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海棠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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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棠凡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日都隻呆在棠楓園日,有時在池塘邊喂喂魚,有時呆在房裏看看書,碧荷幾次求她出去轉轉她都以沒心情為由拒絕了。如今倒是沒人囚禁她,隻是她自己囚禁了自己。
不過雖半步未踏出這園子,王府中的大情小事她卻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每日,碧荷總給她講一些有意思的事逗她開心,什麽哪個奴婢做錯事被木管家罵了,什麽哪個小廝惹怒了丫鬟被揪了耳朵。雖然她並不想知道這些事情,也不覺得好笑,但每次看碧荷興衝衝的來,喪懨懨的走,心裏多少有些過意不去,於是偶爾也會配合著她笑上一笑。於是她當然也知道明予念近日總是早出晚歸,府裏的下人有些已經多日沒見過他了。
“不是王爺不來看您,是王爺真的很忙。”每次說完碧荷都會加上這麽一句話。
可是這跟自己又有什麽關係呢?棠凡月聳聳肩無所謂的想。
春日的陽光總是格外明媚,這時節院子裏的海棠開的正好,海棠樹下,花瓣隨風飄落,地上似鋪了一層粉色的地毯,棠凡月正躺在樹下看書。
索性閑來無事,不如練練字,靜靜心。想著便招呼了幾個小廝抬了書桌到樹下,端坐桌前,想到字她是會寫,可毛筆字卻從未寫過,想來也沒什麽困難,不過是換了支筆而已。
手執毛筆,輕沾墨汁,在硯台邊反複刮了刮,抖著手寫下‘安然’兩個大字。放下筆,端看了半天,著實有些慘不忍睹,一連寫了好幾次,竟然一次不如一次,連自己都嫌棄自己了。煩躁的抓起宣紙揉成一個疙瘩順手向前扔去,暗想自己真是沒用,連個字也寫不好!頹然趴在桌上,看來自己隻適合睡覺。
明予念遠遠就看到了棠凡月,紅豔豔的海棠樹下,那人身著淡綠色織錦羅裙,微挽袖口,露出半截潔白光滑的小臂,淡粉色海棠花瓣緩緩飄下,落在瀑布般垂著的青絲上,陽光透過樹縫點點灑下,她如仙子靜靜趴在書桌上。
走得近了,看到麵前地麵上扔著幾個紙團,揮手屏退身旁侍奉的人,明予念輕聲走到書桌前,隨手撿了一個紙團打開,兩個歪歪扭扭的大字便呈現眼簾,搖搖著頭低聲失笑。
聽聞笑聲,棠凡月睜眼看了看,看到來人是明予念,還在嘲笑她的字,複又閉上眼,氣便不打一處來。
“王妃這般不願看到本王?”明予念將那鄒巴巴的紙放在桌子上,抬手緩緩的研著磨,輕笑道。
棠凡月閉著眼本不想理他,可又覺得氣不過,遂不耐煩的道,“聽聞王爺近日政務繁忙,如今得閑還是回去好好歇息一番吧。”心底暗暗加了一句,我這裏不歡迎你。
“王妃是擔心本王的身體,還是埋怨本王近日沒來陪你?”
