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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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進入雲峰山脈深處的衛洵和楚凜自然不知道北州城的事,事實上之前的那一夜就已經是兩人的等待了。若是北州城無事,在儲君遇襲之後,必定會在第一時間派兵搜尋,可她們等了一夜,沒有等到援兵反而等到了追兵,這使得兩人斷定北州城已經出事。
衛洵和楚凜不會知道,她們遇到的追兵已經是最後的漏網之魚了,如果她們在山林中徘徊一段時間,可能就會遇見前來搜尋的北州軍。
當然,這個時候回城將會麵對的陰謀算計,也是難以揣測的。
衛洵替楚凜處理完傷口之後也有些筋疲力盡。她身體本就孱弱,再加上昨日受傷發熱,今早冒雨奔逃,到了這時候還能保持著清醒替楚凜處理傷口已經是她心誌堅定了。等到將楚凜的衣衫拉好,衛洵也沒那個力氣再帶著人逃了,索性便閉上了眼睛休息。
在這荒野之地多有凶險,衛洵閉上眼睛躺了會兒覺得無法安心,於是掙紮著又坐了起來。她從懷裏掏出驅趕蟲蛇的藥物,在兩人身邊細細撒了一圈兒,這才重新躺下閉上了眼睛。至於野獸什麽的,也隻能祈禱不要遇上了,否則真遇上她這般手無縛雞之力也沒什麽法子。
做完自己能做的,衛洵往楚凜身邊一躺然後眼睛一閉,就幹脆的昏睡了過去。
兩個人就這般無知無覺的躺在了山澗中,說來心大,但其實也是無可奈何。她們隻是遭遇了一支八人小隊就如此狼狽,邊關的凶險簡直不是兩人能夠想象的。
……
楚凜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腦袋昏沉渾身虛軟,是前所未有的難過。
好半晌,楚凜才適應了眼下身體的不適,抬手撐著地麵坐了起來。這個過程也不怎麽好過,她傷了後肩,動作間牽扯到了傷口,頓時疼得齜牙咧嘴,就連眼睛裏都泛起了一層水光。
太女殿下從沒受過這樣的傷,坐起身後便抬手捂住了肩膀,疼得簡直要哭出來了,而且還莫名感覺糟心——前世也沒遇見這種事兒,怎麽重生一回就這般倒黴,又是遇襲又是受傷的。
回想前世,那時楚凜剛到北州沒多久,對於被父皇“發配”正滿心怨憤,三天兩頭就往京城送奏疏。然後換來了一通斥責,被斥責後心裏更加怨憤,於是再寫了奏疏往楚京送,如此周而複始,父女倆的關係愈發尖銳……那時候她對修城牆的事半點兒不關注,哪裏會去什麽采石場?!
前世此時,北州的一應事務都是孟洋在處理,楚凜這個儲君隻顧著和父親慪氣,連北州軍的營門都沒出過,身在幾萬大軍之中,自然不可能出事。
偶然想起這些,正疼得厲害的太女殿下更是整個人都不好了。
楚凜緊咬著下唇忍耐,好在傷口被牽扯後的劇烈疼痛也就那麽一陣,片刻之後這股尖銳的疼痛也就漸漸緩解了。隻是楚凜仍舊被疼得滿頭大汗,就連臉色都蒼白了幾分。
在最初的疼痛過後,肩上的傷口雖然還是疼,但相比之下就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楚凜因此長出了口氣,然後才注意到自己的傷口似乎已經被人處理包紮過了。她愣了一下,先是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明顯淩亂的衣襟,又扭頭看到了一旁還昏睡著的衛洵,一時間目光有些複雜。
不過片刻後,她就收回了目光——隻是處理傷勢而已,又都是女子,有什麽好在意的呢?
疼痛似乎刺激了楚凜,雖然疼得她眼淚汪汪的,但身上疲乏虛弱的感覺卻似乎漸漸褪去了。說到底,還是自幼習武身體底子好,衛洵手臂上被劃了一刀就又是發熱又是昏迷的,她挨刀淋雨之後一覺醒來,除了失血後的乏力竟也沒什麽不妥。
楚凜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申時了,再環視四周,便發現自己身在一處山澗之中。這種地方說不上危險或者安全,因為地勢開闊一覽無餘,尋常不會有野獸過來,但卻又臨近水源,說不定就有動物跑過來喝水——這是一個比山林安全,但依然危機四伏的地方。
深山裏無論何地都不是可以掉以輕心的地方,先前兩人昏睡也是身體緣故的無奈之舉,眼下楚凜醒了,自然不能放任。再者說,申時過後離黃昏也就不遠了,總還要尋找今晚的落腳之處,所以楚凜果斷的伸手搖晃起了身旁之人。
衛洵今早淋雨受了涼,這會兒又有些發熱了,但好在這次不是昏睡不醒,楚凜搖晃了一陣之後,她也就睜開了眼睛。結果被天空中直射下來的陽光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一晃,頓時又有了一種頭暈目眩之感。
兩個人的狀況簡直糟糕透了,但除了強撐別無他法。
衛洵抬手遮住了直射的陽光,又閉上眼睛緩了緩,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隻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她喘了口氣,然後才開口問道:“殿下,你醒了?”
