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趙凡已經喝的暈七八素了，他一把扯過金老道手裏的雞腿，大怒道：“吃老子的，喝老子的，還欺負一個弱女子，你特麽算什麽男人？”

    金老道不以為意，滋溜喝了一口酒，口中驚歎道：“好酒！”

    他又從盤子拿起一根雞翅，吃的滿嘴流油，唾沫星子亂飛：“你家那小女娃娃你可得看住了，她可不得了啊，不止書畫一絕，棋藝更是不讓須眉，可媲美一流國手，老道很是佩服。”

    趙凡將信將疑，本以為妻子癡迷於書法詩詞，沒想到竟然會下棋，而且竟然是個高手，隻是這跟老道發橫財又有毛關係？

    正待繼續詰問，隻見小柔嘟著嘴，捧著個托盤進來，托盤上放著一本書和幾張白紙。

    她將托盤重重的摔到桌上，氣呼呼的說道：“都給你，現在可就兩清了。”

    隻見那本書是一本《道德經》，金老道也不洗手，直接拿起來翻看了一下，滿意的點頭道：“不錯，不錯。”然後又展開白紙，那上麵寫得是一幅書法作品，瘦金體寫就，一看就是鄭秀的手筆，金老道笑眯眯的點頭道：“小女娃子的字越來越有意思了。”

    趙凡愣了，問小柔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們打賭輸了是不是？”

    小柔坐在凳子上兩腿並攏，氣鼓鼓的說道：“是少夫人跟這個老道下棋輸了，賭注就是輸一局給這個老牛鼻子寫一幅字，連這些怕不止已經三十幾幅了吧。”

    趙凡瞪著眼睛看著金老道，問道：“你不是說她可媲美一流國手了麽？還輸給了你三十局？”

    金老道還在一幅一幅的將書法打開來看，然後從身上掏出一個青石小章，每一副後麵都蓋上章，那是一個類似於大寫的Ａ字。

    他頭也不抬的忙活著，邊蓋章邊嘿嘿笑道：“那是因為老道的棋藝更高啊，老道曾跟劉仲甫對弈過幾局，都是和棋。”

    劉仲甫是北宋第一國手，著有《棋訣》一書，相傳他路過驪山腳下，看見一鄉下少女家竟然掛著棋盤，便出言相譏，那少女氣不過便與之對弈，素指輕彈一百二著，劉仲甫被殺的大敗，嘔血數升，回來之後將當時的妙招複盤下來，是為《嘔血譜》，那女子便是傳說中的驪山仙姥。

    這當然隻是一個傳說，但劉仲甫的確是這個年代的人士，不過金老道竟然吹噓跟劉仲甫能下個平手，鑒於他平常滿嘴跑火車，趙凡卻是死活不信。

    他拿起一幅字，妻子的瘦金體銀鉤鐵畫，很顯氣勢，隻是落款處寫著“寳和”兩個字。

    他依稀記得以前看過一集鑒寶節目，老師曾講到，“寳和”正是宋徽宗趙佶書畫的簽押，而那個印章也是趙佶獨創，即像個“天”字，又像個“開”字，代表著“天下一人”的意思。

    這是幾已亂真的瘦金體書法，簽押為“寳和”，再加上那印章，這不就是一份造假的禦筆麽？

    趙凡漸漸明白了，一把扯起金老道的脖領子，怒道：“好啊，你從我老婆那裏贏來書法，然後偽造成禦筆再拿出去賣是不是？怪不得你現在有錢了呢，老騙子，臭不要臉。”

    小柔在旁邊挑起大拇指讚道：“少爺，您罵的真準確，他就是這麽個人。”

    金老道一縮脖子，又掙開了，瞪著眼睛奇道：“小女娃子這筆書法簡直跟禦筆沒什麽兩樣，你們卻隻會用來糊窗戶，豈不是太過可惜，還不如讓老道拿去賣了，可以救濟幾個叫花子。”

    以前這老道穿的的確像個叫花子，現在倒騰假字畫有錢了這才穿的人模狗樣，可笑他竟然謊稱賣假字畫是為了救濟叫花子，難道他不止是道教教主，還是丐幫幫主？

    趙凡氣的笑了，指著那本《道德經》道：“輸一局棋就要寫一幅字，這本《道德經》五千多個字，那是……輸了多少局棋啊？你確定我家夫人是高手？”他想想就可怕，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小柔嘟著嘴說道：“好像老騙子給少夫人畫了個蛛網，少夫人就給他抄了一本書，這已經是第二本了呢，少夫人抄的手腕都腫了。”

    “蛛網是個什麽鬼？”趙凡不解的問道。

    金老道呸了一聲，從旁邊拿過酒瓶子，倒了一杯酒笑道：“小丫頭不識貨，什麽蛛網，那就是劉仲甫的《嘔血譜》，抄本書就能得到絕世棋譜，那小女娃子賺大了。”

    “這《道德經》你又是想賣給誰？”

    “《道德經》當然是賣給道觀了，從此向西龍須山紫陽觀有萬頃良田，有錢的很，所以老道將這本禦筆的《道德經》賣給他們，作為鎮觀之寶。”金老道啃著雞腿，恬不知恥的答道。

    趙凡氣不打一處來，將桌子一拍，怒道：“又在胡說八道，誰家鎮觀之寶要兩本？”

    金老道嘿嘿笑道：“你顯然是不懂做生意啊，紫陽觀有了禦筆的《道德經》做鎮觀之寶，與其齊名的玄武觀豈不羨慕的眼珠子掉出來？所以我又給他們搞了一套，省的這幫徒子徒孫們打起來。”

    “連徒子徒孫都騙，你還要點兒臉麽？”趙凡沒好氣的笑罵道，“那本《道德經》是用《嘔血譜》換的，那這本呢？你用啥換？”

    金老道狡黠的笑了笑：“老道還有《媼婦譜》呢，小女娃子對棋譜癡迷的很，這可是她心甘情願交換的，老道可沒強買強賣。”

    《媼婦譜》也是傳說中的絕世古譜之一，那是唐朝圍棋國手王積薪借宿一個老婦人家，晚上偷聽老婦人與兒媳下盲棋，第二天複盤出來竟然妙招迭出，用意獨特。

    趙凡看向小柔，她果然點了點頭道：“這次老騙子倒沒說謊，少夫人得了這蛛網一樣的畫兒癡迷的不得了。”

    趙凡也是醉了，幸虧這兒曆史上沒有晉朝，要不然又多出《爛柯譜》《草木譜》，鄭秀又得多抄兩本道德經。

    其實所謂的《嘔血譜》《媼婦譜》不過都是傳說，金老道能拿假禦筆去騙那幫道士，安知他不是拿假棋譜去騙鄭秀？可笑鄭秀還傻乎乎的去給他抄經書讓老騙子拿出去賣錢。

    當然，金老道給的也許的確是高手對弈的複盤，但是真正的圍棋巔峰對決，又有哪一局能比得上李世石大戰阿爾法狗的那幾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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