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海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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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思思臉上的淚水,年年的動作頓時僵住,因為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的問題。
她前幾天剛說服自己要努力適應,多思無益,可看到思思這麽絕望地坐在地上,所有的心酸委屈瞬間如潮水般湧上來,哽住咽喉。
她長出了口氣,在思思麵前緩緩蹲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巾遞到她麵前,“這個問題,隻要來這裏的實習的,肯定每個人都想過,但是在中餐廳,除了sally,rose跟大叔,十五六個人幾乎全是實習生,整個酒店,百分之六七十十也都是實習生,思思,吃苦並不隻是我們。”
聽到這番話,思思激動的情緒慢慢緩了下來,稍許,她抬頭看年年,眸底滿滿的委屈與不服,“可是……最苦最累的卻是在中餐廳。”
年年苦笑,目光與她平視,“可人這一輩子,最怕的就是比較。”
思思噤聲,視線僵硬地轉向別處,紅腫著雙眼,繼續盯著地板發呆。
世上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在最年輕氣盛的時候,讓你意識到這就是現實,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屈服,卻無力翻身。
一門之隔,宴會廳內的客人們繼續吃喝玩樂,喧嘩吵鬧,仿若不知疲倦,而門外,兩個小姑娘相對而坐,相顧無言。
等思思情緒緩的差不多了,年年上前扶著她的胳膊輕聲道,“起來吧思思,打起精神,再坐下去真的會被發現了。”
就在年年要將她扶起來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而又微微沙啞的女聲,“怎麽了?nicol怎麽在地上坐著?”
年年見到來人後連忙扶住思思的胳膊,神色鎮定隨機應變,“nicol的腳剛剛被砸到了,疼的受不了。”
rose看了眼旁邊被踢開的高跟鞋,眉頭緊蹙,“累了去衛生間呆會兒也不能坐在這裏啊,像什麽樣子!這裏來來往往客人那麽多,看到了怎麽想?”
思思沒話說,不過也沒擺出什麽好臉色,紅著眼睛從地上站起來,動作利索穿上鞋,看都沒看rose一眼,拽著年年直接進了宴會廳。
思思比年年矮了足足半個頭,身形嬌小瘦弱,平時說話溫聲細語,柔柔軟軟的,沒想到會有這麽強硬有誌氣的時候,讓年年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已經將近十一點多,宴會廳裏的客人仍在吃喝吵鬧,好多人開始離席敬酒,酒宴臨近尾聲,服務人員也不用繼續這麽緊繃著了。
年年站在思思身邊,輕撞了下她肩膀,“剛剛很牛嘛,把rose的氣場都給震下去了。”
思思頗為傲嬌地小翻了個白眼,隨後一本正經地開始跟她傳授經驗,“你別看rose這個人平時咋咋呼呼挺囂張跋扈的,其實也就是欺軟怕硬的性格,你不給她好臉色,她也不敢拿你怎麽樣!”
年年忍笑,衝她豎起大拇指。
就在兩個小妮子站在最角落裏裝模作樣聊天打發時間,等待這群人散場的時候,後麵一直關著的門忽然被打開。
隨後,rose從外麵探頭進來,麵無表情地衝年年招手,“mandy,你來一下。”
本來聊的挺投機的兩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微顫了下,年年轉頭跟思思對視了眼,衝她揚了揚下巴示意她放心,這才抬腳跟了上去。
rose將年年帶到走廊一個稍顯安靜的地方停下,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鏡轉頭看她,“剛剛沒來得及問,nicol她沒什麽事吧?”
年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年暗勾了勾唇角,思思說的話也不是沒道理,欺軟怕硬,看到員工身體不適,第一反應不是詢問關心,而是厲聲責備,不給好臉色後才想起來慰問是不是太過虛假?
“沒事。”年年微笑,若無其事搖頭,盡量將話說的圓滿,“就是之前抬桌子搬椅子累的肌肉酸疼,現在腳上又磨了幾個血泡,怪我們剛來身體不適應高強度勞動,過段時間就好了。”
rose聽年年這麽說,忽然頓住了,沉吟了好大會兒才開口,“sally接的這種單子,我跟frank不開心就不開心在這裏,她是為了衝業績,簽單子隻是動動手指頭的事,辛苦的卻是你們。”
rose說著,低頭看了眼年年腳底下的高跟鞋,“你們的鞋子剛新領的,皮太硬容易磨腳,放在熱水裏泡泡會好點。”
說罷,抬手替年年扶正左胸口處那塊代表kw酒店實習生身份的名牌,“年底這段時間可能比較忙,大家都辛苦一點。”
年年微挑了下眉,點頭,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除了點頭,根本挑不出任何刺來。
該幹活幹活,該受苦也還得受苦。
晚上,年年把熱水泡高跟鞋的方法跟思思說了下,小妮子不以為然地冷哼了下,“rose教你的?”
年年點頭,“沒錯,你要不要試試?”
