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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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黛玉養了一隻貓!
原來這秦家雖為商戶,卻頗有書香門第的作風。
其曆代家主都很重視子弟的教育, 如今掌家的秦老爺便是一個飽讀詩書之人。秦老爺姓秦名文遠, 年近花甲,雖然出於商賈之家, 卻也是自小熟讀詩文, 做得一手好文章,人都誇進士不如的。
秦老爺年輕的時候也是頗有一番抱負, 他不僅書讀得好,文章做的也極好。可惜秦家曆過數代人的積累雖也算是富甲一方,卻還未曾獲得朝廷的授命, 因此還屬商籍。士農工商,商人排在最末, 商人的子孫是不能參加科舉考試的。
先秦老太爺是一個頗有經商手段之人,秦家在他的掌管下從一個隻有幾間鋪子的小商戶之家一躍而成為揚州城數得上的富戶。其為人豁達、放蕩不羈,尤愛射獵,常常呼喚二三好友背箭執弓的到城外獵些野味。
一次一位朋友牽了匹通體烏黑的駿馬,這秦老太爺一眼就喜歡上了, 也不顧那馬性子烈當即便要試騎。
在過一段崎嶇山路的時候駿馬突然發狂, 左奔右突狂嘶不止, 秦老太爺被甩下來摔了個頭破血流, 當即便不省人事,抬回去三天便死了,年方三十歲。
彼時秦老太爺雖有一妻並幾房妾室,卻隻有嫡妻吳氏生了一個兒子, 年方五歲,尚在懵懂之中,偌大的家業後繼無人,秦老太太悲痛之下撫屍痛哭,眾人都勸她保重身體好生教養哥兒照管家裏的生意。誰知她失了夫君就如失了靠山一般哪裏肯聽,自以為丈夫在的時候還好,如今自家老爺不在那些家人、鋪子裏的掌櫃們哪個是好惹的,還不該不管不顧的作踐她們孤兒寡母?因此是越哭越傷心,以致於最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慌得丫頭們七手八腳的喊著去叫了大夫,切過脈後竟然不是生病而是有喜了,已經將近三個月。
秦老太太又是喜又是憂,最後在眾人的勸解下床上躺著休息去了。
這遺腹子便是如今的秦老爺。
作為家中的小兒子,秦老爺自小便十分得母親及兄長的寵愛,因此長到十二三歲仍舊是懵懵懂懂,對家裏的生意也不關心,除了讀書上學,便是同好友們踏春郊遊。
其兄長十六歲接管家裏的生意,在母親的督促下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以致憂勞成疾,不上二十歲便一病死了。彼時其雖然娶了妻,卻還尚未得個一男半女。
秦老爺平靜的求學生活就此被打破。
痛失愛子的秦老太太將滿腔的希望都寄托在小兒子身上,隻是不敢再想對待長子那般逼迫,唯恐其再勞累過度。
不想秦老爺經曆過這一次打擊倒想換了個人似的,自此醉心與商務。
也就是這時他在商業上的天賦才漸漸的被大家所熟知。秦老太太壯年喪夫,孤兒寡母無力支撐家產,所以不得不依靠娘家兄弟才鎮得住秦家的幾個旁支及外麵的那些人。
但這麽做有一個弊端,秦家的產業大多把持在外人的手裏,雖然都是親戚,但在利益麵前,便是至親也是靠不住的。
秦老爺接手的是一個行將就木的爛攤子,好多店鋪都被幾個舅舅搬空了。麵對一個外麵看起來破敗內裏更破敗的家業,秦老爺勵精圖治,先是想辦法鏟除了幾位舅舅的勢力,接著便狠心關了幾個虧損嚴重的店鋪,幾間位置偏僻的店鋪幹脆賣了出去,湊足本錢在北方買了許多布匹,販運到南方賣,一來二去漸漸立住了腳跟。
他自己也是身先士卒,不怕苦不怕累知人善用,大概幾年以後秦家便漸漸的有了中興的態勢。
也便是那時,少年時與秦老爺交好的不少士子們都漸漸參加了科舉考試,多數都擁有了秀才的頭銜,有的還中了舉人。有家業敗落或是家境貧寒支付不起寒窗苦讀或是進京趕考的費用的,秦老爺便時常接濟並給予其錢糧。便是從前不與他相識,但凡有因貧困而無力讀書科舉之人,他也不問其緣由,一概周濟。
