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本就無意隱瞞容祈，此禁術需要三位靈體強大的巫族之人同時施陣，桃甕與她，剩下的那人隻能是容祈。禁術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況且對莫三諾誠心相待的，也再找不出其他。

    “這人很難找嗎？”暮留白問道。

    “確實困難。”說話的是容祈，隻聽他聲音厚重了幾分，“需要一位普通人族，但靈體足夠強大，被燃燒的過程中，能撐到二人肉體融合。隻是，仙女姐姐的火焰比種火更難控製，若是稍有不慎——”

    “不僅是陣中二人，施陣的三人同樣都會有生命危險。”桃花說道。

    這話她瞞了莫三諾，卻不能瞞著莫留白。孰輕孰重，她就是在逼暮留白選擇。

    “所有的前提都是那人要自願獻祭身體，能承受那種痛苦的人，必然需要強大的意誌，中途起了退縮之意或是承受不住痛苦，同樣是危險。”容祈說道，“這就是禁術的原因，太過殘忍而且成功率極。”

    如同活生生的將人剝皮削肉，同時還極有可能賠上三位施陣人的性命。

    “傷口我處理好了，盡量別用力，當心再裂開。”雲樂將東西收拾好，起身，“我去扔掉這些。”

    直到雲樂關上門，腳步聲消失，暮留白才開口，“那人隻能是——雲樂？”

    “也可能是別人，但時間不多了，我們眼前的隻有雲樂。”桃花轉過身，走向門口，“如果這道選擇題讓你為難，那就算了。畢竟當初莫三諾也不同意我這個方法，她說，雲樂對於你，是個重要的人。”

    ……

    桃花出了莫三諾房間並沒有急著離開，她隨意的在院中轉了幾圈，最後坐在雲樂的身旁的石椅上。

    雲樂正坐在石桌前擇菜，見桃花過來，笑道，“小桃老師一會兒一起吃飯吧。”

    “吃飯？”桃花笑道，“你不說我都快忘了吃飯是什麽意思了，之前老是嫌咱們學院餐廳的飯難吃，後來靈體到了一定階段幹脆就不吃了。”

    “真羨慕你們，能活的這麽不一樣。”雲樂笑笑，繼續擇著菜，“如果我也能修靈就好了。”

    普通人類無法修靈是因為天生靈體過於弱小，雲樂算是極為少數的個例，若是沒有莫三諾這事，她確實可以成為修靈人。

    桃花看著雲樂的眼睛，一眨不眨，輕聲說道，“你也很不一樣，不是嗎。”

    雲樂手一頓，唇畔上翹，卻沒看向桃花，“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我隻是相較於你們，顯得太過普通了。”

    桃花將身子向後撤了撤，伸手拿起旁邊的青菜，放在眼前細細研究。隔了許久，她才說道，“你來七槃的第一日我就去檢查了你口中所說的那條路。陣中之路確實是有，但你走的軌跡似乎和它偏差甚大。”

    “靈鎮有片荒林，離七槃學院距離不近。那處地方周遭徘徊惡靈，窺探伺機入林。你一路直奔涼穀坡荒林，後又折返到七槃學院，這路線是怎麽走的？”桃花接著問道。

    雲樂沉默片刻，“隻是誤打誤撞而已，走錯了路。”

    “好，我就當你走錯路。但你別說，巧合的連隻惡靈都沒遇到。”桃花語氣有些逼人，“就算你沒遇到，但它們可不會忽略掉你。”

    桃花當然懷疑過雲樂，也許偽裝成普通人類不難，但是心性卻瞞不了人。雲樂的眼睛太過清澈，身上氣息溫和，天生自帶暖意，這也是桃花遲遲猶豫的原因，對這樣的女孩出手很難。

    雲樂停下手，釋然一笑，“如果我沒有再次遇到留白，我會毫不猶豫去幫助莫小姐，畢竟她比我存在的意義更重。但是現在，我也會有私心……”

    “人都有私欲，沒有是非對錯，一切取決於你的選擇，沒人會逼迫你。”桃花柔緩了幾分。

    “我從小便能看見那些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很奇怪，它們從來不會傷害我，反而經常陪在我身邊。甚至我在孤兒院被欺負的時候，也都是它們幫我去嚇人。母親一年隻來看我一次，看著身邊的熟悉的小夥伴離開，不久後又迎來新的陌生麵孔，我覺得我這一輩子都要被隱藏在黑暗中，孤獨到死。”

    “直到我遇見留白，從他來孤兒院的那天起，我身邊的那些靈全都消失了，我再也沒看到那些奇怪的東西。所以從那時起，我眼中隻有留白，他似乎比我更孤獨，渾身冰冷，我想靠近他，卻怎麽也走不近。第一天是這樣，今天還是這樣……不過，至少他眼中有我了。”

    “你又何必——”桃花欲言又止。

    “何必自欺欺人是嗎？我當初以為他對誰都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態度，身上散發的疏離感太過刺人。除了對我偶爾還能笑一下，其他人都看不到他笑的樣子。”雲樂眉間舒展，莞爾道，“但這次再見他，發現他有了情緒起伏，眼中多了溫度，心裏好像住進去一個人。該說他越來越不像是當初的暮留白了，還是該說，是我從未了解他。”

    隻見一隻斷了左翅的白玉色蝴蝶被風卷到石桌上，掙紮撲騰，不甘心的幾次想從新飛起。

    桃花剛抬起手想掃去這個突然出現，打斷談話的小東西——

    雲樂快一步將蝴蝶捧起，雙手將它籠住。

    桃花一驚，感覺周身升起一陣暖氣。它隔絕了夏天炎熱的熾熱，緩緩而來，通入心神。

    這感覺！

    與當年第一次與那人相遇時，好像。

    雲樂攤開手，蝴蝶在她掌心上幾個輕躍，忽然偏偏而起，興奮地抖動著翅膀飛旋離去。

    “你是怎麽做到的？”桃花壓住幾分心驚。

    這種治愈能力，隻有修靈人才能做到。可雲樂不費分毫，眨眼間就恢複了蝴蝶的斷翅……

    雲樂笑的坦然，看著莫三諾的房間方向，“留白的傷口應該也快愈合了。”

    她起身端著擇好的菜，輕聲對桃花說道，“我從來沒想瞞過你們什麽，隻是讓我在他身邊再多留一段時間好嗎？”

    桃花一個長歎，“宿命，總是要歸位的。”

    雲樂走過桃花走向廚房，眼中水光閃爍——

    是她先遇見的暮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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