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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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之黛玉養了一隻貓!
    周航不是空手來的,還帶著禮物。
    除了藕粉桂花糖糕、玫瑰蓮蓉糕、翠玉綠豆糕等宮中精致的點心糕點外, 還有十條銀冰碳, 用小巧的黃花梨匣子裝著。黛玉看見倒笑了,拿出李旭給的四條, 並小手爐給他看。
    周航道“皇叔倒是真疼你, 統共就五條,他一條沒留, 都給了你了。”
    黛玉道“義父才隻得五條,怎麽你倒是得了十條?”
    周航笑道“統不過三十條,聖上、太上皇、太後各五條, 皇叔也得了五條,我也是五條, 餘下的皇子、公主每人一條,貴妃一條,便沒了。今兒我不是去父皇寢宮陪他一起用臘八粥麽,他便將他那五條給了我。我火氣旺,冬天不怕冷的, 前兒你不是還說不想往外出, 一出去便手涼腳涼麽, 又不喜歡捧著手爐, 說煙嗆得熏人。有了這個碳,既暖和也沒有煙味兒,帶著也方便。”
    一條可燃燒二十天,十條便是二百天。
    二條黛玉略略一算, 隻用手爐的話,能用三百天了。
    “我用不了這麽多,寒冬都過去大半了,哪裏就凍著我了?”她將周航已經拿出來的銀冰碳取了兩根,剩下的仍裝回黃花梨匣子裏,“義父已經給了我五條了,我再拿你兩根,足夠用了,剩下的你自己留著吧。你住的宮殿大,未免空曠寒冷,你留著自己用。”
    “我既拿來了,便沒有再拿回去的理兒。不然我費這勁兒做什麽。我替你算過了,今兒臘八,到春暖花開,起碼還要冷上四十天,若是趕上倒春寒,五十天也不止。你一個手爐,一個腳爐,都要用的,熏籠也可以用這個碳。何況,林大人是有年紀的人,難免怕冷些,也要用的。這樣一算,別說多,還不夠呢。”
    說著,他歎口氣“可惜,隻有這麽多了,等明年我想辦法多弄些。”
    若說世上誰最了解周航,黛玉稱第二,恐怕無人敢稱第一。他說到這個地步,便是無論如何也不肯收回去了,知道再說也是徒勞,黛玉便不再多說,隻是將匣子收好。
    想起周航那句“明年多弄些”,黛玉失笑“你當這東西是稻田裏的穀米呀,想撿多少撿多少!今年是三十條,明年未必就有多的。”
    三十條,獨她林黛玉一人便得了十五條,占了半數,太上皇、皇太後每人也不過五條。捧著燃燒銀冰碳小手爐的黛玉不免心頭忐忑了一下。
    周航道“管他是什麽好東西,總歸是人製出來的,大不了我去烏丸國弄去。”
    “越說越沒譜了,你身為皇太子,一舉一動皆關係國本,難道你還能跋山涉水到一邊陲小國招搖去?”
    接著黛玉便對周航進行了長篇大論的說教,引經據典,告訴他身為儲君得有儲君的自覺。以前你不是太子,自然是想幹什麽幹什麽,想去哪裏去哪裏,可以明哲保身,可以置身事外,她都不在意。
    但是,在其位謀其政,黛玉一轉折
    “航哥哥你如今是太子至尊,太子是什麽?那是國本,國本動搖,關係的可不是你一個人。因此,以後你萬不能隻顧著自己高興,你得為大局考慮,為你的百姓你的子民負責!”
    接著又列舉了曆史上許多太子不愛惜自己被敵國捉去,給自己國家帶來嚴重災禍的例子。
    聽得周航一個頭兩個大,很想吼一句“我不當這個太子了行不!”
    可惜,他不敢……
    他並不是膽小之人,隻是在林妹妹麵前,他不受控製的膽小了而已——
    而已——
    “航哥哥,我說的你可都記住了?”黛玉眨著眼睛,天真的問。
    “記……住了。”周航斬釘,呃,截鐵的說,好吧,他承認,他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心虛。隻是一點點而已,他並沒有走神,也並沒有盯著林妹妹眉飛色舞的眼睛看,他保證。
    “那你複述一遍。”黛玉拌起了臉。
    “呃……這個……”
    黛玉一扭頭“我就知道你根本沒聽!”嬌嗔之態盡顯。
    周航忙去抓黛玉的胳膊,很著急的解釋“我聽了我聽了,我保證,你說讓我好好當太子,要愛護百姓,要勤政,要好好學習帝王之道,要關愛自己的子民,最關鍵的是,要保護好自己,要警惕前車之鑒……還有……還有什麽?”他看向黛玉。
    黛玉“噗嗤”一聲笑了。
    她指著周航“我怎麽覺得你突然變傻了?”
