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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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清月色勾勒出高聳威嚴的外城牆。霽王令牌一出,厚重的城門緩緩拉開。

    “恭迎霽王殿下。”

    一聲疊一聲的高呼響徹盛京,驚起了棲息在牆頭的鳥雀,直傳皇宮中。

    巳時末,宸安殿內依舊燈火長明。

    “稟太後,霽王殿下已入盛京,命人前來請旨。”

    親王入京後,按規矩需先請旨麵見帝皇,才能回私府休息。隻是從來沒有人像扶蘇一般,竟是深夜來的。

    琉璃珠簾碰撞發出玲瓏悅耳的聲音,也掩去了太後的身形與表情。隻聽見那威儀而漫不經心的聲音淡淡響起:“夜深了,讓三殿下先回府歇下,明日再入宮見陛下。”

    “是。”親信垂首應下,目光不曾離開地麵一刻,然後安靜退了出去。

    一抹流雲白影自他身邊走過。

    “慕塵君。”親信垂首行禮,更是不敢再往上看半寸。

    “嗯。”比霜月還冷清的聲音淡淡響起,不含一點情緒,沉寂如水。

    親信迅速退了出去,最後一眼,隱約看見了一抹火鳳般耀眼的紅投入了那抹流雲中。

    殿門再次關上,他站在如霜月色下,後背已被冷汗打濕。

    殿內,薑如姬赤足走在白玉鋪成的地麵,依在來人的懷中,氣息並不平穩。她那一雙曼妙鳳眼中滿是森森殺意,聲音冷徹入骨:“他入京了,方才派人來請旨,他竟敢藐視本宮!”

    她怒極,將手中的血玉如意擲了出去。

    慕塵靜靜看著懷中這位掌一國大權的太後。

    芙蓉麵,細柳眉,一雙鳳眼極盡媚色與威儀。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薑如姬撲入他的懷中,微微歎了口氣,輕聲喚道:“慕郎。”

    慕塵抬手輕輕撫上她的發頂,青絲入瀑,五指穿插很快便梳到底了。

    “在。”頓了頓,他又道,“為旁人,不值得氣壞身子。”

    薑如姬抬首看他,他有一雙極耐看的眼。眼尾微揚拉出一線清雋,眼眸永遠籠著冷月霜色,冷而淡漠,帶著致命的吸引。

    輕雲蔽月,流風回雪。

    她心中的氣稍稍消了些,便也順著他的話微微點頭。

    “就寢吧,您明日還要早朝。”

    “依你。”薑如姬彎唇一笑,眼中依稀可見女兒家的爛漫。

    ……

    宮中曾有流言,先帝是想立霽王為太子的,後來先帝病重,此事不知怎麽,就不了了之。再然後,先帝臨終前,將年僅十一的三皇子封為霽王,封地為江南一帶。

    先帝對三皇子的偏愛向來是不動聲色的,在他未及弱冠,就私下賜了一座府邸給他。

    如今扶蘇與墨卿所住的,正是這座府邸。雖然許久沒有人住過,卻處處打理得十分幹淨妥當,想必是有人常來打掃的。

    一路上扶蘇對墨卿解釋什麽,就如同他未曾問過墨卿的事,而墨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卿也十分配合,並沒有多問。

    扶蘇是三皇子,墨卿早有猜測。霽府,霽王,這兩者讓人不聯想都難,而且那些書房中的密信,哪裏像是一介江湖中人會收到的。還有那枚烏木令牌上的“晏”,並非錯字,正是楚晏之晏。

    而他隻帶這麽少人,恰恰是為了引出這最後一波殺手,然後一舉圍剿,給太後警告。

    這種殺手不好培養,這次應該是傾巢出動,短時間內太後也找不出這麽多殺手太對付他了,至少回去的時候不會這麽難纏。

    一箭雙雕。

    對他的好算計,墨卿著實佩服。

    到府中安排好,已是子時。

    秋夜微涼,扶蘇身披滾銀邊披風,腰間碧玉腰帶色澤純正溫潤,似茫茫雪野中搖曳出的一抹春意。

    他獨坐庭院,石桌上放著小巧銀壺,醇厚清冽的酒香幽幽飄散在空中。

    侍女原本是帶著墨卿回房準備就寢的,然後就看見她直徑走到了扶蘇麵前落座了。

    “怎麽還不去睡?”扶蘇淺淺一笑,然後為自己斟了一杯平淡飲完。

    “睡不著。”墨卿托腮看著他道,“哥哥,講故事給我聽吧。”

    聞言,扶蘇笑著搖了搖頭,顯然是有些無奈:“這個我真不會,你要是想聽,我給你念話本。”

    頓了頓,他斟酒的動作慢了那麽一些,他慢慢笑了起來,看著墨卿,琉璃色的眼睛籠著淡淡薄霧,讓人看得不真切。

    “倒是想起了一個故事。”