後來有不少受過他接濟的士子中了舉人、進士出來做官的,自然感念先前的恩遇,對其加以照拂。他便仗著這些關係四處經商活動,生意越做越大,至而立之年秦家已經有百萬之富了。其中有一個曾經蒙其接濟白銀二百兩而得以進京趕考的、名叫趙子榮的士子,得中進士後屢放外任,後來輾轉在揚州城做了鹽運衙門裏的一個官吏。他雖然發跡,但因感念秦老爺當年救助之恩,對其頗為照拂,後來也是他幫秦老爺取得總商的資格的。
要知道鹽是關係國計民生的大事,不是有錢就能隨意販賣的,而必須獲得官府的認同。江淮鹽業的總商就那麽幾個,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沒有過硬的關係別想擠進去。
當然,這事遠在林如海任巡鹽禦史之前。
秦老爺一生愛讀書,受他影響秦家的小輩們也都自小讀書頗通文墨。黛玉口中的秦家大姑娘乃是秦老爺的長孫女,據說生得花容月貌的,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揚州城盛名在外的才女,秦老爺極為疼愛的。
黛玉倒十分好奇這秦姑娘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子,竟能出淤泥而不染。
因此,提起花廳布置一事,想到琴便想到了這位姑娘。
不止雪雁好奇,便是屋裏的其他丫頭也好奇,都紛紛的問黛玉如何知道人家姑娘喜歡彈琴的。黛玉笑道“這有什麽不知道的?揚州城裏誰不知道秦家的姑娘個個都是飽讀詩書的才女,尤其是大姑娘,那一手琴藝,聽了絕對讓人咋舌。也就你們整日隻顧著玩,什麽都不留心,所以才這般的見識短,這也覺得奇怪。不信你們問問紫鵑,看她可知道不知道?”紫鵑在這些事情上一向留下,別人記不得的,她往往都記得。
丫頭們便紛紛看向紫鵑,紫鵑笑道“我倒是知道的,你們呀,真該長個記性。李奶奶就是怕筵席的時候你們不認識人鬧出笑話,前兒特意派了個嫂子來,那嫂子原是太太房裏的丫頭,從前也跟著太太各家應酬的,大多揚州城體麵人家的情況她都知道。那嫂子說了那麽多的話,其中就有提到過秦家大姑娘極愛撫琴的,你們倒好,左耳進右耳出的,一句也不記得!”
說到最後不由看向黛玉,笑著說“倒是姑娘好記性!”她這句是真心讚歎,那天聽到的信息太多,她隻記得有一個姑娘愛撫琴的,卻沒記清楚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若非姑娘提起,她也未必想的起來。
“你的記性也不差。”不提其實她如此清楚是因為周航給她詳細的說了各家情況的緣故,黛玉隻是笑了笑,轉頭對雪雁道,“你年紀也不小了,還是這麽調皮,以後嫁人了可怎麽辦,以後還不多跟紫鵑學學,她何時像你這麽不穩重的?”
雪雁是她當初去賈府的時候帶著的唯一一個丫鬟,也是自小跟著她長大的,黛玉待她自然與一般的小丫鬟有些不同。這丫頭挺單純的,而且實心眼,對誰好便是實心實意雷打不動的。就是有一點,性子過於憨直,人也貪玩些。不過倒是聽想得開的,什麽時候都是笑嗬嗬的,鮮少的幾次哭泣都是因為跟人口角後被自己訓斥,心裏委屈才哭的。
彼時黛玉還在賈府,有些小丫頭背後嚼舌根子,被雪雁聽見心裏不忿就跟人吵了起來。黛玉問她為何跟人吵架她又不肯說。黛玉寄人籬下自然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每次都是訓斥雪雁一回,並且叮囑她以後待人隨和些莫隨便跟人口角,畢竟親戚家再好也不是自己家,況且賈府下人又多,省得讓人說林家的人沒規矩。
也是後來黛玉才知道雪雁每次跟人爭吵都是為了自己,她不告訴自己也是因為怕自己是因為怕自己聽了心裏不高興徒增傷感憂愁,因此寧可自個兒心裏委屈也從不肯吐露半分。
知道真相後的黛玉十分後悔自責,雪雁反倒去勸黛玉。
從那以後雪雁便是跟人口角也不會再生氣哭泣了。黛玉待雪雁也越發親厚,雪雁雖然貪玩,人倒是不笨,伺候黛玉也盡心,算是黛玉身邊除紫鵑之外的第二個得力之人。
聽得黛玉的話,雪雁吐吐舌頭,討好的笑道“姑娘教訓的是,我知道錯了,以後一定多多的跟紫鵑姐姐學。”
黛玉笑道“還這麽油腔滑調的,站著做什麽,還不去拿彩紙和彩帶去!”
