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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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之黛玉養了一隻貓!
    周航所料不錯, 黛玉說他果然已讚揚為主。
    很多話都是平日跟他不會提及的。人就是這樣奇妙, 越是對著親近之人,越是很少讚揚, 但對別人說起時卻都是好處。對自己在乎的人可能總是抱怨,嫌棄這嫌棄那, 卻不允許別人說他她一點不好,簡直是一個怪圈。
    周航坐下來,倒想聽聽他們接下來還會說什麽。不想當著他的麵, 二人都不說他了, 反倒都看著他問其他的事。三人促膝長談, 自然而然便說起這次的戰役, 說到對榮國餘孽的處理, 對麵具道人背後勢力的調查。
    這事在前一天黛玉、周航進宮的時候便詳細談過。
    李昭也是綜合考慮了黛玉、周航以及李旭的意見, 才決定對榮國、姑墨王室成員寬大處理。
    不自信的帝王往往會將敵人斬草除根。但哪裏又那麽容易?便是將王室之人都殺了,還有王室的死忠追隨者, 還有百姓呢?難道還能都殺了?便是想都殺幹斬淨也不可能。最後的結果往往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屆時他們便可以打者正義的旗號來反抗暴|政的統治。
    倒不如采取另一種寬柔的法子, 將道義掌握在自己手裏。
    自己善待他們,他們還偏要生事, 那時候還有什麽話說?
    何況,身為大國帝王,要有大國的氣度, 采取寬懷柔和的處理辦法目前來說對朝廷更為有利。
    李昭要做的是大一統的天下共主, 遲早要蕩平西域打通東西方之間的通道。現在他是可以將榮國、姑墨王室斬盡殺絕, 但會讓西域諸國有唇亡齒寒之感。現在已經歸屬朝廷的不必說,那些尚未歸屬的以後收伏未免要增加難度。有時候你說的再好也沒用,人往往隻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親眼看著榮國、姑墨國主即使投降也免不了一死,他們沒了僥幸之下,還不拚個魚死網破?
    李昭如今不僅不殺榮國、姑墨王室,還要善待他們,這才是大國君王的胸懷。
    至於那些亡國宗室會不會留有隱患,卻也不必擔心。一則,他們居於京城,在重重監督之下想有什麽動作也難,想起浪還有有風呢,被斬了羽翼關在籠子裏的一夥人還能鬧出多大的動靜?二則,便是作亂又能怎麽樣,屆時更有借口將其一網打盡,站在自己這方也是仁至義盡了。
    那些人若是聰明的話,就該放下故國安心做一個京城裏的閑人,或可平安度過一生。
    如若不然,任何後果也都是他們自找的。
    至於榮國和姑墨的那些將領,很多能力都不錯,倒是可以用上一用。
    “父皇,滄淩公主至今未曾捉拿,倒是一個隱患……”周航突然說。
    黛玉聽罷,抿了抿唇,便道“滄淩公主跟麵具道人有勾結,她這會子肯定是跟那麵具妖道在一起,以後還不知要翻出什麽浪呢。”
    李昭深以為然,他已加派人手,甚至連暗衛都放出去查探麵具道人的下落了,隻是至今並沒有什麽大的收獲。那幫人的形跡太過詭秘了,而且又懂邪術,一般人想找到他們還真不容易。
    “航兒,你也多注意些京城有沒有那妖道的蹤跡。我懷疑這是可能跟……”
    說到這他停下了,周航問也不肯說,隻是道不過是猜想罷了,尚沒有證據,等以後查到什麽再說。周航知道他的性子,既這麽說便是打定主意不告訴他了,問也問不出,索性也便不問。
    “聽說你想派人到西方去?”李昭換了個話題。
    聽了這話周航的眉毛挑了挑,換了個姿勢,轉頭看向李昭道“父皇,我正要跟你說這件事呢。您可還記得我給你看過的火槍?”
