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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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我好不容易學會編五絲線了!”

    “給我編的?”

    “不……不是……我是給阿寧編的,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先生……我跟你說個事情,你不許生我的氣……”

    “嗯,你說。”

    “我把你送給我的玉屏風拿去跟劉姐姐換了個黑玉做的小盒子……”

    “嗯?”

    “我、我是用來裝給阿寧的禮物的!等將來見了她,我總不能隨便拿個布口袋裝著禮物呀!”

    “先生,你教我用草繩編螞蚱吧!王管家說小孩子都喜歡這樣的東西,阿寧一定也會喜歡的。”

    “先生,你說阿寧會喜歡這個鐲子嗎?還有這個長命鎖……”

    沈卻將手裏幾乎已經燒壞了的小黑盒子打開,裏麵是一條端午時戴著的五絲線,一塊小巧精致的長命鎖,一個透著粉嫩的玉鐲,還有一隻用草編的螞蚱。

    雖然黑玉小黑子已經被火燒得不成樣子了,可是裏麵的這幾件東西倒是保存得很好。

    沈卻腦海裏就不由浮現那一日沈寧傲慢地說:“哼,你這盒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破爛玩意!”

    “還給我!”沈寧猛地起身,將沈卻手裏的盒子搶過來。她用力過大,黑色小盒子從沈卻的手中落下,裏麵的東西灑落了一地。

    沈卻抬眼靜靜看了她一眼,然後扶著腰一點點蹲下來,將散落在地上的東西一件件撿起來。

    幸好那個手鐲正好落在地上的繡花鞋上,要不然恐怕是要摔碎的。

    沈卻將五絲線、長命鎖、玉鐲和草編的螞蚱一件件重新放在黑玉小盒裏,然後深深看了一眼,才將盒子蓋上。她將東西放在沈寧的枕邊,看著她說:“那黑玉盒子都燒壞了,還是扔掉吧。你若喜歡,我再找匠師打個一模一樣的。”

    “要你爛好心!”沈寧別扭地別開臉。

    一旁的沈休看不下去了,說道:“你這脾氣這麽臭,什麽時候能改。”

    沈寧有些生氣地瞪了沈休一眼,她本是想頂嘴的,可是臉頰上火辣辣地疼,好像一說話更會扯著傷口。

    沈卻就替沈寧說沈休:“還說她呢,好像你脾氣不臭似的!你那臭脾氣要是天下第二,就沒人敢說天下第一的!”

    沈休嘟囔:“也不瞧瞧你自己那別別扭扭的性子,還好意思說我。”

    沈寧好像特別喜歡看沈休和沈卻拌嘴,瞧著他們兩個拌嘴,她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可這一笑,就扯到了臉上的傷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沈寧臉上很厚的白布甚至都滲出了血痕。

    “是不是扯著傷口了?疼不疼?要不要喊大夫來重新給你換換藥?”沈卻焦急地問。

    沈休就走到床邊,仔細瞧著沈寧臉上的傷。

    “不不不……”沈寧急忙擺手,“換藥跟換皮的,不換不換!”

    對此,沈卻很有體會。

    小的時候,沈卻最怕的一件事兒就是上藥了。好像是好不容易長好的傷口要被重新撕開一樣。沈卻剛剛到戚玨身邊的時候,每次都不敢說疼,不敢躲。她就是自己表現不好會讓戚玨不耐煩把她給扔了。到最後她倒是越來越忍受疼痛了。

    沈卻將貼在沈寧臉頰上的一縷兒發給她掖到耳後,輕聲說:“不要擔心,都會好起來的。”

    沈寧沉默了一會兒,說:“沒關係,反正我名聲一直不咋好,再變醜點也無所謂。”

    沈卻和沈休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和擔憂。比起性子和名聲來,女兒家的容貌真的是太重要了。何氏又是那個樣子,若是以後在沈寧的婚事上再拎不清,可是真的苦了沈寧。

    沈休拍了拍沈卻的肩,給她一個寬心的眼神。

    沈卻略略放下心來,幸好她們的哥哥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總是胡作非為地闖禍,也會替身邊的人著想了。