因黛玉生日這天正好是花朝節,花朝節乃是百花的生日,這一日人們往往結伴到郊外遊玩賞花。而閨閣中的姑娘們則會剪許多的五色彩紙,並且準備很多彩帶,貼或掛在樹上。黛玉早命人見了許多的貼紙,彩帶也備下了不少,準備到花園子裏和花廳裏都貼些。如今時候還早,黛玉估摸著貼完這些貼紙,客人也未必能到。
雪雁應了一聲,小跑著進了屋子,不多時便帶著兩個丫鬟,三個人都捧著許多的貼紙、彩帶。
“姑娘,屋裏還有很多,我拿不完。”雪雁笑著走來。
黛玉道“紫鵑,你帶人去幫她。”
紫鵑昨兒親自帶著屋裏的丫頭剪的貼紙,鋪的滿床都是,估摸著多幾個人雖然能拿完,但是此處距離花廳還有很遠,走路的時候容易掉落,便道“姑娘,貼紙剪得太多,況且又是一片一片的,不好拿。不如這樣?您先帶雪雁過去,不用拿太多,先貼著,我開庫房去找一個筐子一下子全裝完才好。”
黛玉覺得很有道理,便道“你去吧,快些才好,要在客人到來之前貼完的。”
於是黛玉便帶著雪雁並幾個丫鬟帶著些貼紙、彩帶先去了花園子。先祭拜了花神,然後才是貼貼紙、掛彩帶。正值花園子裏百花盛開,有些綠樹掩映。黛玉便同丫頭們一起動手在那樹上、花草上都貼了不少彩紙,彩帶也掛了許多,把一個花園子裝飾的越發炫目。
紫鵑和另外一個丫鬟遠遠的抬著一個筐子過來。
黛玉笑道“來的正好,可巧我們帶來的彩紙貼完了彩帶也掛完了!”
“還好趕上了!”紫鵑籲了口氣說,“我們去的時候可巧看庫房的婆子出恭去了,沒有鑰匙,等了好一會子呢。唉,就怕誤了姑娘的事!”
黛玉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說完回頭一想,又問,“看庫房的隻有一個婆子麽?”
紫鵑道“原是有兩個的,其中有一個她孫子生病,回去照看孫子去了,明兒就回來了。”
黛玉“嗯”了一聲,便不在言語,而是彎腰去拿筐子裏的彩帶。庫房不必別處,時常是要開門拿東西的,若隻有一個人看守,終究不便。她原想若正是如此,倒要加一個人才好,知道是兩個人看守,便也不再接話。
“喵~”
黛玉仰著頭伸著脖子正要往樹上掛彩帶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裙子被一個小爪子抓了抓。她不得不暫停手上的活計,低下頭看向始作俑者——一隻毛茸茸的棕色小貓。此刻小貓的兩隻前爪都扒在黛玉的裙擺上,後者還在地上立著,整個貓身幾乎成一條直線。小貓等著圓溜溜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小臉毛茸茸的,萌態十足。
“胖胖,怎麽了?”黛玉問。
小貓聳了聳耳朵,然後又抖了抖小胡子,其中一隻後蹄突然踮了點腳下的石頭。雖未言語,黛玉卻明白小貓是說這塊石頭不安全讓她下來。每當小貓抬起後爪點地的時候黛玉就不由懸起一顆心,唯恐他一隻爪子站不穩摔個屁股蹲兒。
下意識的黛玉彎腰要去抱小貓,卻忘記自己是站在一塊石頭上。石頭雖然不高,但是有些晃動,這也是黛玉站上去才知道的。但是站都已經站上去了,也沒必要下來,畢竟石頭雖然稍微有些晃動,但是也不至於倒下。再說也不高,便是倒了也摔不著。
誰知她這麽一彎腰,腳下的石頭一晃,倒是差點摔倒,嚇得周航差點都在大庭廣眾之下化成人形去扶她了。幸好黛玉隻是晃一下,馬上便一隻腳踩在地上站穩了,周航兩隻爪子撫了撫胸口,暗歎一聲好險!
若是黛玉真就這麽摔倒,他估計真變聲去救她了,那麽他將暴露無遺肯定會被當成妖怪燒死!
