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字數:5584   加入書籤

A+A-


    視線裏幾乎一片黑暗,空氣裏也彌漫著灰塵。

    薛瀝醞釀了好久,才終於擰著眉走進去。但比起這種許久沒有人來過的塵封感,整間房子的氛圍才最是讓他難受的。

    這房子簡直像是一具又高又大的棺材,你身處其中,往前看是黑的,往後看也是黑的,周圍寂靜無聲,一塊塊巨大的黑布將房子裏的所有東西籠罩,然而這裏其實也到處都是空蕩蕩的,沒有沙發也不怎麽有電視機之類的東西,進了客廳往上一看,樓梯幽深,但薛瀝什麽也看不見,隻覺得整間房子充滿了毛骨悚然的壓抑。

    直到他開了窗,月光從外麵照射進來,眼下的情況才稍微好一點。

    可薛瀝越發覺得奇怪,這個時空的薛瀝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其實剛才在車裏的時候他趁著馮鞘不注意的時候,有稍微向林寶現打探了幾句,大致上得知了幾個信息。

    這個時空的薛瀝和藺舟在一起兩年多了。

    其次,他有兩個住處,一個是和藺舟同居的房子,一個就是現在這間房子。

    薛瀝開了一家公司,目前公司出了一些麻煩,大致上是麵臨破產,近幾個月來忙得幾乎沒有什麽時間休息,而在這之前,他有時住在藺舟那邊,有時住在這裏。

    說到這裏的時候,胖墩兒用手肘撞了撞他,“薛先生,你什麽時候請我到你家做客去啊,你都到我家蹭飯好幾次了,有你這樣的嗎,太不夠意思了。”

    薛瀝已經習慣了他的坦率,笑笑應付過去了,頓了一下話鋒一轉,“咦,我們認識這麽久了,沒請你到我家吃過飯嗎?”

    胖墩兒翻了一個白眼,湊過來小聲說:“何止我沒有,我估計你,連馮先生也沒請過客。”完了他擺擺手,“不過算了算了,我們都習慣薛先生這麽陰陽怪氣了。”

    薛瀝心想這個鍋我可不背,可到底覺得不太符合常理,一般來說,你怎麽對別人,別人就會怎麽對你,在林寶現這種人身上體現得猶為明顯,他看得出來這個時空的薛瀝和林寶現之間關係不錯。

    而今站在這座房子裏,薛瀝逐個掀開黑布,沒忍住說了句:“就這審美,能讓人進來才怪。”他抬頭一看,頓覺無力,就連窗簾也是黑的,薛瀝一瞬也不能忍了,趕緊找了工具把該清理的都給清理掉。

    房子不小,他也隻能籠統地處理一下,有些地方壓根不打算管了。不過,倒是有一個房間讓他覺得奇怪,這房子裏的房間都是開著門的,隻有走廊盡頭——

    那裏有一個房間任他推任他敲,似乎除了鑰匙,無論如何也無法打開。

    薛瀝好奇了一下便不想繼續浪費這個時間了,這房子就是這麽古怪,走到臥室他已經徹底不抱任何期望,竟然隻有一張黑色的床和一個衣櫃!

    薛瀝覺得自己快受不了了,值得慶幸的是他從衣櫃裏找到一條未開封的褲衩,浴室也還能用,他半刻也沒猶豫進去洗了個幹淨。

    薛瀝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風正好從窗戶吹進來,月光很淺,他捋了一把濕漉漉的頭發,全身上下就穿了一條大褲衩,身材倒是修長高挑。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他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眉頭緊皺唇線抿直,“這裏就隻是個睡覺的地方而已。”

    他是完全想不明白這個薛瀝是怎麽待得下去,他想起了自己和馮鞘的家,他們也不怎麽窮,房子買得起,但不大,可裏麵五髒俱全。

    不過馮鞘的審美也很糟,他是個畫家,隻要是他覺得自己畫得難看要扔的畫,馮鞘都裱起來掛在家裏,很醜。

    無論他怎麽說,馮鞘就是固執地堅持自己的決定,非說他畫得好看。

    薛瀝煩死他這個性格了,又覺得喜歡得不行。

    忽然想到這些事情,薛瀝麵無表情站在床邊沒動,他的思緒短暫地斷片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是誰又在做些什麽。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月光悄悄地移了個位。

    就在這時,眼角忽然瞥到一星半點的光芒。

    薛瀝挑挑眉,月光之下,床腳處有一把鑰匙正閃閃發光。

    “鑰匙?”

