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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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蘭女士下榻詩人與石頭旅館的消息不脛而走,慕名而來的顯貴都快把旅館門前的石階磨平了。
白城貿易部新晉的年輕議員、拉法奇次子克洛斯亦是來往甚密。除開和父親例行公事的拜謁,另有兩次造訪鮮為人知。
因為他登記的拜訪對象是雙塔領事的大公子菲利普-薩雷。
這天一大早,克洛斯輕車熟路來到三樓,尖頂長靴擲地有聲地止步於門前三寸,向斜對門剛要出門的客人露出議員的得體微笑,抬手叩響位於走廊盡頭的小屋房門。
應聲,房門謹慎地拉開一條細縫,菲利普布滿血絲的眼睛出現在後麵。
“克、克洛斯議員。”
“小薩雷閣下。”
剛才打過照麵的客人轉入樓梯離開三樓,克洛斯一腳踹開房門,怒氣衝衝地走進來。
“讓你辦的事……”克洛斯等他把房門關上,將剩下的半句話一股腦咆哮出來,“你這個廢物什麽時候能辦好?!”
桌上擺著兩個小紙包,上好油皮紙,防潮防蟲。
房間很小,克洛斯霸占了唯一的凳子,菲利普曲腿跌在地板上。
“我、我在等機會。”菲利普滿腹委屈地為自己找理由,“你知、知道斐蘭女士很警覺。”
克洛斯暫時沉默。通過兩次極為考驗耐心的問詢,他知道為什麽斐蘭-林德及領事一家離開雙塔城堡,住進這家緊湊得讓人窒息的矮人旅館。
實驗出了差錯。一種不知名物質侵占了城堡內部,在它散發的味道消去之前,斯丹莫的雙塔城堡壓根住不了活人。
天知道斐蘭-林德為什麽會出這麽大的紕漏。
“聽我說。”克洛斯彎下腰,讓目光和躲躲閃閃的菲利普保持平行,“那個小鬼頭根本不是斐蘭-林德。她隻是玩弄幻術的詐騙犯。真正的斐蘭女士從不出差錯,更不會讓侍奉她的仆人無路可去。她是個拙劣的騙子,隻會利用人們對斐蘭女士的崇敬和尊重給自己謀取便利。”
克洛斯一把拽過菲利普的手腕,另一隻手拿過紙包放在他手上,“你隻要找個機會把它放進小鬼頭的食物裏,剩下的交給我來做。”
紙包像是燃燒的木炭,菲利普一個勁兒地往回縮,卻被克洛斯牢牢鉗製著手腕。
“聽說風岩城的聖靈協會近幾年開展多項改革,其中包括長子的優先繼承權。”議員鐵灰色的眼眸裏閃爍著戲謔的光芒,“小薩雷閣下,令尊在白城的任期隻剩下十四個月。倘若在令尊的任期內毫無建樹,一旦回到風岩城,你的優先繼承權必將被褫奪。”
“我……”
“聽我說!”克洛斯扳正他的下巴,“比你弟弟薩利早出生兩個小時,是你目前唯一可憑借的微弱優勢,小薩雷閣下。”
菲利普湧出一股怒火,目光炯炯地回望著克洛斯,“不用你提醒。”
“很好。”克洛斯保持平和微笑,“斐蘭女士的傳說持續了四百餘年,她回歸的頻率通常在二十二年到三十年一次,但這一次……”
克洛斯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紙條,“距離上次回歸隻有短短的十九年零八個月。”
“想想吧。”克洛斯的語調充滿蠱惑,“能夠揭穿冒充斐蘭女士的騙子,卻把如此勇氣和智慧藏在樸實得近乎笨拙的外表下,菲利普-薩雷閣下的謙遜實在令人敬佩。如果在推薦信裏加上這樣的內容……”
菲利普瞪大眼睛:“你、你會給我寫推薦信?”