    李昭微微仰頭,眼神迷離,想了片刻才道“噢,記得了。”雖如此說,他並未在意,覺得不過是火銃的升級版而已,也就是發射的距離遠一些,殺傷力大一些而已,準確度還比不上弓箭,用到戰場上並不會提高什麽戰鬥力。
    周航顯然看出他不甚在意的意思,皺著眉頭道“父皇,您別小看它。您知道京城距西方的法蘭西有多遠麽,那可是遠隔重洋,便是以陸地距離來算,也有好幾萬裏地,中間還隔著草原、戈壁、沙漠、雪山等等極限地形,來一趟起碼要走個好幾年,就著還不是人人都能活著走到,十個人裏有兩三個人能到都不容易了。我上次給您看得那把火槍流傳到京城,起碼是西方三四年前的舊款,很可能現在西方已經發明了精準度更高殺傷力更大的火器,我們再不努力的話,以後可就要挨打了!”
    他這一席話說的十分痛心疾首,眉頭皺在一起,麵部表情也是李昭從未見過的扭曲。李昭不由得便嚴肅起來,陷入沉思一種,半天,他抬起頭,緩慢的歎口氣“當年……你母親也是這麽說的……”
    “啊?……”這下輪到周航驚訝了。什麽叫你母親也是這麽說的?這話幾個意思?難道她老媽當年也說過火槍的事,聽他老爹這口氣,當年是沒有引起重視還是怎麽著。
    “也許……”李昭看著周航,眸子微縮,“你們是對的。”
    周航問“我母親是怎麽說的?”
    李昭想了想,似乎不願多提,隻是說“跟你說的差不多。”
    這個時候魏興安輕手輕腳的走來,在不遠處站定,垂首侍立沒有說話。李昭看了他一眼,他才躬身道“萬歲爺,禦膳房派人來,問可要傳膳?”
    “傳罷。”於是回頭看向黛玉、周航,命他倆留下用膳。
    皇帝的禦膳種類自然十分豐盛,滿滿的擺了一大桌子,一時竟數不清究竟有多少。黛玉和周航並排麵對李昭坐著,滿對著琳琅滿目的菜品,一時不知道要夾哪一個。正猶豫間,周航挑了一棵小青菜放在她碗裏,抬頭看向周航,他正衝著她笑。
    黛玉不由低下頭,當著李昭的麵有些不好意思。
    因此,也不去吃周航夾的小青菜,自己就近夾了一條茄子含在口裏,抿著嘴嚼。嚼了幾口之後瞳孔不由得放大,眼睛裏帶出光彩來。這茄子的味道倒委實不錯,雖是素菜,卻很香,竟有一股子濃香的肉味,又不油膩,卻不知是怎麽做的。原本她並不喜歡吃茄子,之所以夾這個,不過是離她比較近,順手罷了,沒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你喜歡這個?”時刻將心神放在黛玉身上的周航第一時間便覺察到她的情緒。
    黛玉微微點頭,莞爾一笑,算是默認。
    “父皇!”周航抬頭,要人的話還沒出口,便聽李昭道“魏興安,去禦膳房打聽打聽這倒菜是那個廚子做的,把人送到林府去!”
    得,省得他開口了。
    用完晚膳,周航拒絕了李昭讓他留在宮裏的建議,帶著黛玉一起回了東宮太子府。杜威帶著六個小廝抬了一個巨大籠子走來,籠子外罩著綢布,說是一隻凶猛的龍犬,靖王爺派人送來的。
    周航便知道是藏獒了,忙命人抬到自己的正院。
    放下籠子杜威並沒有走,而是在一旁侍立,看著周航揭開罩布,不由得低聲問“不知太子殿下打算把這隻龍犬養在哪裏?”
