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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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時母親正當青春年華,學校老師裏出了名的一枝花。拒絕了眾多有權有勢的貴公子的求婚,母親義無反顧的嫁給了身無長物的父親。誰知道,這樣的恩愛,卻在婚後慢慢暴露出問題。

    她們那時的女性,思想多少還有些守舊的成分。為了孩子,為了家庭。婚自然是不可能離的!於是夏母所有的希望,都轉移到了夏憂身上。

    夏憂不知道母親是從哪裏得知她與李易書戀愛的消息的。也許是她言談間無意說漏了嘴;也許是母親偷偷看了她的日記。為了不讓她重蹈她的覆轍,母親找上李易書這樣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

    隻是,她從來都沒想過,這是不是她所想要的!

    夏憂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一直過了很久,她都不敢相信晚上發生的那些事情是事實。

    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百感交集。

    夏憂絕沒有想到,讓自己痛苦了這麽多年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她老媽。怨懟,憤恨,不甘……這些情緒不是沒有的!

    可是她又能怎樣?

    那個人,畢竟是生她養她,血濃於水的母親。

    電話被夏憂久久地握在手中,當冰冷的金屬質感終於被她灼熱的體溫烘染得滾燙時。夏憂這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準備按下那個熟悉的快捷鍵。

    無論多難開口,有些事,她總是要問個明白的!

    與此同時,安靜的夜空裏突然響起一陣歡快的電話鈴聲。夏憂一看來電顯示,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悲喜難辨的苦笑。

    不虧是母女連心!母親竟然在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也好,這樣就省得她繼續糾結了。

    夏憂深呼吸了一口氣,接通了電話。“媽……”

    “小憂……”電話那端的聲音比往日都要低沉,隱隱的,還帶了些難言的哀傷。可夏憂滿腦子都是當年的真相,一時間,竟沒覺察出來。“小憂,媽有事對你說。”

    “正好,媽,我也有事問你。”飛快地打斷母親的話,夏憂生怕自己稍一猶豫,就再也沒有問出口的勇氣。“媽……當年……你是不是背著我到過我們學校,見過李易書?”

    夏憂一鼓作氣的說完,然後屏住呼吸,靜待母親的回答。電話那端有一刹那的沉默。片刻後,夏母幽遠的聲音仿佛隔了一個時空的距離,從電話那端傳來。“你都知道啦……”

    “媽,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從小到大,夏憂都沒有用如此嚴肅的語氣質問過母親。然而此時此刻,她真的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你憑什麽這樣粗暴的幹涉、改寫我的人生?”

    “我曾經以為,那是為你好……”彼時她習慣了用自己的思維方式去為女兒規劃一切,卻沒想過,這究竟是不是她所想要的。直到這麽些年,看著夏憂孤零零的一個人,她才猛然驚醒,也許自己當年的確是做錯了。“小憂,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能彌補她這些年的傷痛嗎?可是麵對電話那端的至親,她又能說些什麽?

    無聲地掛斷電話,夏憂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隻覺得自己的額頭滾燙得嚇人。一夜在夢靨中渡過,第二天早上起床,夏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發燒了……

    胡亂吃了退燒藥,夏憂就匆匆地往公司趕去。

    沒辦法。這個社會,從來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工作做好了,隻是你的本份。做不好,沒有人會同情和憐憫你。

    尤其是,她如今處在這個非常時期!更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池。

    事實上,夏憂的決定是英明的。今天恰逢公司與一合作方開會,幾乎從踏進辦公室的大門起,夏憂就忙得腳不沾地的。

    她人本來就昏昏沉沉的,這一忙起來,更是連中午飯都拖到了下午兩點才吃。

    胃部傳來火燒般的感覺,再加上持續不斷的高燒,夏憂的臉色蒼白得有些嚇人,有好幾次都差點昏過去。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就連一向大大咧咧的顧曉魚也看出了她的不對勁。偏今天孟震霆不在,會議是由孟妤主持的。她不發話,誰也不敢先行離開。

    夏憂隻得咬牙堅持,可任憑她如何小心翼翼,仍舊精力有限,有好幾次,都被孟妤逮到把柄,明朝暗諷地譏諷了一番。

    好容易挨到下班時間,夏憂終於鬆了一口氣。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家,卻被孟妤叫住。

