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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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卻和戚玨趕到前廳的時候,行刺的人已經被抓住了。兩排一身青竹色衣袍的隱衛將整個前廳圍住,那些受了驚的婦人和小孩也被困在廳裏,誰都出不去。

    小無別、小如歸和小紅豆三個小家夥被刃護著,沒有任何閃失,甚至也沒有嚇到,正有些好奇地看著那些嚇哭了的小孩。他們三個大概是不懂,他們哭什麽呀?

    “怎麽回事。”戚玨看了一眼廳裏的情況,隻有三個來做客的婦人被隱衛鉗製住,地上落了兩三把匕首,還一灘血。再無別的傷亡。

    沈卻可就沒觀察那麽多了,她的目光全部在三個小家夥身上,看見三個小家夥坐在一塊玩著手裏的玩具,她就鬆了口氣。她走過去,有意無意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他們三個的視線。

    “這三個婦人用了易容術,混入宴席,企圖對陛下行刺。當時幸好沈將軍離得近,及時發現,攔住了他們。陛下並無礙。”刃三言兩句就把事情交代了。

    沈將軍即沈休。

    戚青昊鐵青了臉,立在那裏一言不發。

    戚玨略一沉思,走到那三個被迫跪在地上的婦人身前。以免他們咬舌自盡,隱衛不但鉗製著他們跪在地上,還堵了她們的嘴。

    “挑斷手筋腳筋,再割了舌頭,拉下去慢慢拷問。”戚玨雲淡風輕地說。

    沈卻回頭看他一眼,瞧見他右側嘴角輕輕勾起的弧度就曉得戚玨是真的動怒了。

    押著三個婦人的幾個隱衛彎了彎腰,無聲押著人下去了。

    “沒想到在沉蕭府還能有遇刺的事兒,真是太巧了。”一個滿身氣派的婦人用帕子遮了唇,輕笑著小聲說道。

    她是薛家三夫人,也是左相三子的嫡妻。

    今日來的賓客本就是朝中各位大臣的家眷,誰聽不出來這話的意思。

    一旁的韓姑娘輕輕笑了一下,說道:“薛三夫人這話可真有趣,沉蕭府又不是密閉的盒子,適逢三位小殿下的周歲禮,賓客雲集,怎麽就不可能有奸險之人魚目混珠了?而且我怎麽瞧著那三位婦人剛剛還與薛三夫人說過話呢。”

    韓姑娘是右相的長女,也是韓明軒的妹妹。

    “你可不能血口噴人!他們都用了邪門歪道的法子改了容貌,今兒來的賓客誰都沒發現出端倪!又不僅僅是我!陛下!您不要聽信她的渾話!”薛三夫人急了,急忙辯解。

    戚青昊這才開口:“把事情處理好,拿出結果來。”

    他的話自然是對戚玨說的,他說完就起了身,打算離府。對於薛三夫人和韓姑娘兩個人爭鋒相對的對話,戚青昊權當沒有聽見。

    “送父皇。”戚玨恭敬行禮。

    戚青昊擺了擺手,示意不用送了。

    今兒個來的賓客沒有哪個是傻的,背後或多或少都代表了自家男人的意思。令她們頗為驚訝的是戚青昊的態度。遇到行刺這種事兒,難道不應該將人押回天牢重重審問嗎?怎麽竟然如此輕易地交給了戚玨處理?戚玨是太子,交給他處理也算合宜。可關鍵是這事兒發生在沉蕭府,那戚玨就洗脫不了嫌疑。這種情況下將行刺的人直接交給戚玨,那豈不是擺明了一種過分的信任?