    扶蘇看著如霜月色,波瀾不驚講了起來,語氣溫和平淡。

    當今聖上楚珩,為前任皇後之子。生下嫡子,皇後不久就逝去了。楚珩長到十歲,過繼給了薑貴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後。

    但太子卻遲遲沒有立下。

    先帝深愛許貴妃,同樣偏愛三皇子,甚至想廢掉立嫡不立賢的規矩,迫於前朝壓力,隻好一再推遲。

    薑貴妃心生怨恨,步步為營與前朝大臣勾結,最終先是迫害了許貴妃,然後暗中害了先帝後,一手將她那過繼的兒子推上皇位,並將大權牢牢握在手中。

    可是她最想置於死地的三皇子,被先帝留下的一紙詔書封為霽王,封地江南。

    為了以絕後患,她寧可以江山為注,也要與東瀛聯手,將這個禍患徹底扼殺。

    墨卿知道他沒說完,他中的奇毒,必定與太後有關,還有他前往封地的路上,經過了多少次圍殺,而他堂堂皇子,又怎麽會拜入江湖門派,又怎麽會養成了如今這種性子。

    她看著扶蘇束發所用的那支鶴首玉簪,忽然明白了當日他在的話。

    素淨溫和的雪白簪身是他,那一點淩厲殺伐的殷紅也是他。糅合起來,他便是那隻孤高清絕的鶴,心懷天下,風骨淩冽。

    “說來也好笑,我自小立誌做一位君子,如今看看,許是做不成了。”他笑笑,又斟滿了一杯喝下。

    “如果你都不算君子,也無人能算君子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君子蟄伏,如潛龍在淵,雖不顯聲勢,自有巍峨。君子不折不彎,內藏風骨,心有天下,進退有度,同樣也會殺伐果斷。

    在她看來,再也無人能及他半分。

    扶蘇看著她,忍不住莞爾一笑:“是嗎?那我很高興。”

    “我想,若是換旁人來體會這些,怕是早變成禍害江湖的魔頭了。”

    即使扶蘇沒有說完,她也能猜到幾分。雙親相繼逝世,還被仇人如此窮追不舍,甚至屢屢挑釁,換普通人來,早已成魔。

    扶蘇卻是笑著搖了搖頭,也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眼中似有星河蕩漾,映著冷清細碎的月色,溫潤而柔和:“旁人如何待我,與我要做什麽樣的人,並無衝突。世人即便欺我辱我,我心依舊。”

    任你如何耍盡百般手段,我自巋然不動。

    沉默良久,墨卿終究是笑了。他們果然不是一種人,世人欺她辱她,她便睚眥必報,欺她多少辱她多少都分毫不少還回去。

    “故事講完了,去睡吧。”扶蘇揉揉她的頭發,喚來守夜的侍女送她回房。

    墨卿乖乖回去了,她這些日子習慣了早睡,現在正是困到不得了。不過,方才見他自斟自飲的模樣,忽然就忍不住坐到了他麵前,即使不說什麽,也想陪他坐坐。

    麵對美人,她依舊是沒有任何的抗力,心說軟就軟。

    庭院中,假山後走出一人。輕衣緩帶,衣袍似雪。

    “殿下。”他看著在月下自斟自飲的扶蘇,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坐。”扶蘇倒是朝他笑笑,伸手指了麵前的位置讓他坐下。

    慕塵將這大半年來薑如姬與東瀛的交易逐一敘說。從一開始許諾他們開設商行,到購置土地,再到承諾除去扶蘇後拱手送一半江南,他平靜地說完了。

    薑如姬並不想管這天下蒼生,她隻要自己的權力穩固,隻要榮華與富貴,至於送地給東瀛,在她眼中不過爾爾。

    “若是東瀛除掉我,分去一半江南給他們,她倒能收了另一半江南,如此看來也算不虧。”扶蘇聽完,依舊淡淡笑著,既不憤怒,亦不煩擾。

    “殿下……”慕塵看著他,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

    “你先回吧,免得旁人生疑了。”扶蘇將最後一杯酒斟滿,推到了他麵前,“這些年,辛苦你了。”

    慕塵微微搖頭,抬手舉杯飲盡。

    “為殿下,在所不辭。”

    他走到了來時的密道。霽王府邸,地下連著四通八達的密道,出皇城與入宮的便有許多條,不必說也知道是先帝命人所挖,當時隻是為了不時之需。

    誰會知道,這成了那時扶蘇躲過一死的密道。

    直到再次走入密道,慕塵才聽見了扶蘇那一聲清淺的歎息。

    他本不願出手,太後卻偏偏逼他動了手。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沒按要求更新完榜單字數,作者君進小黑屋了t^t

    七號有事請假一天,今晚零點正常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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