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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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溫很熱,燙得肌膚漸漸泛出紅來。
雲霜赤身坐於木桶之中,雙目緊閉,牙關緊咬,一副極力忍痛的模樣。
不斷有汗珠從額角沁出,一路蜿蜒而下,啪嗒,滴入水中,泛出層層漣漪。
隨著身上插著的銀針越來越多,雲霜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但他未置一詞,甚至沒有發出任何痛吟,身板依舊挺得筆直。
計荀神情肅穆,落針飛快,但每一處穴位都紮得極準,沒有絲毫偏移。
待到銀針全部用盡,一直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飛針走穴,隻要差之一寸,都可能斷送雲霜一生的功力。即便自信如計荀,亦不敢掉以輕心。
尤其這個人,還是他近來頗有些在意的雲霜。
計荀長籲一口氣,收了手,取過帕子輕拭了下臉上的汗水。
目光複又落到雲霜身上,見他臉上覆蓋的麵具已濕了大半,一對烏睫輕顫,如振翅欲飛,卻又喪失所有力氣的蝴蝶,可憐巴巴地耷拉著。
洗髓易骨有多痛,計荀自然清楚。
他甚至在開始之前同雲霜說過,如若實在受不住了,可叫他停下來,歇息片刻再繼續。
計荀負責施針,精神需要高度集中,中途若被打斷固然不好,但這如同將骨頭打碎了重組,比千針刺心還厲害的痛楚,尋常人很難忍受。
他也做好了途中停歇的準備。
然而出乎意料的,雲霜竟一聲不吭,生生抗了下來。
計荀心神微蕩,既欣賞他心性之堅韌,又無端生出一些憐惜來。
在成長的歲月裏,這人到底是如何長成了現在這副樣子,有時循規蹈矩到讓人失笑,有時看他如此正經自律到對自己苛刻的地步,卻很是能撥動他一向平靜如湖的心弦,讓他猝不及防,生出從未有過的柔軟情緒。
之前沒有心思想別的東西,如今閑下來,隻需靜待雲霜事畢,計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逐著從雲霜下頜滴落的汗珠往下滑。
汗珠晶瑩圓潤,途徑修長的脖頸、精致的鎖骨,繼而隨著他胸膛起伏,倏而沒入水中。
計荀隻覺喉間一緊,手不自覺輕輕摩挲了下,指尖似乎猶存那人肌膚溫軟滑手的觸感。
將手緩緩捏緊,他望著雲霜出神,眉峰卻微微蹙了起來。
他似乎對雲霜的關注太多,太多了,多到此刻竟讓他兀地一驚,達到有些危險的地步了。
藥浴要浸泡整整一個時辰。
計荀本是想叫阿玄進來,自己出去逛一下再回來,可臨到聲音都快竄出喉嚨,他卻猛地停住,掃了一眼雲霜眼下這副模樣,臨時改變主意。
他退到窗邊的白玉桌前,泡了杯茶,手執一本之前還沒看完的古書,打發時間。
他看書向來最能靜心,今日也不知怎的,屢次抬眸去看木桶中的背影,半個時辰才翻了兩頁,甚至連書中講了什麽,也不太能記得清。
真是要命……
計荀抬手撐住額頭,無奈至極地笑了。
一個時辰,於計荀來說卻也甚是難熬。
待到終於可以收針封穴,計荀幾乎可以說是迫不及待地走過去,飛快將餘下事宜處理了。
銀針盡數拔除,之前一直傾軋而來的無盡痛楚,逐漸消散。
雲霜睜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開眼,坐在原地緩了片刻,直到計荀繞到身前,垂眸問他是否無事,他才搖了搖頭,兩手掌心撐住木桶邊緣,想要站起來。
然而他還是太高估自己的恢複能力了,他才剛站起來,就覺腳下一軟,整個人朝下滑去。
眼看快要跌入水中,計荀眼疾手快,伸手過來,徑直穿過腋下,將他半抱在懷托住。
水聲四濺,草藥味在空中彌散。
掌心下貼合的肌膚還散發著未盡的熱氣,滑不溜手。
計荀心髒狠狠一跳,還未有所反應,雲霜已飛快將他推開,抿緊薄唇,目光之中清冷疏離之色盡顯:“多謝道主,我自己來罷,如若方便,可否請道主出去片刻?”