    杜威是個聰明人。
    他沒有問周航為什麽要樣如此凶猛的動物,若是喜歡狗,有很多又乖巧又好看的,怎麽不養那種。他雖總管東宮事務,歸根到底不過是一個區區臣子,太子若是德行有虧或是在公務上有什麽不妥當的決定,他或可勸上幾句,然無傷大雅生活上的他一般不會過問。何況這隻狗還是靖王爺送來的,人家叔侄之間的來往,更沒有他插嘴的餘地。
    周航聽了道“就養在這院裏便好。”
    接著杜威招手命一個瘦瘦高高的仆從上前,告訴周航那是一個奴隸,與龍犬一塊送來的,叫阿武,是這隻龍犬的主人。因龍犬一生隻會忠心於一個主人,所以買龍犬的時候往往是連著奴隸一起買。
    周航卻擺擺手,意思是不叫那個奴隸上前。
    說著要過鑰匙,便要開籠子,杜威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氣,道“殿下,這畜生凶惡的狠,方才一個小廝喂它東西,都差點被咬了一口,還是不要開籠子罷。要不,讓阿武來?”
    說到不要開籠子的時候他看了周航一眼,見他似乎是打定注意要細瞧那龍犬,才半是妥協說了後麵一句,不想周航根本不理會。
    鑰匙已插進鎖孔,周航隻是回頭略看一眼,便仍繼續先前的動作。
    周航想的也有道理,這隻獒犬是他送給黛玉的,它的主人隻能是自己和黛玉,哪能是旁人?
    凶猛如虎是麽?
    隻會終於一個主人是麽?
    他可不信這個邪!
    這世上再凶猛的生物,遇到比它強大百倍千倍萬倍之人,也隻有屈服的份兒,除非它不想活了。想著,不顧杜威的阻攔,手下輕輕一轉,鎖開了,接著籠子也打開了,獒犬果然發了怒,凶狠的吼叫著張大嘴咬了起來。嚇得杜威及一旁伺候之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這隻狗長得跟獅子似的,一雙眼睛凶狠的像要吃人,萬一傷了太子,聖上怪罪下來,他們都脫不了罪責。
    周航的反應倒是極快,瞬間眼珠子瞪得比狗還凶狠,雙手則分別掰住獒犬的上下顎,使力上下掰。這種方法對付狗、狼等各種凶獸很有用,隻要力氣夠大,使它們無法咬合便行。
    周航的力氣很大,當下獒犬便痛苦的哀嚎起來。
    周航盯著獒犬的眼睛,看著它的眼神從凶狠到懼怕,再到屈服,隻用了短短不到一刻鍾的時間。確定這隻大狗不敢再挑釁自己,他緩緩鬆開了手。
    期間杜威已找來好幾個侍衛要幫忙製住獒犬,都被周航拒絕。
    獒犬的上下顎被掰的幾乎脫臼,一獲得自由它便立刻縮到籠子最裏麵,身子微微的瑟縮著,偷偷瞧一眼周航立刻便移開,顯出害怕的樣子,嘴因一時合不上仍是半張著,喉嚨裏發出痛苦的聲音。
    它幾乎將自己縮成一團,一動不動。
    周航知道,這隻猛犬已被他製服,遂輕快的勾起嘴角,接過小泉子遞來的一塊巾帕將手上殘留的獒犬的口水擦拭幹淨。他看向黛玉,又看向獅子似的藏獒,有些後悔沒有跟桑昇說清楚,應該讓他找一隻奶狗的,這樣黛玉從小養到大它便隻認她一個主人。
    唉,失誤啊失誤……
    現在他把這隻猛獒製服了,它也算是認了他為主,就是不知道它認不認黛玉了。
    正在他糾結的時候,黛玉卻靜悄悄的上前,伸手摸了摸獒犬的頭。那猛犬雖然立即往後一縮警惕的瞪著黛玉,卻沒有很大的反抗,在黛玉命小泉子倒來一碗涼開水喂給它喝之後,當然水裏是加了少量靈泉的,獒犬的眼神溫順了,身子也不抖了,倒往黛玉腿邊靠,依偎著她,甚至允許黛玉拽他脖頸上長長的鬃毛。
    這可真是差別對待,周航暗道。
    可能黛玉身上有天生的親和力罷,在野外碰見的老虎、豹子之類見了她也都是一副溫馴的樣子。這樣更好,他還擔心獒犬不肯服從她呢。
    杜威等人則一副國師果然神通的眼神瞧著黛玉,好一番恭維。
    過了還一會兒,杜威見猛犬已被馴服,料也沒什麽事,周航時不時看他,似乎嫌他多餘的樣子,便心領神會,帶著一眾人告退而去。
