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奈何蛇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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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起,趙寧安和十七皇子的關係稍有緩和。

    她不曾刻意親近討好,也不曾刁難著,對十七皇子完全像是放養著一般,隻偶爾拎幾隻兔子或幾條魚,使喚小孩兒烤給她吃。

    每當這時候,十七皇子就有些不情願,還特意烤糊了幾次。

    趙寧安也不生氣,笑眯眯的給他記賬,將烤糊的兔子和魚肉都算成銀子,念叨著讓小孩兒日後還錢。

    小孩兒心中氣憤,奈何寄人籬下,無依無靠的,隻得乖乖任她折騰,在趙寧安的威逼下,板著臉打了張欠條,在那不菲的數目上,按上了自己的小手印。

    日子一天一天過著,市井那邊依然盛傳著清容公主對鎮國公求而不得大鬧甄府的荒唐事,趙寧安聽罷,隻一笑哂之。

    且不說這些話兒是如何傳出去的,若她當真狠毒蛇蠍不講理,又奈她何?

    無非是暗地裏罵上兩句,明裏見著了她,不還得恭恭敬敬地行禮,喊一聲長公主。

    許是見著清容公主這邊消停了下來,性子也比先前文靜了,太後念著往日裏的情分,終究是不忍,解了對清容公主的禁足令。

    解除禁足令的當天,趙寧安正在後花園的水池邊上喂魚,不一會兒工夫,她又接到了太後的旨意,宣她到太後的鳳鳴宮中,一並用午膳。

    太後年輕時候,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將軍,隨著先帝一路征伐,坐穩了後位,後來,年紀漸漸大了,心腸兒也越來越軟,對孫兒孫女們,都喜歡得緊,對自幼養在身邊的趙清容,更是疼寵到骨子裏。

    清容公主跋扈,不是沒有因由的,像太後這等恩寵,前幾日剛罰了禁足,今日又賜宴和她同進午膳,也難怪清容公主刁蠻任性,不把旁人放在眼裏了。

    想到這裏,趙寧安沉思片刻,撒了些魚食,將池中魚兒喂飽,囑咐梧桐叫上了十七皇子同去。

    小十七出身可憐,無人照拂,在宮中自然不會好過,她帶他到太後麵前多走動走動,討個好賣個乖的,也能讓旁人忌憚些。

    況且,瞧著小家夥一臉凶狠又乖乖藏著狼尾巴,對她畢恭畢敬的樣子,斷然不是混吃等死與世無爭的主兒。這小小年紀都會算計人了,她扶他一把,也未嚐不可。

    趙寧安沒等多久,梧桐就把十七皇子帶來了,瞧見來人的時候,趙寧安微微一怔,隻見十七皇子身上的袍子皺皺巴巴的,嘴角有一小塊烏青。

    “打架了?”趙寧安聲音如常,姣好的麵容表情不顯。

    小孩兒舔了舔烏青的唇角,沉著臉乖乖道:“在學堂的時候,和十五哥起了衝突。”

    他想了想,又很有骨氣的補充了一聲:“我不會給皇姑姑帶來麻煩。”

    趙寧安將手裏的魚食扔在石台上,涼涼說道:“那就好。”

    十七皇子瞪大眼睛看她,沒想到趙寧安當真一臉與她無關的涼薄模樣,他頓時就攏拉下臉來,心裏有些不舒坦。

    十七皇子換了身衣裳,在唇邊抹了藥膏,隨著趙寧安去了太後的鳳鳴宮。許是賭氣,他一路上都沉著小臉,落在趙寧安後麵半步,硬是沒說一句話。

    他不吭聲,趙寧安也不哄他,就那麽晾了他一路。

    到了太後那邊,趙寧安將一早摘下來的新鮮山楂遞給了太後身邊伺候的侍女。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太後喜歡吃酸的,尤愛山楂,這些值不了幾個銅板的山楂,旁人大抵送不出手,太後卻笑的一臉慈祥,暗自感歎著,清容這丫頭,難得有心。

    太後如同尋常百姓家的老母親似的,嘮叨了幾句,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瞅見十七皇子時,太後一眼就看見了他唇邊的烏青,忙問道是怎麽回事。

    趙寧安彎著眼睛笑了笑:“今日在學堂裏,小十七和小十五玩鬧,沒注意分寸,大抵是磕了一下。明日裏,我備上厚禮去淑妃殿內賠個不是,免得倆孩子起了嫌隙。”

    孩子玩鬧實屬平常,太後抓了把山楂塞到十七皇子手裏,哄孩子似的賞了十七皇子一柄玉如意。

    隨後,太後又囑咐趙寧安道:“小十五年長一歲,也不知道讓著點,是淑妃管教不周。明個,你對著淑妃,不用低聲下氣,禮數到了就夠了。”

    趙寧安柔柔笑了笑,點頭應是。

    十七皇子拿著玉如意,乖巧地道了謝,轉眼又見趙寧安和太後有說有笑的。

    他先前以為,這女人性子狠毒,胸大無腦,還愛欺負人。原來,她若是心底願意,也能心思玲瓏,口中抹蜜,語笑嫣然。

    隻是,這樣明豔的笑意,不是對著他罷了。

    十七皇子的沉鬱心情一直沒恢複過來,直到入夜,他在寫字的時候,長公主殿內的侍衛長突然來拜訪。

    “十七殿下,長公主說給您劃撥兩個侍衛當書童,明日隨您一起去學堂,屬下將這二人帶來了,您且過目。”

    哪裏有人拿殿內有官銜的侍衛當書童的,不過是趙寧安怕十七皇子被人欺負,硬給他塞了兩個打手罷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十七皇子自然明白,他神情複雜地抿了抿唇,鬼使神差地想著,這女人雖然討厭了點,到底還是關心他的。

    安排好書童,侍衛長又說道:“長公主還吩咐,讓屬下今晚來給十七殿下講一講習武的規矩。”

    十七皇子頓時警惕了幾分,生怕趙寧安又折騰他,幹巴巴地問道:“什麽規矩?”

