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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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慕聽筠的討好策略似乎並未見效,公儀疏嵐是麵不改色收了她的糕點,但她僅是在他授課時出了回神,就被喊起,罰抄了五遍一篇五百字疏論。

    她裝作沒瞧見寶和公主幸災樂禍的眼神,氣鼓鼓的坐下了。

    翌日,她去交疏論,在教舍門前碰見久安。她瞅瞅久安,扁嘴問:“夫子在嗎?”

    “夫子不在,郡主將疏論交給屬下就好。”久安這兩日見著她就想起花生,苦不堪言。

    她將疏論交給久安,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他:“你們家公子,是不是很不喜我?不然為何他吃我的青玉糕,卻還罰我抄疏論。”

    久安立即反駁道:“郡主想多了,我可沒見過公子對哪家小姑娘和顏悅色過。”

    慕聽筠默然,這是連不喜都算不上嘛。

    久安想了想,又覺得這話說的不對,補說:“不過公子對郡主其實挺好的,許是將郡主當做妹妹了吧。”

    久澤剛好出來,聽個正著,既是生氣又是一臉我就知道。

    他生怕久安再管不住嘴什麽都說了,忙上前道:“久安,公子應當要從書閣回來了,你去接公子罷。”

    慕聽筠‘咦’了聲,“你們長得真像,是雙胞胎?”

    “是啊,不過他比我早點。”久安摸了摸頭,有點兒委屈,他要是先鑽出來就好了。

    久澤眼皮子直跳,一腳踹過去,“還不快去。”

    “去了去了。”這就是兄長的好處,挨打不能還手,久安又歎氣上了。

    慕聽筠聽見敲鈴聲,衝久澤擺擺手,小跑著回堂上去。

    再往後的日子,她每日出門都要包幾塊糕點,巴巴的送給公儀疏嵐,或是家裏做了什麽時新菜式,寧國公夫人也總讓她送一份給他。

    漸漸之後,因著一直無事,久安又說了那樣的話,慕聽筠也沒起初那麽怕他了,反倒不知不覺的往公儀疏嵐麵前湊。

    不過讓久安一直不解的是,每每福宜郡主過來一趟,自家公子總要沉默許久,不知在想什麽。

    這樣的日子並未過太久,慕聽筠十一歲生辰那日,公儀疏嵐擢升龍圖閣直學士。

    外人隻道是替皇上整理文書古籍的從三品閑職,而通曉官場的人皆知,這意味著的是皇上與太後借江南士族之手打壓王公貴胄們勢力的開端,公儀疏嵐所擔任的並非虛職。

    慕聽筠隻覺公儀疏嵐漸漸忙碌起來,承豫書院他退了職,她幾次奉母命送東西過去,也鮮少再瞧見他。

    宣德三年,龍圖閣直學士公儀疏嵐上奏改革學考有功,升正三品學士;

    宣德四年,邊境的懷慶王起兵,寧國公府長子歸德將軍慕聽褚奉皇命鎮壓,立下戰功,升職大將軍;

    宣德五年,懷化大將軍慕聽褚回京述職,暫居寧國公府。

    又是一年好春時,東風微暖,春溪魚躍。寧國公府的湖邊,有一個孩童,手裏提著一條魚,又笑又鬧不停邁著小短腿往前跑。

    慕聽筠擦了擦額角的汗,她臉頰如玉,眉心一點蓮花花鈿愈加顯得灼豔,有幾滴水珠從她粉腮邊,順著皓白的頸項落入淡青色衣領內。

    “沒想到慎兒小小年紀,偷了我的魚,跑得還挺快。”她提著裙擺,因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著剛從湖邊過來,裙擺浸了水,青色益深。

    墨蕪笑著說:“慎哥兒畢竟是在邊境長大的,想來夙京城同齡的孩童也是比不過。”

    “這倒也是。慎兒,姑姑不追你了,快回來。”慕聽筠挺直纖細腰身,揚聲喚他。

    慕知慎笑嘻嘻的跑回來,撞進她懷裏。

    “哎呀,慎兒,你手裏還有魚呢,這下好了,姑姑一身魚腥味兒!真是個小壞孩。”慕聽筠見他還笑,捏了捏他的小鼻子。

    隔了一牆的公儀府,久安見公子驀然停住腳步,也跟著一頓,耳邊隱隱有女子的嬌笑聲,他瞬時明白了。

    “公子,說來,福宜郡主好些日子沒來咱們府上了,您也許久未見了吧?”

    “郡主已是懂事知禮的年紀,往後莫要亂說。”公儀疏嵐淡淡說道,抬步朝書房行去。

    久安撓撓頭發,咕噥:“我也沒說什麽啊。”

    隔日,朝廷休沐,寧國公夫人在褚玉居擺了一桌膳食,慕家三兄弟湊在這兒,說一些朝堂之事。

    慕聽褚的夫人顧雁笙喂了一會兒小兒子慕知慎,就讓他到院子裏玩,長子慕知謹年不過七歲,身正坐端,已經有小大人的風範了。

    寧國公夫人與顧雁笙說孩子的教養,慕聽筠左右無聊,幹脆去逗默默吃飯的慕知謹。

    “……隔壁的公儀大學士不也是,兩年多以前,他便是現今的職位,一直沒再晉升了。”慕聽詡不知前頭說了什麽,忽地提起公儀疏嵐來。

    慕聽褚雖是武將,常居邊境,但朝堂上的形式也知之甚多,他應道:“那是因太後和皇上要重用於公儀大學士,他現在的職位正好,能幫太後和皇上處理許多邊緣政事,又不被外人插手,況,他是江南士族之首家的嫡長子,背後亦有勢力,若是再升一級,太後和皇上擔心拿捏不了,成為第二個文宰相罷。”