    周航直接提著獒犬的脖子將狗提到屋內,籠子命人搬走,以後都用不到了。黛玉很稀罕那隻獒犬,抓著它的兩隻前蹄讓其趴在自己膝蓋上。周航眼睛瞥到這種場景,心裏早吃了一缸醋,不過卻不能明說。他慢悠悠的走過去,邊走便醞釀著什麽,一直走到黛玉身邊坐下,說“這畜生重的很,你別讓她趴你身上。”
    黛玉聽出他話背後的意思,還以為他怕自己累著,很是歡快的說“沒關係,它又沒把全部力量都放在我身上。”
    周航默默吐了一升血,好容易調節好情緒,又聽黛玉興奮的說要給獒犬起一個名字,還問他叫什麽名字好,一定要一個既霸氣又威武的,才配的上,不由得越加醋意橫生。
    房內除了他們倆隻有小泉子一個,周航索性把小泉子也趕出去,打算跟黛玉好好談一談,鞏固鞏固感情,順便提高提高自己的地位,讓黛玉意識到究竟是才會是陪她走一輩子的人。
    正在想怎麽開頭,卻見黛玉忽閃著兩顆黑葡萄似的眼珠兒看他。
    “航哥哥,你說……叫颯黑如何?你瞧它的腿,十分粗壯,跑起來一定快如朔風疾如閃電,它又是通身黑色,再合適不過了。”不等周航回答,她便拍板道“就這麽定了,就叫颯黑!”
    說著她拍拍獒犬的頭,讓它看著自己,很認真的道“你以後便叫颯黑了!”
    “颯黑!”她叫了一聲。
    獒犬隻是盯著她看,眼珠子都沒動一下,似乎還沒有適應自己的新名字。
    黛玉笑道“沒關係,以後你就知道了,我會慢慢教你的。”
    周航“……”
    他的存在感已經這麽低了麽?!早知道給黛玉弄獒犬什麽的是一個錯誤,偏偏他還做了,不僅做還做的這麽積極,這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找誰說理去!
    那個桑昇也是的,辦事效率要不要這麽高啊!
    當天晚上黛玉便不肯呆在太子府,而是帶著獒犬回自己家——林府。周航死纏爛打的跟了去,當然並不是以人身,而是以一個棕色小貓的形態。至於獒犬,黛玉也並未直接帶著,而是放在空間裏了。
    見過獒犬之人雖多,光是東宮就有不少,但突然消失也好解釋。
    畢竟它是跟國師一起消失的不是,到時候周航可以直接告訴別人國師帶著獒犬雲遊去了,誰還能說什麽?
    黛玉離京之前已將家裏的一切安排好,知道她不在府中的也隻有幾個親近的丫鬟。她沒有大搖大擺的走回去,而是隱身之後抱著棕色小貓回的自己小院,直到夜深人靜,眾人都睡去之後,黛玉才將睡在外間的慧兒喊醒。
    黛玉離京之前便吩咐慧兒在她不在的日子裏睡在她臥房的外間,一則掩人耳目,二則也是為她掩飾。
    慧兒倒是盡心盡力,日日小心翼翼的裝出黛玉臥病在床的樣子,照樣的要飯要水,時常還拿出穿過的衣裳命小丫頭們去洗。殊不知那些飯菜、茶水基本上都是慧兒自己吃了,實在吃不下便藏在袖子裏偷偷倒在外麵的花園裏,衣裳也都是她故意弄髒的,目的便是做出黛玉還在的樣子,不讓人懷疑。
    知情的除了她,還有一個雪雁。
    雪雁雖然不如慧兒細心,但這些日子也是兢兢業業,辛苦的周旋著。
    這兩個丫頭做的不錯,黛玉打算回頭好好賞他們一番。
    想到賞賜,忽然又意識到自己也是有身份有食邑之人了。聖上可是金口禦封她為國師,位比親王,還有兩千戶的食邑,足足抵得上兩個國公。對了,還有一千兩金子呢,一兩金十兩銀,換算成白銀便是一萬兩。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珍寶稀奇玩意兒,如今都堆在空間裏,其中有一套翠玉雕刻的十二生肖,想著隨手取來一隻玉兔、一隻玉虎,將那隻虎遞給慧兒,因為她是屬虎的。
    慧兒卻十分的推辭不肯接受,黛玉板了臉道“這是我賞你的,主子的賞賜可不許推辭,這是規矩。”
    慧兒這才接著,跪下謝了恩典。
    黛玉一麵扶起她,一麵問“雪雁睡了麽?”
