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魃婦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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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淆很快便找了來,當然又是闖上來的。

    頭發有些亂,衣裳有些髒,神情也有些微萎靡,看著有些慘。

    一見風華忌,赤淆立刻像個炮仗般問道:“南歌呢?你又將她藏哪去了。”

    “休養。”

    風華忌看著狼狽的赤淆淡淡道:她傷的厲害,你莫要擾了她。你這是……”

    “不關你事!”

    赤淆抱著刀冷著臉咬著牙:“倒是又讓你占了便宜。”

    薄野藏那個王八蛋後來終於是出來了,將他引到了千巫宗的千巫陣裏,差點沒困死他。

    他原是想讓風華忌當炮灰自己去救人的,結果呢,他苦戰好幾日才得以脫困,風華忌早將南靈歌救出來了。

    這麽一來南靈歌便會愈發的感激風華忌,他則變成了個悲慘的笑話。

    “南歌怎麽樣了?”

    不管南靈歌改不改名字,赤淆是絕對不會改稱呼的。

    “不大好。”

    身子碎了,魂魄散了,刀也丟了……

    風華忌將事情講的簡潔明了。

    “帶我去看看她,不準你再將她煉成那般醜陋的模樣。”

    赤淆威脅了一句,轉而又道:“你是從何處進的鬼獄?我去幫她把刀和赤誇找回來,順便滅了那個老妖精。”

    風華忌覺得這個提議甚好。

    赤淆出馬,南靈歌便沒了後顧之憂,也沒誰再在他麵前礙眼。

    於是風華忌便帶著赤淆去看了南靈歌,路上將千巫宗的入口告訴了赤淆。

    南靈歌在水下蜷在石頭上睡覺,乍一看像隻蟲子似的。

    赤淆盯著池水看了片刻,轉身揚長而去。

    風華忌轉首盯著赤淆衣袂翩飛的背影,眼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赤淆是個講不得理凡事隻喜歡用動手解決的粗人,是個不顧他人感受,強取強奪的渾人。

    但是先前他盯著南靈歌的眼神,溫柔的連冰都能被看化了。

    那一瞬展露出來的柔情和憐惜,令風華忌頗為驚訝。

    他曾看過相似的目光。

    當初風南白望著南靈歌時,不經意間也流露過近似的神情。

    但卻沒有赤淆那般和赤淆那般和赤淆那般千回百轉,繾綣悱惻,莫明讓人覺得感傷。

    有情難述,求之不得,一步踏錯,再難挽回……

    他似乎體會到了赤淆心裏的悲哀,但是一轉身,赤淆便又回複成了張狂不羈的模樣,像道黑色的風一般的霎那遠去。

    風華忌在池邊坐了下下,盯著水下那小小的一團,陷入了深思之中。

    有些事,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比如說他身為半仙,但窺不到半點天機,而且在感覺之中,似乎永遠也踏不出那層阻擋仙途的蔽障。

