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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海之上，汪勇睜開眼睛，抬頭看向幽邃的夜空。
    武皇陛下沒心思陪他在這兒當迎賓，早早避開了，隻留下一艘傷痕累累、且被高溫燒蝕變形的釣魚艇。此時艇子正隨暗色海麵起伏，如巨大綢緞上顛來倒去的破爛玩具，操持於稚童之手。
    大海之上難言靜謐，時刻都有波翻浪湧。不過此時汪勇耳畔，這些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背景雜音，他所關注的，是承載海天的虛空之中，似有若無的“幕布”翻卷之聲。
    他所在的這片區域，虛空結構有所變化，有一部分正重新排布構造，淵區湍流亦隨之湧動，撐開一處目力難見的虛無裂隙，從搖動到穩定，但又無法長久，而是呈現某種周期性的震蕩。
    羅南借汪勇的眼睛和感應，鎖定了更具體的位置，看那邊似有若無的灰質呈露。
    “幕布”翻卷之聲也更加清晰。
    有點兒像當年金不換在火山區的體驗，但環境映射很尋常，沒那麽極端。
    “真理天平”，或者說，通過“往生之門（現存）”運轉，似乎要更加平和。
    再怎麽平和，如此波動也必然會觸發“外地球”淵區監控網絡警報。淵區之上，湍流風暴明顯更加狂亂，近四百公裏高度上的空間站上，臨時核心設備正向這片區域聚焦。
    窗口期很短。
    幸好此時，灰質裂隙再度穩定，白袍人影從中“吐”出來。
    來人明顯有些暈眩，也沒搞清楚環境，手舞足蹈往下掉，幾乎砸進海麵的時候，還是強行穩住了身形，踏波而立，茫然四顧。
    羅南一笑，揚聲道：“柴爾德先生，感覺如何？”
    幾分鍾前剛剛消失在“內地球”那邊的柴爾德，聞聲扭頭，看到了虛懸於海天之間的雄壯人影。
    “汪勇？”
    語氣客套中是驚異和毫不掩飾的戒備。
    “是我啦，借一具軀殼而已。”羅南也不遮攔什麽，又招了招手，已經義體化的暗紅瞳孔，盯著柴爾德看，尤其是那襲極紮眼的純白外袍，邊看邊嘖嘖稱奇,“衣服也能帶過來啊。”
    柴爾德的灰瞳也在汪勇身上掃過幾遍，仍不太確定：“羅先生？”
    “可不就是嗎？”
    柴爾德蹙眉，視線掃過海麵以及飄浮不定的小艇，又問：“這是哪裏？”
    不等回應，他又抬頭看向天空，視線掃過從西南貫向東北的銀河，又轉向南天，搜索到幾顆頗有標誌性的亮星。
    “北半球近赤道的位置……午夜，試驗失敗了？”
    “沒有，很成功。”羅南很羨慕柴爾德憑借天星定位的本事以及對應的知識儲量，但如今窗口期短暫，他不說別的，隻道，“能聯絡上貴教聖物嗎？”
    柴爾德微瞑雙眸，片刻後睜眼：“有些感應，但具體聯係還需要調整一番。”
    說這話的時候，柴爾德本就板正的麵孔更加嚴肅，他從與“真理天平”的聯係中，已經可以判斷出一些東西。
    “可以了。”羅南歎了口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他也閉了閉眼，隨即又道，“時間緊迫，我們準備接應文慧蘭吧，我已經告訴了首祭閣下了，應該很快……對了，柴爾德先生你水性怎麽樣？”
    柴爾德瞥了眼腳下起伏波蕩的海麵，應道：“還可以。”
    “從這下去，再深潛個一兩百米呢？”
    “嗯？”
    “我是說，一會兒如果有核彈砸下來，我會盡可能使其在數千米高空之上空爆，這樣至多影響水麵以下一兩百米，但一定要避開衝擊波正鋒，否則隻有更慘。”
    柴爾德不免再打量“汪勇”幾眼：“羅先生經驗很豐富啊。”
    羅南就笑：“慚愧慚愧，現學現賣而已。”
    “這邊環境果然不同……有什麽更好的法子？”
    “現在離開？不過還是紳士點兒，再等一下文女士，你們一起。你的‘真理之盾’應該能帶個人深潛吧？至於第三個，餘副官那裏，窗口期有限，恐怕真有點兒麻煩，要換一下地點。”
    說話間，虛空中灰質裂隙重歸於穩定，獵裝打扮的文慧蘭到來。
    此時淵區監控網絡的聚焦效應也愈發明顯，好似一位強橫的超凡種，始終架起“超凡領域”，鎖定這片區域。隻不過“汪勇”身上熾白光焰噴流如刀，將有關壓力絞碎，給柴爾德、文慧蘭做最基礎的掩護。
    期間也不忘給他們一些基礎裝備，尤其是定位設備。
    “你們先走吧，那個艇子勉強也能代步，就是輻射殘餘多了些。東南兩百公裏就有大型島嶼，這片兒的地理環境，說不定你們比我還熟。但要注意，此間與‘內地球’情況全然不同，需要盡早適應。”
    也不管柴爾德、文慧蘭看到定位設備的區域和世界地圖後，心思如何翻覆。羅南抬頭，看向蒼茫星空，以及隱在群星之後的、距離地麵四百公裏的空間站。
    以前他是真夠不到，現在……現在也夠嗆。
    手短，沒轍兒。
    可他卻要借著“小短手”，給柴爾德、文慧蘭爭取時間。
    柴爾德二人沒有廢話，也不拖延，已經乘著那半報廢的釣魚艇，消失在漆黑海麵上。但不管怎樣，“外地球”這邊，兩百公裏的海路，沒有武皇陛下幫忙，以他們的載具，總要三五個小時才能上岸。
    期間，羅南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其中最核心的一點就是擋核彈。
    已經開始了……
    羅南抬起頭，幽邃星空快速變得灰蒙，層層陰雲遮蔽。但僅僅是七八秒鍾後，刺目的閃光以及相應的熱輻射和衝擊波就掃平了雲層，火球快速膨脹，好像是驟然升起的太陽。
    “仍然是戰術級的，二十萬當量吧。這幾天就沒有超過這個上限，是權限如此？”
    羅南現在已經培養出了目測核彈當量的技能。
    一念閃過，火球爆裂，蒸發了一定量的海水，形成了比之前更加濃密的水蒸氣雲，重新了遮擋了視線。
    羅南憑借汪勇的身軀，在高溫的水蒸氣中飛掠，很快離開了這片危險區域。
    就算沒有武皇陛下幫襯，現在他也不忌憚這種當量的核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