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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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聽筠手無足措,一雙琉璃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就是不敢看麵前似笑非笑的夫子。
好半晌,她才訥訥地說:“夫子,這樣是不對的……”
“哪樣?”公儀疏嵐挑眉。
慕聽筠急得跺跺腳,她哪能真的說出方才他的動作,登時又羞又氣的瞪著公儀疏嵐。
她卻不知那水光瀲灩的眼神不僅沒有絲毫凶意,反倒讓人愈加想逗弄。但小姑娘臉皮薄,他深知不能逗得太過,正要說起別的,忽聽見外麵嘈雜起來,最清晰的是寶和公主的聲音。
“裏裏外外都搜一遍,若有歹人,躲在這兒也是有可能的。”
慕聽筠一聽,忙推搡著公儀疏嵐,急切道:“快,躲起來。”
“我為何要躲?”公儀疏嵐佯作不解。
“呃,這是以往我住的房室,您在這兒有些不妥。”慕聽筠說話間,已經開始查看適合躲藏的地方。
嗯,那個黃花梨木衣櫃不錯,隻是矮了些,床底……算了,夫子肯定不會願意的。那藏在哪兒好呢?
公儀疏嵐看著她的模樣就知道她又魂遊天外的,門外的聲音越來越近,他深知此時出現在眾人麵前並非好事,很幹脆利落的從後窗翻了出去。
慕聽筠眨眨眼,心裏略有點小失望。
很快,有腳步聲朝這兒過來,慕聽筠揉揉臉,撐起氣勢來,猛地一推門。
“做什麽呢?吵吵嚷嚷的?”她語氣不滿,掩唇打了個嗬欠。
那些侍衛立馬後退行禮,畢恭畢敬的說:“早前不遠處出現可疑人,然並未抓到,公主懷疑歹人溜進了白鷺園。”
寶和公主挪步過來,唇角彎起,眼睛裏卻沒有絲毫笑意,“福宜郡主好悠閑,消遣本宮白跑一趟,你倒在這兒舒睡。”
“白跑一趟?公主沒看見公儀夫子?”慕聽筠狀似驚訝的問。
寶和公主冷笑,朱紅唇角微微上翹,似是嘲諷,她靠近慕聽筠,輕聲道:“你那麽在意公儀疏嵐,他若有難,你怎會在這兒安睡。不過,慕聽筠,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公儀疏嵐與皇家有婚約,他娶的人隻能是本宮。”
慕聽筠心一跳,麵上也帶了幾分不可置信,她努力想從寶和公主臉上看出她撒謊的痕跡,卻隻能看到得意。
她咬牙,難言內心五味雜陳各種滋味,她故意學著她的模樣扯唇一笑說:“可公儀夫子會不會娶你,還難說呢。”
說罷,她後退一步,‘啪’地把門合上。
寶和公主並不惱怒,甚至笑得更愉悅,她之所以悄悄與她說,就是想獨自欣賞她那氣急敗壞的模樣,果然,如她所願。
慕聽筠關了門,氣呼呼的跺跺腳,不住喃喃自語,“慕聽筠,你難過個什麽勁兒?再說,指不定是寶和公主騙人呢!夫子若是真要娶公主,為何不跟我說……”為何要跟她說,他們的關係不過是夫子和學生,她蹲下捂著心口,覺得更難過了。
公儀疏嵐從窗外翻進來,身姿利落,一塵不染。瞧見她蹲在地上,麵色蒼白,以為她受了傷,他心髒瞬時緊縮,忙急步走過去,連聲問:“怎麽了?哪裏不舒坦嗎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還是心口疼?”
慕聽筠抬起臉看他,期期艾艾的問:“夫子,您真的要娶寶和公主嗎?”
公儀疏嵐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有些琢磨不明她這般的緣由,於是試探的應了聲:“公儀家與皇家確有婚約。”
慕聽筠更想哭了,她抽噎地說:“夫子你居然真的要娶寶和公主,她哪裏好了。”那她方才說的夫子不一定會娶她,豈不也是一場笑話!
她氣不過,別開臉不看他,揉揉鼻子,起身咕噥:“我要回去了,阿琤指不定在哪兒找我呢。”
公儀疏嵐被她這孩子氣的模樣逗笑,眉眼間俱是笑意,他本想拉住慕聽筠說明他向皇家求娶的是她,但是一轉念,還是一句話未說。若是這樣能讓她開竅,就讓她誤會好了,往後總能哄回來。
慕聽筠見他還是溫潤淺笑,更是氣惱,她果然隻是他的小小學生而已,哪能置喙他的私事兒。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板著小臉,喬涴琤與她同行,見此問她:“你這是怎麽了?不說有沒有尋到公儀夫子,又不說發生了何事,怪讓人擔心的。”
“夫子要有師母了!”慕聽筠頗想磨牙,可一想到她是沒有立場生氣的,又宛如一朵盛日炙烤下的花朵萎靡了。
喬涴琤也有幾分驚異,“是哪家的閨秀?”