    比如說那塊石頭,姑且還是稱其為鬼祖之心罷。

    不管它是不是仙器,都是那位的東西。

    鬼祖之心讓他看到了一些莫明其妙的東西。

    畫中的女子便是鬼祖之心傳遞給他的影像。

    他不知道那是誰,不知道鬼祖之心想向他表達什麽,總之他握著那塊石頭越久,心下便越無法安定,總覺得有什麽壞事要發生似的。

    而且在冥冥之中,好似不管他用什麽辦法,也無法斬斷與南靈歌之間的聯係。

    便是他能了卻前生,這輩子好像也仍會糾纏在一起。

    主動的,被動的,意外的和自然而然的……

    總有太多事發生在她身上,總是會牽扯到他身上。

    他想不想避開都無法避開。

    莫明的,他還覺得對她責任未了。

    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消失……

    幾日之後,南謠迎來了立派以來最大的一場騷亂。

    南謠山僅有的幾次騷亂都是赤淆引起的,這次……仍是他。

    赤淆一個人就能造成一場大亂,再加上一個足有丈高,小半腦袋開花,血盆大口也豎著豁開的魃婦,簡直就是災難了。

    從下丙到上甲,每一堂的師長和弟子都被引了出來,目瞪口呆看著被一條金繩捆的棕子般,隻能蛇一般扭動著的魃婦。

    繩的另一頭在大步生風威風凜凜的赤淆手裏,雖然他沒有魃婦高大,但在他人的感覺裏,就好像魃婦是他的一隻不太聽話的寵物似的。

    藥當心走在赤淆身邊,一時心疼的看看金繩,一時心疼的看看魃婦,一時又求助般的看看赤誇……

    那繩也是他偷出來的寶貝。

    原本想捉個厲害怪物回去在師父麵前顯擺,結果卻被赤淆搶先一步打倒了魃婦,還要了他的寶貝捆魃婦。

    他倒不擔心赤淆會搶他的寶貝,但卻覺得赤淆不會將魃婦給他了。

    因為赤淆說了,魃婦差點害死南靈歌,又吞了她的刀,一定要交給南靈歌親手處置才行。

    最好是剁碎了喂狗。

    當然這麽粗重的活用不著南靈歌親自動手,他很願意代勞。

    藥當心對著赤淆這個打不過又講不了道理的渾人真的是束手無策。

    赤誇似乎也沒有辦法,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曾與赤淆說過。

    兩人就好像有什麽積怨似的。

    好幾次藥當心都覺得兩個差點打起來。

    要是真打起來了他肯定會幫著赤誇的。

    要知道他與赤誇可是在危機重重的鬼獄之中追了魃婦好幾日,這才讓魃婦沒有恢複的機會,也讓赤淆這個突然出現的混蛋很容易的便製住了魃婦。

    呃……

    要不是赤誇攔著,赤淆可能當場就把魃婦給剁碎了。

    藥當心見過不少招式剛猛的,但沒見過赤淆那麽剛猛的。

    拎著一把大刀像剁餡子一般剁魃婦,出刀那叫一個快,那叫一個狠……

    好在魃婦皮糙肉厚,再加上他暗中替魃婦療傷,否則現在的魃婦就變成肉餡了。

    現在他隻能寄希望於南靈歌顧念舊情,收拾魃婦一頓後交給他帶回去交差。

    否則他師父會揍死他。

    偷盜寶物,擅入禁地……

    沒錯,藥當心進入鬼獄的地方是通佛寺的禁地。

    那些渡化不了的妖邪之物便被鎮壓在禁地。

    能進入鬼獄的四個入口各不相同,表麵上也都有著不同的作用。

    鬼境是用來給王體吸收怨煞之氣的,東巫是給弟子最終試煉的,北照是禁地,東霍還未知。

    不過東霍擅蠱,想必不會是什麽好地方。

    風華忌站在高處,看著牽著魃婦的赤淆歎息著搖了搖頭。

    這個渾人啊,就沒有不幹渾事的時候……

    不多時,赤淆便在眾人的注視下上了山頂,開口便道:“南歌可有好些?”

    “仍在靜養。”

    南靈歌一直蜷在鬼祖之心上睡覺,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這種情況下,自然要等到她自然醒來才行。

    “那你看好這禍害,等南歌醒來再收拾她。”

    赤淆將繩頭向風華忌一扔,轉身風一樣的跑了。

    “……”

    風華忌接住繩子,再次無奈搖頭。

    “多謝仙尊照顧王女。”

    赤誇對風華忌的感覺很複雜,卻還是道了謝。

    風華忌微微點頭,淡淡道:“她沒事,隻不知何時才會醒來,你且自便便是。”

    “那便勞煩仙尊待王女醒來時轉告一聲,說我回鬼境去了,叫她不必記掛。”

    赤誇拱了拱手,待風華忌微一頷首後轉身離去。

    風華忌這時覺得魃婦有些鬧騰,便隨手將其丟入了濃濃的白霧中。

    藥當心慘叫:“我的……”

    一根細小的金繩轉眼間便遞到了他眼前。

    “多謝仙尊。”

    藥當心小心翼翼收了金繩,摸了摸亮光光的腦袋齜著一口白牙道:“仙尊啊,等小師妹出了氣,能不能將那魃婦給我啊。”

    風華忌奇道:“你要她作甚?”

    “用她來練術啊,若我能將她收伏了,師父便不會再拘著我了。”

    “你師父為何要拘著你?”

