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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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莊臨一早就跟艾朗出去外麵找旅館。小旅館的衛生條件倒也不差, 就是裝修簡陋了一些,所處的位置吵雜了一點。
莊臨不怎麽挑, 能住就行,主要是要趕緊從艾朗家搬出來。畢竟過年過節的親戚走動也頻繁,他住在艾朗家裏總歸是礙手礙腳的不太好。
莊臨入住的小旅館離艾朗家有點遠,走路半個小時, 開小電動也得突突個十幾分鍾。
艾朗每天早上都起個大早,開著時速20的小電動慢吞吞的突突突到莊臨住的小旅館找他。
自從莊臨在小鎮上住下後,艾朗每一天都有了盼頭, 會陪他去小吃街的路邊攤擼串的人有了, 能陪他去 k房唱歌的人有了, 願意陪他在大冷的人天坐在空地上玩摔炮的人也有了。
艾朗每日跑出門的次數也更加頻繁, 有時是為了一頓早飯, 有時隻是為了一個擁抱。
雖然艾朗父母對他的一切不聞不問, 但是艾朗知道, 自從他跟父母出櫃之後, 父母對某些事情就變得異常的敏感,隻要艾朗和哪個男性同學走得近,他們就會起疑心。
所以艾朗也不敢不加節製的往莊臨那跑,午飯和晚餐都會回到家裏吃, 晚上十點之前就一定會回家。
即便如此,艾朗在莊臨出現前後的情緒變化那麽明顯, 在父母麵前再刻意收斂也隻是欲蓋彌彰罷了。
正月初七, 又是一夜。
艾朗的父母在二樓看電視, 今晚難得沒有客人來做客,倒也落個清淨。艾朗洗完澡就又悄聲下樓跑出門,艾朗媽媽手裏翻著日曆,瞥了一眼樓梯口,又回頭看看艾朗爸爸。
艾朗爸爸拿著遙控器換台,冷著臉說道:“不要管他。”
艾朗媽媽抿了抿唇,低下頭心不在焉地撕下一頁日曆,艾朗爸爸連換了好幾個台,過年期間的電視台節目都是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的喜慶大團圓,連廣告都是闔家團圓,他越看心越煩,索性就關了電視。他從桌上摸了一包香煙,遞到嘴邊銜一根,哢擦哢擦打了好幾下打火機都沒打出火來,艾朗媽媽聞聲抬起頭看過來,說:“是沒油了吧?”
艾朗爸爸擰著眉頭,眉心皺出兩三道深淺不一的溝壑。他把香煙往耳後一塞,起身,披了件大衣,出門。
艾朗媽媽頭也不抬地說道:“你順便再買袋冰糖回來。”
艾朗爸爸沒有應她。
這兩天總是風夾雨,氣溫下降了好幾度。艾朗爸爸雙手插在大衣衣兜裏,路邊昏暗的路燈把他的身影拖得長長的,影子橫到路中間,一輛小轎車軋了過去,影子也虛閃了一下,待到車子開過去了,長長的孤獨的影子便又橫在路中間。
艾朗爸爸走到離家不遠處的小賣部,在櫃台拿了個打火機,喊了聲:“大爺,店裏要被搬光了。”
這家小賣部的店主,是一對老夫妻。聞言,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大爺從屋子裏走出來,手裏抱著個小火爐,樂嗬嗬地說道:“這不老艾嘛,你兒子剛走一步,你就過來了。我屋裏溫著酒,進來喝一杯?”
艾朗爸爸付了兩個打火機的錢,也婉拒了大爺的邀請,等大爺慢吞吞的在找著零錢的空檔,他猶豫再三,問:“艾朗剛來過?”
大爺戴著副老花鏡,仔仔細細地數著零錢,數完把錢交給他,才道:“來過,來過,和一個麵生的小夥子來買了些小玩意。”
大爺指了指藏在架子下麵的煙花棒。
·
艾朗上次嫌莊臨拍的照片難看,全給刪了,又耿耿於懷沒拍成照片,就拉著莊臨又買了一堆花炮,各式各樣,應有盡有。
荷花池的空地上依舊悄靜無人,艾朗買了幾盒火樹銀花,形狀像小火山一樣的火樹銀花擺了一地,莊臨連續點燃了幾個,整齊擺成一排的坐...地式煙花高低不一地噴出燦爛火花,像燦金色又像銀輝色,名副其實的“火樹銀花”。
艾朗拿了支滿天星,伸長了手,要湊到火樹銀花下點燃。莊臨回頭一看就把艾朗拉起來,拿走艾朗的滿天星。風有點大,莊臨蹲下身用打火機幫艾朗點燃滿天星,艾朗不急著接過滿天星,而是親昵地趴在莊臨的後背,雙臂摟著他的脖子接過滿天星。
艾朗下一秒就猝不及防地被莊臨扛了起來,他隻覺得身子一顛簸,就被莊臨穩穩當當地背在後背。
艾朗把滿天星拿遠一點,生怕濺出來的小火星觸碰到莊臨的臉頰,另一隻手緊緊環住莊臨的肩膀,說:“早知道就答應邢璐過來找我玩了!沒人幫我把這一幕拍下來好可惜啊!”