    當時朝中所有人都認為陛下立戚玨為太子是一個陰謀,可是這麽久過去了,戚玨這太子是不是當的越來越穩了?而且原本最容易繼位的大殿下和二殿下,大殿下自出了霸占弟媳的事兒以後幾乎過著隱居一樣的日子,朝中毫無根基。而二殿下又死在獄中。如今勉強可以跟戚玨爭位的似乎隻有四殿下,可四殿下戚玳又是沒什麽野心的樣子,更何況其母當今皇後的日子也是越來越不好過了。

    那麽,還有誰能跟戚玨爭奪皇位?那些婦人們心中暗暗合計——等回去了可得把今兒個的事兒跟自家男人好好說道說道。

    賓客陸續告退,隱衛暗中排查,隻有確定了這些賓客沒有嫌疑才放他們離去。戚玨去了書房,不知道和誰在議事,沈休也一並去了。

    沈卻將賓客送走了,讓奶娘領著幾個孩子到後院的花廳裏玩。自己和魏佳茗、蘇陵菡、沈寧、沈琉還有沈緋坐在不遠處的涼亭裏閑聊。

    本來沈緋是要帶著劉明恕回家的,但是難得劉明恕被攸攸拉去玩兒了。劉明恕這孩子性子太孤僻,在家裏的時候也時常被幾個妾生的哥哥欺負,實在難得和同齡的小夥伴玩兒。所以沈緋就留下了。不過她坐的位置離沈寧很遠,沈寧也避開了她。

    涼亭裏時不時傳來談笑聲,花廳裏也不時傳來幾個小孩子的嬉笑聲。

    攸攸年紀最大,像個大姐姐一樣照顧著一群小豆丁。

    “誒,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兒啊。”攸攸手裏捧著一束花,正想插在小紅豆的頭上,就看見劉明恕一直乖巧地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攸攸的話,讓一群小豆丁都看向劉明恕。

    遠處劉明恕的奶娘有些急,生怕有人欺負了自家的小主子,畢竟剛剛她已經疏忽了一次,畢竟劉明恕在家裏也總是被兄長們欺負。

    小紅豆偏著頭想了一會兒,然後從攸攸遞給她的花裏拿了一支鶴望蘭,然後邁著步子走向劉明恕。

    “表哥哥,給!”小紅豆把花遞到劉明恕身前。劉明恕整個小身子都緊繃了,他看不見小紅豆遞過來的東西,可是他聞到了花香。他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的小手顫了一下,他想接,可是沒敢伸出手。

    因為他看不見花在哪兒。

    劉明恕甚至有點害怕,小時候有一次姐姐也送花給他,可是花上有可怕的蟲子,等到他伸手去接花的時候,就摸了一手蟲子,蟲子上帶著倒刺,將他的手都劃腫了。

    小紅豆在劉明恕的身前蹲下來,盯著劉明恕的眼睛看。

    劉明恕更緊張了,他甚至能感受到所有人都在盯著他看。是在盯著他的眼睛看嗎?他很不喜歡這種被人打量的感覺,所以慢慢低下了頭。

    小紅豆就去拉劉明恕的手,然後把手裏的鶴望蘭塞在劉明恕的手裏。然後握著劉明恕另外一隻手的食指碰了碰花葉。

    “綠的!”

    小紅豆用握著劉明恕的手指頭往上移,讓他的指尖碰到上麵佛焰苞的邊兒,說:“紫的!”

    再拉著劉明恕的手指頭,讓他的指尖碰了碰花瓣,說:“藍的!”

    劉明恕的指尖顫了一下,又縮回去了。

    小紅豆皺了下眉,然後重新拉住劉明恕的手,讓他摸一摸手裏的花兒。她努力發準了音,糯糯地說:“鶴、鶴、鶴!”

    可是第二個音,她怎麽都發不出來。

    一旁的攸攸急了,急忙大聲說:“鶴!望!蘭!”

    “嗯嗯!”小紅豆使勁兒點了點頭,努力說:“鶴!哇!難!”

    “不對,不對!是鶴望蘭!”攸攸皺著眉糾正她。

    一旁守著的幾個奶娘都忍不出笑出來。

    小紅豆也有些煩躁地又說了一遍:“鶴!哇!難!”

