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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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梧桐書院有一次針對今年秋闈學子的交流茶會。
序蘭亭外的草地上,已坐滿了學子,白鴻文也在其中。這時從遠處跑來一個低學年的學子,他在場中央來回打量,最後向寫著白鴻文三字的座位處走去,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一個女子來找他?會是誰呢?難道是娘跟玉兒她們來了縣城?
白鴻文皺眉跟著那學子出去了。
索性其他學子都正忙著準備詩詞辯論,無人發現白鴻文這邊的動靜。
綠衣看見白鴻文出來,一手抱著手裏的包袱,一手朝她揚了揚,“白公子!”
這不是那日裘姑娘身邊的丫鬟嗎?她來做什麽?
白鴻文看著樹蔭下的人,步子頓了頓才又繼續往她站的方向走去。
等人一來,綠衣便把手裏的包袱塞進白鴻文胸前,嘴裏解釋道:“這裏麵有一方硯台一隻狼嚎,還有一本古籍!”,見他麵容古怪的樣子,她以為他是嫌棄便又補充道:“都是我家姑娘親自挑選的!”
白鴻文心裏卻無比鬱悶,他隻當那日那姑娘是說著玩笑呢,沒想到她竟真的派人送東西過來。
一時他不知該不該接,綠衣卻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徑直跑掉了,“姑娘還在外麵等我,白公子你也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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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盛是六月初八回於梁鎮的,浩浩蕩蕩的馬車隊伍讓鎮上的人都看直了眼,不禁猜測這馬車裏坐的的是什麽大人物。有些膽大想靠前的,被肅著臉的侍衛橫劍攔住,頓時更是激起了群眾的好奇心。
一路尾隨著馬車後麵,見馬車在一處院子外麵停下,有認識這院子主人的都恍然大悟道:“原來是白家的親戚!”
秦盛一身錦衣華服劍眉星目,雖麵容微黑卻使人隻覺得此人威嚴不凡。
小廝上前扣了門,等了半響也沒人開門。正當秦盛猜想她們去哪兒的時候,隔壁的吳嬸子聽見動靜出來看,發現好些個帶刀的人,她嚇了一跳,還以為白家得罪什麽人了。這時秦盛熟悉的麵容闖進她視線裏,她才放心的大聲道:“秦盛來了啊…”
話未說完,一侍衛踏出一步,拿著佩劍虎著臉喝止她,“大膽!裕郡王的名諱也是爾等叫的!”
話落可以清晰的聽到周圍百姓的吸氣聲。他們平日聽得最多的便是縣令,這突然來個郡王對他們來說可不就是遙不可及的大人物。一時周遭安靜的連呼吸的輕重都清清楚楚。
見吳嬸子被嚇得一愣一愣的,秦盛揮手讓那侍衛下去,他走到她麵前笑道:“吳大姐,你可知道玉兒她們去哪裏了?”
吳嬸子瞧著眼前氣派的秦盛,心裏雖還被那裕郡王三字驚著了,但總歸回神道:“明兒她大姐家的女兒出閣,想來去添妝了吧!”
秦盛點頭哦了聲,雪姐兒的事兒他也是知道的,但對於她上杆子做妾這事兒他也是不讚同的。但他一向都不喜秦蘭子,所以也未曾開口勸過。而且他知道就算他說了,依著她性子還當他見不著她好呢!
秦氏和白玉兒回來的時候就見巷子裏被堵的滿滿當當的馬車,她心裏隱隱猜到估計是大舅回來了,便迫不及待的走的快了些。秦氏跟在她身後嗔道:“這麽大的人了,咋還一點兒都不穩重,這日後若是……”
“英子!”
秦氏的話音戛然而止,呆怔的看著眼前眉眼都含著笑意的男人。她似看到二十年前那個偷偷把存下來的錢給她買花戴的俊朗少年。
“大舅,你這樣穿可真神氣!你瞧我娘都不認識你了!”見秦氏呆愣不語,白玉兒親昵的抱著秦盛胳膊嬌憨的打趣道。
“真乖!大舅這次回來給你帶了不少禮物,知道你愛吃些新鮮的果子,這次也給你帶了兩個!”
秦盛神神秘秘的吐出兩個字,“貢品!”
白玉兒眼睛一亮,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皇宮出品的果子是何樣的。
秦氏也回過神來,隻複雜的看了眼秦盛對他眸子中的情意視而不見,悶悶說了句,“進屋說話吧!”
人已率先繞過一眾侍衛開門進了院子。
看著伊人窈窕的背影遠去,秦盛頓感不妙,他詢問的看向白玉兒,卻收到對方讓他自求多福的眼神。
他隻能無奈歎氣。他這回回來,定要跟秦氏定下彼此的心意的。一是因著秦王上回拿了許多美人畫像回來,非得讓他指一個。他自然拒絕,隻說自己有心儀的女子,而且非她不娶。在他回鎮上的前一晚,秦王給他下了最後通牒,說他這回回來若是再搞不定的話,他就給他做主了。
秦王的話他明白,所以如今看著秦氏這樣,他突然感覺有些無力。
幾人進屋落了座,秦盛掃了眼立在門外的十多個侍衛,又看了看不是很大的院子,因人一多立刻擁擠了起來,他沉聲道:“你們把禮物搬進旁邊的廂房後,先去客棧住幾日吧!這院子小,呆不了這麽多人!”