    “這、也不算規矩,就是……就是一些打架的技巧。”侍衛長老臉一紅,硬著頭皮說道,“長公主叮囑說,讓屬下給您指點一番,告訴您打人的時候,打哪裏最疼,還不容易留下痕跡,免得您下手不知道輕重。”

    十七皇子緊繃的麵色,霎時有些繃不住了,趙清容,竟然教他這些東西。

    學了大半夜的怎麽揍人,十七皇子麵如菜色。送走長公主殿內的侍衛長,十七皇子坐在案台邊上,雙手支著下巴,目光深沉地盯著案台上的宣紙。

    今日學堂裏,其實是他單方麵的揍了十五皇子一頓,他自幼跟著宋臨習武,就憑十五皇子那麽丁點的力氣,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隻是他在宮中畢竟勢弱,若不受點傷說不過去,他便故意迎著十五皇子的拳頭,給了自己一拳。

    現在仔細想想今日之事,當時十五皇子故意挑釁,辱及他的母妃,讓他不得不出手,分明是有所圖謀。

    他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背後雖有外公那邊一股不小的力量扶持,外人卻不知,今日之事,自然不是衝著他來的,難不成,是衝著趙清容?

    十五皇子是淑妃所出,淑妃又是鎮國公蕭天燁的嫡親姐姐,這麽想來,沒準,和鎮國公府也脫不開幹係了。

    十七皇子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在宣紙上寫上鎮國公府幾個字,畫了個大大的圈,他沉思片刻,寫了封書信,囑咐宋臨多留意鎮國公府。

    做好這一切,十七皇子在宣紙上開始畫烏龜。

    等畫了滿紙的烏龜,他小聲嘟囔道:“我才不是擔心那個貪財的女人,就是、就是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罷了。”

    說完這話兒,十七皇子繃著小臉吹了吹紙上未幹的墨汁,將一紙的烏龜平鋪在案台上,扔下毛筆,圓滿了。

    一夜好夢。

    第二日,大清早的,籠中的金絲雀就開始叫喚了。沒等趙寧安帶著十七皇子去淑妃殿內賠禮道歉,淑妃率先找上門來了。

    十五皇子鼻青臉腫的吸著鼻涕,嘴裏少了顆門牙,躲在淑妃身後不敢見人,瞧著他走路的姿勢一瘸一拐的,想來,腿腳也不大利索了。

    趙寧安看了看十五皇子的慘狀,似笑非笑的朝著隻唇邊一塊烏青的十七皇子看了一眼。

    十七皇子頓時移開目光不去看她,心虛的死死盯著地麵。

    淑妃氣焰囂張,怒氣衝衝道:“清容妹妹,今日,我必須要討個說法,你把這小野種交出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野種?

    十七皇子握著拳頭麵色一冷,神情陰鷙地看著淑妃,刀鋒似的目光,泛著戾氣。

    淑妃正罵的囂張,隱隱覺得有人盯著她,轉眼一看,正對上十七皇子的目光。

    她下意識地退縮了一下,反應了一瞬,又看向十七皇子。卻見小孩兒規規矩矩地站著,微垂著頭,看不清表情。

    淑妃氣急,隻覺得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孩兒唬住了,又狠狠罵了一聲:“一個宮女生出來的野種,也敢打我的兒子,你……”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淑妃踉蹌地歪了歪身子。

    她摸著臉頰難以置信地看著趙寧安,氣的說話都哆嗦了,“你,你,你敢打我?”

    趙寧安目光平淡地看著她,涼涼道:“罵一個皇子為野種,這話兒若傳入了太後耳中,你有幾條命活?”

    淑妃霎時白了臉色,怔愣了一下。

    她身為鎮國公蕭天燁的嫡親姐姐,平日裏清容公主都是對她容忍三分,禮讓為多,甚至,還低聲下氣的刻意討好她。以至於,她在趙清容麵前素來口無遮攔,頤指氣使慣了。

    沒想到,今日竟是碰了壁。

    淑妃難堪地捂著臉蛋,隻想著找回場子來,未曾思索便說道:“趙清容,你還想不想嫁入我鎮國公府了,信不信,我讓天燁從此之後不再理你。”

    趙寧安挑著眉頭,淡淡掃她一眼,突然笑了笑。“淑妃娘娘嫁入宮中,還以鎮國公府自居,果真是念舊的人,若是皇兄聽了,也該欣慰才是。”

    淑妃頓時傻了眼。皇上素來不喜歡後宮勾結朝堂,她口無遮攔沒什麽心思,可這話兒若讓皇上聽了去,難免多想。

    淑妃一時又找不到話兒來反駁,急的跺了跺腳。

    就在這時,卻見長公主府內的侍女梧桐匆匆走進前堂,怯聲道:“長公主,鎮國公蕭天燁求見,就在殿外等著呢。”

    聽得此話兒,淑妃的眼睛亮了亮,又有了些許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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