    周航腦海裏蹦出的第一個念頭是二十一世紀,不知道是哪位偉大人物說的一句名言“戀愛之中的人都是白癡”,真特麽的精辟!
    周航撓撓頭。
    黛玉捂眼,更傻了,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她也知道,周航的這種傻態,隻是在自己麵前罷了。在外人麵前,他倒是聰明毓秀、少年老成的樣子,就連林如海也私下裏也頻頻稱讚“孺子可教也”。想到這種神態隻屬於自己,黛玉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似雀躍,似甜蜜,還有一絲絲的羞赧,一絲絲的不可名狀。
    黛玉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緒中,周航也糾結自己又在林妹妹麵前犯二了。
    二人都抿著嘴懊惱悔過,一時房間裏倒沒了聲兒。
    許久,周航開口打破了這種寂靜。
    “玉兒,我讓你留的臘八粥呢?”他問。
    “原本給你留了小半鍋的,義父來討,都拿走了。”
    “一點沒剩?”
    “一點沒剩。”黛玉重重的點點頭。
    “皇叔好不矜持。”撇撇嘴,周航嘟囔了一句。黛玉因說“我想過了,拿走便拿走吧,那些粥縱然再好,越是廚子們熬的,不如自己動手來的更有意義。如今材料盡有,我房裏有一個平日少茶水的風爐,鍋也是現成的,不如我們進了空間,今兒是臘八節,總是要慶祝慶祝的。修煉雖然重要,卻大不過情理。今兒咱們倒不必修煉了,隻擺上一盤棋,聞著五穀的香氣弈棋,豈非亦是快事一件?”
    “倒是玉兒閑情雅致。”周航一邊說,一邊將風爐及鍋具拿著,攜黛玉弈棋進了空間。剛到了空間黛玉便跺著腳嗔周航太過性急,不等人把話說完,熬製八寶粥的各色食材還未拿呢。二人隻得又出來去拿各色米並,栗子、紅豆、杏仁、花生、瓜子等物。
    每一樣都是用小荷包精心的裝著,花花綠綠,倒出來倒是五光十色,十分的好看。僅米便有五種之多,有黃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黛玉用一把小剪刀小心的將紅棗去皮,與各色米類,並栗子、紅豆放在一起,淘洗幹淨。
    周航將風爐支起,又去清洗鍋子。
    一切準備就緒,食材進鍋,添上水,蓋上鍋蓋。
    周航感慨黛玉一個深閨中的大家閨秀,原本十指不沾陽春水,如今洗手為自己作羹湯,還未吃到粥,心下已是十分感動。
    風爐架在綠瑩瑩的草地上,二人便席地而坐,毯子也不鋪,一邊聽著鍋裏咕咕的水聲,一邊聞著五穀雜糧粥香之氣,不緊不慢的弈棋。大黑貓似是也聞到了粥香,小步小步的圍著爐子轉,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
    周航覺得這一天雖為修煉,但過得很是充實。
    香氣越來越濃鬱,粥還沒熬好,周航的饞蟲早被勾上來了。
    宮裏的禦廚手藝算是不錯了,但跟黛玉一比,便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即使還沒有吃到,光憑這天然的粥香,便遠勝一籌。待吃到了,才知道什麽叫整整的幸福。
    幸福是什麽?
