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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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表哥關心了。”蕭如箏溫順低下頭,不再多言。瞧著柔弱惹人憐惜,又不失女子的溫婉和端莊。

    用過早膳,戚玨借口鋪子有事並未親自送蕭如箏,倒是讓沈卻送她。

    沈卻將蕭如箏送到院口,笑著道一聲:“慢走。”

    蕭如箏就要上馬車的腳步頓了頓,她轉過身,走到沈卻麵前,在她耳邊輕聲說:“阿卻,其實我很可憐你,更可憐表哥。”

    還不等沈卻回話,蕭如箏繼續說:“人總是應當知足的,你的命你的一切都是表哥給的,你又何必用親情和責任苦苦逼他?成為他的束縛和累贅?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就像鬧著不許父親續弦的小孩。”

    “而更可笑的是——你的世界裏是不是隻有表哥一個人?在你心裏他究竟是什麽?你唯一的親人?還是你救命的浮木,人生的神祇?”

    蕭如箏緩緩後退,提著裙擺動作優雅地上了馬車,馬車緩緩地走,她坐在馬車裏目光平靜。蕭如箏對自己今日做的事情並不後悔,她是商戶女,渾身銅臭味的商戶女,如今又是父母雙亡,注定被人瞧不起。所以她更不能瞧不起自己,什麽事兒都要試一試,爭一爭,萬一成功了呢?

    “姑娘,你這是怎麽了?表小姐剛剛跟你說了什麽?”綠蟻上前拉沈卻,她覺得沈卻的臉色有點不對勁。

    “沒事,你先回去忙吧,不要跟著我了。”沈卻推開綠蟻的手,獨自走回府裏。

    綠蟻看著蕭如箏逐漸遠去的馬車,跺了跺腳,心裏想這個來者不善的表小姐一定是跟沈卻說了什麽難聽的話!

    沉蕭府植被蔥鬱,似每一處都能瞧見綠色。大雨過後,整個院子飄著一股青草特有的香氣。

    沈卻繞過鯉池,穿過梅花小門,走進“書閣”。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屋內好像是另一個安靜的天地。四個高大的檀木書架裝著滿滿的書籍,占在屋子當中,書香味兒浸著整間屋子。

    沈卻穿進雕花的檀木書架,一直往裏麵走,最裏麵擺著一張純白的長形玉案,桌上堆積著厚厚的書籍、信件。戚玨倚牆而坐,兩條長腿一支一橫,隨意的擺著。他沒有束發,如墨長發隨意散在背上,又有一綹兒發隨著他頷首垂目,而劃過胸前繡著沉蕭暗沉的錦袍前襟。

    沈卻就立在那兒靜靜望著戚玨,看著他修長的手指翻開信紙,又見他眉心輕皺,向來無瀾的雙眸流過暗沉。

    “在那裏傻站著做什麽。”戚玨溫聲開口,倒是沒有抬頭。

    沈卻就走過去,輕輕坐在了戚玨的身邊。她側首,望著戚玨專注的側臉,自己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揚了個小小的弧度。

    “怎麽到這裏來了?要找書?”戚玨終於從信中抬眼,側眸望向沈卻。然後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信件反扣在玉案上。

    沈卻眨了下眼,說:“先生,我不可以看嗎?”

    戚玨微微蹙眉,問:“什麽?信?”

    沈卻就輕輕點了下頭。

    戚玨不言,直接將反扣在玉案上的信拿起來,遞給沈卻。

    沈卻將信接過來,仔仔細細去看,見上麵用多種顏色寫了許許多多的名字,名字下麵又是些或方形或圓形或三角的符號。而且還有一些線將不同的名字連起來。沈卻的眉心就一點一點皺起來。

    戚玨含笑伸手,將沈卻蹙起的眉心撫平,說:“這些人都是大戚的官員,那些不同的顏色代表了他們支持哪一位皇子。而那些符號和連線代表了他們之間的姻親關係。”

    “哦。”沈卻點了點頭,將信放下。

    沈卻側首,看見戚玨已經拿了另一卷賬本看起來。她就問:“先生,你可以教我看賬本嗎?”

    “怎麽想學這個了?”戚玨沒有抬眼,他拿起玉案上的朱筆,在某一頁做了個標記。

    “唔,閑著沒事學來打發時間的。我不吵先生看了,等下我去找王管家教我。”沈卻說。

    戚玨忽然輕笑,說道:“你確定別人教你你能學會?”

    沈卻不吱聲了。

    戚玨側了下身子,然後將沈卻攬在懷裏,一雙胳膊將她圈住,然後一手拿著賬本,一手指著給她講解。

    “懂了沒有?”戚玨將目光從賬本上移開看向沈卻,卻見她那雙霧蒙蒙的眸子根本沒看賬本,而是望著他。戚玨就將賬本放下。他捏了捏沈卻的下巴,道:“說吧,如箏究竟跟你說了什麽。我還以為我家阿卻不會受她影響,怎麽就一小會兒的工夫我不在,你就裝滿了心事。嗯?”