“沒錯。”克洛斯揚手在空中畫出自己龍飛鳳舞的簽名,“斯丹莫的克洛斯議員敬上。”
菲利普低下頭看著手裏的紙包,語調變得冷靜沉著,“什麽時候?”
瞬間的變化讓克洛斯微微吃了一驚,權力和名譽確實能讓人改頭換麵呢。克洛斯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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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快越好。”克洛斯起身離開,“黃昏降臨時,我會陪同巴登堡的沙西耶勳爵拜謁斐蘭女士。”
一牆之隔的陽台,聽從召喚師指令默立於此的哈夏眼中煥發出不輸於活人的精光。隻持續了短短一刹那。
並非死去已久的往生者恢複生機,而是它真正的主人聽到了它聽過的話,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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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摩爾實在沒力氣猜測這幾天召喚師又研究出了什麽新的邪術,她正身不由己地抱著一大桶酒神節特供往樓上爬。
滿身疲憊不是來自於生理,而是心理,來自於無法滿足饑腸轆轆的空虛。
自從召喚師的持續性指令初見成效(代價是一隻被撐到炸裂的精靈哈夏),她便給包括安摩爾在內的哈夏下達了不同指令。比如兩隻負責守門,一隻負責把用過的餐具送去廚房,安摩爾則負責更換酒桶。
隻要沒有新指令更換原有指令,哈夏們會將這些指令持續到天荒地老。這就意味著,即便召喚師入眠,安摩爾也沒法像之前那樣自由活動。
召喚師愛上了旅館的酒神節特供,同時也把安摩爾打入冷宮。她隻能枯守放在客廳一隅的酒桶,眼巴巴看著一隻比她年長色衰的中年哈夏往返於酒桶和露台。
偶爾,召喚師途徑客廳從露台返回臥室,望著她不苟言笑的側臉,安摩爾忍不住猜測她有沒有到飲酒的法定年紀。
在艾爾尼拉附近的人類城市,賣酒給十九歲以下的未成年人會被處以三年營業額的罰金。至於賣酒給未成年的其他智慧生物……唔,不可能發生此類情況,人類的酒最難喝了。
當然了,東域這片封閉之地有沒有此類規定,安摩爾不得而知。
門口站崗放哨的哈夏極其人性化地幫安摩爾撐開門,等她進去後,門沒有立刻關上。
安摩爾把酒桶放在木桌上,規規矩矩站好,餘光瞥見旅館矮人老板帕拉朵。她雙手各端了一隻用銀製保溫蓋封起來的餐盤。
鑒於最近入住客人的平均地位急遽提升,旅館老板與時俱進地換上相對高檔的餐具。不再把火雞和烤羊排放在同一個餐盤裏,不僅把它們分開放,各自的分量也有所減少(據說是換了優質供應商的關係)。
旅館大多數客人對此沒有意見,有意見的都已經因為暴漲數倍的租金被迫離開。
召喚師也沒有意見,帕拉朵不收斐蘭女士的費用,並且堅持親自為她提供周到服務。
帕拉朵把食物送去露台,嘀嘀咕咕和召喚師說了些什麽,安摩爾沒聽清楚。
稍後,帕拉朵和召喚師一同離開房間。召喚師帶走了兩隻守門的哈夏,留下安摩爾和膀大腰圓的中年哈夏大眼瞪小眼。
露台飄來摻雜黑胡椒的碳烤羊排香味,肚子裏一陣驚天動地,安摩爾饑餓難耐。
召喚師不知去了哪裏,臨走前的最後指令是讓她留在房間,亦即,替代了之前那道讓她更換酒桶的指令。
安摩爾動起腦筋。
如果召喚師離開得夠遠,理論上有機會衝破限製。
她真的好餓。
說實話,安摩爾餓起來一點兒都不講究,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但凡她捉得到,統統都能填到肚子裏去。
她遺傳自母親的那點古龍血統除了讓她學古龍語沒有障礙,留給她的就是比地上界所有其他智慧生物種類都要大的胃口。
是她常年吃不飽的元凶。
安摩爾鼻頭一澀。
她總以為不會再遇上更悲慘的穿梭了,可淪為無需進食的哈夏又讓她顛覆了認知。
安摩爾揉了揉眼睛,把淚水吞回肚子裏。就算現實在殘酷,她也不能跌破底限,單純因為饑餓哭鼻子。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嗯……
嗯?