    “還是不對!跟我說!鶴!望!蘭!”攸攸重重歎了口氣,她把手裏的花兒塞給自己的妹妹殷絡青,走到小紅豆身邊仔細教她。

    一遍,兩遍,三遍……

    “鶴!望!蘭!”小紅豆終於能把這三個音準確地發出來了。

    別人還沒誇她呢,她先自己拍起來手,笑得眯起眼睛來。

    劉明恕握著手裏的花兒,低著頭,嘴角也忍不住帶著點笑。

    小紅豆自己笑夠了,用重新拉住劉明恕的手搖了搖,說:“鶴!望!蘭!”

    瞧著劉明恕抿著嘴,沒有反應,她急了,又重重說了三遍,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劉明恕這才明白小紅豆是在教他認識望鶴蘭,他抬頭匆匆看了她一眼,又急忙低下頭,小聲說:“鶴望蘭……”

    “對!摘!摘!”小紅豆拽著劉明恕的手,就想把他從長椅上拉起來。可是她不過剛剛過了周歲,步子還沒走利索,劉明恕坐在那裏不願意起來,她就啪嘰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漂亮的小裙子都染上了泥土。

    “小紅豆!”

    小無別、小如歸、攸攸、沈書香、小遇見、還有殷絡青都圍了過來。

    “疼不疼?”戚無別皺著眉把她拉起來。

    “吹吹!吹吹!”戚如歸肉嘟嘟的臉全部皺起來。

    剩下的幾個小姑娘都給她撲了撲裙子粘上的塵土。

    小紅豆的奶娘想要過去幫忙,被綠蟻攔了下來。

    劉明恕有些慌慌張張地站起來,他想要道歉,可是開不了口。他想知道小紅豆摔疼了沒有,也不知道有沒有哭鼻子,可是他看不見……

    “不疼!”小紅豆笑著推開兩個哥哥,她還是要去拉劉明恕的手。“表哥哥,摘花!摘花!”

    “好……”劉明恕任由小紅豆拉著她鑽進花叢裏。牽著他的手小小的,柔柔的,可是好像有一種神奇的力道,隻要牽著她的手就不怕摔跤,縱使眼前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

    小如歸掐了一朵山茶,笑嘻嘻地遞給戚無別。

    戚無別略嫌棄地把山茶塞給沈書香。小書香十分開心地接了,又將手裏的君子蘭送給戚無別。戚無別一滯,看見一旁的小遇見手裏抓著一捧花,就又把手裏的君子蘭給了她。

    也許抓周的確很有預示性,戚如歸的確是太……博愛了。這世上就沒有他不好奇不喜歡的東西,好像對什麽事兒都充滿了興趣。等他長大以後誰都要誇他一句博學,他自己也一直自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五行八卦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可是戚無別知道這個弟弟就是什麽都懂那麽一丁點,又什麽都沒懂的透徹!

    而且他還特別喜歡搶哥哥的東西!但凡是戚無別喜歡的東西,他都要參合一下!包括……

    戚無別看了一眼跟在攸攸身後的殷絡青,戚無別的小糖豆模樣和殷絡青有幾分相似,隻是性子又不同。他的小糖豆和兩個姐姐性子都不太一樣。

    戚無別看了一眼一旁玩泥巴的弟弟。他重回一世可不能再輸給這個弟弟!戚無別勾了勾嘴角追上了攸攸和殷絡青。既然他的小糖豆還沒有出生,那就先和她的兩個姐姐打好關係!

