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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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三人沉默用完晚膳,扶蘇照例去了書房。
楚亦晟陪墨卿走了幾圈權當消食,盡量揀了開心的事情來說,費盡心思逗她開心。
晚間,墨卿早早歇下了。
侍女無聲將燭火吹熄,輕手輕腳放下了紗帳,然後退到了外間候著。
墨卿並無睡意,她看著帳頂,開始梳理最近得到的信息。
首先,中原有東瀛勢力滲入,意圖不明。
其次,扶蘇在查謝家案,按他的樣子看,謝家案似乎另有隱情,隱隱約約和東瀛有關。
但謝家案已發生十餘年,若是真與東瀛有關,那東瀛十餘年前就已經在中原有勢力分布。真是如此,恐怕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假設謝家案有東瀛暗中作梗,那圖的是什麽?此事之後,落月崖與武林正道徹底決裂,東瀛要的是落月崖與武林正道的決裂麽?即便混亂又如何,對他有什麽好處。
墨卿閉目假寐,一點不可思議的念頭逐漸浮現。
如果……真是她想的這樣,那遠遠不止武林間的恩怨。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陷入了一個極淺的破碎的夢境。
極輕的腳步聲伴隨著推門聲響起。然後是細碎的衣衫褪下聲音,床榻上忽然一重,那點幽幽清澀的藥香淺淺浮在空中。
墨卿忽然驚醒,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摸向臂上那薄如蟬翼的匕首。
夢中的刀光血影依稀還在,她有些疲倦地閉了閉眼,正準備當做不知道扶蘇回來繼續入睡時,低冽溫和的聲音極近響起——
“七七,夢魘了?”
墨卿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他這是貴人多忘事麽?今日發生的事還想當做沒發生一筆勾銷?她才沒這麽寬宏大量,他扶蘇做夢去吧。
墨卿翻了個白眼,翻身用後腦勺對著他,抱著被子閉眼入睡。
得把他晾幾天才好。抱著被子,教主有些氣得牙癢癢。
扶蘇似乎微微歎了口氣,他低聲道:“我錯了。”
他聲音極好聽,這麽近在耳邊響起,墨卿險些沒有把持住。她閉眼在心中默念,美色誤人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她不能因為美色而妥協。
“你若真想出去,我帶你去便是。今日多危險,你不知道麽?要是來晚了一時半刻,你就不知道在哪兒了,我如何能不氣?”
“罷了,先前是我不對,好不好?”
墨卿念不下去了,她隻想馬上妥協。但是,扶蘇為何沒有懷疑她,或者說,完全沒有在明麵上懷疑她?
對於她的身份,他究竟又猜到了幾分?
“哥哥,是我不好,沒有下次了。”墨卿看在美人哄她的份上,又乖又甜妥協了,認錯認得心甘情願,騙扶蘇騙得心安理得。
什麽沒有下次,下次很快就來了。這句話她不知和師兄說過多少遍,隻是騙騙人罷了。
扶蘇隻是一笑,摸摸她的發頂,聲音溫柔:“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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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因為扶蘇身上的淺淺藥香,墨卿再次睡下後,一夜好眠。
如此又過了幾日,這件並不愉快的事被兩人不約而同遺忘了。
楓園後山的楓葉逐漸染上秋意,漫山楓葉將紅未紅,豔豔紅葉尖略帶一點明豔微黃,似午後斜陽鋪滿的雲端。
墨卿懶洋洋躺在柔軟的竹席上,楚亦晟在一旁安安靜靜看著書,看到不解處便蹙起清秀的眉,嘴中不時念著什麽。
十來歲的年紀,正是貪玩又不羈的時候,像楚亦晟一般自律用功的少年,真是少見。早上練武,然後聽先生授課,午後習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楚亦晟在禦馬上實在是沒有天賦,這一門就暫且放下了。
今日正好是看書的日子,他陪墨卿來楓園玩,還不忘帶上《君子論》。
太無聊了……墨卿默默翻了個身,再一次感歎。
她坐了起來,推了一把正看著書的楚亦晟,眨著眼睛道:“二哥,好無聊呀,去尋本書給我看吧。”
“正好,兄長還留著我以前看過的書,我去給你找來。”楚亦晟說找就找,放下手中的《君子論》就往書房走去。墨卿連忙起身跑向他,絲毫不見心虛:“我也去!”
楚亦晟自然沒有生疑,他拉著墨卿的手,朝她一笑:“七七想看什麽書?”
