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沉在趙大戶話一出口就意識過來了，比驀然要早得多。

    前朝末年，出現了人吃人的駭人事，先是因為西北部出了百年不遇的蝗災，後來全國大旱，百姓苦於無奈，把村邊草根樹皮都被掃劫一空之後，終於顯露出人性自私的一麵，先是家中無糧，家裏漢子又無賺錢本事，就把家中婦女強行綁起來拉到市場上叫賣，偶然被一個屠戶買去之後，像豬羊一般宰殺了賣肉賺錢，當時人們大驚之後竟然成風，先是婦女，後是家裏年紀小的兒童，最後竟發展為人們襲擊鄰居直接啃食驚世駭俗的事。

    沒想到，這慕澤的領地，居然出了這種事，前朝出了人吃人的事，沒過兩年便被以慕家領頭的義軍給覆滅了，這慕澤，還能撐幾年？

    慕沉在心底冷笑，慕澤心裏小得很，估計隻有把他殺了便一統天下這件事，哪裏還注意得到後方起火，慕澤自小被皇帝和麗妃寵大，根本不知百姓疾苦，以為皇權至高無上，殊不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你不坑聲我就可當你答應了啊，要不是看這娘們成色好我才不開這麽高的價格呢，平時我買人都是五十文，哪用得著一兩銀子。”趙大戶極為沒眼色，他賣人肉發了一大筆橫財就膨脹了，這些人麵上過不去，背後裏還不是偷偷把人送過來，還和他討價還價，嘴裏說著不吃人，還不是忍不住肉的香味。

    這些人啊，真是犯賤。

    慕沉連個眼神都沒分給趙大戶，這人也確實挺沒臉沒皮，根本沒有發現慕沉的神色越來越難看，他還衝了上來，伸出油膩的右手，不知是不是沒洗幹淨還是沾了是人肉的油手上試圖直接把驀然抓住帶走，突然一道刀光滑過。

    “啊！”

    空氣裏突然發生一聲慘叫，幾個漢子渾身一震，膽子小的直接四肢萎軟癱在地上，膽子最大的張大狗才是嚇得最慘的。

    張大狗終於意識到這男人和張大戶不同，張大戶手上沾人血，做的是黑心生意，這人肉賣得多了就沒什麽愧疚感，但和這個男人的氣勢完全不同，男人用刀用得幹淨利落，手極穩，對他而言，不過是條人命而已，或許人命根本就如同草芥，不值一提。

    張大狗一想起剛剛他還和趙大戶兩人在那調笑，說著些人肉的事，那麽下一個被砍的……會不會就是他？他渾身冒不知冷汗還是熱汗，隻覺得寒意從腳底漫上來，兩股戰戰，趙大戶不老實的那隻手已經被砍，斷手還正對著他的方向，血濺得到處都是，慕沉還拿刀尖正對著趙大戶胸口，似乎下一秒就要插進去。

    “饒命啊！饒命啊！”趙大戶現在可不知道張大狗的恐懼，當他自己的小命踏在生死邊緣，他終於懂了他自己殺別人的時候別人求饒的心態。

    當時他還以自己能掌控別人生死為豪，現在他隻想倒回去……今天根本別來這個村，更別招惹這個恐怖的人。

    “姑娘覺著……這人怎麽處置？”慕沉雖說是刀已經比到他胸前，但沒繼續動，這人冒犯的是驀然，當然決定權在她。

    “隨意吧。”修道路上人命更是輕薄，一天修士為資源，為秘境，為丹藥爭鬥，修仙大道萬萬人，走到盡頭的不過一二三，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因為靈根或者資源限製，有三分之一的人因為爭鬥而折損。驀然也是見過了生死，像趙大戶這樣的惡人，殺了還是為民除害。

    果然下一刻慕沉沒帶丁點猶豫的，大刀緩緩一推，直接結果了趙大戶。

    背後傳來幾個漢子的倒吸氣聲，這幾個人被嚇得全身無力，別提跑了，站都站不起來。

    慕沉沉默著把人殺完，側頭看著他們，刀沒收回去，直接問：“你們這些人，有多少人吃過人肉？”

    幾個人悚然一驚，麵麵相覷後竟然隻有剛才那個長相老實的人弱弱發聲。

    “我……我沒有。”