    遠處的鶴望蘭花叢裏傳來悅耳的笑聲,有小紅豆的,還有劉明恕的。這是劉明恕今天第一次笑。

    戚無別望過去,看見劉明恕跟在小紅豆的身後,嘴角裂開,笑得很開心。

    原來這小子是從這個時候就開始“賴”上小紅豆了嗎?戚無別望著他的身影,同情地搖了搖頭。可憐的劉明恕,你喜歡誰不好喜歡小紅豆……

    戚無別深知在未來的歲月裏,小紅豆的撩漢技能實在太過強大。而劉明恕隻不過是其中小小的一個罷了……

    沈緋時不時轉過頭望著花房的方向,她有些擔心劉明恕。

    沈卻自然看出來了沈緋有些擔心劉明恕,她安慰說:“緋姐姐你不要擔心了,明恕是個聰明懂事的孩子,應該很快就能和其他小家夥們玩到一塊兒的。”

    沈緋點了點頭,讓自己鬆了口氣,她也隻能這樣盼著了。

    “姑娘、姑娘,殷家裏二夫人過來了。”囡雪從回廊那頭走過來,稟道。

    “雲姐姐?她不是今天不舒服嗎?怎麽過來了?而且還是這個時候,宴席都已經結束了呢。”沈卻心裏雖然疑惑,仍然急忙起身,她對其她的姐妹說,“你們先等一等,我去前麵接雲姐姐過來。”

    沈卻說完,就讓囡雪跟著,一並往前頭去了。

    魏佳茗皺了皺眉,心裏有些疑惑。之前她並沒有對沈卻完全說實話。沈雲自從第一個孩子掉了以後,和殷奪的感情就不是太好。院子裏時常能聽見兩個人吵鬧的聲音。雖然魏佳茗和她接觸不是很深,但是她隱隱覺得沈雲似乎不太喜歡沈卻。而且沈雲為什麽會這個時候突然來?魏佳茗心裏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然而沈卻還沒有走到前頭呢,沈雲就過來了。

    看著沈雲出現在回廊另一頭,沈卻笑著迎上去。可是離得近了,沈卻慢慢發現沈雲的臉色不太好看。

    “雲姐姐這是怎麽了?”沈卻有些詫異地問。

    沈雲揚起一隻手就朝沈卻的臉上甩過來。

    沈卻從來沒有想過沈雲會對她動手,完全沒有設防。幸好一旁的囡雪瞧著沈雲的臉色不對,心裏做了防備。所以及時擋在了沈卻身前。沈雲那狠狠的一巴掌就落在了囡雪的臉上。

    囡雪的臉一直被打偏到一側,長發散下來,遮了她大半的臉。

    “囡雪!”沈卻驚了,急忙去看囡雪的臉。

    涼亭裏的這些人雖然離得不算近,可都能夠看清回廊裏的情景,而且響亮的巴掌聲也都落入了她們耳中。她們急忙起身趕過去。

    “沈雲你這是做什麽?”沈琉怒視沈雲。

    沈緋和沈寧也是不解地看著沈雲,閨中的時候沈家女兒裏頭就數沈雲最是端莊得體,和沈卻的關係也是最好的。她今天這是做什麽?

    “阿卻你沒事吧?”蘇陵菡嚇白了臉,急忙詢問沈卻,又和沈卻一起去瞧囡雪的臉。

    魏佳茗懷著身子,是最後一個趕過去的。她拉了拉沈雲的袖子,說道:“還懷著身子呢,怎麽這麽大火氣。”

    “我沒事,沒事!”囡雪急忙說。可是她的臉已經瞬間紅腫起來。

    囡雪對於沈卻來說,根本就不是個普通的丫鬟。

    沈卻拉開站在自己身前的囡雪和蘇陵菡,看著沈雲,冷聲說:“若我有什麽得罪你的地方,你盡管說出來。別一直憋在心裏生悶氣,而我又根本不知道為了什麽!”

    沈卻明白自從那一年她舉辦生辰宴之後,沈雲就故意疏遠了她。沈卻沒有來主動找她,適逢那時候出了很多事兒,沈卻也就沒有去詢問。今日見她過來,沈卻心裏原本還有那麽一丁點的欣喜,卻沒有想到沈雲是來算賬的。

    很好。

    沈卻也想知道,這個沈雲倒是為了什麽疏遠她,甚至仇恨她!