    “你也回去歇著吧,你現在也是有了身子的人累不得。”沈休對沈卻說,“阿寧這邊有我陪著。”

    沈卻很不讚成地說:“哥哥,該回去的人是你。嫂子現在還是最需要你陪著的時候。”

    沈休聽了沈卻的話一愣。

    蘇陵菡不僅是剛剛生產過的關係,更因為何氏今日就要給沈休塞人的事兒,肯定傷了她的心。她雖然什麽都不說,可是指不定心裏有多難過呢。

    沈休忽然泛起了難。

    “你們兩個好煩啊!”沈寧忽然坐起來,十分不耐煩地看著沈卻和沈休。

    “你們在我屋子裏嘰嘰喳喳真的吵死了好嘛!趕緊走!都走!別吵著我睡覺!”沈寧說完,直接麵朝牆壁躺著,又胡亂拉了被子將自己蓋著。

    沈卻伸出手想要替沈寧身上亂七八糟的被子蓋好,沈休攔了她的動作,親自將被子展開,給沈寧蓋好,將每一個被角都壓得服帖。

    “阿寧,你好好歇著。我們先回去了。明兒個一早就來看你。”沈休說。

    沈寧沒有說話,直接用手捂了耳朵。

    沈卻失笑,拉著沈休朝外走,剛剛走到外頭,她就忍不住說:“哥哥,阿寧不愧是你妹妹,那別扭的性子可真像你。”

    “拉倒吧。”沈休拍了拍沈卻的肩,“你瞅瞅她剛剛捂耳朵的動作和你一樣一樣的!”

    沈休說完,大步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他的確得回去好好陪陪蘇陵菡。

    沈卻望著沈休離開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身後的屋子,眉眼之間就帶著點暖意。她朝著早等在簷下的囡雪招招手,囡雪就趕忙過來扶著她往回走。

    “也不知道你還能陪我幾年。”沈卻忽然說。

    “誰?我?”囡雪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麽多年了,就算之前的綠蟻和紅泥在沈卻麵前都是自稱奴婢,可是隻有囡雪一直是自稱“我”的。她想改的,但是經常說漏了嘴。沈卻毫不在意,甚至幾次告訴她自稱奴婢聽了不習慣。囡雪就一直自稱“我”了。

    沈卻點點頭,說:“綠蟻嫁給了王尺,我聽說紅泥在外頭的莊子也嫁人了。你年紀不小了,不能再拖了。若是自己有中意的人了趕緊跟我說。你要是一直不說,我可隨便給你指認了。”

    “啊?不嫁成不成啊?”囡雪懵了,她從來沒想過這事。

    沈卻笑著說:“隻是提前與你說一聲,讓你自己留心罷了。又不是現在就把你嫁出去。你若現在走了,我身邊可就真沒有人了。”

    過了一會兒,沈卻又忽然說:“這次回去了幫我重新挑些順眼的丫鬟吧。”

    “嗯,”囡雪點頭,“姑娘身邊伺候的人的確是少了些。”

    沈卻回到折箏院的時候,戚玨已經梳洗過,躺在床上翻著一本《地理誌》。

    沈卻讓囡雪伺候著簡單梳洗了一下就上了床,她坐在戚玨身邊隨著戚玨的目光一起看著《地理誌》。

    “先生,你最近可真愛看書。怎麽出門了還帶著本書,還是地圖。”沈卻。

    戚玨將沈卻拉到自己懷裏,說道:“這本地圖明明是在你這曾經的閨房中翻到的,怎麽就成我隨身帶著書了。”

    “哦?折箏院原本就有的?”沈卻蹙著眉想了一會兒,“不記得了。”

    “正常,你本來就不愛看書。”戚玨淡淡道。

    沈卻瞪他一眼,說道:“不許說實話!”