棠凡月重重的翻了一個大白眼,心想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反正自己跟他鬥嘴也從沒贏過,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呢,便不再理他。
看著麵前人不再說話,心覺好笑。
繞過書桌,近至身旁,明予念忽地伸手將棠凡月一把抱起,扭身坐在椅子上,又將她放至自己腿上。
棠凡月察覺來人走到了自己身旁,本欲起身離開,卻不想被他一下抱了起來,呆了一下便使勁意欲掙脫。
“別動。”明予念緊緊的抱著她,嗓音低沉暗啞,手上又加了幾分力氣。這幾日為了求和之事日夜操勞,身心俱疲,雖時常想起她,卻不得空前來看她。每日聽葉楓匯報她的情況,都隻是呆在這棠楓園半步未離,想來那天自己果真惹怒了她。今日總算得了空,便迫不及待前來見她。此刻抱著她柔軟的身子,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似乎也沒那麽累了。
費盡力氣也未掙脫絲毫,反倒是越來越緊,棠凡月恨恨的咬咬牙,便不再動彈。
感覺到懷中的人不再掙紮,明予念一隻手拿起毛筆,在宣紙上緩緩寫下‘棠凡月’三個字。
棠凡月看著紙上的字微微挑眉,字倒是寫的不錯,筆法蒼勁,字體雋秀,一橫一豎頗有大家風範,到底是從小用慣毛筆的人,著實比自己強那麽一些。呃…好吧,強很多。
“下手要穩,提筆要輕,靜下心來,切勿浮躁。”明予念緩緩的說著,將毛筆放至棠凡月手中,又輕輕握住她的手,一筆一劃地寫下‘明予念’三個字。
棠凡月扭臉看著明予念,棱角分明的臉龐不似以往那般清冷,此刻麵容溫和,嘴角輕揚,低沉的嗓音裏透著愉悅,看來今日心情極好。她頓覺心神一恍,此刻的明予念有些陌生,柔和的讓自己想要放下戒備。
“本王的臉上是有花嗎?”明予念也不看她,隻專心寫著字,輕聲笑道。
一句話說的棠凡月小臉通紅,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忙扭過臉,抽出手,將筆擱在硯台邊,“不好玩,不寫了。”推開明予念的胳膊,欲起身離開。
“也好,今日陽光明媚,春風和煦,是踏春出遊的好日子。前些日子不是答應你要帶你出府,正好今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且隨我一起吧。”明予念又將棠凡月拉回懷裏,有些不願放開。
“不了,還是不耽誤王爺正事了。”今天是吃錯什麽藥了,不僅教她寫字,還要帶她出府,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
“那更好,本王也不願離開,那就在此陪王妃寫字吧。”
…難不成要被他這樣一直抱著?那豈不是讓他占盡了自己便宜。棠凡月隻好無奈的點點頭,那還是出去玩吧。唉,自己真是栽到這腹黑男手中了。
馬車內,明予念端坐正中,閉目養神,棠凡月實在不願與他獨自相處,便硬拉了碧荷坐在身旁。
悄悄掀開窗簾,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繁榮,街邊小販兜售著各色好吃的好玩的,熱情的招呼著來往的顧客。
淡淡笑了笑,心間多日的陰霾瞬間消散。她就是有這種自我治愈的能力。以前總愛自我調侃記憶力差,很多不開心的事轉眼就不記得了,其實不過是選擇性遺忘,人生短暫,總是糾結著不開心的事豈不浪費了。既然出來了,便開開心心的玩上一次,若哪天回到現代,也可跟別人吹噓自己可是逛過古代的街的!嘿嘿!心想著便有些期待,逛街花錢可是讓人開心的事。
不多時馬車停了下來,棠凡月心中長籲一口氣,可算是到了。急忙起身,手還未觸及車簾,馬車猛地向前一走,本就未來得及站穩腳跟,晃動之下,身子便直直的向後倒去。
“啊…”完了,棠凡月暗想,不會摔出個腦震蕩吧!
驚呼中,一隻手穩穩的拖住了她的身子。突然有了著力點的棠凡月一個翻身,顧不得多想幫自己的是誰,隻是緊緊攬住那人的脖子,這古代的醫術到底是沒那麽發達,萬一摔壞了腦子可徹底玩完了。
碧荷目瞪口呆的看著馬車內的兩人,自家小姐正攬著王爺的脖子坐在王爺的懷中,而王爺的雙手正搭在她家小姐的腰上,這畫麵…碧荷的臉騰地一下全紅了,咽下未說出的話,悄悄下了馬車。
“我…”棠凡月抬眼,看著那雙關切的眸子,突然就說不出話來,平日裏要不橫眉冷對,要不譏笑嘲諷,這般真切的關心她似乎還是第一次,他是真的擔心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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