侍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敢應聲。秦王可是命令過他們,必須近身保護裕郡王。若是讓秦王知道他們擅離職守,後果肯定很嚴重。
秦盛似知道他們的顧慮,“大夥兒放心,這裏的事兒本王不會告訴王爺!”
因有了裕郡王的話,侍衛們把馬車裏的東西都抬進廂房後,便趕著馬車離開了白家。
白家院子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秦氏躲開秦盛灼灼的視線,起身道:“我去廂房把東西整理一下!”
白玉兒卻先一步走出堂屋,扭頭衝秦氏他們嬌聲道:“娘,還是我去吧!我要去瞧瞧大舅給我帶了啥好東西!”
“英子,你怎麽了?”秦盛見屋裏隻他和秦氏兩個人了,知道這是玉兒那孩子給他們騰地方呢!他自然要好好把握,看出秦氏有意躲她,他一把捉住她的手開口問道。
男人的手很是粗糙,烙的她柔嫩的手生生的疼,她不適的甩了甩卻被握的更緊了。
“鬆手!”秦氏幹澀的道。
他是郡王爺了有錢有權,隻要他想還有數不盡的美人兒。而她不過是一個帶著兩個孩子的寡婦,他們怎麽看都不是一路人。
“英子,咱們好好說說話吧!”
男人執著的盯著她一雙水眸,見她眸子微微躲閃,心裏已是想到什麽。
“你在害怕?”男人似發現了什麽,心裏緊繃的弦一鬆,隻要不是不喜歡他了,其他的都好說,他低低笑道。
秦氏大抵也知道自個這個毛病,大小她隻要遇到害怕或是無法決定的事情,她總習慣性的扭動食指。
見他眸子裏寫著戲謔,秦氏惱羞成怒的後突然膽子一下大了起來,索性把問題攤開了說,免得他往後在糾纏下去。可是為什麽在做了這個決定後,心裏鈍鈍的疼呢!隻是她此時顧不到這,她隻想好好把事情解決後,往後他們互不相幹。
“你是高高在上的郡王爺,而我不過是一個寡婦,而且還有兩個孩子……”
“就為了這個?”秦盛抬起她下巴,迫使她抬頭,盯著她眸子一字一句道:“若你不喜歡我做這郡王,那我大可不做,隻要你一句話,我就……”
白皙的手掩住了他的嘴,使他未說完的話都吞進了肚子裏。
“說啥傻話?”秦氏氣急敗壞的嗔怒,“郡王也是你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的?”
都四十來歲的人了,怎麽還跟年輕時那會兒一樣,竟說些癡話。
想到他十幾歲那會兒從鏢局回來,在無人的時候她不經意間看到他手上一道手指來長的疤,猙獰可怕。她心疼的捧著他手嚶嚶哭泣,這麽深的口子得多疼啊。
他卻看也不看那隻手,仿佛受傷的不是他。他隻探手溫柔的拂掉她的淚,笑道:“心疼了?”
她含淚點頭卻哭的更凶了,怨他不愛惜自己身體。卻聽他無奈道:“若是你不喜我去鏢局做事,我不去了就是!乖啊,別哭了!”
如今他都是郡王了,卻還是跟那年的那個傻小子一樣,一點兒都沒變。
想到這些,秦氏的唇不由高高揚起。這小小的變化自然被一直看著她的秦盛瞧個正著。他心中一喜,順勢攬她在懷,鼻尖嗅著她身上的幽香,他陶醉的眯了眯眼,卻是一瞬又恢複清明,拉開一點兒間隙,頭抵著她額頭,直視著她一雙美眸認真道:“英子,咱們已經錯過這麽多年了,這剩下的日子我們就好好過,好嗎?”
語氣近乎虔誠,秦氏本就想通了,這下聽他這麽說,隻覺得羞人,垂頭不想理他。
秦盛這時卻如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非得得到心愛姑娘的心意,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固執的抬起她下巴不許她逃避。
察覺到他火熱執著的目光,秦氏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卻被他歡呼一聲又緊緊箍在懷裏,貼著她耳邊語無倫次道:“英子,我好開心啊!你知道嗎,這是我活了四十多年來頭一回這麽開心!哈哈哈……”
秦氏被他這愉悅到極致的笑聲感染,也掩著嘴無聲的笑了。是啊,他們已經人至中年,還有多少年頭可活呢?不如就按著自己心意好好的肆意一把。
白玉兒在廂房裏聽到這爽朗豪放的笑聲,心中不禁一喜。知道大舅已經跟娘說清楚了,也由衷的為他們感到高興。
她手裏提起一個攢金食盒,知道是時候提醒大舅時辰到了,揚聲喚道:“大舅,娘,我拿果子來給你們吃了!”,人卻是慢悠悠的往堂屋去。
萬一她走的快了,進去看到啥少兒不宜的事情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