黛玉本來還想掛彩帶,但是在周航小貓銳利小眼神的逼視下不得不將手裏的彩帶交給丫頭們去掛,她自己則帶著雪雁抱著小貓先去了花廳。
花廳裏已經有一個年輕媳婦候著,見了黛玉便笑著迎上來見禮,還要給黛玉拜壽。黛玉擺著手說“嫂子快罷了,我才多大,受不得這麽大的禮,沒的折煞了。嫂子不信去問問,便是我房裏的丫頭們我也並未讓她們行禮的。”
這位年輕媳婦便是紫鵑之前說的那位對揚州各家都很了解的嫂子,名叫紅杏,也不過二十餘雖的年紀。她原是賈敏身邊的丫鬟,後來配了人便不大往內宅走動了。黛玉因自小便離了揚州城,這幾年都是在京中賈府長大,揚州城的閨閣貴婦們她也都沒見過,才特意叫了這紅杏來。
見黛玉如此說,紅杏起身,不再提拜壽之事,倒是說了好多吉祥話。
黛玉又問了幾位管事婆子許多話,才坐下抱著胖胖吃茶,又過了好一會兒才有紫鵑帶著眾丫頭過來,說各處都貼好彩紙掛上彩帶了,隻餘花廳院子前的幾棵樹了。黛玉便出來看著她們貼,不時還有送東西的人過來,有揚州城的,也有京城送來的,黛玉沒想到自己不過一個普通的生日竟然折騰出這麽大的動靜。
揚州城的也便罷了,畢竟他們或多或少都有用得著自己爹爹的地方。可那些京城的是怎麽回事,而且似乎是掐著日子送來的,不早不晚,單等生日的這天。黛玉不記得父親在京城有那麽多的親朋故舊呀,所有的話年節的時候便該都有來往才是。可偏年節的時候也沒見他們送東西,好像是突然之間從地底下鑽出來的似的。
黛玉想來想去,暗道難道是靖王爺是她義父的事情暴露了?這些人是衝著義父來的?
可是究竟是如何暴露的呢?
義父又不會到處宣揚。
但若不是因此,倒還會因為什麽呢?
黛玉想著京城有許多好事者,專愛打聽各家的私密事,人們也都喜歡聽,往往還笑稱那些人叫做“包打聽”。義父雖然不會將自己的身份到處宣揚,但王府人多口雜難免有些嘴巴不嚴謹的露出些風聲也未可知。因此,便也不在糾結此事,橫豎自己和爹爹行的端做得正,也不怕什麽。
這日林府可真正的是車水馬龍,但凡揚州城的體麵人家,上至知府勳爵下至商賈鄉紳是送禮的送禮、赴宴的赴宴。下人們忙著接引賓客、照看器具、伺候茶水等不得閑,黛玉也忙的不可開交。
雖然邀請的人並不多,滿打滿算也就十幾家。但因能結交林府的機會並不多,林如海便不喜歡參加官場應酬,從前賈敏尚在之時內眷們之間的往來還多些。自從賈敏仙逝,連揚州城貴婦閨閣中的聚會也從不見揚州人了。眾人都聽說林如海有一個女兒,生的美貌無比、十分聰慧靈逸,也有偶然間見過的,更是將人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還曾一度引起揚州城貴婦圈的熱議。
那些沒見過的自然好奇,早按捺不住想瞧瞧這個傳說中被林如海如珍似寶疼愛著的女兒究竟是何妨神聖。
因此,但凡接到林家請帖的婦人除了帶自家的女孩子來,有的連親戚家的也帶著。有的是想結交林家而苦無門路可巧趕上這個機會來試試看自家的女兒能不能跟林家的女兒做個閨蜜,再想辦法結交林如海便容易的多了;還有的則更想得開,能結識林家姑娘自然更好,便是不能也隻當自家孩子長長見識了。
金銀、玉器、頭麵、釵粉之類的禮物,還有兩副字畫。
因為忙著接待賓客,她也沒顧得上看看究竟是什麽字什麽畫。還有許多女孩子送了自己繡的荷包、手帕等物,黛玉都一一道了謝命人收下。
婦人們被安排在花廳裏聽戲,姑娘們有喜歡聽的就留下,不喜歡聽戲的黛玉便命人將她們帶到花園子裏說話玩耍。
花園子裏擺放了五六副棋盤,綠樹掩映著裝飾華美的秋千架,池塘裏一群群顏色各異的的小魚遊來遊去,還有幾隻仙鶴在假山旁的水池子裏戲水。
姑娘們成群的聚在一起,或低聲細語,或嬉笑打鬧,或趴在欄杆邊喂金魚;也有坐在秋千上的,也有舉著團扇抓蝴蝶的,當真是好不熱鬧!