“畫本。”墨卿想也不想就答道,讓她去看滿篇“之乎者也”的書,她還不如去睡覺。
“畫本……?”楚亦晟有些為難了,他可沒看過畫本,也不知他兄長書房裏有沒有,清遇師叔倒是經常來,也會帶些亂七八糟的書,也許裏麵就有畫本。
書房裏楓園不遠,依攬月湖所建,湖光山色俱美,涼涼秋風卷過,帶來幾片微紅楓葉。
直到楚亦晟帶她進去,墨卿還覺得有點不敢相信。扶蘇的書房,竟沒人守著嗎?還是說他早把重要的文書卷宗放在了別的地方。單單這樣看,就是一間書房,雅致講究,也許是扶蘇經常坐在這兒處理事宜,這裏也染上了他身上那清澀的幽幽藥香。
書房內的小熏爐燃著清心香,牆上掛著三三兩兩的畫卷,墨卿略略掃了幾眼,瞬間對扶蘇有了新的認識。
全是遺失在世的畫卷,若是讓喜歡收集書畫的人看見了,說不定會激動到暈倒在地。這些有價無市的畫卷,就這麽隨意掛在了牆上。
一支秋桂斜斜插在羊脂細頸瓶中,清雅不失風骨。
隔間的木榻小幾上,放著一把黝黑中透著朱紅的琴,那隱隱的朱紅,像鮮紅的血。
墨卿的眉尖微微一挑。
她雖不好風雅,但她師傅師兄皆是風雅之人,耳濡目染已久,她十分肯定,那把琴是“蒼龍”。這琴背後有個傳聞於世的故事,這故事她自然知道。隻是……這故事的格調,與扶蘇十分不像啊。
她將懷疑收在心中,然後看楚亦晟站在那烏木書架上熟練翻著一本本的書籍。
書架極大,幾乎占了一麵牆。左邊是陳舊些的書,應該是前朝或更久以前的古書。楚亦晟隻是翻著右邊的書,一本本抽出又放回。
墨卿仰頭看去,發現右邊的最上麵,放著一些看起來不太一樣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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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一動,轉頭對楚亦晟說:“二哥,我好渴。”
“好,你等一會,我去茶間給你拿水來。”
書房重地,自然是沒有侍女守在外麵的,楚亦晟當即就出去給墨卿拿水了。
見他出去,墨卿立刻走到書房裏唯一的桌案前。一尊小巧玲瓏的印章壓著宣紙,紙上是扶蘇的手跡,應該是閑來無事練的字。翩若驚鴻,風骨卓然,筆畫間隱隱含著三分清貴傲然。
墨卿忍不住看了一會。欣賞了一會,她動作極為迅速搜查桌案上可能存在的密信與情報。仿佛是輕輕一翻,她就已搜完。她逐一敲打可能有暗格的地方,細微的敲擊聲在書房裏響起,周遭極靜,墨卿全神貫注,一邊敲一邊細細聽著屋外的動靜。
她手法十分奇特,按著五行八卦圖的方位迅速敲打。
“哢。”微不可查的一聲細響後。
她定睛一看——
一方兩指寬的烏木令牌靜靜躺在小暗格中。上麵隱約是筆走龍蛇的一個字——“晏”。
晏?墨卿微微皺起了眉。扶蘇姓陸名宴,是“宴”而非“晏”。絕不可能是錯字,那這令牌,究竟是誰的?
她默不作聲將暗格輕巧推回。
刹那間,她聽見了那幾乎察覺不到的腳步!
墨卿二話不說,一把拖過旁邊的小圓凳,然後搖搖晃晃踩了上去,即可身上去夠那幾本看起來很別致的書。
書房暗了一暗,修長影子映在書房大門灑進的日光裏。
就在那麽間不容發的一瞬間,墨卿抽出了那兩本看起來格外不同的書——
圓凳一斜,她抓著那兩本書往後一摔。
清幽藥香飄來,她摔進了一人懷中。
上方,扶蘇略含責備的聲音響起:“七七,你這是在做什麽?”
“和二哥來找書!”一片混亂間,墨卿還記得幫自己辯解一下。
兩本特別的書飛了出去,一本險些砸到了墨卿身上,幸好被扶蘇伸手截住,另一本摔到了地上。
墨卿從扶蘇懷中起來,正想告訴他楚亦晟去給她拿水了,當她目光不經意掃過拿在扶蘇手裏那本書時,眼珠子險些就掉了出來。
玉房指要……
《玉房指要》??!!
墨卿瞬間扭頭看向摔在地上那本書。
《一百零八式》???
墨卿沉默了,原來扶蘇君竟是這樣的扶蘇君。
她默默看著扶蘇,扶蘇看了看手裏的書,又看了看書架最上麵空出的位置,眼中若有所思。
然後,他過去拾起那本摔在地上的另一本書。
作者有話要說: 墨卿:嘖嘖嘖,不得了了,原來是這樣的扶蘇君
扶蘇:……
——
今晚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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