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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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在這之前何歡還隻是隱約覺得,那麽當眼前這人開口之後,她就完全能夠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測了。

    ——這話分明就是她曾對另一個人說過的。一字不差。而那時在場的,除了她和那人之外,也就隻有舜華了。

    可眼下,她看著卻仿佛並沒有恢複了記憶的樣子。

    ——她看過來的眼神火辣、迷戀、興味盎然,卻偏偏少了舜華對著她時眼裏從來不會少的濡沫和些許的弱勢。

    如果說舜華在她麵前,是已經被馴養好的忠實的獵犬。那麽現在眼前這個疑似是意味她的人,更多的像是大草原上的狼王。後者的侵略性遠勝於前者,危險性也遠勝於前者。但卻也有著前者沒有的野性和狡黠的風采。

    看著樓上那個仿佛要睥睨天下的身影,何歡不由地想起她們初見時的場景。

    那是一個陽光很好的日子。那天樓裏派人回來,說是買到了一批頂尖的新人新人,來自於被充入賤籍的官宦之家。樓裏有資格挑人的管事都很興奮。

    這種興奮放在這裏有些容易讓人誤解,誤以為是基於看人從高處跌入深淵的變態的快感。

    但其實不是——畢竟樓裏的管事不可能都是變態不是?大家興奮,用在魏欣的世界學來的新詞應該叫做“職業本能”。

    因為“頂尖”和“官宦之家”放在一起,往往同時伴隨著“嬌生慣養”、“細皮嫩肉”、“學東西快”等一係列比從別的什麽地方買來的丫頭更加便利的培養成為花魁的資質。

    能當上管事的,多半已經過了花期。就算風韻猶存,在很多男人的眼裏,也已經是端不上桌的豆腐渣了。因此才會選擇成為管事,轉而開始培養新人。可以說培養一個能夠成為花魁的徒弟,基本已經是她們以後人生的最高追求了。

    這就相當於是一批以培養出最好看的牡丹花為畢生目標的園丁,聽見自家公司新進了一批純種花苗一樣。不興奮才不正常。

    是的,何歡就是那個不正常的。她對於同行們的這個追求,並沒有多大的熱衷。

    可她同時有一個,對這項事業無比熱忱的好友,也就是扶搖。

    扶搖那日拉了她去碼頭,言說要在所有人之前挑選出最好的苗子,這才有了她和舜華的初見。

    何歡當管事沒有多久,可她在樓中卻已經待了很久了。這麽些年也是見過幾批像是她們這樣的犯官之後的。

    人在遭受重大打擊之後,往往會出現兩種極端的情況。

    一種就是心如死灰;一種就是趨於瘋狂。像當初的舜華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也必定逃不脫這個範圍。

    這些姑娘在真正認識到自己從此便是煙花女子了之後多半會有兩個表現。

    ——要麽覺得天都塌了,然後開始尋死膩活、或是雖然沒有外放到尋死膩活,人卻是廢了,整日裏的狀態和行屍走肉沒什麽區別。直接成功去地府報道的每次也是會有幾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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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麽就是整個人的重塑。關於底線和尊嚴的重塑。經過了這個過程,她們之中每批都能出幾個底線甚至比在樓裏當過好幾年姑娘的還要低的。倒不是自甘下賤,隻因為她們知道自己所謀求的東西比較大,也敢於放上自己作為籌碼。

    畢竟青樓之中的佼佼者入了那王謝人家的,也是不少的。就此靠著貴人,給自己家裏翻了案的,雖然比之前者要少不少,但也不是不存在的。

    也因此像後麵那種充滿野心的姑娘,是最受管事們歡迎的。

    良好的初級教育和身體的保養。再加上豁得出去的臉皮和為了達到目的所能夠做的決心。使她們之中出現花魁的概率比其他來源的姑娘要高上數倍。

    而第一種那樣心如死灰的雖然有時比後一種還要聽話,但卻總是少了一種勁兒。何歡認為這應當就是被魏欣那個世界稱之為主觀能動性的東西。

    ——她們覺得自己已經受到了最差的待遇。不存在更差。她們或許沒有死的決心,卻也並不太吝惜自己的生命。她們對於現狀不滿,對改善這種狀況卻並沒有很強的決心。

    因此雖靠著皮囊和兒時的教養,能火一陣,卻總活不久。

    那時的舜華,在別人的眼裏,仿佛就是第一種人的樣子。按理說,以她的眼光,不該看上她。

    因此樓外樓中就有很多對此事人問過何歡,她選中舜華是為了什麽。

    ——樓中身世比之悲慘,樣貌比之美貌,身姿比之窈窕者,應有盡有。她卻偏偏挑了舜華作為自己的徒弟。她們很是好奇理由。

    甚至於,在舜華風姿初顯到成為花魁之間,也有人問這個問題。

    不管誰問,她通通都隻回饋一個微笑。

    而這個微笑在舜華真正成為花魁之後,便成為了“高深莫測”的微笑。樓裏好事的媽媽甚至為此還專門研究過她在各種情況下的幾十種笑容,試圖去揣測出其中的意思,領悟到“挑選能夠成為花魁的好苗子”的秘訣。