    顧曉魚在一旁擔憂地望著她。夏憂不想把顧曉魚牽扯到這件事情裏來。於是便朝她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示意她先行離開。

    顧曉魚還想堅持,卻無奈拗不過夏憂的固執。於是隻得悻悻地離開。

    目送著顧曉魚的背影消失不見,夏憂這才深呼吸了一口氣,大步朝孟妤辦公室走去。

    “夏助理氣色不好啊。”夏憂敲門而進,彼時孟妤正坐在辦公桌前,修剪著自己的指甲。幾乎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她便開門見山地說道。“這幾天我看你精神恍惚,做事情也老是出錯。莫非夏助理有什麽心事不成?!”

    此言一出,夏憂便知道今日孟妤找她來絕不會有什麽好事。

    她淡淡一笑,正想著該如何回答才能讓孟妤抓不住她的漏洞時,孟妤卻突然抬起頭來,目光犀利地凝住夏憂,漂亮的丹鳳眼中,蘊含的深光冷得讓夏憂即便在這個炎熱的天氣裏,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夏助理,明人不說暗話。想必你知道我今日找你來,所為何事吧?”

    她的發難,本在她預料之中。聞言,夏憂忐忑的心反而安穩下來不少。默默的點了點頭,夏憂並不說話,隻靜待著孟妤的下一步動作。

    “我知道,我哥哥一向很器重你。夏小姐大概不知道吧?哥哥為了你,前幾天還頂撞了爺爺。”見夏憂一副是十分淡然的表情,孟妤忽然收回了目光,莞爾一笑。語氣柔和得就仿佛閨蜜之間的談心。

    “認識夏小姐這麽久,我一直不知道,夏小姐竟有如此大的魅力,不僅能讓我哥哥另眼相看。還能讓仲景一時糊塗,鬼迷心竅!”

    孟妤輕描淡寫,仿佛夏憂與盛仲景之間的事,不過是她今天的一道開胃甜點那樣可有可無。

    “不過男人嘛,哪有不犯錯,不做傻事的時候?!對男人來說,最關鍵的是他以後肯和誰結婚。對不對?夏助理。”

    夏憂不得不承認,從前她是小看這位孟家大小姐了。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將盛仲景的感情劃歸為男人的*本性。

    再*的男人,都有他不得不顧全的大局。所以,像夏憂這樣的調劑品,她孟妤是不在乎的!

    孟妤的輕蔑,無疑成功地擊中了夏憂的軟肋。誰說孟家大小姐胸大無腦的?單從她一擊即中的必殺技來看,孟大小姐的前途就無可限量。

    誠然,她可以不在乎孟妤的態度。但她不得不承認,孟妤所言非虛――

    門當戶對四個字,自古以來便被演繹得淋漓盡致。且不論盛仲景對她是不是一時鬼迷心竅。可就算他是真心喜歡她,他的感情,又能否經得起世俗,家族的考驗呢?

    這樣的擔憂,從一開始就存在在夏憂的心中。這也是她一開始抗拒他的原因。後來她被他的真情打動,刻意地遺忘了這個嚴峻的問題。可這並不代表,他們之間的問題就不存在。

    就連當初李易書與夏憂之間的家庭問題,都成為了扼殺他們之間情感的利器。更勿論今時今日夏憂與盛仲景這樣天壤之別的懸殊了。

    可時至今日,結局如何已不是夏憂所能掌控的了。她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等待他的一個解釋。如此而已!

    一念至此,夏憂唇角勾起一抹淡然至極的微笑。抬眸看了一眼孟妤,她不卑不亢地說道。“有件事,孟小姐似乎搞錯了。我和仲景戀愛在先;孟小姐橫插一腳在後。所以論起先來後到,孟小姐好像才是後來的那一位。所以,我真的很好奇。孟小姐憑什麽如此理直氣壯的指責我呢?”