    慧兒道“她昨兒熬了大半夜,今兒我便讓她早早睡了。沒曾想姑娘竟今兒回來了,奴婢這就叫她去。”
    黛玉拉住她說“讓她睡吧,不必叫了。”將玉兔遞給慧兒道,“這個是給雪雁的,明兒你交給她罷。這會子我也有些累,先進屋睡了,你也不必在外間守著,回你自己的屋子睡去吧。”
    慧兒道了一聲“是!”,接過玉兔告退。
    黛玉抱著小棕貓進到內室,在床上歪了,拍著小貓的背道“你說送我到家便回去,這會子也該走了。”
    小貓甩甩尾巴,似乎沒聽見似的不做回應。
    黛玉便板了臉說“不許裝沒聽見,快回去,再這樣我可生氣了。”
    周航又鬧一會子才走。回到東宮,躺在床上,看到暗中的幾個黑影,他歎口氣,暗道,明天真得跟皇帝老子說取消暗衛的事了,天天被幾個人盯著,雖然知道他們沒有惡意,也不會將自己的隱私泄露,但是實在太不方便了。
    於是第二天他就進宮,以堅定的態度表明自己不需要暗衛保護,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說的口幹舌燥終於讓他皇帝老子同意撤了暗衛。
    站在長長的丹墀之上,周航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終於覺得全身輕鬆了。
    國師雲遊不知所應的消息在京城引起一片震蕩。不過,兩天後,熱議也便漸漸消退,閨閣圈裏已經談起另一件事。
    “你們聽說了麽,林閣老家的姑娘病了兩個多月,聽說這幾天起來了……”
    “林閣老家的姑娘,那不就是?”
    “對,就是聖上欽定的未來太子正妃!”
    說著眾人又是唏噓,又是感歎,又是嫉恨。
    “聽說那姑娘生得國色天香呢。”不知誰說了一句。
    一人道“確實是生的極好,我家與榮國府賈家有些往來,曾在他們老太太大壽的筵席中遠遠的看過一眼,嘖嘖,從沒有見過那麽水靈兒的姑娘呢。那時她才不過十一二歲,如今兩三年過去,隻怕出落的更好了!”