    可隻有她知道,她那個時候微笑的理由,隻不過是因為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她總不能大咧咧地回答:“她在我眼裏不一樣。或是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樣吧?”

    這樣的回答,怎麽看都有些太過於容易讓人誤解了。

    其實她初時是將舜華歸入前一類人的。畢竟她那似乎整個世界都已經被毀滅、什麽也沒有剩下的眼神和她們也如出一轍。

    可就在她的視線將要掠過她的身上,把目光轉向另一個人的時候。

    她似乎是發現了她的存在,朝著她的方向看了過來。那個眼神很是奇怪。何歡不知道怎麽形容。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話,那就是瞬間亮了起來。就如同是瞬間從黑夜變成了白天一樣。

    如果隻是這樣,雖然覺得奇怪,但她其實也不會收她當徒弟。畢竟她是那樣一個怕麻煩的人。可她似乎還能從她的眼神裏讀出不舍。她總覺得她的腦袋上對且僅對她浮現著三個字——“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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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讓何歡很是驚訝了。她很少能夠這樣明確地感知到另一個人的情緒。

    驚訝的同時也就有了“這人能不能當我徒弟”的疑問。

    都是青蔥的小姑娘。又都是嬌養著長大的。這一批人裏很是有些已經初具美人坯子,隻要長大便是一時的風流人物的苗子。這些好苗子中有野心了不少。較之前次。甚至可以說是很多了。

    也因此瘦小而外貌在彼時隻是達到清秀的舜華,在這堆人裏並不顯眼。

    ——扶搖就從始至終都沒有在她的臉上停駐過。她看上的是一個眼神好似狼崽子,想要毀滅世界的姑娘。長得也頗具風華。

    那時何歡其實還在糾結到底要不要收下這個徒弟。可嚷嚷著要來挑人的扶搖都已經結束了,她這陪客要是繼續挑下去,好像也有些不對。於是本著“也不算白來一趟”的心,最終決定收下並帶走了她。

    可現在想來。那人怕不是這麽小就看上她了吧。若是現在,眼前這個圓臉的姑娘才是舜華的本性。

    那麽,這並不是什麽不太可能的事情。

    可如果這是真的。那麽她可能需要重新評估她徒弟的個性。

    何歡腦海中的那個身影慢慢和樓上那個正看著她的身影重合。

    說起來好像過了許久,但其實不過是一刹那的功夫。在在場其他人的眼中,便是帶著麵紗剛剛展現了絕美容顏的夫人,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便點頭答應了。

    “初到貴地,承蒙小姐看得起,盛情相邀,當沒有拒絕之理。”

    雖然在家裏的時候,王媽媽等人會給何歡一些意見。但在外麵的時候,卻是嚴格遵守下人的本分的。自然不會出來反對何歡的做法。因此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上了二樓。

    眼見著,驚豔了無數人的那道身影消失在樓梯的盡頭。

    有人懊惱自己怎麽想不出那樣的操作;有人豔羨何歡憑一張臉便得了貴人青眼;也有人遺憾於不能加入她們,與兩位佳人一起把酒言歡。

    當然,這些想法,構成這些想象的兩個主人公是不可能會知道的了。

    她們正相對而坐,各自品著一盞清茶。

    如果不是四人桌的一邊坐著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的話,很是有種在開茶葉鑒賞會的感覺。

    是的,隻有他們三個坐下了。

    再是把王媽媽的人當作親人,在外的時候,他們也是不能上桌的。不然便是失了尊卑,是要讓人恥笑的。何歡有了上個世界的經曆,並不很讚同這種做法,但是在有足夠的實力之前,卻也不會輕易挑戰它。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當了一回蠢作者,算錯字數,並且生死時速差失敗,所以下周注定沒有榜。應該就是隔日更了。

    委屈地哭了出來.jpg

    哭的像是一百八十斤的孩子.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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