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8章 壽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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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幸福的定義是什麽?
    不同時期和不同家庭的要求也不同,像是韓以詩和兒子,她隻是希望他們能有一個不大但足夠溫馨的房子,日常溫飽,孩子能像其他家庭的孩子一樣去正常上學。
    僅僅是這些不算高的要求,她就會覺得幸福了。
    命運嚴格來說待他們母子倆不薄,在麵談之後的當天下午她就收到那家製作公司的錄用通知,隻是,命運在他們的前途設下的坎卻也太多了。
    以往的坎,韓以詩都邁過去了。
    可惜這一次,她恐怕沒辦法再邁過去了。
    “抱歉。檢查的結果就是這樣,目前我們的建議是,希望您能入院治療,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有希望把壽命……”
    “等一下,醫生。”
    坐在辦公桌前的韓以詩一反常態地抬起手打斷了醫生的話,她深吸了一口氣,用那雙眼眶微紅的眸子正視看向對方,嘴裏輕聲地問他:“如果我入院的話,我的病有希望治好嗎?”
    醫生愣了愣,旋即便無奈地說:“雖然很遺憾,但我不得不說,這是不可能的事。”
    “那麽,除了死這個結果以外,住院治療還能帶給我其他的結果嗎?”韓以詩的語氣仍然平靜。
    這名醫生訥訥地張開嘴,最後還是低頭歎了口氣。
    他在過去曾經遇見過很多個像韓以詩一樣的患者。
    他們有的人還是想拚命求生,哪怕能多活一刻也好,也有的人,就如韓以詩一般,已經看淡了生死,對他們來說,如何過完接下來短暫的生命才是更為重要的事。
    他們不想讓自己在死前的最後一瞬間,隻能看見醫院空蕩蕩的天花板。
    一輩子快要結束了,他們要把沒做完的事情盡快做完,否則的話,他們沒有機會後悔了。
    從醫院出來後,韓以詩看著醫院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群,也沒抬頭去看一眼頭頂溫暖的太陽,她直接走到了電話亭,投幣、撥號。
    “嗯,是我……抱歉,室長,本來作品最後的完成階段我不應該離開,但我想向您請個假,我打算回我的故鄉全州一趟。”
    “理由?哦,理由……因為,我快死了。”
    當這句話從她嘴裏輕輕地說出來後,韓以詩能感受到電話那頭刹那間的沉默。
    她輕鬆地微笑著,拿著話筒繼續往下說:“不是開玩笑。我的心髒,我的心髒好像快支撐不了我的身體了。嚴格來說,也算是正經的壽終了。畢竟我生下來就是這樣,即便是這樣的心髒,也是本來就屬於我的東西。”
    沒過那頭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去吧。但我要你自己親自回來銷假。否則最後那部分的酬勞我不會打到你的賬戶上。”
    站在電話亭裏的女人動作頓了頓。
    很快韓以詩又低頭笑著說:“別這樣嘛,就行行好,嗯?這個……是我留給我們家小宇最後的東西了。”
    電話那頭當即又沉默了下來。
    過了幾秒,她才聽到電話那頭的李室長低聲地問她:“孩子現在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韓以詩搖搖頭,“我還沒說,不知道怎麽說,而且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說的必要。”
    “他是你的孩子。”
    “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
    “那麽……你要讓他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去接受母親的離開嗎?”
    一下子,韓以詩也說不出話來了。
    “你的假我批了,但是,去完就快點回來治療吧。首爾這邊的醫院還是會比地方好很多。劇本的事不用你擔心,你前麵已經做了很多了。”
    又沉聲說了一句後,不等韓以詩多說兩句,電話那頭的李室長便匆匆地掛斷了電話,仿佛如此一來,這個倔強的年輕母親就會聽從他的勸告一樣。
    韓以詩把話筒掛好,手依然抓在話筒上。
    她默默地站立一會兒後,不明顯地吸了吸鼻子,重新若無其事地投入硬幣,繼續撥起了號碼。
    如今的她連一分一秒的時間都沒有資格浪費,對於她而言,或許明天,或許下一秒就是世界的終結,她必須提前處理好她生前的一切事務。
    等到又打了幾通電話後,估計是熟人間傳開了消息,她腰間的bp機也響了起來。
    但她沒去看,在大致處理好最先要做的事情後,她看看手表上的時間,便從包裏掏出鏡子和口紅。
    她用口紅遮擋住了嘴唇的青紫,對著鏡子往後捋了捋略顯淩亂的頭發,目光又忽然觸及到自己沒什麽血色的手指,再次低下頭,掏出了一瓶已經所剩無幾的指甲油,細心地重塗了一遍指甲。
    實際上她今天出門前已經塗過一遍了。
    然而,此時此刻她就是想再塗一遍。
    她怕自己遺漏了什麽。
    直到準備完畢後,她才整理好麵部的表情,臉上露出了一個自然的微笑,拉了拉身上的挎包,準備回家。
    1993年的一個午後,陽光正好,經過打扮的她從醫院裏走出來,混進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這大概就是她這一生最後的光彩時刻了。
    ……
    “偶媽,全州好玩嗎?”
    坐在長途大巴上,小男孩趴在車窗外望了會兒野外的風景,就忍不住回頭看向母親。
    他會這麽問的理由是因為常聽別人說,韓國除了首爾以外的地方都算是鄉下,在他目前認知中,所謂的鄉下應該就代表了無趣和落後。
    隨之而來的就是另一個疑問。
    “我們為什麽要回全州?”
    正靠在大巴車車座上的韓以詩偏頭瞧了瞧兒子那雙烏亮的眼睛,便強忍著從頭部傳來的淡淡暈眩,直起身來,微笑地說:“偶媽也不知道全州現在怎麽樣了,所以偶媽也不知道全州好不好玩,但是,全州是偶媽的故鄉,所以,那裏也是你的故鄉。人們回到故鄉還需要什麽理由嗎?”
    聽到偶媽這麽一說,小男孩才若有所思地點點小腦袋。
    “那我們這次回全州去哪裏啊?家裏麵不是沒親戚了嗎?”緊跟著,他又冒出一個問題來。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什麽人?”
    “一個以後沒準會幫我一起照顧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