    “哼,”沈雲冷笑,“你在裝糊塗嗎?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還要繼續裝糊塗嗎?沈卻!我以前對你不好嗎?你剛回沈家的時候別人是怎麽對你的?”

    沈雲的目光依次看向沈緋、沈琉和沈寧。

    “你忘了沈緋怎麽欺負你,排擠你,甚至她不願意嫁到劉家,把你推出去替嫁的事兒了?”

    沈緋臉色一紅,憤怒地看著沈雲,怒道:“你說這些做什麽!挑撥離間嗎?”

    沈雲沒有理沈緋,繼續說:“還是你忘了沈寧怎麽推你,怎麽罵你,怎麽大喊著把你趕出家門嗎?”

    沈寧冷冷地看著沈雲。

    “還有,這個沈琉她有幫過你嗎?整天假清高,誰都以為她性子孤僻不好相處,實際上呢?哼,處事最圓滑的就是她!誰也不幫,誰也不交好,讓別人想起她來的時候隻覺得她人不錯。”

    沈琉看了沈雲一眼,懶得跟她分辨。

    “而我!”沈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當你孤苦伶仃從肅北回鄂南的時候,隻有我對你好!她們排擠你的時候我幫你說話!我送你禮物!我關心你吃的好不好穿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給你出主意,陪著你說話!可是你是怎麽對我的!”

    沈卻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沉聲說:“是,以前在沈家的時候多虧雲姐姐的照顧,沈卻感激不盡。可是我現在也很想知道我到底對你怎麽了?”

    “你看看這是什麽東西!”沈雲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酒盞遞給沈卻。

    沈卻仔細端看手中的酒杯。小巧精致的瓷杯,把杯子翻過來,就可以看見下麵雕刻著一個小小的“卻”字。隻不過整個酒杯的底部沾了些奇怪的軟土。沈卻就認出來這個酒杯正是沉蕭府的東西,而且是她十五歲生日宴的時候,戚玨特意命人造的。

    當初沈卻的十五歲生日宴上用的一幹物件上都雕刻著一個小小的“卻”字,就是為了慶祝沈卻的生辰,圖個吉利。這個酒杯就是那個時候造的。隻不過後來那些東西在沈卻的生辰宴結束以後都收起來了,平時也沒有再用過,這個杯子怎麽會在沈雲的手中?

    沈卻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沈雲,問道:“雲姐姐,你這是什麽意思?這個杯子的確是我沉蕭府的東西,可怎麽會在你這兒?”

    沈雲冷笑,說道:“他將這個東西藏了整整兩年,故意用一層軟土抹去下麵的‘卻’字,然後放在書房日日看!夜夜看!看了兩年!”

    “他?他是誰?”沈卻懵了,她怎麽根本聽不懂沈雲的話?

    “哼,你還要繼續裝下去嗎?”沈雲望著沈卻的目光全是仇恨。

    沈卻一點點反應過來了,能讓沈雲和她產生隔閡,甚至動了這麽大的氣,也隻能是殷奪了。

    “你是說殷二哥哥?”沈卻震驚地看著沈雲。

    “你這聲哥哥叫的可真親切!”沈雲死死盯著沈卻,“你終於肯承認了是不是?”

    “我承認什麽?”沈卻陷入震驚中不能自拔,她又低下頭看了看手裏的酒杯,說不出心裏頭什麽滋味。原來這幾年沈雲疏遠她,記恨她都是因為殷奪?

    可是殷二哥哥……

    “我和殷二哥哥什麽事兒都沒有,你不要胡亂猜疑好不好?”震驚過後,沈卻有些生氣。誰都不願意被人冤枉,更何況還是這種事兒。

    “什麽事兒都沒有?胡亂猜疑?”沈雲向前一步,“如果你們兩個什麽事兒都沒有,當初沉蕭府出了事兒,你為什麽會住在殷家?那個時候你就和殷奪不清不楚了吧?據說還是殷奪救了你一命,那個時候你該不會是為了報恩就獻出自己的身子了吧?”