    很多人不知如何回答,其實幸福也是可以具體化的,比如吃到一碗好吃到爆的粥,尤其這粥還是自己在乎之人親手熬的,那種感覺,給什麽都不換的。
    黛玉晚飯吃得飽,隻嚐了些,便不肯再吃。
    周航吃了兩碗尤不滿足,揚言要把剩下的都帶走,最終因為他是偷跑出來的,不宜帶體積過大的東西而作罷。
    過了臘八,年味兒越來越濃,各家各戶也開始張燈結彩了。
    初十這日下了一場小雪,第二日起來已是銀裝素裹。院子裏白茫茫一片,隻有幾株鬆柏還有些許綠意,傘蓋似的聳立在白茫茫的院子裏,幾分突兀,幾分倔強。
    黛玉看了一會兒,指著對自己的丫鬟道“你們瞧,這幾株鬆柏落了雪,倒好看了。”
    雪雁道“是呢,原本紙條還是往上翹著的,被雪壓的墜下來,一層層的傘蓋似的,像是過年時候貼的窗花。”
    慧兒盯著雪雁指的一顆柏樹瞧了瞧,也說好看,說著往邊上的梅林裏瞧了瞧,歎口氣道“可惜天冷,咱們園子裏的梅花沒開,不然或紅或粉的花瓣山幾片微雪,晶瑩剔透的,才叫好看呢。”
    正說著,有小丫頭來報,說是靖王府派人來了。
    黛玉顧不得賞雪,忙令快請進來。
    來的是兩個老嬤嬤,其中一個是自小伺候李旭的,是王府裏積年的老嬤嬤,地位超然,連王爺王妃都給她幾分麵子,姓李,人都成李嬤嬤。
    黛玉忙請李嬤嬤坐下,親手捧上一碗老君眉。
    李嬤嬤起身道“姑娘折煞老奴了。”
    黛玉道“嬤嬤言重了,長者為大,您是看著義父長大的,黛玉再怎麽孝順您也是應該的。”這句話是說將李嬤嬤當長輩來待了。
    李嬤嬤嘴上說著不敢,心裏早就樂開了花。
    她是看著王爺長大,名為主仆,其實在她心裏已鬥膽將王爺當兒子待的。她從宮女熬成嬤嬤,一生未曾嫁人,更沒有孩子,所關心的也不過一個主子。所以才能事無巨細都安排的周周到到,別人想到的她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她也能想到。王爺和王爺貌合神離,世子雖然是王爺的親生兒子,到底是男兒,與內帷女人們見麵也是有限的。如今王爺認了義女,將義女當親女兒一般待,她自然也是真上心。
    在李嬤嬤眼裏,林黛玉是王府正經的小主子。
    “嬤嬤怎的親自來了,有什麽事,派個人吩咐一聲便可,天寒地凍的,何須跑這一趟,才下了雪,地上滑,萬一十足摔跤,豈不是我的罪過了?”
    李嬤嬤笑著擺擺手“不瞞姑娘說,我這把老骨頭還行,倒不至於摔著。原是我們府裏的臘梅開了,王爺說這雪天配著梅花最好看,素問姑娘是個雅人,尤其喜歡梅蘭竹菊花中四君子的,所以派了老奴來請。”
    黛玉因道“義父一番好意,我原不該推辭,隻是才下了雪,路上實在不好走,不如改日再去吧。”
    “王爺已在梅園中支起風爐烹茶,此刻正等著呢,老奴在王爺麵前誇下海口,說一定將姑娘請來,姑娘不去的話,豈不是打老奴的嘴?”想起黛玉前幾次去,王妃不大熱情,還以為她心裏有這個不自在,“王妃著了風寒,在屋裏靜養呢 。”言下之意便是王妃不會出現。
    李嬤嬤既然已經說到如此地步,自己在推辭,也不大合適。想起自己答應鄭莉華帶她去王府逛逛的事,便問李嬤嬤,李嬤嬤道“既然是姑娘的手帕交,一塊叫上也無妨,世子去城外射獵去了,一時半會也回不來。”
    既然世子也不在,便更沒有顧慮了。
    黛玉因命紫鵑傳話,派兩個婆子去鄭府,告訴鄭家姑娘,先收拾準備準備,一會子派人去接她。這裏黛玉也自回去換衣裳,至於李嬤嬤和另一個婆子,便由丫鬟伺候著在廳裏奉茶。
    黛玉穿的是一件潔白的狐裘大氅,用周航獵來的狐狸皮毛製成,由府裏針線房精心裁製,慧兒親自繡的花紋圖案,淡粉色的緞帶,在脖頸前係一條蝴蝶結,趁得黛玉愈發唇紅齒白、嬌俏可人,如二月的新柳,婀娜多姿。
    李嬤嬤上前摸了摸,兩聲稱讚皮子極好,而且白狐十分難得,出了皇家圍欄裏,外麵很少見的。
    說著便扶著黛玉走了出去,車馬俱已備好,黛玉乘的是一輛翠蓋珠纓八寶車,邀李嬤嬤同坐,後者執意不肯。將手爐遞給黛玉,李嬤嬤笑著拉起車簾,上了後麵一輛黑漆齊頭平頂的馬車。
    黛玉暗暗讚李嬤嬤低調安分,不管主子給多大的恩寵,她總是這麽的寵辱不驚,依然是該幹什麽幹什麽,不來不會欺上瞞下作威作福。不似賈府那幫子人,得誌便猖狂,奴才們作威作福起來,比主子還厲害!
