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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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本就不是她師傅所為。
可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一個個義憤填膺,言之鑿鑿說自己親眼所見,就是墨無涯所為,大張旗鼓打上落月崖,說什麽誓要為謝家討回公道。
她的師傅,絕不會做這種品行低劣之事。
墨卿看著窗外的燦爛日光,唇邊含著三分譏誚。
陸九已將老嫗方才說的話一字不漏謄抄在了紙上,他將證詞遞給了扶蘇。老嫗已被安排送回,陸九打點好了一切,特意點了好幾個人留在老嫗身邊。
扶蘇沉默看了一會,指腹摩挲著上好的宣紙。
“七七。”他忽然喚道。
墨卿扭頭看著他,臉上爛漫一笑,絲毫不見剛才的冷淡譏誚,她笑眯眯應了一聲。隻見扶蘇定定看著她,淡淡抿了一口茶,神情依舊是溫溫和和的:“若沒有查錯,東瀛自十餘年前已有勢力植根於中原,謝家是他們的開始。”
“這樣推敲,那當年墨無涯教主與墨卿師兄墨桓的身亡,恐怕也不是那麽簡單,也許有人從中推波助瀾。”
“你覺得呢?”
墨卿驀然笑了,她又吃了一口桂花羹,拖著下巴,神情天真爛漫,一雙眼眸靈動曼妙。她笑,語氣隨意極了:“嗯?也許吧。”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師傅與師兄已死,死在那些名門正派手下。有人推波助瀾?那她就將推波助瀾之人也一並殺掉好了,用他們的頭來祭一祭她的至親。
墨卿擱下瓷勺,慢慢歎了口氣,看著扶蘇笑道:“哥哥,你問我做什麽呢?當年與落月崖有仇有怨的門派,早已滅門,那些陳年舊事,就算查出真相,逝者已逝,實在沒意思得很。”
不隻是墨卿,所有人都知道,落月崖的兩任教主,她的師傅與師兄,都死在摘星樓手下。當年參與圍剿落月崖的門派,後來都被她一一滅門了,那些沒參與的,她也沒動。對她此舉,武林中的其餘門派也不敢多言,她已放過他們,他們也不敢再當出頭鳥。
如今扶蘇查出當年之事另有隱情,這不是分明在說——
當年害死墨卿師傅師兄的也許不是那些門派,她可殺錯人了。
扶蘇查這些,是為了揪出東瀛在中原的根源,好將他們一一剪除。而她又不以天下為己,什麽當年真相,通通都是狗屁!
他們終究不是一種人。
聽她這麽說,扶蘇也沒再問下去。他合上了那張宣紙,朝陸九問道:“前些日子命你去查歸元派,如何?”
陸九微微看了一眼墨卿,她正專心翻著桌上扶蘇閑來練字的宣紙,看起來是半點也不關心他們在說什麽,而扶蘇也沒有一點要避開她的意思。他隻得如實答道:“屬下派蛛探盯了一個多月,紀晚意有一日終日閉門不出,歸元派掌門偶爾會在夜中招待來客,來客看起來十分普通,是各處商人。除此沒有其他異樣,還需繼續查下去嗎?”
“再盯一個月。”
得了扶蘇的指示,陸九恭敬應下,再次無聲掠了出去。
“好看?”扶蘇走到她身旁,見她專心翻閱他手跡的模樣,忍不住微微笑了。
墨卿仰頭看他,十分誠懇點點頭,補充道:“像你。”
字如其人。
扶蘇唇角略彎,一把將她抱起,溫聲道:“帶你出去玩。”
……
點點綠意點綴初秋的秦淮,唯有看那漫山遍野的微紅楓葉,才讓人恍然察覺已是初秋。
扶蘇牽著她在秦淮城中漫步,有她喜歡的攤子便停下來,二話不說給她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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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重陽糕、如意糖、粉羹、油酥餅兒後,墨卿心滿意足拿著一個又香又辣的烤餅,笑盈盈看著扶蘇付錢。
“最後一個了,再多吃會鬧肚子。”
“知道啦。”墨卿笑嘻嘻應下,然後一口咬下又香又辣的烤餅,裏麵的肉餡外酥裏嫩,辣與香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勾人的味道。
賣烤餅的老嫗看著墨卿,笑得滿臉都是褶子,她笑眯眯說:“多漂亮的女娃娃,你哥哥可真好。”
任憑誰見了扶蘇,都不會覺得他已有家室。一路上走來,墨卿已經不記得自己糾正了那些人多少回。
“是爹爹。”墨卿十分正經地糾正那老嫗。
兩人繼續漫無目的閑逛,走過垂柳小橋,烏篷船從橋底緩緩穿出,船夫搖著漿,悠然極了。街上的百姓多是滿麵帶笑的,不時閑聊幾句家長裏短。
要說安逸,大奕皇朝中最安逸的城池自然要數秦淮。朝廷風雨飄搖,邊關戰亂不斷,朝中太後掌權,奸臣隻進讒言,在這樣的統治下,沒有哪個城池能獨善其身。而秦淮一帶,甚至說是整片江南,是三皇子霽王的封地,在他掌權之下,江南一帶安穩無比。
“哥哥,你見過三殿下嗎?”墨卿手裏的烤餅吃了一半,忽然抬頭朝扶蘇問道。
扶蘇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些不明她怎麽會突然問起了三皇子,他隻是微一搖頭:“並未見過,三殿下極少露麵。”
傳言道,三皇子先天不足,自小體弱,所以極少見客。扶蘇沒見過,也是十分正常。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有點好奇,來了秦淮這麽久,還沒見過呢。”墨卿的確是好奇,但不是好奇這個,她在好奇,能在亂世中將封地治理得如此井然有序的人,真是非常不簡單,不知道此人會是什麽樣子。