    這時不知是誰接了一句“國色天香又如何,不過是個病秧子……”
    接著眾人往往要壓低了聲音說一句“可惜了年輕有為的太子殿下了,那般的英明神武,聽說生的俊秀不凡,又才打了打勝仗立了大功,聽說盛寵正濃呢。卻要娶一個命不久矣的病秧子……”然後歎幾句可惜可惜。
    這時候多半會有人說“她那個身子,能不能活到做太子妃的時候還未必呢……”
    對於這些言論,黛玉當然都不知道,便是知道也不會在意。嘴長在別人身上,她再厲害也不能管別人說什麽,難道將背後嚼舌根子的人都堵了嘴不成?自古以來便有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之說,他們便是嘴上不說,心裏能將你糟蹋的更厲害。
    對付這樣的人,最好的便是不理她,若是實在煩,便教訓一番,讓她知道厲害便是。
    賈府聽說黛玉的病好了,兩天的時間派出了三撥人來請她去逛逛。
    黛玉已聽慧兒、雪雁說過,在她“養病謝客”的這兩個月內,賈府也常常三不五時的派人來瞧病,其中大太太派人來過幾次,被告知大夫說黛玉身子弱,兩個月內不能出屋子不能見人之後,便不再提要見黛玉的話,每次隻是派人送些補品,表達一下關心之情;老太太和二太太雖也被告知同樣的話,每次來人總還提出要見黛玉的話,都被林府的下人巧妙的駁了回去。
    黛玉倒也想瞧瞧大舅母大舅舅和巧姐兒去,但若是隻去長房,自然外人看著不像,畢竟外祖母是住在二房那裏,少不得也要過去。
    因恰巧到了臘八節,府裏事務多十分忙亂,黛玉打算過去這幾天再提去賈府拜訪之事。走親訪友也不是心血來潮說去就去的,須要挑個黃道吉日,不然對方要怪的。尤其是趕巧對方家裏又出了什麽不好的事,難免就要疑到這件事上。
    這日黛玉拿出許多空間裏的穀物命廚房熬製臘八粥,熬了濃濃的好幾鍋,照例給周航、李昭、李旭、賈赦等人都送了,還留了許多自己吃。然後還有不少剩餘,她便命人分成兩份,一份給迎春送去,一份給鄭莉華送去。
    據慧兒所說,這兩個月來鄭莉華也時時派人來問她的病情。她在京城也算是結交了幾個閨秀,但真正關心她將她當作閨蜜的,不過鄭莉華一人而已。
    鄭莉華在受到臘八粥的第二天,也即是臘月初九便親自登門道謝了。
    她裹著厚厚的一件大紅猩猩氈鬥篷,懷裏抱著雪白的一隻小貓,見了黛玉便掩不住臉上的激動之情,跨步走過去行了禮便拉住黛玉的手,噓寒問暖,問她得的什麽病,可都好了麽,現今還吃藥麽,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等等之類的話。
    自來到京城之後,她母親越發注意她的教養,不惜花重金請了宮裏放出來的宮女教其禮儀。因此這兩年鄭莉華長進很大,雖然性子仍是豪爽單純,但行事更為妥當,禮數也更為周全。
    老朋友許久不見,卻也不覺得有絲毫生疏。
    黛玉笑著轉了一圈,道“都好了,你瞧!”
    鄭莉華說“你可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得了多麽嚴重的病,連人也不能見的。”
    黛玉笑著命丫頭奉茶,想到若告訴她自己生了很嚴重的病吧,偏偏她現在又是活蹦亂跳的,看著不像,哪有重病之後的人氣色這麽好的。因此,不如扯個謊糊弄過去,鄭莉華這小妮子腦子裏沒有那麽多彎彎繞,也不會尋根問底。
    於是笑笑說“倒不是什麽大病,不過是一點子頭疼腦熱罷了。但一位高人兩個月前為我卜了一卦,說我未來兩個月內有血光之災。若要破解,須得兩個月不許出房門一步,也不許見一個外人,否則神鬼難救的。你說,我總不能告訴別人我是因為有血光之災才不能出門不能見人的吧,那說出去多不好聽,所以隻好將小病說成大病,不過是糊弄過去罷了。”
    “我說呢!”鄭莉華笑道,“我看你平日裏身子就很好,怎麽會無緣無故的生那麽一場大病,原來是裝的。倒害我擔心了好長時間,剛聽說的時候眼睛都哭紅了,相見你,你家的下人又不許我見。”
    黛玉笑道“這也怪不得他們,他們原本也是為我好。”
    黛玉還以為鄭莉華還要抱怨一陣子呢。不想她卻突然抬起臉看向自,露出一個大大的笑顏,開懷的道“姐姐你沒事就好,我好高興!”
