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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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爭找到在外麵等待著支援的陳少白,壓低聲音告訴他自己先離開一會兒,讓陳少白去安排客棧。 vw陳少白問安爭去什麽地方,安爭說了私事兩個字隨即離開。陳少白知道安爭什麽性子,自己也跟不,最近安爭已經沒有那麽衝動了,所以他先去約定好的客棧為曲流兮她們定房間。

    安爭跟在陳校臣後麵走,發現這個剛剛被提拔起來的兵部侍郎真是一窮二白的家夥。身邊隻帶著兩個護衛,看起來他還要害怕。想來也是,陳校臣這樣的寒門出身之人,一直在戶部做個六品小官,那點俸祿也夠他在京城裏養家糊口的。

    大大人,要不咱們別去了吧。

    一個護衛戰戰兢兢的說道:那是楊家,虎狼之地啊。陛下前陣子剛剛大批的貶黜了這些豪門之人,啟用大人這樣的一心一意為大羲做事的好官,但這樣一來觸怒了那些人啊。大人現在還要去要糧食,他們絕對不會善待大人的。

    陳校臣腳步一頓,回頭看了那護衛一眼:想不到你也是個有幾分見地的人,我知道你們兩個害怕,我也害怕。但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既然穿了這身官服,要為大羲做事,為陛下做事,為天下百姓做事。城外有一千多萬餓著的百姓和軍隊,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餓死。我請求打開城門,連續三次都被駁回,我能做的,也是為他們多找一口吃食。

    陳校臣一擺手:你們兩個走吧,有你們兩個在和沒有你們兩個,其實並沒有多大區別。他們不會因為我帶了兩個護衛害怕,走吧,都走吧。

    之前說話的那個護衛沉默了一會兒後抱拳,然後轉身跑了。

    剩下的那個咽了口吐沫,一咬牙:屬下劉烈從七年前跟著大人了,那個時候大人在戶部做官,我跟著你。我的職責是保護大人,寸步不能離。

    陳校臣的眼圈一紅:其實你跟著我,委屈你了。這七年,若是你跟著那些豪門出身的為官之人,說不定已經飛黃騰達了。

    劉烈一搖頭:我跟著大人心裏踏實,不會睡不著覺。大人,咱們走吧。算是楊家,最多也是一道鬼門關而已。進去了,我還是跟著大人。

    陳校臣哽咽著轉身,步伐卻更加的堅定了。

    因為當初金陵城裏陳無諾借著安爭那一鬧除掉了一些大家族,所以他們經曆了一段的蟄伏期,可是隨著各地叛亂,他們的那種猖狂勁兒又冒了出來。因為他們確定,陳無諾離不開他們。各地的叛亂越是嚴重,陳無諾越是需要他們。

    可是前些日子陳無諾從仙宮回來之後,一口氣將聖庭的官員罷免了三分之二還多,提拔起來的都是寒門出身的人。這一下徹底觸怒了這些權貴,以至於現在聖庭幾乎都沒辦法正常運轉。

    朝廷各部衙下麵那一層人,一部分是寒門出身,更大一部分都是各大家族的人養著的。這些大家族一發話,那些小官誰還做事

    陳校臣這樣的人在聖庭裏現在是個異類,他怕死,但不怕走在送死的路。

    楊家的大宅子在金陵城乘風大街,屬於金陵城最繁華的地帶。大宅子前後占地超過百畝,在金陵城這寸土寸金的地方更顯得家族勢力龐大了。

    陳校臣走到楊家門外,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然後雙手遞去拜帖。

    勞煩你通知一下楊老先生,說他的學生陳校臣求見。

    那家丁接過來名帖看了陳校臣一眼,不陰不陽的說了句等著,然後轉身進了門。

    楊惠山在戶部尚書的位子已經時間不短了,戶部掌握著國家經濟命脈,可見楊家在大羲的地位之重。這個人門生遍天下,有人說他一聲號令,官場之有五分之一的人會為他站出來撐腰。

    雖然略顯誇張了些,可這個人的影響力還是可見一斑。

    沒多久那家丁出來,看了陳校臣一眼:進去吧,我家老爺在客廳等你。

    陳校臣提著衣服了台階,想了想,回頭吩咐劉烈在門口等著自己。劉烈要跟著,卻被陳校臣怒斥了幾句不懂規矩,他也隻好在門外等著。其實他心裏很清楚,陳校臣不準他跟著進去,是因為很清楚裏麵有多凶險。

    到了客廳外麵,陳校臣又一次整理了衣服,然後邁步進去。主位,頭發花白的楊惠山坐在那等著他。陳校臣三步並作兩步的過去,撩開長袍跪倒在地:學生拜見先生。

    是校臣啊。

    楊惠山眯著眼睛擺了擺手:快起來吧,你我之間,何必如此見外。

    陳校臣站起來,發現四周坐著很多楊家的人,卻沒有一個空位是留給他的,他隻好站在那,有些尷尬。

    校臣,你現在已經是兵部侍郎了,兵部事多,你怎麽有時間來看老師

    先生,學生是有一件事不能解決,特意來向先生求教的。

    我現在已經不做官了,很不體麵的被陛下罷免了所有官職,說明我是一個失敗者,你有什麽問題問我豈不是找錯了人。

    學生知道先生人品,一定是被小人陷害的。當年學生第一次見先生的時候,被先生的風采折服。先生在聖庭兢兢業業多年,學生也是看在眼裏的。

    楊惠山的神色稍稍輕鬆了些,笑了笑道:你有什麽要問的,說吧。

    陳校臣整理了一下措辭後說道:先生也知道,城外如今難民千萬,軍隊兩百萬,每日的開銷實在不是一筆小數目。國庫又已經快要空了,接下來如何應付這難關,學生想破了頭皮也沒有想到法子。