黛玉剛找了個石凳坐下,紫鵑捧上一杯茶,便有一個穿著娟紗金絲繡花長裙的姑娘搖搖晃晃的走來了。那人未語先笑,不是大笑,是那種微微抿嘴勾唇讓人覺得很無害很真誠的淺笑。
“林姑娘……”那人笑笑,似乎是沒話找話,“你家的花都開得好,看得人好生羨慕。”
黛玉認得這人是知府高家的三姑娘高雨琴,便禮貌性的一笑道“不過是花匠們比較上心罷了,高姑娘過獎了。”知府夫人和高雨琴因毀容而閉門謝客好久了,黛玉雖然下了帖子,還以為他們家不會來人呢,沒想到來了三個庶女,高雨琴並其兩個妹妹。想來知府夫人和高雨柔在知府大人的眼裏已經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也是她們自作自受。
“我可一點沒有誇張,不瞞林姑娘,這揚州城裏各家的花園子我也去過不少,卻沒有一家的花開得這般繁盛的,隻是站在這裏便覺得花香襲人。我打小便喜歡花花草草,這些年自己也種過不少名貴的花草,就連我覺得最好的也沒法跟你們這花園子裏的比呢。”
黛玉忙了半晌又累又渴,端起茶碗剛要喝茶,聽了她這些話少不得放下茶碗與其周旋。高雨琴是個有心的,開始的時候還沒發覺,後來發覺了便忙止住口。
“林姑娘對不住,我兩個妹妹在那便蕩秋千呢,她們年紀小離不開我,我得過去了,抱歉。”高雨琴說著微微施了一禮。她見黛玉累了便主動告辭,免得惹得主人家不快,對她不好;況且她不說自己去玩,反倒說不放心兩個小妹妹,更容易讓人覺得她是一個關愛弟妹的好姐姐,也便更容易給人留下好感。
“喵~”窩在黛玉懷裏睡懶覺的周航睜開眼,懶懶的瞥了高雨琴的背影一眼,給了一個鄙視的眼神。然後又衝黛玉討好的一叫,努力想扯出一個燦爛的笑臉,結果齜牙咧嘴的像是在恐嚇。
黛玉忍不住“噗嗤”笑出來了,捂著小貓的臉說“胖胖,快罷了,你這時候不適合做笑臉。”
這時候是什麽時候?
自然是貓身的時候,隻不過除了黛玉無人聽得明白罷了。
黛玉這一笑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注意力,其中一個瞧著八、九歲的姑娘便笑嘻嘻的走來,道“林姑娘笑什麽,可是聽了什麽笑話不成,何不說出來讓我們也樂樂?”
那紅衣姑娘是同知大人的嫡女,名叫鄭莉華,上麵有兩個哥哥。她是極得父母寵愛的,因此性格也比較天真,不如其他姑娘人情通達,不過倒也可愛。
對著這麽一個小姑娘,黛玉臉上的笑也真誠了很多。
“怎麽,你想聽笑話?”黛玉道。
鄭莉華點頭如搗蒜“我最喜歡聽笑話了。”
“我可不會講。”看著小姑娘迅速癟下去的圓潤臉頰,黛玉笑了笑,又道“不過我這個丫頭可是極會將笑話的,讓她講一個給你聽可好?”指指雪雁,她笑著看向鄭莉華。
鄭莉華喜得拍手“好啊好啊,多謝林姑娘!”
雪雁急的跺腳“姑娘,我,我不會講……”聲音越說越弱,到後麵幾乎聽不見。
“你當真不會?”黛玉瞅了她一眼,眼中既有笑意又有警告。這丫頭,平常就喜歡纏著那些婆子媳婦們講笑話聽,當真以為她不知道嗎?
聽了那麽多笑話,也該用在正經事上一回。
眾人聽說林黛玉的丫頭要將笑話,也都圍過來聽。雪雁沒辦法,隻得硬著頭皮說“我給各位姑娘們講一個我最近聽過的吧。”
眾人都說好,黛玉說“要好笑的,若是講了大家都不笑,我可不依的。”
雪雁點了點頭,煞有介事的講了起來,開始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麽,等眾人都聽進去的時候,雪雁突然說了一個神來之句,大家都笑了。雪雁便笑道“姑娘們都笑了,好姑娘,您可饒了奴才我罷。”
一句話說完,大家又笑了,黛玉也笑道“罷了罷了,不難為你了。”
雪雁道“謝姑娘恩典!”