    “阿卻,你有沒有特別喜歡的地方?”戚玨從書卷中抬眼,問道。

    沈卻打了個哈欠,鑽到戚玨的懷裏,糯糯地說:“有啊,就是你懷裏啊。”

    戚玨笑著吻了吻她的額頭,柔聲說:“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歡鄂南嗎?等他們兩個小家夥出生以後,咱們換一個地方生活怎麽樣?”

    本來已經有些困倦的沈卻聽了這話瞬間清醒了。

    戚玨想了想,說道:“我知道你喜歡肅北。可是那地方不太太平,不是個適合安居的地方。我剛剛翻了一下,則安城倒是不錯,那裏四季如春,也遠離朝堂。隻是聽說每年會有一兩個月有很嚴重的海風,輕者無法出門,重者掀毀房屋住宅。”

    “梅洛城倒也是可以,隻是那裏落後了些。”

    “金合城氣候你應該會喜歡,隻不過那裏離炎雄有些近,指不定過幾年也是要打仗的。”

    “還有……”

    “先生。”沈卻打斷戚玨的話,她坐起來,仔細端詳著戚玨的神色。

    戚玨也坐了起來,問:“怎麽了?”

    沈卻抿了一下唇,有些疑惑地說:“先生,你原本的打算不應該是這樣的。”

    “什麽打算?”戚玨問。

    沈卻眯著眼睛緩緩搖頭,說:“阿卻說不上來,我甚至猜不到你原本的打算是什麽。可是我知道你一直在籌謀很多事情。如果我們現在走了,隨便選一座城安居到終老。那麽先生之前的那些籌謀呢?都不管不顧了嗎?”

    沈卻想了一會兒,說:“是從影出現開始,先生你就改了原本的主意了嗎?”

    “不對……是從我懷了孩子開始的。”沈卻緩緩撫上自己的肚子,“先生,是我拖累你了嗎?是因為這兩個孩子才讓你改了主意嗎?這段時間好像回到了肅北的時候,先生你會像以前那樣讀書、撫琴、雕玉……日子過得悠閑。可是……可是先生,你想要的真的是這樣的生活嗎?你真的甘心放下一切擇一城終老嗎?”

    戚玨看著眼前緊緊蹙著眉頭思索著的小姑娘好久都沒有說話。

    “別亂想。”戚玨伸出手攬著沈卻的肩。

    沈卻堅定地搖頭,說:“頭兩年我是挺生氣先生什麽都瞞著我的,可是後來我自己想通了,反正這天下也沒什麽比先生更重要的。所以不管你做什麽我都不想再過問了。可是,我不想先生因為我而去舍棄一些原本就想要的東西。我也會怕啊,怕先生不開心有遺憾。”

    戚玨捏了一下沈卻的耳垂,略略無奈地說:“別整日跟我說情話!”

    “我哪裏有說情話了!”沈卻瞪著戚玨反駁。

    戚玨的嘴角一點點攀上笑意,道:“你說的每一句話,對我而言都是情話。”

    沈休回到屋子裏的時候,故意放緩了腳步,怕驚了蘇陵菡。可是蘇陵菡根本沒睡著。

    “還沒睡呢。”沈休站在床邊,看著整個身子都藏在棉被下的蘇陵菡。

    “阿寧沒有事吧?”蘇陵菡抬眼看著他,有些擔憂。

    沈休不想讓蘇陵菡再擔心,就說:“臉上是劃傷了,不過都會好起來的。”

    沈休說著就脫了鞋子想要上床,蘇陵菡有些猶豫地說:“你……你今晚還是去別處歇著吧。”

    “蘇陵菡你什麽意思啊!”沈休一下子就惱了。

    蘇陵菡被他這麽一吼,有點慌。她急忙說:“我沒有什麽別的意思……又不是趕你去胡嘯月那裏。隻是……隻是床上髒,你會睡不舒服的……”

    沈休放緩了聲音,悶悶地說:“我不抱著你睡才睡不著呢!”

    蘇陵菡臉上忽得就紅了。這人怎麽能這麽心平氣和說出這樣的話來,簡直是……

    沈休已經脫了鞋子上了床,他將蘇陵菡整個人抱在懷裏,悶聲說:“我怎麽覺得你這身量和阿寧差不多啊?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了你呢!你等著,我早晚把你養成一個大胖子!”