    她原來還以為所有的奴才都是那樣,出了賈府,見多了人情世故,才知道原來那樣的隻是一部分,並不是所有。什麽主子教出什麽養的奴才,奴才如此,便可窺見其主子的品質。
    林府距靖王府並不遠,隻隔著一條街,坐馬車,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但鄭府就有點遠了,要走過三四條街,還要穿個一段繁華區。為此,黛玉不喜繞路去接了一段,在康泰街的一個首飾鋪子前與鄭府的車馬接了頭。
    鄭莉華打扮的比平時華麗些,上身是石榴紅的素麵杭綢小襖,白綢滾邊中衣,領口繡著幾朵梅花,倒十分合時宜,下麵是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披著一件大紅猩猩氈鬥篷。
    上了馬車,鄭莉華便問“姐姐,這身衣裳去王府行麽,別失了禮數。”
    黛玉知道她從未去過王公之家,也沒見過什麽王爺、皇子之類的貴人,乍然之下去王府,必然緊張,便安慰她道“這身就很好,別說是去王府見王爺,便是麵聖也夠了。”
    她此話並非可以恭維,實在鄭莉華今兒這一身行頭委實不錯,便是世家小姐,出門也不過如此了。後來她才知道,這是其母為應付過年見客,特意給她做的新衣。鄭家是第一次在京城過年,格外重視。
    鄭莉華大驚失色“怎麽,還要見王爺麽?”
    “自然。”
    鄭莉華皺著臉,急的都快哭出來了“好姐姐,我不見王爺行不行?我長這麽大,見過最大的官便是令尊了。上次姐姐說要帶我去王府,我還當姐姐是開玩笑呢,誰知道竟然是真的。光是去王府我便已經緊張的不行了……”
    說著她突然拉過黛玉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姐姐你摸摸,我的心噗通噗通跳的厲害。隻是去王府便這樣,再見王爺,它還不得跳出來。”
    黛玉冷不防被她一扯,按到了一片柔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不由將手一抽,道“你平日膽兒不是挺大麽?怎麽,這會子倒不行了!”
    鄭莉華哀求道“姐姐別笑我!”
    黛玉隻好拉著她的手安慰了一番,說王爺其實很和善的,王妃雖然看起來冷冷的,也不是刻薄之人,不會難為她。何況王府可又不少好廚子呢,有的還是宮裏出來的禦廚,做的糕點,那叫一個好吃。
    提到吃的,鄭莉華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也不再害怕,而是問長問短。問黛玉王府最好吃的糕點叫什麽名字,是用什麽原料做的;還問飯菜怎麽樣,是不是滿桌子都是山珍海味。
    黛玉忍著笑描繪了一副美味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美好藍圖,搞得鄭莉華垂涎三尺,早忘了見王爺的緊張感。
    冬日天本就短,似乎天剛亮,起床沒多久,便該吃午飯了。用了午飯,一個花樣繡不好,天已經擦黑,又該吃晚飯了。
    林黛玉、鄭莉華一番折騰下來,到王府的時候已近中午。
    世人雖然講究男女大防,但見的是長輩,便沒那麽多的顧忌。因此,黛玉便帶著鄭莉華直接去了梅園。
    李旭在梅園裏吹了一個多時辰的冷風,便是景致再好,香氣再撩人,也受不了了。看見黛玉寒暄一番,鄭莉華上前拜見,他命人給了表禮,囑咐黛玉嚐嚐他烹的好茶,便起身走了。
    鄭莉華捧著兩匹尺頭,兩個荷包,怔怔的。
    她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這樣見到了王爺,而且王爺還賞了她表禮。她全程低著頭,眼珠子都不敢動一下,甚至連王爺長什麽樣子都沒看到,隻隱約看到了他一片暗紫色暗紋的衣角。
    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直到黛玉推她,說論理兒,該先去拜見王妃,然後賞玩,她才“啊”的一下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