    風華忌對於北照佛門還是頗為好奇的。

    他倒不是沒有機會到各處去拜訪、交流,隻是他天性清冷孤高,一心修仙不喜與人接觸。

    若非必要,他便像個大家閨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不過現在的他卻有些變了。

    修仙的執念漸弱,紅塵牽扯漸濃。

    藥當心的師父是北照最有名望的高僧,覺得大師。

    如今基本已不入世了,大多時候閉關修煉,出關的唯一目的就是收拾藥當心。

    據藥當心說,八成離飛升不遠了。

    也就是說修為應不比南謠仙尊低。

    風華忌覺得藥當心原是想說他的師父要比自己厲害的,可是沒好意思說。

    藥當心本來就是個自來熟的性子,不管對方是誰,不管熟不熟悉,都可以大吐苦水。

    仙尊既然問了,他便苦著臉道:“我從小便被師父撿回寺中,天生就是個和尚命,可我又不想當和尚,於是師父便給我一個機會,若我在十八歲之前能尋到心上人便不必當和尚,若沒尋到……”

    他有些跑題了,不過風華忌不介意,隻淡淡道:“你沒尋到是麽。”

    按理說他應該不難尋到才是,

    藥當心五官生的本就俊秀,有沒有頭發都不影響相貌,再加上身姿頎長挺拔,就是一身普通的灰色僧衣也穿出幾分清逸風流。

    隻是他這性子……

    “可不是沒尋到麽。”藥當心長籲短歎:“原本是想求小師妹你與我一同回來騙騙師父的,可在四方山時仙尊突然將將她帶走了,之後便再也找不見了,害得我……唉……”

    說完哀怨的看了仙氣飄飄的仙尊一眼,好似他成了棒打鴛鴦的惡人似的。

    “……”

    風華忌眨了眨眼,無言以對。..

    在四方山時,他確是留意到了藥當心。

    但當時風南白受傷,薄野藏挑釁,他便沒有太過留心,隻是覺得藥當心是個膽大包天且天資和修為都極佳的孩子。

    他倒不覺得藥當心是真看中了南靈歌,隻是他這想法也真是太兒戲了,性子也像個喜歡胡鬧的孩子似的。

    也不知當他的師父會有多頭疼。

    “我被師父喚回去強行剃度了,至此師父便不許我再四處亂走,除非晉入金剛境才行。”

    藥當心終於說回正題了。

    在佛教中,金剛譬喻堅固、銳利、能摧毀一切,是堅固、不滅的象征。

    想來達到金剛境應該不是很容易。

    藥當心又道:“成日在寺中打坐念經練功,還不知道哪輩子才能到達金剛境……”

    於是他便偷了幾件寶貝,鑽入了禁地。

    若他回去的時候沒什麽進境,他師父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這是藥當心的想法。

    風華忌卻覺得不管他回去的時候什麽樣,都會挨一頓狠揍。

    “所以仙尊你就可憐可憐我,讓師妹小小的出出氣,哦不,大大的出出氣也行,隻要給魃婦留一口氣送給我好不好?”

    藥當心擠眉弄眼的裝可憐,害風華忌差點便起了雞皮疙瘩。

    在他麵前撒嬌的,記憶中就隻有藥當心一個人。

    而且他還是個男人。

    風華忌將臉轉開,淡淡道:“這我可做不得主,還是等靈歌醒了才說罷,對了,你為何要喚她師妹?”

    聽風華忌這麽說,藥當心的臉立刻便垮了下來,有些悻悻道:“因為我與楓白是兄弟,他師妹自然便是我師妹。”

    “……”

    還有這麽論的。

    風華忌算是長見識了。

    若南靈歌是藥當心師妹,那他豈不也成了藥當心的師祖?

    “師妹的刀還在魃婦肚子裏,仙尊要不要先將刀取出來?”

    才一轉眼,藥當心便又擠出一臉諂媚的笑來。

    他之所以希望風華忌親手取刀,就是因為風華忌修為高深,也不是嗜殺之輩,定會有既不傷到魃婦又能取出刀的方法。

    要是換了南靈歌自己取,她肯定會將魃婦開膛破肚。

    這個請求也被風華忌給拒絕了。

    “他還不想出來。”

    這是風華忌給他的理由,讓藥當心覺得莫明其妙。

    誰啊?

    誰不想出來?

    刀不想出來啊?

    你怎麽知道的啊?

    藥當心肚子裏一串的問話,最後歸咎成一句話:一個個的都欺負他。

    師父欺負他,赤淆欺負他,仙尊也欺負他……

    藥當心神傷了片刻,忽的問道:“對了仙尊,楓白兄可在?”

    “不在,他已出師了。”

    聽藥當心的稱呼便知他不知風南白的真實身份,風華忌便也沒有多說。

    若風南白願意告訴他,便由他自己親口說罷。

    “這樣啊……”

    藥當心呆了一瞬道:“那我便去找他,若是師妹先醒了,麻煩仙尊一定要幫我給魃婦留口氣啊,拜托拜托……”

    說完作了個揖一溜煙的跑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