    他頓了一下,撿了鑰匙來到那個打不開的房間前。

    “哢嚓”一下,門開了。

    與此同時,裏麵瞬時間湧出一股味道。

    這股味道比灰塵更為濃重,是陪伴了薛瀝二十幾年的,顏料的味道。

    他驚訝地推開門,在此之前,他從未聽林寶現或者馮鞘說過這個時空的薛瀝與畫畫有關,誠然這是因為他們談得不多,但眼前的這一切,與薛瀝公司總裁的身份,未免差得太遠。

    薛瀝母親是個畫家。

    但他幾乎沒怎麽見過她,她像個瘋子,什麽都不要了,生了他之後甚至覺得浪費時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著家。

    薛瀝僅僅在記憶模糊的年紀,摸過她不要的畫筆,被她丟掉的顏料弄花過臉蛋。

    他對母親這個身份懵懵懂懂,倒是對畫筆產生了深厚的感情。

    他不能沒有畫筆和顏料,這是他生命的二分之一。

    但即便是這間房間裏也充滿了黑暗,薛瀝毫不猶豫拉開黑色的窗簾,而後走到一個畫架子前,黑布將它徹底蓋住了,他仍能從隱約的輪廓感知它的存在。

    而後他將黑布掀開——

    薛瀝的心髒重重地跳了一下。

    這幅畫他記得,是他十六歲那年作的第一幅畫,並不特別,技巧拙略。那天他養的小鳥從籠子裏逃走了,他將它離開的背影描了下來,而後抓耳撓腮地上了色,那隻小鳥長著彩色的羽毛,他故意給它上的黑色,其實心裏既生氣又傷心,最後把這幅畫放到了一個箱子裏,他還是很珍惜的,這是回憶。

    薛瀝抿了抿唇,接著掀開第二塊黑布。

    這幅畫也是他十六歲的時候畫的。

    第三塊黑布下麵的是他十七歲的作品。

    第四塊、第五塊——

    &n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這個房間很大,竟然擺滿了畫架,地上都是亂七八糟的顏料,還有一堆堆的廢紙,除了畫架還擺著,簡直就像是個垃圾場。

    薛瀝很愛幹淨,這並不是他的習慣。

    但他也能理解,有時煩躁不已,也會做出反常的舉動,他隻覺得這個時空的薛瀝是不是有點太過反常了。

    那些不成熟的作品,他從來都是放在一個厚重的大箱子裏,偶爾會拿出來懷念一下,又或者和馮鞘有空的時候一張張看過去。

    然而,就在此時,就在這一分,這一秒,薛瀝看著這些似曾相識的畫,他從來沒有這麽清晰的意識到,在這個世界的另一個時空裏,真的還有一個薛瀝。

    這些畫是他作的,他們或許擁有同樣的記憶,薛瀝是他,而他,亦是薛瀝。

    薛瀝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就在這時,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了似曾相識的箱子。他挑了一下眉,走到角落去,擺弄了幾下便把鋪滿灰塵的箱子打開。

    這個房間裏積累的灰塵也許是外麵的好幾倍。

    灰塵撲開之後,薛瀝看著箱子裏的東西,不由得蹙起眉頭。

    裏麵有很多卷成一坨坨的廢紙。

    但這個箱子裏的顏料味是最重的,薛瀝頓了一下,撿起其中一團廢紙攤開,隨即眉頭皺得更緊,“這是……”

    皺皺巴巴的紙上依稀可見畫了一些東西,但隻是隨便塗了一些顏料。

    薛瀝打開第二張畫紙,可以看到一些輪廓了,隻不過又被人用顏料給塗掉了,甚至,用力得連紙都穿了破洞。

    後麵的大致上都是這個模樣,不必多想,都可以知道這一切肯定是這個時空的薛瀝做的。

    他像是徹底放棄了,自暴自棄地抹掉自己的所有成果,又瘋狂地將它們揉成一團。

    “究竟是怎麽回事……”薛瀝皺眉低喃著。

    這時,他忽然發現自己剛才並沒有在任何地方發現畫筆這種東西。

    他闔上箱子,下意識便想著去尋找,隨即在擁簇的畫架後麵,發現了一小塊空地,他的目光落到地上,隻見地麵有零零散散碎了一個畫架,角落裏有一團畫布,旁邊有一支短成了兩截的畫筆。

    薛瀝走過去撿起畫筆,整整齊齊地放在窗邊。

    他是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的。

    直到他覺得順眼了,他才將畫布撿起來甩了甩上麵的灰塵,嘴上還忍不住念叨:“怎麽這麽隨——”

    下一瞬,他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薛瀝的臉色漸漸陰沉,眼神冰涼如水。

    畫布上麵用紅色的染料,像凝固的血液一樣,觸目驚醒地寫下了三個猙獰的大字——

    “我想死。”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評論,不過我覺得自己好像寫得越來越糟,跪了。

    繼續厚顏無恥求收藏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