能動了!
感謝造物主,感謝以利亞女神!
安摩爾連滾帶爬來到露台,左手抓起餐盤上的烤羊排,右手掀起餐蓋撕了條雞腿下來。她也沒放過附帶的小塊蛋黃布丁。
幾口吃完一客炭烤羊排,安摩爾順手拿起酒杯喝了口。是蜜桃口味的果酒。
矮人的釀酒手藝果然名不虛傳,安摩爾總算能理解為什麽召喚師這幾天杯不離手。
為什麽帕拉朵能讓召喚師匆匆離開呢?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隨後被安摩爾拋在腦後。
解決掉羊排,搭配的綠椰菜及煎蛋也一掃而光。安摩爾一口氣喝光餘下的果酒,把手伸向火雞的另一條腿時,不知是餓太久,亦或吃得太快導致身體機能沒跟得上速度,她忽然有些頭暈。
那股暈眩來得異常迅疾,安摩爾還沒反應過來是食物本身有問題還是果酒後勁太足,便一頭栽倒在地。
斐蘭-林德不久後返回二樓。
有兩隻旅館客人派去廚房取水果的哈夏出了點問題,倒在廚房渾身抽搐,雙塔城堡的大公子菲利普對此束手無策。
為了不影響布置晚宴,帕拉朵大膽地請斐蘭女士出麵。
召喚師欣然前往。
為兩隻失靈的哈夏加固好咒語,等它們恢複正常,斐蘭-林德便在眾人的稱頌中離開。
在客廳裏沒看到尖耳朵三號,她感到少許疑惑。
發現哈夏昏倒在露台,疑惑達到頂峰。
看桌上杯盤狼藉,一股將要失去研究對象的不安襲上心頭,斐蘭把尖耳朵三號翻了個身。
不出所料,它又偷吃了。
偷吃的還是下過麻藥粉的食物。
斐蘭靜坐了一會兒,翻開筆記查看尖耳朵五號腐爛變質的過程。
尖耳朵五號在進食後的第二天出現了異常味道,但那之前應該有跡象,隻是她沒留意。
斐蘭湊近嗅了嗅。
或許是進食時間比較近,她聞不出奇怪的氣味,也可能是被空中彌漫著大雨將至的潮濕覆蓋了。
斐蘭指揮其他哈夏把尖耳朵三號抬去客廳。她也把筆記移去室內。
大雨在一刻鍾後傾盆落下。
傍晚時分,斐蘭來客廳進行第二次觀測。
尖耳朵三號一動不動,她跪在地板上,小心翼翼接近哈夏半張的嘴巴,吸了吸鼻子。
酒神節特供蜜桃酒的清香撲鼻而來,斐蘭很喜歡蜜桃酒的口感,清爽純淨,酸甜適中。
她離得更近了,近到鼻尖碰上哈夏的唇瓣。
門外響起喧鬧聲,有人嚷著“出事了、快讓我進去”之類的話,斐蘭置之不理。
上次洗澡時她就發現尖耳朵三號的體表溫度比一般哈夏高出太多,哈夏不應該有體溫的,她想。而且……
斐蘭變換了下姿勢,整個貼在尖耳朵三號的身上,如期感受到它胸腔裏強勁有力的跳動。
房門就在那時被人強行撞開。
“大、大人!”
斯丹莫的克洛斯議員和巴登堡的沙西耶勳爵一同出現在房間。他們身後,帕拉朵被侍衛隊反縛雙手摁在牆上。
原以為斐蘭-林德已經受藥效影響失去意識,可沒想到她還好端端的,從眼神看得出她神誌清醒。
隻是趴在哈夏身上的姿勢過於曖昧。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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