    蘇陵菡剛想說話,沈休一下子堵了她的嘴。沈休親了她一下,說:“趕緊睡覺!別說我不愛聽的話!”

    他先閉了眼,不打算說話了。

    蘇陵菡看著近在咫尺的沈休,緩緩露出了笑臉。還好嫁的是他,也正是因為嫁的是他,所以沈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就顯得沒那麽糟心了。

    第二日就是沈雲出嫁的日子。

    各個院子都去了三房那兒陪著。大房各個院子裏也不例外,就顯得格外清淨了。沈卻一早就去了沈寧那陪著她。

    沈雲出嫁,她那邊不僅有沈家各房的人,還有鄂南別的世家女眷,所以沈卻就不好出麵了。

    沈寧隻要說話或者吃東西臉上都會很疼,所以她就拒絕吃飯。一屋子下人都沒有法子,沈卻隻好親自端了碗遞到沈寧麵前,說道:“你要是再不肯吃,我可就得親自喂你了。”

    “誰用你喂!”沈寧奪了沈卻手裏的碗,一口一口拔著飯。

    “慢點吃!”沈卻皺眉。

    一頓飯下來,沈寧臉上綁了好幾層的棉布都被血染透了。

    沈卻有些不忍心地別開眼。

    沈寧本來疼得呲牙咧嘴,瞧著沈卻快哭出來的樣子,她深吸一口氣,拉了拉她的衣角,問:“欸,聽說當初你身上的燒傷都和衣服沾一塊了。把衣服撕下來的時候疼不疼啊?你說是你那時候疼,還是我現在疼啊?”

    沈卻縮了一下肩頭,說:“現在又不疼了是不是!那麽多話!”

    沈寧不吭聲,低著頭笑了一聲。

    大夫給沈寧換藥的時候,沈卻根本沒敢看,她站在窗口,眼淚一顆一顆掉下來,好像疼的是自己一樣。

    最後沈寧十分嫌棄地看她一眼,說道:“就你這麽怕疼,能活下來真不容易。”

    沈卻看著沈寧眼底強忍著的淚,什麽都由著她說,也不反駁了。

    “三姑娘!”

    一個丫鬟有些慌亂地走進來,她先是看了一眼床榻上半邊臉都被包著的沈寧,然後求助似地看向了沈卻。

    “出什麽事兒了?”沈卻打量著這個小丫鬟。

    有些眼熟,可是一時記不起是哪個院子的了。

    那小丫鬟說:“奴婢是跟在白姨娘身邊的,今兒個一早白姨娘身子就不大好好了。今兒個又是雲姑娘大喜的日子,奴婢們也不敢聲張,可是……可是白姨娘那邊再不請大夫過去恐怕是撐不過去了啊……”

    “白姨娘?”沈卻愣了一下。

    她這次回沈家,的確還沒有見過白姨娘。

    小丫鬟都快哭出來了,她焦急地說:“夫人……夫人怕是不願意大夫過去瞧白姨娘,而古姨娘更是站在白姨娘院子裏不肯讓奴婢們去請大夫。奴婢是偷偷溜出來求三姑娘做主幫忙的!”

    “主子們都去參加雲姑娘的喜宴了,府上隻剩剛剛生產過的大少爺夫人和受了傷的五姑娘……奴婢,奴婢隻好來求三姑娘救命啊!”

    小丫鬟說著就落下淚了,已經給沈卻跪下了。

    沈卻有些猶豫。

    她並不想過問沈家的事情,她本來打算今日就走的,要不是因為今日是沈雲的婚期,沈休也得過去,沒人陪著沈寧,她現在已經走了。

    “三姑娘,奴婢求您了,救人一命是頂大的積德積福啊!”小丫鬟說著就開始給沈卻磕頭。

    沈卻向後退了兩步,急說:“別磕頭了,趕緊起來了。這屋裏正好有位大夫,也給五姑娘換完了藥,讓他過去瞧一瞧就是了。”

    小丫鬟哭著說:“三姑娘,您是不知道啊,若是沒有主子親自過去。大夫去了也會被古姨娘趕走的!”