    沈卻望著戚玨的眼睛,認真地說:“先生,也許她說的是對的。”

    戚玨的臉色一點點嚴肅起來,他問:“她到底跟你說了什麽。”

    沈卻抿了下唇,然後乖巧地鑽進戚玨的懷裏,在戚玨的胸口蹭了蹭,她軟綿綿地說:“先生,阿卻困了……”

    “困了?困了也不許睡。”戚玨將沈卻拉起來,不顧她緊皺著眉,狠狠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沈卻一下子就惱了,她猛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瞪著戚玨,怒道:“你憑什麽打我?整日裏不許我這個不許我那個!不是說教就是打人!你當我是你女兒嗎!”

    沈卻白著臉,狠心轉身就走。

    戚玨眸光不變,支在地上的腳輕輕踩了一下沈卻的裙擺,沈卻就驚呼一聲向後栽去,正好栽進戚玨的懷裏。

    沈卻急忙起身,腰身卻被戚玨一隻寬大的手掌壓住。沈卻雙手去推戚玨,她的一雙手腕就輕易被戚玨鉗製住。她微微掙紮,就感覺到手腕上的疼痛。沈卻一怔,曉得戚玨這是真的生氣了。

    她還沒來得及多想,頭頂就有陰影落下來。

    “先……”她想說的一大筐話隻來得及吐出一個字,雙唇已經被戚玨覆上。

    沈卻怔怔地望著戚玨近在咫尺的眉眼,戚玨合著眼瞼,並瞧不見眸子裏的情愫,這讓沈卻更加覺得不安。

    這不是戚玨第一次吻她,然而雙唇上陌生又熟悉的濕滑觸覺還是瞬間讓沈卻整個身子軟下去。直到雙唇間一滑,戚玨的舌尖輕易撬開她的唇齒。

    沈卻猛地睜大眼睛,與此同時,戚玨也緩緩睜開眼,沉靜的黑眸靜靜與她凝視。

    沈卻看見戚玨璞玉般的眸光裏映出自己驚慌失措的窘迫,她還看見戚玨眼底那一層隱忍的堅持。刹那的失神之後,沈卻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抖,這種戰栗的感覺讓她陌生而恐懼。

    身上的一陣涼意,讓沈卻瞬間明白這種戰栗來自戚玨的手掌,戚玨的手探進沈卻的衣裳,遊走在她軟玉皚雪的每一寸身軀。

    而戚玨的唇也已經離開,慢慢沿著沈卻的鎖骨向下移。

    沈卻忽然發現戚玨抓著自己的手鬆開了,她想也不想,反手甩了一個巴掌在戚玨的臉上。

    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書閣異常刺耳。

    沈卻的手停在半空,她整個人都懵了。她做了什麽?她打了先生?

    戚玨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慢慢轉眸望著沈卻受了驚的眼,涼涼地說:“所以,你認為我現在對你做的事情是一個父親對女兒做的嗎?嗯?”

    “主上在書閣嗎?”是刃的聲音。

    “嗯,先生讓我尋你似乎是因為拿廣城的事情。”是魚童的聲音。

    兩個人的聲音越來越近,沈卻忽然反應過來,她低頭去看,竟發現自己的衣裙早就散落了一地,她伸出顫抖的手,想要將衣裳撿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根本拿不起來。

    戚玨看她一眼,隻是抬手將玉案上的硯台輕輕移動了一個方向,他與沈卻坐著的地板竟是瞬間翻了個身,將戚玨和沈卻卷入地下。而等到魚童和刃進來的時候,玉案後麵早已沒了人影。

    “咦?主上不在啊。”刃說。

    魚童想了想,說:“可能是在書房,是我記錯了。走吧,咱們去那兒。”

    直到兩個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沈卻才鬆了口氣。

    這書閣下麵竟然還有一間石室,石室內布置簡單,一桌一椅,一架一廚,皆為石製。這裏沒有棉毯,也沒有地板,地麵就是平滑的石麵。沈卻落下來以後依然是坐在戚玨的腿上,她抱著胸口,微微發顫。

    戚玨就彎下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那件繡著湖綠荷葉的水綠色抹胸。他轉過來,看著臉色蒼白的沈卻,道:“把手拿開。”

    沈卻緊緊抱著胸口,就是不肯。

    戚玨幾乎是沒有猶豫地低首咬住沈卻的唇瓣,沈卻一僵,抱著胸口的手就無力地垂了下去。

    戚玨直起身,將抹胸給沈卻穿好,又低頭撿起地上其他的衣物為沈卻一件件穿上,他的動作極為認真和仔細,手指滑動間,又帶著絲柔情。直到最後,他修長的手指幾個翻轉,動作優雅地將鬆花綠的係帶在沈卻起伏的胸口係了個蝴蝶結,他這才轉過來凝神沈卻蒼白的小臉。

    地下室很暗,隻靠牆壁上一顆半大的夜明珠照著。

    此時,好像戚玨的眸子倒成了唯一的光源。

    沈卻這才想起來哭。

    她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眼淚從黑白分明的眼眶裏不斷湧出來,不過片刻的工夫,她楚楚的小臉已是淚水漣漣,蹙起的眉峰都是皺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