    吃人肉這事大家基本上都是避而不宣，偷偷躲在家裏做飯吃肉，心裏知道就成，不會公開大聲宣揚，畢竟以同類為食，不是什麽光彩事。

    結果現在慕沉這麽一問，竟然就隻有一個人沒吃過，大家才發現，原來居然有這麽多人都幹過。

    “求大爺饒命啊！”張大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把頭在地上磕的砰砰響“我真沒吃過幾次，都是趙大戶逼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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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周圍的人也是一片連聲哀求，哭聲高低不一，驀然盯著他們隻覺得無恥，這些人或許還存著點良知，但已經跨越了道德底線，換到修仙界，食同族的，那叫魔道。

    慕沉忽略了這些人，徑直走到發聲的人麵前，拿出一腚銀子，“拿幾件舊衣，再尋點吃食過來。”

    漢子是老實莊稼人，從未見過這麽大的銀子，乍然一見還以為在做夢，愣在當場不敢去接。

    慕沉又把錢向前遞了一點漢子才如夢初醒，戰戰兢兢地接過來，他腿還軟著，一路不穩，跌跌撞撞地跑了回去。

    剩下的人見慕沉沒什麽動作卻也不敢動，他現在收了剛才的威勢，眼睛也沒聚焦到他們身上，可他們還是不敢，因為這個男人，是真的說殺就殺，不帶一丁點猶豫的。

    漢子姍姍來遲，腦門上還帶著汗，麵上頗為窘迫，“家裏窮，沒什麽好衣服，飯是找王婆買的，花了三文錢。”

    衣服確實舊，顏色灰撲撲的，但是比較幹淨，和漢子身上打滿補丁都還有幾個破洞的衣服相比，已經好了很多，估計是把家裏最好的幾套衣服拿出來了。

    至於吃食，不知道用什麽食材做的餅，黑乎乎的，黏成一團，這個漢子拿出來都覺得臉皮發熱得厲害，“咱們村裏確實沒什麽好東西。”

    慕沉倒是沒介意這個，他行軍作戰時吃的有時比這還差，多數時候忙起來根本就是廢寢忘食，他隻把這些接過來，攔拒了漢子試圖把剩下的錢遞過來的動作。

    “行了，你自己留著吧。”

    兩人都無心在這個是非之地停留，拿到這些東西就火速離開了。

    那些餅子慕沉接過來沒有任何心理負擔，隻是要給出去，他突然覺得這些餅實在是太醜了，平時在軍營裏笙歌吃的雖也不是很精細，但至少入口上佳，不至於像這個黑餅一樣看上去沒什麽食欲，反而有點令人作嘔。

    “姑娘，我去打個獵物，很快回來。”慕沉準備隨意打隻野物，也比這病要強上不少

    “不是已經有吃食了嗎？為何還要打獵物？”驀然覺得挺奇怪的，慕沉專門買來的東西不吃，還要費力去打，這男主，吃飽了撐的？

    “抱歉。”他兩手交握抱拳，驀然奇異地在他臉上看到了微有些窘迫的表情，“這吃食太難入口。”

    驀然擺擺手表示自己不介意，她都辟穀好多年了，吃東西隻是為了維持身體基本需要，對吃的要求不高。

    “叮，男主無情值減2，請繼續加油。”

    係統突然出聲，還好驀然這些年習慣了，沒被猛然嚇一跳，她鎮定自若，“咱們隨意吃了趕路吧。”

    慕沉在這一團黑裏挑了幾個看上去沒那麽黑的餅子遞給驀然，“委屈姑娘了，等到地方了，我請姑娘吃那裏特有的玉黃餅。”

    驀然笑了一下，沒搭話，這餅子實在是吃的艱難，冷硬的牙疼，咽的時候又刮喉，排得上她幾千年她吃過的食物裏最難吃的前三名了。

    慕沉特地要了幾套衣服，是因為，他們一路上必然不可能隻繞路，有幾座城池必須得從中穿過，他換了身普通農家漢子裝扮，驀然盤了婦人發髻，兩人偽裝成一對普通農家夫婦，躲過了不少慕澤的眼線。

    隻是現在，這情況可能是逃不過了。

    一個約摸兩三歲的小孩子突然撲過來扒住慕沉大腿，奶聲奶氣地叫了聲。

    “爹爹～”

    “你怎麽不告訴我慕沉還有這麽大的孩子？”驀然內心崩潰了，男主無情卻把孩子都搞出來了，這速度也太快了。

    “經係統分析，此子非男主親生孩子。”

    “怎麽可能？”她立刻反駁，“你看這一大一小兩張臉，像極了。”

    “這不是男主親生血脈，但確實與男主有血緣關係。”

    “…………那這是誰的孩子？”

    “經過血緣分析，他是慕澤的孩子。”

    “臥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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