慕聽筠實在說不出那個名字,幹脆道:“過些時日你就知曉了。”
“你還賣關子了。”喬涴琤笑著搖搖頭。
慕聽筠回府後就悶在院子裏,消化這個事實,對任何事都懶懶的提不起精神,寧國公夫人問了幾句,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當她是玩累了,囑咐習嬤嬤好好照顧她,便也作罷。
哪知,不知是不是換季的緣由,慕聽筠當夜又發起熱來。
公儀疏嵐走了幾步後,麵前仍舊是南平公儀府通往他的肇玨院的青石板路。原來是做夢,他麵色淺淡,抬步走進肇玨院。
院落裏還是他走時的模樣,遊廊上掛著的軟席還散著草香,門邊的玉牌墜子在微風裏賡續作響,聲音清脆。他站在房門前,竟生出一絲莫名的期待,但很快他自嘲地笑了笑,他一個人在肇玨院住了十多年,還有什麽可期待的。
門扇‘吱呀’一聲響動,緩緩打開,他抬眼看過去,恍惚間看見了一身藕色雲裳的慕聽筠,她挽著婦人的發飾,拿著本書,見他進來,揚起一抹清嫵的笑。
“夫子、夫子,你怎麽才回來?”她跑跳著過來,撞進他懷裏。
公儀疏嵐麵容鮮見的呆滯,他似是回不過神一般,啟唇問:“夫子?”
“你不喜歡我叫你夫子了?那還是晅哥吧,晅哥,我的桂花糖呢?”慕聽筠在他袖子裏翻找。
她甜膩的嗓音聽在他耳裏,仿佛喝了整壇蜜漿,這蜜漿裏摻了酒,讓他一貫清醒的大腦漸漸迷蒙,忍不住沉溺下去。
“怎麽沒有?你莫不是忘了?”
那一張一合的小嘴就在眼前,宛若一朵紅櫻,引誘他采擷,公儀疏嵐眯起眼睛,緩緩俯身。
“那個,公子?你睡了沒?”久安躊躇的揚起聲音喚他。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公儀疏嵐驀然睜開雙眸,他坐起來,中衣鬆散,露出精壯的胸膛。
“何事?”他扶著頭,嗓音低沉沙啞。
久安聽到回應,舒了口氣,“公子,隔壁寧國公府忽然鬧騰起來,屬下聽了一耳,是福宜郡主病了。”
“什麽?”公儀疏嵐蹙眉,起身披衣,頎長的身影被燭光拉得更長。
拉開門,清風拂在臉上,將殘餘的昏沉驅散,他凝神聽了片刻,果真寧國公府聲音嘈雜,張眼看去,燭光通明,能看得清從隔壁歪過來的那棵花樹的模樣。
他走到樹下,扶著牆壁,一想到她生病,心裏滿是焦灼。他深深歎息,仰首看著天邊明月,半張臉在陰影裏,看不清神色。
久安站在不遠處,很快久澤也過來,二人就這般看著公子薄薄白衣,一頭烏發在月光下顯出瑩潤的光澤,骨節分明的大掌撫著牆壁,一站就站到了寧國公府安靜下來,亮光淺微,他才動了動。
幾乎睡著的久安立即精神了,久澤進屋倒熱茶,他上前去迎公子。
“夜涼,您趕緊進屋吧。”久安看了看眉目淡然的主子,低聲說道。
靠在榻上,公儀疏嵐微閉著眼睛,良晌後,潤澤的聲線在寂靜的夜裏尤為清晰,“久澤,你回一趟南平,親手將一封信交予家主。”
“是。”
城南舊屋內,闌珊燭光不時忽閃,帶著桌邊坐著的人麵色忽明忽暗。霍伯曦觸了觸手邊茶杯杯壁,嫌棄的扯出帕子拭手。
“小主子,您何時……”
“不要喚我‘小主子’,我是襄南郡王的幼子,”霍伯曦打斷他的話,而後接著道,“往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小主子,您不能沒有我們。”跪著的黑衣人陰沉道。
霍伯曦笑了笑,“我如何不能沒有你們?我有父兄,也會有妻有子,這一輩子不就是如此。”
“小主子喜歡寧國公府的嫡幼女?奈何,她不一定會嫁給小主子。”
霍伯曦笑容斂下,“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今日,難道公子看不出,福宜郡主很在乎公儀疏嵐,而據說公儀疏嵐對福宜郡主也有幾分情意。”黑衣人抬起頭,露出半張臉上的傷疤。
“那又如何?公儀疏嵐早晚都會回南平,而寧國公府不會讓疼愛的女兒遠嫁,再說她還小,感情之事又非磐石。”
黑衣人低笑,砂礫般的聲音在夜間隱隱有幾分陰鬱,他又道:“可公儀疏嵐不會回南平呢?那可算是他的傷心地。況他們是鄰居,又有師生之誼,比小主子勝算可大得很。”
“那你們能如何?”
“今日設局,雖未傷害到公儀疏嵐,但有個意外收獲,寶和公主似乎很厭惡福宜郡主接近公儀疏嵐,她應當會對福宜郡主做出不利之事,小主子若是能保護她,豈不是有利於小主子抱得美人歸。”
霍伯曦冷冷地看著腳前跪著的黑衣人,不發一言,起身徑直離開。
他走了之後,黑衣人從地上站起來,撣掉膝上的灰塵,彎了彎唇,臉上的傷疤愈加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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