    說著將懷中的貓抱緊,用手一下一下的揉著它雪白的頭,十分愛惜的樣子。
    “就這麽高興?”黛玉問。
    鄭莉華重重的點頭,“當然高興了,姐姐你沒病,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消息了。”
    黛玉笑笑,看向她懷中抱著的貓。雪白的貓被養的肥肥壯壯的,耳朵小小巧巧,還一顫一顫的,毛發是潔白的,被梳理的很柔順,顯然鄭莉華照料的十分精心。當初把這隻小貓送給這小丫頭的時候,她還老擔心她那粗心大意的性子會照料的不周全呢,如今看來,倒是自己多慮了。
    見黛玉盯著貓看,鄭莉華突然舉著手中的貓,道“每次想姐姐的時候,我就看看它,跟它說說話,它像是能挺懂事的,會衝著我叫。它也盼著姐姐的病快好呢。”
    這時候慧兒已經帶著兩個小丫頭提著食盒進來,黛玉問是什麽。
    慧兒回道“是廚房剛送來的點心。”
    黛玉便命擺在桌案上,招呼鄭莉華過來吃。
    林府的點心師傅都是周航送來的禦廚,做出的點心不僅模樣好味道更好,鄭莉華每次過來都要吃很多,有時走的時候還帶一提盒。黛玉不在的這兩個多月,她不得吃那上好的糕點,心裏早想的不得了。慧兒還沒打開盒子的時候老遠她聞見香甜味兒,便止不住食指大動了。她雖豪爽的性子,自小她母親也是以大家閨秀的標準教養她的,懂規矩。加上這兩年隨著宮裏出來之人學禮儀,越加周全,到林府做客,哪怕是再想吃的東西,如果主人不招呼她吃,她也不好直接問的。
    這不,黛玉剛一招呼,她便欣喜的過去了,拿起一塊玫瑰糕便優雅而迅速的解決。
    吃飽喝足之後,黛玉吩咐慧兒將各樣點心裝一盒給她帶回去。
    鄭莉華自然又是千恩萬謝一番,之後便是閑聊,不免就料到京城對黛玉的評價和議論。
    說到這個她便很有些憤憤不平“那些人根本就不了解姐姐,就在背後議論,說姐姐身子不好,打會吃飯的時候就吃藥,還說姐姐是病秧子什麽的,總之很不好聽。哼,她們不過是嫉妒姐姐罷了,姐姐的父親是閣老大人,又蒙當今聖上賜婚給太子殿下。她們卻最多不過嫁個世家公子,一輩子拚盡力氣能不能博一個誥命的封號還不一定呢,看姐姐輕而易舉得了她們想也不敢想的潑天的富貴,自然心裏麵難受。”
    “你這丫頭,什麽時候也這麽多心思了!”
    說著,想到大會吃飯便吃藥那句,自己第一次進賈府的時候原提了一次,不過也是自謙之語,賈府那些人好像就當真了。她當年住在賈府的時候便聽丫頭們低低的議論過。記得那次她去給二舅母請安,路過一個夾道時聽到兩個小丫鬟在牆角裏議論,其中便有這麽一句。她當時並不知道她們議論什麽,怎麽會提到自己,但想到她們是二舅母的丫頭,說不定二舅母平日裏也這麽說她,所以下人才有樣學樣。
    當時她心裏便很傷心,也沒去請安,就走了。
    現在想想,又何必呢?不過是氣壞自己的身子罷了。她們是什麽人,她們看不上自己,自己還瞧不上她們呢。人活在世上,最重要是逍遙、開心,對於那些不喜歡的人,隻當她們是一條狗一隻臭蟲罷了,何必與其計較!
    但這麽簡單當時卻想不明白,白白將心傷透,身子也拖垮了。
    鄭莉華笑笑,嘟著嘴道“我就是看不慣她們眼紅妒寶的樣子,而且還是這樣的詆毀,姐姐這麽好,也是她們配提的?有本事她們自己投生”
    黛玉很大度的道“隨她們說去罷,隻別聽到我耳朵裏,我便不理會。若是誰敢當著我的麵兒說那些有的沒的,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當著姐姐的麵兒,她們哪裏敢!”鄭莉華說著一掐腰,聲音比先前大了些,“要真是當著姐姐的麵兒,那些背後嚼舌根子的還不得個個低眉順眼的巴結著?!”