    “沈雲!你說話注意分寸!”沈琉瞪她一眼。

    沈雲不理會沈琉,更不理會其他人的眼光,繼續說:“好,那個時候我與殷奪毫無關係,我不怪你!可是你十五歲生日宴的時候已經知道我和他的婚事了。結果呢?你避開所有人和他偷偷相見,私相授受!瞧你握著他送你的東西時候那個高興勁兒,當時你有想過他和我有婚約嗎!”

    沈卻使勁兒想了想,她什麽時候和殷奪私相授受了?沈雲說的這事兒真的發生過?

    “還有!我和他成婚的前一日,他還來看你!與你傾訴衷腸!你還送他外傷藥!若不是他瞞不住讓我知道了那個外傷藥是你送的,是不是也要把那個小瓶子和這個酒杯一起供著!”

    沈卻深吸一口氣,還沒想明白私相授受的事兒,又被沈雲砸下來一個“傾訴衷腸”的名頭!

    沈雲的視線越過沈卻,看著後麵的戚玨,嘲諷地說:“太子殿下,你捧在手心裏疼的妻子真的值得你這麽做嗎?殷奪口口聲聲喜歡沉蕭府釀的酒,可是戒酒以後還是時常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麽?聽說太子殿下對殷家有恩,可曾想到殷家子孫惦記著你的妻子!”

    “沈雲!你別在這裏胡說!”牽扯到殷家,魏佳茗不得不拿出長媳宗婦的架勢訓斥沈雲。

    沈卻轉過身,這才看見戚玨和沈休站在後麵不知道聽了多久。

    沈緋、沈琉、沈寧和蘇陵菡都有些擔憂起來。甭管是不是真的,可是這些話讓戚玨聽了總不是好的。

    沈卻現在心裏頭翻江倒海的,她可顧不上戚玨現在心裏怎麽想。

    “沈雲,我告訴你。念在你現在是個孕婦,我不想動你,不過你最好在我忍不下去之前立刻滾開!”沈卻垂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她已經是強忍著心裏的怒意了。

    “怎麽了,你在心虛嗎?”沈雲又向前走了兩步。

    “好了,好了。沈雲,你還在孕期,別鬧脾氣了。快消消氣,別傷了身子。”魏佳茗想要先把兩個人勸開,她挽著沈雲的胳膊,把她向後拉去。不過沈雲顯然不想就這麽算了,她推開魏佳茗,魏佳茗一個趔趄,差點向後跌去,幸好沈琉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她。

    “你也懷著身子,別往前湊了。”沈琉皺著眉,將魏佳茗往後拉了拉。

    沈雲又朝著沈卻走了一步,冷笑道:“當年我對你的真心實意就換來你對我的恩將仇報!你所做的這一切對得起我嗎?對得起你的良心嗎!”

    沈卻沉聲說:“我竟是不知道這兩年你故意躲著我,是為了這個。有什麽誤會不能解開了好好說?你又何必自己在心裏憋了這麽久,今兒個又來我這兒沒臉沒皮的撒潑!”

    “撒潑?對,我就是撒潑了!你居然還好意思說這是誤會!你敢發毒誓你和殷奪什麽關係都沒有嗎?用你的兒子發誓!”沈雲怒道。她的眼睛紅紅的,整個人的情緒好像在崩潰的邊緣。

    “我可以很肯定地說我沈卻從來都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不過我沒有必要為你這樣的人發毒誓,更不可能為了你這樣的人用我的孩子發毒誓!”

    “可笑!你不敢發毒誓就是心虛!你就是和殷奪不清不楚!青梅竹馬?哼,說吧,你們偷情過多少次,你的兒子到底姓什麽!”沈雲的眼睛越來越紅,說的話也是越來越沒譜。

    沈卻強壓著心裏的怒氣,沉聲說:“沈雲!為了你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把這些話收回去!”