    說罷,再不看呆若木雞的孟妤一眼。夏憂轉身就走。身後,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孟妤呆滯地站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夏憂竟敢在自己麵前囂張到如此地步。

    “夏憂,你怎麽敢!”半響,孟妤才回過神來。可此刻哪裏還有夏憂的蹤影。尖叫一聲,孟妤“啪”地一聲將手邊的茶杯丟到地上。然後飛快地拿起手機。按著數字鍵的芊芊玉手,卻在不停地發抖,顯見是被夏憂氣得不輕。

    片刻後電話接通,也不待對方說話,孟妤便劈頭蓋臉地哭訴了起來。“啊啊啊,爺爺,我不管,我一定要開除夏憂。什麽,冷靜?聽你的?就是聽你的我才對她如此客氣。可是你知道她今天是怎麽對我的嗎?”

    揚長而去的夏憂,早已看不見孟妤如此精彩的反應。她這一回的反擊,看似落落大方,漂亮至極。可隻有夏憂才知道,自己有多麽外強中幹!

    她走得那麽急,不是因為她想在孟妤麵前有一個漂亮的轉身。而是她知道,再在那裏多待一秒,她都可能隨時昏倒在孟妤的麵前。

    這幾天折騰下來,夏憂看似平靜的表象下麵,實則坐立難安。再加之這次來勢凶猛的高熱不退。無論是她的體力,還是精力,都在這一刻達到了極限。

    是以幾乎在踏入地下停車場的那一刻,夏憂便再也支持不住,順著電梯門口滑落在地。就在她昏倒的一瞬間,夏憂仿佛聽見耳畔傳來一管熟悉的男聲。“丫頭,丫頭你怎麽了?”

    天空中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淅瀝瀝的,不大。那霧蒙蒙的雨珠,卻如李易書的心情,陰霾漫天。

    回眸瞥了一眼副駕駛室裏陷入沉睡的女子,李易書微微地歎了一口氣,眼中無奈的光芒在看見夏憂微皺的眉峰後,化為了痛色。

    是什麽,讓她就連在睡夢中也不得安寧呢?

    李易書想起在孟氏大廈地下停車場看見夏憂的情形,不由得一陣後怕。

    下班時間過了好久,她卻遲遲不見蹤影。若非她的車子還停在原地,他隻怕以為她已經回家了。

    好容易看到她的身影出現在電梯門口,還沒等他有所反應,她已經“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他當時就嚇壞了。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李易書發現她的肌膚滾燙得幾乎灼手。就連兩側臉頰,也透著病態的潮紅。

    他低咒一聲,連忙抱起她往醫院趕去。一番診斷以後,值班醫生當機立斷地給她掛了水。李易書這才知道,夏憂已經燒到了40°。

    偏她就連在病床上,也睡得十分不安穩。好像在做什麽噩夢一般,她嘴裏一直在低喃著什麽,仿佛是一個人的名字。可當他湊近了細聽時,又仿佛覺得不是。

    她情緒極不安定,明明是在昏迷之中,她的表情卻那般痛苦。他隻得叫來醫生。醫生說她的昏迷不隻是因為高熱不退,還因為疲勞過度,再加上情緒波動太大所致。

    醫生問他,知不知道夏憂受了什麽刺激?他心中隱隱有了答案,卻不願意承認。無奈之下,醫生隻得建議給夏憂注射少量的鎮定劑。

    誰知打針的時候夏憂卻醒了過來,堅持吵著要回家。李易書拗不過她,在征詢了醫生的意見,確定她退了燒之後,他隻得替她辦了出院手續。

    那時候已經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天空中淅瀝瀝的飄著??細雨,車廂裏回蕩著輕柔舒緩的音樂。李易書正想著該如何起個話頭,與夏憂溝通一下。卻發現她早已靠在座椅上睡熟。

    也許是打了鎮定劑的緣故,這一次,她的眉頭雖然依舊沒有舒展開來。可那些不安的夢囈,卻終於沒了。

    伸手,想要撫平她眉間的皺紋。李易書的手已離夏憂隻有咫尺之遙,又驀地停頓了下來。

    輕輕地歎了口氣,李易書關掉了音樂。加快油門朝夏憂所住的小區疾馳而去。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天空偶爾還有一絲細雨落下。副駕駛室裏,夏憂雙目緊閉,呼吸平緩,顯見還在熟睡之中。

    無奈之下,李易書隻得下了車,脫下外套將夏憂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後將她打橫抱起,朝她所住的單元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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