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一對梅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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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佶身邊那小太監剛出去,另一個小太監小步跑了進來:“陛下,皇城司梁初求見。”

    “宣!”趙佶咬了咬牙道。

    他此時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麵他急切的想知道,當初親手培養的那個天才少女如今過得怎麽樣。

    他是個非常愛才之人,這從他後來收王希孟為徒,放縱其行為,親授其筆墨技法便可見一斑,而王希孟也不負眾望,十八歲那年便繪出名垂千古之鴻篇傑作《千裏江山圖》。

    趙佶常常想著,那女娃兒書畫天賦非常,如若悉心教導,將來造詣或許不在他之下,隻可惜他當初雖身為王爺,但把她遠嫁,也是情非得已。

    另一方麵,恒州是他最不願提及的地方,他認為已經那麽多年過去,許多事情就應該隨著時間的流逝,永遠的埋沒在地下,誰再起波瀾,就是大逆不道。

    所以他登基這一年來,既想得到那邊的消息,又怕得到那邊的消息,很多時候隻能選擇性的遺忘了。

    沒想到,一個小小州府捕頭的冒功之舉,又重新把那些往事擺到了桌麵上,這倒讓他有些舉棋不定。

    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尤其是北宋的皇帝,遠不如其他朝代帝王那麽心狠手辣,不過任誰要是能危及到他的皇位,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痛下殺手。

    隻是……他的皇位已經越坐越穩了,天下還有人能危及他的皇位麽?

    如此看來,也不用那麽草木皆兵了。

    這時,梁初抱著個紅布包,小跑著進來,他受皇命連夜赴恒州,事情辦完,也沒必要那麽著急往回趕了,得找個地方好好歇歇再走。

    他是挨了一刀的人,也無法體驗那不可描述之場所的樂趣,所以隨便找到一個剛剛致仕不久的尚書家裏,據他手下密報,此人宦囊豐足,很有些錢說不清楚來曆。

    那尚書一見皇城司代統領親自登門,當即嚇尿了,還以為皇帝要徹查他呢,後來發覺不像,當即把梁初當祖宗一樣供了起來,好吃好喝,準備下美女又怕刺激到梁公公,也沒敢上。

    梁公公舒舒服服的休息了兩天,臨行前那人又備下一萬兩銀子做盤纏。

    他突然想起來,趙家莊那小女孩兒說了,自己這個“先生”是好人,好人怎能收人錢財呢?所以死活不能要。

    那尚書當即跪了,過來吃吃喝喝兩天,銀子卻分文不取,話說皇城司的人有那麽清廉麽?一個太監,不能好美色,又不收銀子,這特麽還是來暗訪啊,看來自己是要涼了。

    他想了想,當即又拿出一萬兩,梁初才勉強收下。

    沒辦法,好人也要吃飯。

    所以他耽擱了兩天,這才趕回來。

    那尚書當時氣的差點兒背過氣去,嫌少你就早說唄,害的老子嚇尿了一褲子。

    梁初剛才已經把那晶瑩剔透的琉璃之瓶送到梁師成房裏去了,梁師成果然大為驚歎,愛不釋手,直誇他會辦事,有什麽好東西心裏都想著他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叔叔。

    梁初聽著很是受用,雖然那尚書的給的兩萬兩銀子也能買到不少東西,可是能買來頂頭上司的誇獎麽?

    可想而知,就算把那兩萬兩銀子全都送給他,他恐怕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銀子,他稀罕麽?這個叔叔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啊。

    梁初此時腦海中又想起那韓小妹那古靈精怪的樣子,不由得會心一笑。

    他從房裏退出來,一打聽,皇帝在文德殿,趕緊趕了過來,給皇帝的這一隻才是大頭兒啊。

    他抬頭看了看,皇帝麵色似乎不太好,嚇得縮了縮脖子:“陛下,臣梁初前來複命。”

    趙佶冷冷的哼了一聲:“恒州之事,辦完了?”

