草哪及你半分重要,自然是想你想的狠了,他等不及,才特意趕來的。

    這話兒,沈玦自然是說不出口的。

    他沉默一瞬,答非所問道:“那個糖人,並不像我。”

    趙寧安笑意盈盈,眼波似水,眨了眨眼睛,點頭道:“是不像你,現在看起來,還是本人更賞心悅目些。”

    趙寧安隨口一句平常話語,沈玦的心跳聲,卻驟然大了起來。

    他動了動喉嚨,想說些什麽,終究是沒說,隻看向趙寧安的目光,帶著灼人的幽深。

    倆人敘舊沒多久,又有一隊人馬趕了過來。

    正是從祁北郡趕來的沈賈。

    沈賈這隊人兩手空空的,神情都有些失落。

    “世子殿下,是屬下無能,未能將糧草順利帶回。”沈賈俯身跪地,磕了一個頭。

    沈玦麵色不變,沉吟片刻,回道:“無妨,賈叔請起來說話。”

    “屬下慚愧。”

    沈賈心中愧疚,正待說些什麽,隻見村莊外麵,又來了一行人,正是和他一般兩手空空的沈德。

    “世子殿下,末將……”沈德剛一進了莊子,便跪了下來。

    瞧見沈賈時,他愣了一會兒,麵色不由得有些著急,趕忙問道:“沈賈,你也沒能將糧草送達?”

    沈賈尷尬地點了點頭,沈德當即就傻眼了。

    三隊人馬,覆沒了兩個,剩下那個,哪怕當真將糧草送了過來,也養活不了三十萬大軍多少時日啊。

    沈德和沈賈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都羞愧不已。

    沈玦神色依然沒什麽波動,隻淡淡道:“都起來吧,現在還不是內疚的時候。鎮關城二十裏之外的突厥駐紮之地,糧草多的是,既然糧草沒了,就搶回來,以戰養戰,總比內耗要強得多。”

    說這話時,沈玦語氣篤定,沈賈和沈德聽得神情一肅,好似,又找回了主心骨。

    就在這時,又聽得沈玦說道:“況且,幾日前,世子妃已經將糧草安全送達,足夠我大軍吃住一個多月了。”

    話音一頓,沈玦轉眼看了看趙寧安,柔聲道:“辛苦夫人了。”

    沈玦說這話時,神情帶著微不可查的愉悅,破天荒地勾了勾唇角,隻見,方才還冷峻如霜的麵容,頓時便鮮活了起來。再仔細看去,他依然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可讓人瞧著,卻有哪裏,又有些不同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此間大大的營養液,麽麽噠。開心開心開心。\(≧▽≦)/明天開始不卡文的話會日更的,謝謝小天使們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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