這是一句廢話,但楚凜聽著她沙啞的聲音卻是直皺眉:“你風寒加重了?”
衛洵聞言無奈的笑了笑:“無礙的,我一會兒再尋些草藥吃吃。”
楚凜一點兒也不覺得生嚼草藥有用,衛洵昨天就生嚼過了,結果晚上不還是一樣發熱了?她心裏有些煩躁,眼下情況不妙,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更何況她們還要盡快趕回北州城:“你不是總喜歡有備無患嗎,身上竟沒帶些治風寒的藥?!”
這個衛洵還真沒有,因為風寒不是急症,而她隻準備了一些應急的東西。
衛洵臉上無奈更甚,不必再說什麽楚凜也知道答案了。她有些失望,卻也無可奈何,隻得道:“那好吧,先尋點草藥,時候也不早了,咱們……”
楚凜的話音還未落,突然就聽到一陣“咕嚕”聲自腹內發出,一下子便愣住了。
兩人麵麵相覷一陣,衛洵便先一步移開了目光。而後她偷偷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又搖搖晃晃的爬了起來,向著不遠處正在啃草的馬兒走去。
見著衛洵離開,楚凜的臉一下子就燒了起來,也明白了那陣響聲是饑餓引起的腹鳴——太女殿下身份尊貴,餓肚子這種事從來也輪不到她,因此前世今生加起來,這也是第一次體會。可第一次餓得腹鳴就讓人聽見了,還在她一本正經說話的時候,也真是尷尬得不行。
其實從昨日采石場出事開始,到現在超過一天一夜了,兩人也不過是在昨天傍晚啃了幾個野果,會餓是很正常的事。隻不過楚凜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場麵,所以難免尷尬,而尷尬之後,她不免就要憂心起怎樣填飽肚子了。
又去找野果?不說能不能找到,找到之後難道接下來的幾天她們都要啃著野果出山?
這邊楚凜剛盤算起帶傷狩獵的可能性,那邊衛洵就已經回來了。她的手裏拿著兩個油紙包,走過來之後便將小的那個遞給了楚凜:“殿下,這是那些北戎人的,或許夠咱們支撐兩日。”
楚凜聞言打開了油紙包,裏麵是大半包的肉幹,看著都咯牙的那種,不過暫時用來果腹也是足夠了。而另一邊的衛洵也打開了自己手中那個更大的油紙包,裏麵裝的卻不是肉幹,而是一摞同樣幹巴巴看著就咯牙的胡餅。
看著這兩包東西,楚凜沒多少胃口,不過衛洵說的也沒錯,因此她便點了點頭說道:“這些應該是北戎人奔襲時帶來的幹糧,也算是便宜我們了。一天沒吃東西,咱們先吃一點吧,然後還要去尋草藥,也要趁著天黑之前找好落腳的地方。”
深山中沒有了追兵,可是深山裏有野獸,在天黑之前尋一個妥帖的落腳地是十分必要的。衛洵常行走在山野間,對這些自然更清楚,她點頭應下,然後遞了個胡餅給楚凜。
楚凜接了過去,也顧不上這北戎人的胡餅是不是不幹淨了,閉上眼就咬了一口……牙都要崩掉了,她呲了呲牙,鬆開嘴低頭一看,便見那硬邦邦的胡餅上一圈兒整齊的牙印,小巧可愛,但就是沒能把這餅子咬下來一塊,更別提吃了。
“殿下。”衛洵這時候喊了一聲。
楚凜捧著胡餅抬了起頭,一雙美眸水光瀲灩,看著莫名有種委屈又可憐的感覺。
衛洵的心中莫名一跳,麵上卻是絲毫不顯,她神色平靜的說道:“這些胡餅為了保存久一些,一般都做得很幹很硬,如果咬不動,還是配些水比較好。”
楚凜的目光頓時更委屈了,她撇撇嘴說道:“你不早說,孤的牙都要崩掉了。”
衛洵便往她手中的胡餅上瞥了一眼,看到了那一圈兒牙印,略微停頓後移開了目光:“我去給殿下取水。”
楚凜卻歎了口氣,說道:“罷了,旁邊就是溪流,孤自己去。”說完頓了頓,又道:“孤的傷不礙事,歇息兩日就好了。反倒是你,你身子還沒好又發熱了,小心一些。”
衛洵聞言看了看楚凜,目光平淡,心頭微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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