    慕聽筠豎起耳朵細聽兄長們的話,聽到此,小聲嘟囔了一句:“夫子才不是這樣的人。”

    慕聽褚和慕聽詡習武,將她的話聽得分明,慕聽褚笑道:“對了,聽說公儀大學士還教過兜兒一段時日,難怪兜兒要替他說話。”

    “夫子真的是個好人,不過朝堂之上,迫於無奈罷了。”她說完這句話,垂頭扒飯。

    寧國公夫人接著說:“我見過那孩子幾次,不是個有野心的。不過你的哥哥們在朝堂為官,看的就得長遠,你呀,也莫要由著性子。”後來幾句話,是朝慕聽筠說的。

    慕聽筠‘哼’了聲,放下碗箸,出去找慕知慎玩兒。

    “這孩子,都十四歲了,就是要定親的年紀了,還是這麽個性子。”寧國公夫人無奈搖首。

    顧雁笙安撫她:“也還小呢,況兜兒的性子我覺著挺好的,以後嫁了人,有咱們慕家,她也不會吃虧。”

    三個兄弟都不說話了,隨著慕聽筠年紀漸長,他們聽到‘出嫁’、‘定親’一類的話,都覺的刺耳的很。

    默了一會兒,慕聽策輕聲說:“放眼夙京城,能配得上兜兒的,我可沒見過。”

    “往後再看吧,咱們好好替她相看便是。”寧國公夫人掩下憂思。

    慕聽筠牽著慕知慎到暗香園玩,在花園裏穿行了沒多久,慕知慎就喊餓,揉著小肚子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行行行,墨蕪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你去跟娘說一下,端盤點心來。”

    墨蕪應了聲,和慕知慎的丫鬟一同回褚玉居去。她看小侄兒已經沁出汗,幹脆抱著他到偏園休息。

    偏園裏的花樹,每逢春日,開得尤其燦爛。慕知慎看著看著,就指了指樹,趴到慕聽筠耳邊小聲說:“姑姑,我們爬上去看看好不好?”

    “嗯?爬上去?”慕聽筠仰首看著橫枝斜臥的花樹,略一恍惚。

    等她回過神,慕知慎已經手腳並用開始爬樹了,她忙想將他抱下來,隻是他動作太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經坐在了樹幹上,還轉過頭來跟她說:“姑姑、姑姑,這邊還有個大院子,你快來看啊。”

    “你姑姑早就知道了。”慕聽筠回他一聲,見四下無人,索性撩起裙擺,攀著樹幹爬上去。

    慕知慎咧著嘴笑,還伸小胖手要拉她,慕聽筠可不敢讓他拉著,雖然許久不曾爬樹,但好在還不算生疏。

    姑侄兩坐在樹幹上,晃悠著腿,暖風拂麵,好不愜意。

    然,忽有兩隻鳥兒落在樹枝上,慕知慎伸手去抓,一個用力,身子倏地往前一送。

    慕聽筠反射性伸出胳膊摟住他,另一隻手想抓住樹枝,哪知滑了手。

    向後倒去的一瞬間,慕聽筠閉上眼睛護住懷裏的慕知慎,腦海裏一片空白。

    兩息之後,沒有預期的疼痛,她睜開眼睛,入眼的是公儀疏嵐冷清的麵容。

    一如三年前,她又落入他懷裏,免於受傷。

    花樹的枝椏被她滑落前的氣力,晃得花瓣紛落,星點的粉色落在他們的發上、肩膀,有一瓣落在她眼睛上,迫使她眨了眨眼,不同於春風的氣息拂過,那花瓣輕飄飄挪了開來。

    慕知慎被嚇得呆怔過後,察覺無事,再抬頭看看接住他們的人,笑咯咯地說:“姑姑、姑姑,好看的哥哥。”

    “這個,你姑姑也早就知道了。”慕聽筠喃喃道,忍不住呆看公儀疏嵐,她真的很久未見到他了,上次還是年節宮宴上匆匆一瞥,仍舊是,怎麽看都好看。

    公儀疏嵐心底如同落葉點水,漣漪淡淡,隻他麵上不顯,將她們緩緩放下來,整理好衣袖,後退兩步。

    慕聽筠被侄兒的笑聲驚得回過神來,好不容易挪開了眼神,訥訥道:“夫子今日竟在府裏了?”話一出口,她險些咬著自個兒的舌尖,這話問的,好似他故意避著她一般。

    “今日休沐。”公儀疏嵐嗓音淡然,卻比以前講學時,退卻了少年的沙啞,多了絲清越低沉。

    慕聽筠抿唇,她一時激動,忘了今日休沐,三個哥哥都在府裏呢,她琉璃般的眼珠子亂轉,很想問之前她來過幾次,怎的他這麽忙總是不在府裏。

    但一看到他的麵容,慕聽筠發覺,她問不出口,尤其是對上他的深眸,她就又忍不住陷進去,並且,方才他好像是將她眼皮上的花瓣吹走的……

    慕知慎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拽了拽她的衣袖,稚聲稚氣地問:“姑姑,你為什麽要臉紅?”

    “……小壞孩兒。”慕聽筠咬牙切齒。

    公儀疏嵐眼底染了薄薄笑意,垂眸看向慕知慎,掩下眸內神思。

    作者有話要說:  母上大人最近總有窩剛回來沒多久的錯覺,這樣也好,窩還能愉快的多過一段情感“蜜月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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