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淩鴻，上輩子空桐黎聽到他名號時，他已經是戮蒼劍宮的核心弟子。

    戮蒼劍宮與落霞宗同處中域，與主隨心逍遙的法修門派落霞宗不同的是，戮蒼劍宮乃是主殺伐無情的劍修門派。

    戮蒼劍宮中的修士各個殺伐果決、鋒芒畢露，是一群隻知道橫衝直撞寧折不彎的劍道瘋子，而方淩鴻更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

    他的過去無人知道，隻知他對落霞宗有一股莫名的厭惡之感，若兩個門派的弟子相遇，以他為首的戮蒼劍宮門人，總會對落霞宗加以挑釁，擾得落霞宗弟子煩不勝煩。

    這輩子在這選拔賽上看見他，不得不讓空桐黎感到驚訝。

    若上輩子他也曾作為落霞宗的外門弟子，又為何會拋棄門派，轉而拜入戮蒼劍宮？他對落霞宗莫名的惡感，難道也是因為這期間經曆了什麽？

    帶著疑問，空桐黎不禁看得更認真了些。

    身旁的空桐蘊隱約覺得師兄眼神有了些許變化，而這個變化正是台上的兩人帶來的，心裏莫名有些不爽，也反應在了臉上。

    “大師兄，五師兄和他的對手現在是什麽情況？我怎麽看不懂？”他出言打斷了空桐黎的思考。

    空桐黎偏頭看他一副“我很不開心，我想搞破壞”的表情，心中一動。這孩子莫不是因他一時冷落了他，心裏鬧別扭了吧？

    平日倒是一副大人的模樣，卻也藏不住一些小孩子的心思，真是個矛盾的人。

    看台上的羅小葉和方淩鴻兩人你來我往，打得像是難舍難分，偏偏碰不到對方，倒像是互相對著空氣攻擊似的。若叫外行來看，的確有些奇怪。

    “他二人目前勢均力敵，正互相試探，尋找對方的破綻。”

    “你五師兄使的是玄錐，以咒決操縱，走的是輕盈靈活的路線，對敵迅疾，出奇製勝。隻是靈巧有餘，力道不足，若遇上力量強橫的對手，便會為其所克。”

    “而他的對手，便是一位擅力之人。使的是一柄長劍，出劍不疑，剛猛有力，收放自如。隻是這人...”

    空桐黎說道此處頓了頓，空桐蘊好奇的問：“他怎麽了？”

    “他隻是憑著一股信念在比試。手上使的劍法應是他自行摸索而來，缺乏章法。雖適合他，卻斷斷續續連不成套，隻怕沒有受過係統的訓練。”

    空桐蘊似乎聽懂了，“這就是所謂的野路子？”

    空桐黎頷首，這詞雖粗糙了些，卻也算總結到位。

    “那他們不是對著空氣在比劃咯？”

    “你若仔細聆聽，便能聽到擂台上傳來的碰撞之聲。”

    羅小葉的玄錐速度太快，以至一些人看不清玄錐的運動軌跡，這才造成了羅小葉雙手亂揮，方淩鴻揮砍空氣的錯覺。

    隻是這玉璿廣場的各處擂台在同時比賽，要聽清其中某一處的錐劍擊鳴之聲，對於剛剛入門的空桐蘊來說，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空桐蘊側頭努力了一會兒，仍是什麽都聽不見，便隻得放棄：“還是聽不見。”

    “小師弟如今修行尚淺，聽不清實屬正常。待日後修行高深，便再無此煩惱了。”

    空桐蘊聽了，對於“高深”的修行很是向往，挺挺胸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哼，日後我定會比師兄還厲害！”

    “我等著。”

    空桐黎心想，有這等雄心壯誌，恐怕不會養成下一個混世魔王了吧。

    空桐蘊心想，大師兄真是盡職，這種豪氣的回答總能讓他安心了吧。

    “師兄弟”兩個各懷心思，羅小葉和方淩鴻的僵持還在繼續。

    空桐黎先前帶入上輩子對方淩鴻的判斷，以至於對兩人之間對戰的形勢判斷有些偏差。

    現在的方淩鴻不是什麽戮蒼劍宮核心弟子，也不是什麽傲擎劍，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外門弟子，他甚至可能還沒有一個像樣的劍道師傅，一切都隻是憑著他心中的一股莫名的意誌。

    在座的長老見到二人之時，多數是認為掌門五弟子羅小葉勝出是鐵板釘釘的事了，隻是出乎意料的是，那外門弟子竟能與羅小葉僵持這麽久而不敗，讓他們刮目相看。

    “這小子劍術都沒有章法，竟然還能支撐這麽久，真是難得。”

    “小葉那孩子天賦不錯，也完全沒有留手，能與他打成平手，的確是不可思議。”

    “那外門弟子全憑心中一口氣，想來應該有些經曆，和小葉這核心弟子不同。就心性來看，小葉還是差了他一頭。”

    “小黎，”一位長老問空桐黎：“你認為誰會獲勝？”

    空桐黎答：“小葉。”