聞言,扶蘇微微一笑,似乎在笑她的童言無忌,他笑道:“哪有這麽容易。”
皇家貴胄,那是何等身份,自然不是隨隨便便能見到的。
兩人漫步閑聊,就這麽走到了天機樓分管的茶樓前。
墨卿向來喜歡聽百曉生講些江湖小道消息,拖著扶蘇就往裏走,在二樓雅間隨意挑了位子落座。
堂倌十分機靈,見兩人穿著不凡,當即沏了一壺上好的州碧雲,然後殷勤為兩人斟好茶。
扶蘇微微一笑,隨手遞了一錠銀子過去。墨卿看著堂倌笑得合不攏嘴下樓去,忍不住想起了曾經的輝煌。
遙想當年,她作為一教之主,逛花樓楚館時,那是一擲千金,惹得無數美人為她折腰。
而如今,她隻能逛茶樓。
墨卿在心底重重歎了口氣,留意了一下百曉生正在說的小道消息,赫然發現那百曉生在說落月崖。
“……嘖嘖,最近那位曲左使,可是風頭無兩,先是扳倒十七,墨卿雖說在閉關,但消息總還是靈通的,這麽久了,也不見說些什麽,顯然是默認了曲清衡的作為啊!他現在可是風光了,趁著墨卿閉關,落月崖大大小小事情全給他一手攬了去。”
“依我之見,那曲清衡定是使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招數,將那墨卿迷得七葷八素的,不然怎麽把自己最聽話的狗給放走了?哎呀,美色誤人哦。”
樓下,百曉生胡天胡地的一頓亂講還在繼續,聽眾津津有味聽著,顯然是十分認同這種說法。
墨卿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她伸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默不作聲喝了一口茶壓壓驚。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雖然百曉生不靠譜,但不靠譜到這種程度,她還是聞所未聞,這些年天機樓招人的水平太低了吧,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他們的百曉生真是越發差勁了!
說夠了教主與左使間不得不說的那點事,百曉生話鋒一轉,轉到了朝廷上。
“朝堂向來是太後掌權,不過最近有消息傳了出來,說是太後盛寵一位男子,寵了多久倒是不清楚,偏偏還是獨寵。能讓太後獨寵的男子,想必是絕色無疑了!”
“可恨如今邊疆戰亂不斷,太後卻還掛念著美人,真是嗚呼哀哉!”
在別的地方,是不可能聽到這種有關於議論朝政的言論,但恰恰是因為此處是秦淮,是霽王封地,而霽王與太後一黨間關係微妙。於是,在秦淮的茶樓可以聽見十分多驚世駭俗之語,反正霽王向來寬厚,從不計較這些。
“美人啊……”墨卿倒是十分感興趣,還想看一眼,不過這大概是不可能的。
一眼看穿墨卿的失落,扶蘇眉尖一挑,從從容容道:“有我足矣。”
“噗!”
墨卿口中的茶瞬間噴了一地,她被嗆住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眼角泛紅淚水漣漣。她淚眼朦朧看著扶蘇,險些笑出了聲,她強忍住笑意,咳了兩聲道:“哥哥,沒想到你這麽……”
這麽厚顏無恥……但是墨卿也不得不承認,扶蘇確實是有這個厚顏無恥的資本。
“我見過他,在盛京。”扶蘇眉目不動,淺淺抿了一口茶,眉眼低垂,更顯得溫雅,“也許你也會見到他。”
墨卿一怔。不過反應過來後,也覺得這並非不可能之事。扶蘇在江湖地位超然,朝廷想拉攏江湖之人,自然是先從扶蘇入手的,他見過太後或者見過太後的身邊人,也並不是不可能。
不過……他的另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不等她問,扶蘇就已為她解惑。
“過段時日,有可能會進京。”
最近東瀛殺手盛行,朝廷不可能不知道,再怎麽樣也是要查一查的。而扶蘇最近一直著手去查,其中究竟有沒有朝廷相求?
墨卿沒有再問這些,隻是不動聲色錯開了話題:“那位美人有多好看?”
隻見扶蘇想了片刻,答:“曲清衡之流。”
“那確實是美人。”墨卿讚同地點點頭,十分欣賞這位太後的審美。她現在雖然很不待見曲清衡,但他的樣貌確實是一等一的,能尋到這樣一位美人,太後算幸運了。
不過,她又為美人被老牛摧殘而感到心痛。
“年老色衰,還覬覦美人。”墨卿忍不住歎了口氣。
“年老色衰?”扶蘇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太後今年二十有五,何來年老色衰?”
如今的崇景帝並不是太後的親兒子,而是前皇後嫡子,是過繼在她膝下之子。她嫁給先帝沒幾年,先帝就駕崩了,而她也順理成章成了太後。
見她好奇,扶蘇便同她略略講了那些皇室中的利益糾葛和那些見不得人的齟齬心思。
墨卿還未了解過這些皇族之事,此時聽著倒覺得十分新鮮。
“生在皇家,真是不易。”聽完這些,墨卿心中唯有感歎。生來就享榮華富貴,就注定一生為其所困。
就這麽說著太後,墨卿忽然思及一件事。
她好像沒問過扶蘇年齡,就算說他弱冠之年,也會有一群人信。她今年二十有四,若是她比扶蘇年長……實在是太怪了。
“哥哥,你……今年貴庚?”
作者有話要說: 來猜猜扶蘇君多少歲啦,猜中有紅包哦~
晚安啦,明天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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