    “你還好意思說孩子?”沈雲的眼睛裏已經蒙了一層淚,“我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因為你沒有抱住你知不知道!”

    “笑話!你懷第一個孩子的時候我根本沒見過你。你是夢裏做噩夢夢見我,把孩子嚇沒了的嗎!”沈卻覺得她已經忍受不下心口的這股怒氣了。

    沈雲抿著唇,不肯說話了。她有些說不出口!當初懷第一個孩子的時候,恰巧沈卻出了事兒,殷奪擔憂地跟著沈休去了沉蕭府。沈雲一口氣沒提上來就動了胎氣,要不然那個孩子也不會保不住!更可氣的是,從那個孩子沒保住以後,大夫說她以後生產不易。

    這次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孕,可是被她發現了那個杯底刻著“卻”字的酒杯。她怒火中燒,積壓多年的怨氣一股腦湧上來,緊接著又跟殷奪大吵了一架,便又動了胎氣。

    她手掌發顫地撫上自己的肚子,她的這一胎又保不住了……

    她現在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子正在流血!

    “沈雲!你來這裏發什麽瘋!”殷奪衝進來,黑著一張臉。

    沈雲一驚,她目光有些躲閃。

    “阿卻,我知道我今天不應該過來鬧,更不應該不知規矩的亂說話。”沈雲的眼眶瞬間溢滿淚水,她抓住沈卻的手,“阿卻,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你知道有了身子的人最是情緒波動,我……”

    “你鬆開!”沈卻有些嫌棄的想要掙脫自己的手,可是沈雲的力氣大的驚人。

    “啊……你做什麽!”沈雲驚呼一聲,整個人朝著回廊外摔去。

    沉蕭府的回廊比兩旁的花叢地勢要高一些,沈雲直接摔出回廊,擋在回廊外麵的花叢中。

    當殷奪趕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沈雲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肚子,整個人蜷縮著。

    “沈雲!”殷奪一愣,連滿肚子的怒火都暫時壓下去了。他跳下去,將沈雲扶起來,“怎麽樣?很疼嗎?”

    沈雲哭著依偎在殷奪的懷裏,“我隻不過是想把你這些年的心意告訴阿卻,可是……可是她居然說我敗壞她名聲,還要推我……”

    不過一句話的功夫,沈雲已經哭得梨花帶雨。

    沈卻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手腕剛剛被沈雲大力抓著,還有一點紅。

    沈卻並沒有想到沈雲會來這麽一招,氣勢洶洶像個潑婦一樣吼了半天就是為了激怒沈卻?沈卻算是慢慢想明白了,合著她剛剛那麽多廢話就是等殷奪過來呢。沒想到沈卻一直壓著怒火沒對她出手,她竟然明目張膽的演戲。

    這個女人……她怎麽不入宮爭寵去呢?

    沈雲究竟想幹嘛?

    沈卻實在是想不通,聽她剛剛對殷奪的那句話的意思。沈卻隱隱能夠猜到沈雲在殷奪麵前的表現。不過是一邊嚶嚶嚶地哭訴一邊裝著大度。這麽一出戲,就是為了感動殷奪?

    不對……

    “疼……好疼啊……”沈雲捂著肚子,整個人彎下腰去。

    鮮紅的血已經染紅了她大片的裙子。

    “快!快去請大夫!”魏佳茗急忙吩咐身邊跟著伺候的丫鬟。

    沈雲哭著抬頭,一臉悲切地看著沈卻,哭訴:“阿卻,就算你對我再怎麽有意見,怎麽能這麽對我的孩子,他還沒有出生啊!你怎麽就這麽狠的心腸!”