    沈卻皺眉。

    “古姨娘?阿寧,這個古姨娘真的這般刁蠻不講理?”沈卻有些疑惑地問沈寧。

    在沈卻的印象裏並沒有古姨娘的身影。這位古姨娘也是沈卻出嫁以後才進了沈家。

    “不是個什麽好東西!”沈寧的臉上滿是厭惡。

    沈卻想了想,就跟沈寧說:“我過去瞧一眼吧,今兒個畢竟是個大喜的日子,別出了什麽岔子。你先躺著歇一會兒,讓丫鬟們都把門窗關了,別吹了風。我一會兒就回來。”

    “知道了,知道了。”沈寧有些不耐煩地背對沈卻躺下。

    沈卻就帶著剛剛給沈寧換過藥的大夫,隨著那個丫鬟一起往白姨娘的院子裏去。

    還沒走進院子,就聽見一個尖細中帶著妖媚的聲音說:“哎呦喂,還想請大夫呐?大夫是給主子看病的。不是給你這種下.賤的東西看病的!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主子啊?你隻不過是個供男人玩弄的妾室罷了!妾室是什麽啊?那就是個玩物!”

    沈卻走進院子裏,冷冷地說:“原來古姨娘不是妾室啊。”

    古姨娘一愣,一臉憤恨地轉身,她看清說話的是沈卻的時候有一瞬間的猶豫。那已經卡在嗓子眼裏的髒話就沒吐出來。

    這兩年,沈仁幾乎日日宿在她那裏,也跟她說了很多事情。她也知道整個沈家對這個十一歲就出嫁了的三姑娘態度很是不一般。

    “呦,原來是三姑娘啊。怎麽不好好在院子裏養胎,來這種地方找晦氣。”古姨娘陰陽怪氣地說。

    沈卻淡淡地說:“就是因為這兒晦氣太多了,才過來趕一趕晦氣。”

    古姨娘訕訕笑了一下。

    “劉大夫,府上的白姨娘病了,還煩請您幫忙診治一下。”沈卻沒再理古姨娘,而是對跟在後麵的劉大夫說。

    對於古姨娘這種人,的確是連說話都要粘上晦氣。

    白姨娘院子裏的丫鬟們見到大夫終於請來了,臉上都帶了喜色。她們急忙將沈卻和大夫請進屋子裏。

    沈卻本來想就此離開的,畢竟她對那個白姨娘也沒有好感。可是她瞟一眼低著頭不知道尋思些什麽的古姨娘,就有些不放心。

    算了,好事做到底吧。

    沈卻踏進白姨娘的屋子後才知道白姨娘病得有多重。

    看著整個人陷在椅子裏的白姨娘,沈卻差一點沒認出她來。

    沈卻還記得十一歲那一年,她剛剛回到鄂南,回到沈家。第一次見到白姨娘的時候,被她通體的氣派驚了一下。心裏想著這哪裏是個妾室的模樣,簡直比正牌的夫人不知道要體麵多少。

    再後來,因為沈緋的事兒,沈卻又多白姨娘有了些別的認識。知道她是個疼孩子的好母親,比起沈卻自己的生母來說,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當初沈卻祖母壽宴上,沈卻已經瞧出白姨娘的神色已經大不容從前。可是沒有想到再見她的時候,她已經成了這個樣子。

    沈卻才明白什麽叫做皮包骨頭。

    白姨娘握著帕子捂著嘴不停地咳嗦,那雪白的帕子上逐漸粘上血跡。而她的手也是在不停的顫抖。

    沈卻注意到屋子裏的丫鬟們都沒有太驚訝的神情,想來白姨娘這樣子早就成了常態。

    劉大夫一邊給白姨娘診脈,一邊歎息。

    “大夫,我們家姨娘如何了?”白姨娘身邊的一個丫鬟紅著眼睛問。

    劉大夫收了手,緩緩搖頭,道:“準備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