計荀這回竟未多說什麽,點了點頭,轉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雲霜舒了口氣,撐著綿柔的身子從木桶裏爬了出來。
他取了放至一旁的幹淨沐巾,將自己草草擦幹,一步步走回之前更衣的屏風之後,才褪去早已濕透的褻褲。他背著手去摸自己尾椎骨右寸的桃花胎痕,此時,那處被他另外用布遮住了,以確保之前穿褻褲也無法露出分毫。
摸到布條凸起的邊緣處,雲霜伸手將之撕扯掉,隨後,才取了衣裳,埋頭穿起來。
他出去之時,原以為會碰到計荀,怎知開了門,卻隻得阿玄一人。
見到雲霜出來,阿玄連忙上前將他扶住,微笑道:“我先帶仙君回房歇息,仙君若是有事,可隨時喚我,我就在門外候著。道主囑咐我,仙君今日會非常虛弱,稍後,還需進食。”
雲霜點點頭,又謝過他。
阿玄將他扶到床上躺好,就退了出去。
門吱呀一聲輕響,緩緩合上。
陽光照耀著空中塵埃飛舞,連外頭的蟲鳴鳥叫之聲也漸轉低。
雲霜閉上眼睛,慢慢睡了過去。
……
計荀消失了很久,就連晚間,阿玄送食進來,也未見到他的身影。
一牆之隔的寢殿黑暗一片,沒有半分聲息。
雲霜原也不想問他去處,但他早上就這麽走了,也沒有來得及同他講,之後的進程如何,還需注意哪些事,實在讓他掛心。
方才,他睡醒之後,嚐試過運轉周身靈力,卻發現丹田空空蕩蕩,竟探尋不到半分修為,甚至有了不好的氣血阻滯之感。
雲霜雖也有過心裏準備,但畢竟在意,仍舊忍不住想找計荀確認。
喝了兩口阿玄遞過來的熱湯,雲霜抬眸看他,躊蹴了下,問道:“不知道主去了何處?”
阿玄微微笑道:“道主似去了謝師兄處,找他弈棋。”
還以為他有何正經事,風風火火而去,對自己半句交代也無,如今一日未歸,竟是去找人對弈。雲霜忍不住皺眉,連手中的湯碗也擱下了。
阿玄細觀他神色,連忙道:“仙君可是有事?可需我去通報道主一聲?”
特特為了此事去尋他,倒顯得自己對他極不信任。
左右問了也無用,到底已是如此,不若見一步走一步。
雲霜沉默片刻,搖了搖頭,平靜地低聲道:“無事,隨口一問罷了。”
他不再進食,阿玄收了碗筷,囑咐他早些歇息,便退了出去。
月光如水,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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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霜躺在床上,望著地上流轉的光影發怔半晌,又嚐試著運轉了下靈力,還是空空如也,甚至強行運轉,周身還會泛出細密的針刺之痛來,氣血阻滯之感更甚。
他不敢再隨意亂試,壓著滿腹心緒,強迫自己閉眼入睡。
許也是累極了,這一日昏昏沉沉,到了此刻竟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本也睡得極沉,哪知到了後半夜,身上漸漸又開始疼了起來,比早上浸泡藥浴之時的疼痛還要厲害百倍,似要將他整個神魂撕裂開去。
雲霜迷迷糊糊之中,忍不住咬住唇,泄出一聲痛吟。
他盜汗盜得厲害,隻覺渾身都像泡在水裏,粘膩且不舒服。
手指摳在床沿,因為忍痛,而用力彎曲,發出咯吱的刺耳之響。
正在他疼痛難耐之際,隻聽門外急急響了幾聲扣響,他迷蒙地睜開眼睛,也忘記了自己是否有應下。
片刻後,門哐當一下從外被踹開。
屋內的燭光隨著那人走近,一一點亮,恍若白晝。
雲霜努力去瞧是誰,視線卻朦朦朧朧的,看不太清晰,疼痛幾乎奪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計荀拉過他的手腕診過脈象,眉頭緊蹙:“你可覺得冷?”
雲霜的唇色盡褪,哪裏有精力應他,唇無聲蠕動了兩下,也不知在說些什麽。
這副樣子怕是疼得連他說話也聽不見了。
計荀連忙坐上床,把雲霜拉起來,掌心抵上他汗濕的後背,微微一壓,靈力如水,洶湧地往雲霜體內奔去。
洗髓易骨第一階段,會突發疼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卻沒料到,以雲霜半人半魂之體,反應竟會如此強烈。
待將雲霜體內亂竄的氣息壓製住,計荀緩緩收手,雲霜失去支撐,往後暈倒在他懷中。
計荀背靠床頭,將人半抱在懷,又伸手掀過被子,將人緊緊裹住。
雲霜的頭無力地垂在他的脖頸之間,麵具上的白翎羽滑過肌膚,帶了一絲輕癢。
屋內燭火搖曳,明亮而溫暖。
計荀微微低頭,從這個角度能看到雲霜半濕的長睫。
懷中之人第一次這般安靜而乖巧地躺在他的懷中,雙臂之間被填得滿滿當當的,猶如此刻又酸又漲的心口。
平時不顯,此刻靠得近了,才發現雲霜麵上的半截麵具已有些殘舊了,再加上多次過了水濕之汽,邊緣之處竟也有些裂縫。
計荀心中一動,再也按耐不住,緩緩伸手,捏住了將雲霜保護得嚴嚴實實的麵具。
作者有話要說: 計令儀是個顏控,世人皆知,可有一日他卻將他的心上人帶到了大家麵前。
眾酸酸地舉手問:道主你看看我,我我我!難道不比他美多啦?
計荀微笑:大放什麽厥詞!我老婆的美天下第一!你算老幾?
回頭抱著雲霜腿哭:老婆,打個商量,我們能不能出去別扮醜了?
雲霜:(▼ヘ▼#)
搓手手,這章寫我有點激動呀哈哈哈哈哈哈你們說這回能不能看到臉wwww
感謝木橋、23145852、應是天仙狂醉扔的地雷~抱住拖回家圈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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