思思翻白眼,“算了吧,她說的方法,八成都不靠譜。”
年年當時隻是以為思思是在慪氣,才會對rose說的方法不屑一顧,等她親自試驗了才知道,不靠譜是真的不靠譜。
也不知道這高跟鞋用的到底是什麽劣質材料,剛被丟到熱水盆裏沒一分鍾,邊緣迅速開裂,鞋幫跟後麵的跟都分離開了,年年當場看傻眼。
這情況……跟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好在年年第二天休息,她也就沒太著急上班沒鞋子穿的事情。
上午,她拎著被燙壞的鞋子準備去洗衣房換雙新的,這是她們第一天過來領取製服的地方,年年記得清清楚楚。
一個大約五十多歲,頭發微白的老奶奶從裏麵走出來,鼻梁上架著一副銀色細框老花鏡,神色似乎微微有些不耐煩,“什麽事,說。”
年年將手中拿著的鞋盒子提上來,打開放在台麵上,“阿姨,我的鞋子昨天不小心燙壞了,能幫我換雙新的嗎?”
老人視線轉向盒子裏那雙高跟鞋,眼底的不耐煩瞬間變成陰沉嫌棄,“你這個小姑娘是怎麽搞的,好好的鞋子怎麽被你弄成這個樣子?”
年年沒想到她會這麽大火氣,站在原地怔怔解釋,“這雙鞋子穿著太磨腳了,所以我就放在熱水裏泡了下,沒想到它……”
沒等年年說完,便被老阿姨搶過話,“有沒有點常識哦!這種鞋子能放在熱水裏泡嗎?你在同我講笑話吧!”
“不可能給你換的,酒店規定,鞋子半年統一發一次新的,其他時間一律不給調換!酒店也要考慮成本的呀,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得給造成多大的損失!”
老太婆普通話不太標準,噙著一口濃重的方言,語氣很差,那張塗著白.粉的臉上滿滿的嘲諷與鄙夷,就好像年年犯了天大的不可彌補的錯誤一般。
此時,正好一個年齡跟她差不多的男人從洗衣間裏麵走出來,老太婆看到後,立馬將鞋子推到他麵前。
年年看這人穿的工作服跟她們都不一樣,還以為會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裁縫工匠之類,以為這雙舊鞋子還有挽留之地,卻不知老太婆開口便是,“你看看這一屆實習生的素質,好好的一個新鞋子,剛穿沒幾天就搞成這個樣子!”
老男人慢吞吞轉過頭,脖子往這邊伸了伸,亦是麵無表情,“這鞋子怎麽弄的?”
“她說放在熱水裏燙的,這種鞋子能放在熱水裏燙嗎,一燙明顯會開膠啊!這麽不懂得愛惜,竟然還跑過來讓我給她換!”
年年本以為她叫其他人過來看是解決問題,完全沒想到她會專門過來把路人也叫過來看熱鬧,明明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要給換便換,不給換她便走人,為什麽還非要當眾羞辱她?
就像是缺點被人故意撕開,還□□裸地暴露出來給叫別人過來一起欣賞,前所未有的羞恥感讓她氣憤交加,年年攥緊放在身側拳頭,雙頰因羞憤而變得漲紅。
她猩紅著眼眶抬眸,狠狠看了眼仍在跟旁邊男人嘮叨個不停的老太婆,抬手猛地下關上鞋盒子,抱在懷裏轉身走人!
前所未有的屈辱跟憤怒感讓她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發抖,年年咬緊下唇,踩著腳步朝更衣室快步走了過去。
年年抱著鞋盒子剛落座,那雙通紅的雙眸便再也忍不住,淚水唰唰往下落,她知道這樣哭很沒出息,但是她忍不住,喉嚨裏像是塞著一團浸濕的棉花,委屈到不行。
就在她抬手狠狠擦去臉上淚水的時候,一個身穿西餐廳製服的小姑娘在她對麵坐下,臉色難看,眼眶通紅。
這姑娘年年認識,不,不止是認識,她是年年大學時的好閨密,劉婷。
應該是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碰到同樣哭成淚人的年年,劉婷先是微微一愣,眼淚也刷地下落了下來,雙手捂著臉,失聲抽泣起來。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自打他們來kw實習,大大小小的委屈便從沒有間斷過,實習群裏更是一片叫慘聲,無休止的加班,幹最髒最累的活,還要被領導訓斥,最後拿到的實習工資還要被學校克扣去一大半……
所有人心裏都憋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就在哪裏吊著,說不出的委屈難受。
年年學校是隔壁a省的重點高校,他們這一屆這個專業來s市kw酒店實習的人數最多,有十五六個。
見年年跟劉婷哭的厲害,四五個剛剛下班的女孩子紛紛圍過來安慰。
有些事情即使不說原由,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所有的委屈隻能往肚子裏咽。
晚上,其他人要繼續上班,隻有年年休息。
沒胃口吃飯,她在外麵便利店買了幾罐啤酒,坐在酒店前麵的噴泉廣場邊上吹風。
夜色漸深,身後的高樓聳立的kw酒店在黑夜中星光閃耀,身後的噴泉時高時低,水聲起起落落。
年年用腳尖撚著地麵上早已扁的不成樣子的易拉罐,盯著不遠處那個深棕色的鞋盒發呆。
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從旁邊無聲劃過,往前走二三十米的樣子又輕輕倒了回來。
那扇如黑鑽石般材質的車窗滑下,露出一張清俊沉穩,輪廓分明的俊臉來,吳錦時看了眼盯著地麵發呆的年年,薄唇忍不住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開口輕喚,“小簡?”
作者有話要說: 前兩天……算是人生大事……
所以停更了下,我負荊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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