    沈卻還沒有說話,一旁的沈緋忽然冷笑,“沈雲,你知道嗎?你這種嫁禍別人的破把戲,我十年前就玩膩了。”

    “哼,估計是覺得沈家有推孕婦的傳統!”沈寧整個臉都是黑的,她甩了袖子憤然轉身。

    “阿寧?”蘇陵菡有些擔憂地喊她。

    “我先回家了!”沈寧大步往外走,一點都不想回頭。這一幕,讓她打心底惡心。

    殷奪眸光深了又深,他緩緩鬆開沈雲的手。

    沈雲臉上還掛滿了淚水,她不可思議地看著殷奪,顫聲說:“你就這麽放開我?你的妻子!懷了你的骨肉的妻子!在這種情況下……”沈雲低下頭看著不斷滴落在地上的血,“我們的骨肉可能保不住了啊殷奪!”

    “沈雲,我們和離吧。”殷奪無比平靜地說。

    沈雲震驚地看著他,其他人也都是一臉震驚。就連剛剛往外走了幾步的沈寧都驚訝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殷奪。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次!”沈雲的身子在發抖,她的聲音也在發抖。

    “是,我是喜歡沈卻。很多年前就喜歡了,可是我們之間並非你想的那樣。我喜歡她,那是我的事情,她甚至根本不知道!”

    沈卻驚訝地看著殷奪。她從來沒想過殷奪會喜歡自己。而且是很多年前的事兒?

    沈雲忍著腹中的劇痛,她呆呆地看著殷奪,又看了看一旁一臉驚訝的沈卻。她心裏“咯噔”一聲,難道真的隻是殷奪單方麵喜歡沈卻,而沈卻一丁點都不知曉?

    魏佳茗第一個反應過來,她急忙打圓場:“誤會解開了就好,誤會解開了就好!殷奪,快扶沈雲歇著,大夫一會兒就要過來。”

    魏佳茗過來扶著沈雲,沈雲不肯走,她盯著殷奪,一字一頓地說:“你說要合離?”

    “是。”殷奪一臉堅決,“我曾經努力全心全意對你好,可是我實在看不透你的心。我找過蘇大夫,知道你這一胎保不住。而你今日來沉蕭府,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借沈卻的手,假意不小心小產。”

    沈雲臉色煞白,整個人在鄂南的驕陽下冷得徹骨。

    “和離吧。”

    沈雲蒙了一層淚的眼睛死死盯著殷奪,直到殷奪的麵孔逐漸模糊。腹中的疼痛越來越模糊,鮮血快要將沈雲的雙腿打濕,沈雲逐漸失去意識,整個人向後栽去。

    “沈雲!”魏佳茗急忙扶住她。

    這個時候大夫也到了,魏佳茗就讓幾個丫鬟幫忙攙扶沈雲到了就近的涼亭裏。

    殷奪沒有追過去,這沈雲的這兩年時光,除了相互折磨別無其他。他慢慢蹲下來,撿起地上的酒杯,輕輕摩挲著杯底的“卻”字。

    沈卻也沒有追去涼亭看沈雲的狀況,她站在原地蹙著眉,目光有些複雜地看著殷奪。

    戚玨和沈休一直站在遠處沒有說話,尤其是戚玨,他的表情十分平靜。不少人偷偷瞟著戚玨的神色,卻看不出他是個什麽情緒來。

    沈休看了一眼戚玨的臉色,急忙走過去拍了拍殷奪的肩,然後背對著沈卻和戚玨,在殷奪耳畔低聲怒道:“你胡說什麽!”

    “我沒胡說。”殷奪靜靜拍開沈休的手,繞過他走到沈卻的麵前。

    “這個杯子我還能留著嗎?”殷奪看著沈卻的眼睛,大大方方的。

    沈卻猶豫了一會兒,她抬起頭看著殷奪幹淨澄澈的眼睛,心裏忽然就明朗了。她笑著說:“殷二哥哥,當然可以了。”

    殷奪抿唇笑了一下,拇指用力摩挲了一下杯底的“卻”字。

    他這才去看一直立在遠處的戚玨,戚玨一手負於身後正看著這裏。

    殷奪走過去,有些猶豫地說:“隻是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