眾姑娘小姐們聽完笑話都不走,紛紛湊在黛玉身邊說話,委婉含蓄的把黛玉從頭到腳誇了一遍。才不過半天的時間黛玉都不知道聽了多少誇讚之詞,這些閨閣小姐們誇起人來起碼還含蓄點,那些夫人太太們更甚,什麽溢美之詞都往你身上安,能誇的你滿臉羞紅不好意思。
好吧,其實黛玉已經聽麻木了。
說到最後,姑娘們把話題說到了胖胖身上。誇黛玉的貓養得好,長得英俊神武,脾氣也好,關鍵是聰明有靈氣。有幾個人還想摸摸,被黛玉婉拒了。
周航的脾氣黛玉還是了解了,他不喜歡除自己之外的人的觸碰。
要是她真讓那些女孩子們摸,周航真敢一爪子上去在人家臉上撓個五指山。
突然,一陣空靈的琴音想起,聲音清越,十分悅耳。黛玉透過人群一看,是秦家的大姑娘秦妙芳在一棵桃花樹下撫琴。她穿的一個桃粉色的煙紗裙,係一條月白飄帶,挽了個隨雲髻,隻插了一個珍珠簪子,竟是十分的素雅高潔;微風輕拂,衣袂翻飛,隱隱有超然之態。
黛玉不由多看了幾眼,便有許多眼神聚焦在那抹身影上,有羨慕的,有嫉妒的,還有不忿的。
黛玉也懶得管那麽多,隻顧喝自己茶,偶爾回應一下大家的話。
這次來的姑娘小姐們雖多,卻沒有可幾值得深交之人。因為這些人的眼中寫有太多的東西,有豔羨、有嫉妒、有世故,唯獨缺少了真誠。她們之間的界限涇渭分明,就比如最靠近她的幾個全是官家的女孩子,知府家的、同知家的、通判家的,再往外則是四個總商家的姑娘,然後才是其他商賈鄉紳之家的女孩子。
畢竟鹽商們雖然都有聖上辭下的勳爵,但到底都是虛銜,沒什麽實權。他們若想在揚州城暢通無阻還得依靠官府,因此倒不如一個有實權的官吏。
察言觀色、放正自己的位置、出門時候的言行規矩,這些都是世家小姐們打小的必修課。黛玉縱然不喜,在外人麵前少不得也得遵循。
又過了一會子,一個婆子進來,跟一個小丫頭子耳語了一陣,那小丫頭便跑來告訴黛玉,說是老爺回來了。林如海走得時候便告訴黛玉今天處理完重要政務他會提前回來,卻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原還想著怎麽也得到午飯時分才趕得回來。
“老爺在何處?”黛玉問。
“在書房呢。”丫鬟答。
黛玉便吩咐丫鬟“你告訴老爺,讓他先歇息片刻,我這裏安排著擺了飯便過去。”
丫鬟領命去了,不多時府裏的兩位姨娘帶著幾個小丫鬟並幾個管事婆子過來。黛玉起來問了好,不一會兒李峰媳婦也趕了來,拉著黛玉悄悄道“姑娘身子才好些,老爺怕您再累病了,特意派老奴和兩位姨娘過來應酬一會子。姑娘且回去歇息一會子再來,這裏有人多著呢,亂不了。”
“這合適麽?”黛玉皺眉道。雖然妾室招待賓客的情況不是沒有,但那都是主母也在的情況下。林家沒有當家主母,自然招待賓客的該是黛玉這個府上唯一的女主子。她自己走了,讓兩個妾室招待,是否有怠慢之嫌。
李峰媳婦道“隻是一會子,沒事的,再說老爺也不在乎這些。”
黛玉想了想說“罷了,你去告訴老爺,我還不累,這會子倒不必。”
李峰媳婦還想勸說,見黛玉執意如此,隻好作罷。正打算去回林如海,隻見一個婆子慌慌張張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大喊“姑娘”。
丫鬟們攔住她道“大娘,究竟是什麽事,您跑成這樣,慌慌張張不像個樣子,讓人看了不笑話麽!”
誰知那婆子跑的太急岔了氣,捂著肚子幾次張嘴都沒說出話來,半天才斷斷續續的道“姑……姑娘,京裏來傳聖旨了,老爺讓您去正廳接旨呢。”
“什麽?聖旨!”黛玉睜大了眼,滿臉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