    她聲音一大,懷中的貓兒便似受了驚般抖了抖,繼而叫了一聲。
    黛玉笑道“你也別抱著貓了,讓慧兒抱走同我那隻白貓玩兒去,它們倆也許久未見了的。”
    鄭莉華自然沒有不允的,忙將手中的貓遞給慧兒。她這裏剛抓起一把瓜子要嗑,手捏著一粒瓜子已經送到唇邊,忽然想到什麽,便收回手,看向黛玉,“怎麽不見你那隻黑貓呢?”
    黑貓,就是魚丸了。
    黛玉笑著也抓了一小把瓜子,笑道“它啊,整日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有時候我都找不到。不過也不用管它,它認路,想回來的時候自然就回來了。”
    鄭莉華“噢”了一聲開始嗑瓜子。
    接下來鄭莉華便給黛玉說這兩個月京城發生的趣聞,多是閨閣中的,什麽誰家的姑娘及笄了,誰家的姑娘在筵席中鬧出了大笑話,誰家的姑娘被人看到跋扈陰狠的樣子。她出身並非京中世家,在京城的人脈並不多,來往的也多是一些四五品窮官的女兒,所能知道的京中世家的密辛並不多。說的也不過是道聽途說,傳到她耳朵裏不知道經過多少人的加工,早與事實相差甚遠。
    黛玉權當故事來聽,倒也覺得有趣。
    二人又說到迎春,鄭莉華說半個月前去迎春府上瞧了她,她比先前胖了些,孩子也胖白白胖胖的,很可愛,還問起黛玉。
    “知道你病好了,怕是她也要來瞧你呢!”鄭莉華笑道。
    “她來了不正好,我也好些日子沒見迎春表姐了。”
    鄭莉華是用了午飯後走得,黛玉命慧兒送送,慧兒倒是盡職盡職,一直將人送到垂花門附近,才回來回黛玉。彼時黛玉正同雪雁和兩個小丫頭子剝核桃,便命她也一起剝,不多時幾個人便剝了一大碗。黛玉命拿到廚房去,讓廚子做成琥珀核桃。
    知道自家姑娘有午睡的習慣,丫頭們說了一會子話便自覺地退下,不打擾黛玉。
    黛玉正想一個人靜靜,自然也十分樂意。
    當屋裏隻剩她一人的時候,便起身來到內室,做到床上,卻並未躺下睡覺,而是盤膝打坐。經曆過一場戰役,在麵具妖道手下嚐試過挫敗的滋味之後,她對修煉的態度已與之前大不相同。從前隻是當作一件可有可無的功課,覺得能修身養性增強體質便好,對變強沒有特別強烈的欲望。這次出去讓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上比麵具妖道更厲害的人她雖然未見,但不代表沒有。對方是敵是友也不知道,若是真有一天碰上,還是敵對的怎麽辦?
    要想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首要的便是強大自己 。
    這一點,她和周航都意識到了。
    所以,最近隻要有時間,他們都會抓緊修煉。
    這不僅僅是為自己,也是為對方,為所有關心、在乎之人。
    盤膝運轉真氣,慢慢覺得一股熱流在周身的筋脈中穿行,經過不斷的梳理、引導,那股熱流便緩緩匯聚於丹田。黛玉的腦海漸漸放空,繼而一種很舒服的感覺襲遍全身,整個人都飄忽起來。漸漸的,她覺得自己化成了一股青煙,青煙漸漸消散,自己仿佛越縮越小,小到幾乎成了一粒塵埃。
    感知被放大,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細,靈魂似乎已脫離軀殼遨遊於天地。
    這種感覺初時有些別扭,到後來卻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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