莊臨背著艾朗,說:“不可惜,下次有人幫忙拍照的時候我再背你。”
艾朗看著近在咫尺的人,看著他說話時嗬出的白煙,看著他被凍紅的耳朵,笑嘻嘻地應了一聲好,接著就一口咬住了莊臨被冷空氣唆得又冰又紅的耳朵,薄唇含著它,溫熱的舌尖細細地舔著耳廓幫他暖耳朵。
莊臨被舔得有點癢,歪了歪頭:“別鬧。”
擺在地上的火樹銀花都燃盡了,艾朗的滿天星也被隨手丟在地上,這裏的路燈本就昏暗,他們為了放煙花特意挑了個更漆黑的角落。艾朗銜著莊臨的耳垂輕輕地拉扯,口齒不清地含糊道:“我想跟你做都想瘋了!每天睡醒睡衣都自動脫的一幹二淨,真不敢想象我睡著之後都對自己幹了什麽。”
莊臨悶笑出聲,托著艾朗的手在他大腿根輕掐了一下,又失笑道:“忍一忍。”
艾朗和莊臨把買來的煙花都燃完了,艾朗卻隻顧著纏著莊臨膩歪,結果又忘了拍照。
一眨眼就九點,艾朗臨別前捧著莊臨的臉頰狠狠地嘬了一口,嘬出生離死別的狠勁。
莊臨擦著被艾朗親得火辣辣的嘴唇,站在原地目送艾朗一步三回頭還對他狂拋飛吻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這才轉身離開。
兩人在空地上黏黏糊糊地抱在一起,所以沒有覺得冷,剛一和艾朗分開,莊臨就覺得冷風嗖嗖的鑽進他的衣領裏,不由得拉高了毛衣領子。走了幾步,莊臨腳步一頓,他看到一個瘦高的男人站在街口,抽著煙。
莊臨懵了一下,連忙將插在大衣口袋裏的雙手抽出來,他輕輕咳了一聲,態度恭敬地走過去打招呼道:“叔叔好,我是和艾朗學長同校的莊臨。”
這個表情冷硬的男人正是艾朗爸爸。
雖然莊臨和艾朗爸爸匆匆見過兩麵。一次是在初二晚,莊臨淋了雨狼狽地貿然出現在他麵前,一次是次日的早上,莊臨要搬去旅館。但是莊臨知道艾朗爸爸這兩次都沒拿正眼看他,所以一見麵就主動自我介紹。
艾朗爸爸瞥了莊臨一眼,應了一聲:“嗯。”
接著,艾朗爸爸把攥在手裏的煙盒遞到莊臨麵前,問:“會抽嗎?”
莊臨老實應道:“不會。”
艾朗爸爸收回煙盒,街口有一條長石柱貼著牆角擱著,附近的老人夏天夜裏會坐在這裏乘涼,冬日上午又會坐在這裏曬曬太陽。而現在是冬天的夜裏,自然沒人在這逗留。艾朗爸爸靠著牆坐下,莊臨遲疑了一瞬,也跟著坐下來。
剛和艾朗親親熱熱,一轉頭就跟著艾朗親爸坐在街口吹冷風,莊臨被凍得又清醒又忐忑。
氣氛尤為詭異。
艾朗爸爸叼在唇邊的煙嫋嫋升起白煙,誰也沒開口說話,隔了一會兒就聽到艾朗爸爸磨著新買的打火機哢擦哢擦響,便又點上一根煙。
莊臨便細心留意著,每每見艾朗爸爸把煙屁股丟在地上,重新叼起一根煙,他就趕緊掏出剛為了點煙花而買的打火機給艾朗爸爸續火。
艾朗爸爸全程板著冷臉,香煙抽了一根接一...根,他吐出煙霧的時候像極了一聲歎息,大半包香煙在兩人的沉默中漸漸燃盡了,腳邊也多了一地的煙屁股。他抬起腳,一腳踩住未熄滅的煙頭,鞋底碾了碾。
空了的煙盒被艾朗爸爸粗礪的掌心握成廢紙團,他站起身來,一聲不吭地往回走去。
光線微弱的路燈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長。長長的,孤獨的影子,橫在路中間。
莊臨坐在冰冷的石柱上,望著艾朗爸爸的背影,心情很複雜。
在剛剛過去的將近一個小時的壓抑沉默裏,莊臨知道艾爸爸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或許是厲聲指責和破口大罵,又或者是蠻不講理地要求莊臨遠離艾朗。但是,直到最後,艾朗爸爸卻連一個字都沒有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