    楊惠山的臉色一沉:你是來問我罪的吧,北山糧倉若不是被賣空了,也不至於有現在的局麵。而我身為戶部尚書,居然對糧倉賣空的事毫不知情陳校臣,你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來問罪的還是以你兵部侍郎的身份來打我臉的

    陳校臣撲通一聲跪下:學生不敢,隻是學生確實無計可施了,才來求教先生的。學生在聖庭之認識的人不多,思前想後,唯有先生可以幫我。

    楊惠山的小兒子楊千升冷笑起來:還真是小人得誌,你從戶部一個從六品的小官,直接升為從三品的兵部侍郎,可謂一飛衝天啊。怎麽,現在得權得勢了,來向你的先生耀武揚威了

    陳校臣連忙解釋道:千山,你是了解我的,你我往日多有交流,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

    呸

    楊千升啐了一口:和你交流你也配那隻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見我的次數多了,連大街的流浪狗也會朝我搖尾巴。我認識那狗,狗也認識我,說明和我狗是朋友了

    陳校臣的臉色一變:千山,你這話說的有些傷人了。

    真是抱歉啊,傷了你那可憐可悲的自尊心了。你這樣寒門出身的人,最是在乎臉麵了對不對那點自尊,還是收起來吧。我父親不需要你這樣的學生,你以後飛黃騰達,也不需要我父親這樣的先生。你還是滾吧,我楊家如今落魄了,怎麽能接待的起你這樣的大人物。

    陳校臣隻是不起來,幹脆橫下心一邊給楊惠山磕頭一邊說道:先生,如今學生是真的沒有辦法了,若是可以的話,請先生打開私倉,我向先生借一些糧食用以安撫外麵的災民。等到來年豐收,我雙倍還給先生。

    閉嘴

    楊千升猛的站起來:你這是在汙蔑私倉哪個人敢背著朝廷建造私倉那是謀逆的大罪陳校臣,你還真是狼子野心啊,居然如此陷害你的恩師

    陳校臣猛的一愣,心裏生出來一股懊惱和悔意。自己怎麽忘了呢,任何一個大家族都不會承認建造私倉存儲糧食的事。這是謀逆,一旦被確定是要滅門的。

    先生,學生沒有這樣的心思,隻求先生看看城外那千萬饑民,那可是一條一條的人命啊。

    楊千升道:關我屁事。我楊家已經沒有人做官了,這事不歸我們管。你趕緊滾,不然的話我讓人把你打出去。

    等一下

    楊惠山的大兒子楊千德笑著站起來:雖然我家沒有私倉,但糧食還是有一些的。既然陳大人如此為饑民考慮,我們也願意拿出來一些糧食救濟災民。可是,我們不能白白的送出去,我楊家下幾百口人也要吃飯的。萬一陳大人賴著不還給我們,將來餓死的豈不是我們

    陳校臣連忙說道:我願意寫下借據

    誰信那東西。

    楊千德走到陳校臣麵前,俯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留下一些憑證,我們給你糧食救濟災民。不能是什麽字據,那東西不可靠。得讓人一眼看出來,那確實是你陳大人留下的東西。

    你們要什麽隻要我有的,我都願意留下。

    你不但有,還不少呢。

    楊千德笑著說道:不是糧食嗎我楊家的人緊一緊褲腰帶,還是能節省出一些的。

    他一抬手將陳校臣的官帽摘下來,翻來覆去看了看:從三品的官帽啊,真威風哎呦,瞧瞧,咱們陳大人也是四十幾歲裏的人了吧,頭發倒是還算很好的呢,看起來平日裏也不脫發。這樣吧,你揪下來一根頭發,我給你一斤糧食。好歹也有幾萬根吧,幾萬斤糧食,我們還是拿得出的。你出門是個禿子,頭發留在我家,一目了然也算是證據了。

    陳校臣猛的直起身子:沒有私倉,你怎麽可能有幾萬斤糧食

    楊千德笑的更得意了:我楊家交遊廣闊,算我家一家拿不出來,還能去幫你借啊。我來給你算算啊,一斤糧食,熬粥,能讓十幾二十個人都喝一碗的。幾萬斤糧食,外麵的災民很需要啊。陳大人既然如此的忠君愛民,不舍得你的頭發

    拿刀來

    陳校臣大聲喊道:我現在割給你

    楊千德搖頭:不不不,陳大人是聽錯了吧,我說的是拔,不是割。一根,一根的往下拔,陳大人若是怕疼那罷了。若是自己不敢,我可以幫你啊。

    陳校臣臉色變幻不停,忽然站起來將自己的官服脫了,整整齊齊的疊好。

    血不能染了我的官服。

    他看向楊千德:我自己來,不勞你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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