    拋開上輩子的印象重新進行分析之後，空桐黎也糾正了自己的判斷。

    盡管方淩鴻身上有一股狠勁，但氣息、元氣恢複速度、實力都差了身為核心弟子擁有上等功法的羅小葉一籌。

    如今兩人雖能鬥得個旗鼓相當，但隨著時間推移，方淩鴻便會後繼無力，即使信念再強，也終究抵不過肉體的虛弱。

    雖然不甚公平，但也是事實。

    那出聲詢問的長老點點頭。

    郭孟茹長老道：“這孩子可惜了，憑他這一副不屈意誌，在劍道上，當能有不俗的造詣。若是投入戮蒼劍宮，隻怕才是相輔相成、青雲直上。”

    “進我落霞宗卻是埋沒了，難怪隻在外門混跡。若不是此次選拔賽，隻怕就要泯滅在外門中了。”

    空桐黎輕輕頷首，郭長老看得沒錯，方淩鴻的確更適合戮蒼劍宮。

    “也不知是哪個招收的弟子，這不是生生耽誤了人家嘛。”

    “師兄又不是不知道，外門招收弟子素來是沒個章法，莫說收錯了人，便是將該收的人拒之門外也不是不可能的。”

    空桐黎道：“這些年宗門雖抓緊了內門弟子篩選，但對於外門仍有心無力，抽不出人手。我也不能分擔些許，實在慚愧。”

    郭孟茹道：“小黎你就別瞎操心了，你身上的擔子已經夠重了。若是可以，我還希望你少什麽破事爛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空桐黎身邊的空桐蘊收回看向選拔賽場的視線，在長老們和大師兄的身上來回看。

    “這一回掌門師伯將主持選拔賽的事交給我們，我倒是還說他終於想通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哪裏就非要全部都丟給你。”

    空桐黎道：“此乃大師兄之職。”

    “你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看看哪個門派的大師兄像你這樣累死累活吃力不討好的。”

    郭孟茹說完，又轉向空桐蘊道：“小雲呐，你雖是女子，但長老我也給你一個任務，等你長大了多替你大師兄分擔些，可好？”

    空桐蘊如今已經學會盡量忽視安插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字眼了，點頭道：“好。”

    “現在你還小，就負責監督你大師兄，讓他不要過於勞累，好不好啊？”

    空桐蘊得了雞毛令箭，對空桐黎露出不懷好意的眼神：“好，我一定好好監督。”

    空桐黎看這孩子的模樣，就是知道他心中公報私仇的小心思，隻可惜注定是要落空了。

    不知疲倦，鞠躬盡瘁的是他上輩子，這輩子他雖並未改變多少，但行事也不如上輩子那般一板一眼，隨意了許多。所以想要抓到他“過度操心”的小辮子，隻怕也不容易。

    台上的一眾看客將話題從羅小葉與方淩鴻比試的話題引導到空桐黎是不是太操勞的方麵去，不知不覺時間就溜走了。

    擂台上幾方比試已經幾乎到了尾聲，唯獨就剩羅小葉和方淩鴻兩個人還未分出勝負。

    不過，也看的出，方淩鴻後繼無力，已經落入下風，身上也多了不少傷痕。

    羅小葉的玄錐尖銳，紮在身上便是一個血洞，傷口看著不大，血卻是涓涓的流。方淩鴻身上血洞不少，看著都可憐。

    然而這外門的少年卻是越打越精神，越是受傷越是堅韌，叫一些觀看之人都不忍心了。

    “這已經是勝負明了了吧，怎麽還不認輸？”

    “你們說他這圖個啥，再怎麽倔，結局也不會改變。”

    “他的好勝心太強了，但卻是沒有意義的。”

    “那些傷看著都疼，他竟然能咬牙堅持，卻也是令人敬佩了。”

    “師兄，”空桐蘊兩手捂著眼睛，卻在中指和無名指間露出一條大大的指縫，“您要是遇到這種死纏爛打，死活不肯認輸，又特別扛得住的對手，你會怎麽做？”

    空桐黎瞥了一眼自欺欺人的小孩，見他訕訕放下隻有裝飾作用的遮擋，才道：“打不垮他的精神，就打垮他的肉體。”

    “這二者不夠同時強大，便總有一個會成為破綻。”

    空桐蘊若有所思。

    此刻，台上的方淩鴻終於砰的一聲倒了下去。他的肉身已到極限，支撐不下去了。

    總算勝出的羅小葉手握玄錐，重重的喘息，望著地上的方淩鴻，不禁露出一絲敬意。這個人，足以算得上是他羅小葉少數敬佩的人。

    羅小葉與方淩鴻的勝負分出之後，又比試了幾場，最終名額便定了，幾個核心弟子總算沒有辜負期望。

    郭長老勉勵了幾句，就讓他們各自散去，勝出的弟子備戰新秀大會，失敗的該幹嘛幹嘛去。

    臨離開前，空桐黎倒不忘叫人把失去意識無人問津，靠在一邊休息的方淩鴻送到杏春堂找人醫治。

    空桐蘊嘟囔道：“大師兄對那個外門弟子也這麽好。”

    空桐黎低頭：“就當是宗門最後的關懷。”

    “嗯？”空桐蘊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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