    “托陛下洪福,辦完了,隻是……首惡童範逃脫了。”梁初低頭回道。

    “廢物!”趙佶又怒了:“逃脫了首惡還叫辦完了?一群廢物。”

    他的確惱怒,要不是那個捕頭挑起事端,哪裏會有這麽多煩心事?如今竟然在皇城司手中逃了,這梁初還有臉回來見駕?

    梁初跪在地下哆哆嗦嗦:“臣萬死,陛下,臣之所以急著趕回來,是有祥瑞要獻啊?”

    “祥瑞?什麽祥瑞?”趙佶眼睛一亮。

    祥瑞那是聖明天子的專有,是上天對天子的首肯。

    梁初將手中的紅包袱舉過頭頂,旁邊一個小太監接了過去。

    這時候梁師成邁步進來,他也知道,那樣的寶物梁初必然有兩隻,先給了自己一隻再來進獻陛下,足見他對自己的忠心了。

    趙佶看到那個寫著劍南春的玻璃瓶,眼珠子差點兒瞪出來,即使貴為帝王,哪見過如此晶瑩剔透的物件?

    “這……看樣子像個梅瓶,卻又如此透亮,巧奪天工,還真是祥瑞啊。”

    這個時代的人,根本沒法理解現代科技產出的工業用品,所以歸結為天降祥瑞一點兒也不稀奇。

    趙佶身上藝術氣息濃厚,他骨子裏本就喜歡各種奇奇怪怪的藝術品,隻不過此時他要裝有道明君,還不敢下令全天下網羅。

    這下梁初當做祥瑞給獻上一件寶物,正合了他心意,這就相當於他困了梁初送了個枕頭啊。

    “好……你是福將,此行可謂收獲頗豐。”

    梁初出了一頭冷汗,總算把心放回了肚子裏,剛才還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現在獻上這個寶物就成福將了,要不是當初那小姑娘送給自己這件寶物,恐怕今天自己腦袋保不保的住都說不準。

    他磕頭道:“這都是陛下洪福齊天。”

    趙佶點點頭,默認了,眼睛始終不離開那酒瓶子,略帶欣喜的說道:“你是皇城司的代統領麽?以後不要這麽稱謂了。”

    梁初當時就不好了,這還是要治自己的罪啊,說好的福將呢?

    趙佶繼續說道:“把那代字去掉吧。”

    梁初渾身一顫,癱軟在地下,皇帝說話怎麽也學會大喘氣了?這是讓自己名正言順的做皇城司統領了呀。

    做了這麽多年的代統領,風裏來雨裏去的辦差都沒有扶正,沒想到靠一個瓶子竟然就解決了,誰是福將,那小丫頭才是自己福將。

    他突然覺得自己送那小丫頭那塊令牌做禮物有點兒輕了,至少得三塊。

    皇城司本來的統領是梁師成,不過他整天待在皇宮裏伴駕,隻能由梁初代他行事,如今皇帝金口玉言,將梁初封為真正的統領,他也不好多說什麽,反正都是他這一係的,隻要他能待在皇帝身邊,所有人還不都以他馬首是瞻?

    如今皇帝連聖旨都偶爾讓他來擬了,他哪在乎那一個小小的統領?

    龍書案前,趙佶輕輕歎了口氣道:“如此寶物,要是能成對兒就好了。”

    華夏傳統習慣都是講究成雙成對的,尤其是像梅瓶這種物件,自古應該都是成對的,隻不過傳世過程中丟失,才導致單隻出現。

    在古董市場上,成對出現的物件價值要比單隻高出數倍。

    趙佶是藝術家,覺得天降祥瑞梅瓶,難道不該給自己一對兒麽?現在給了一隻是幾個意思,這不跟給了自己一隻鞋是一個道理麽?

    梁初現在害怕極了,這本來就是一對兒的呀,隻不過被自己強行拆開,送了梁叔叔一隻而已,這要是讓皇帝知道了,自己這老命可就不保了。

    梁師成則腆著肚子,胸有成竹,另外一隻在自己手裏,將來可能要派上大用場了,到時候給陛下把這梅瓶配上對,那該是多大的功勞啊。

    正在此時,有個小太監跑進來跪倒,輕聲道:“稟陛下,童太尉說有要事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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