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聲東擊西之喧囂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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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東擊西:敵誌亂萃,不虞。坤下兌上之象,利其不自主而取之。

    ——題記

    昭和殿,安貴妃高涵半臥在榻上,蔥白玉指輕翻了一頁《資治通鑒》,神色有些倦怠,打了個哈欠,有些不耐煩。

    安貴妃瞥了一眼這個跪在自己麵前的女子,這個女子正是剛上位不久的怡貴人方玉蘭,手上的夾棍已經上了一個時辰,上頭的舊血凝結,新血正順著夾棍往下滴。安貴妃又轉向一旁的太監問道:“小順子,你們怎麽都是這些老招數,折騰了這麽久都不招,就沒點兒新路子?”

    小順子趕緊行禮回道:“奴才該死,娘娘息怒,奴才去把夾腳腕子的夾棍拿來,保證管用,沒有能熬過一炷香的。”

    高涵鄙夷,斥道:“你就這點兒法子,不是夾手就是夾腳,老是夾,換換思路,拿根針紮紮也行啊。”

    還未等小順子開口讚“英明”,跪在地上的這個怡貴人惡狠狠的瞪著榻上的高涵,咬牙啐道:“呸!妖妃!你遲早要遭報應!”隨即怡貴人在嘴裏裹存了唾液血水一並的朝高涵噴去,瞬時,安貴妃衣擺上一片血點。

    一旁的太監們嚇住,小順子反應快,一把拉過怡貴人伸手要掌嘴。卻被高涵叫住:“慢,你走開,我問她。”

    小順子揮在半空中的手僵住,鬆開了怡貴人。

    高涵從榻上緩緩起身,放下手中的《資治通鑒》,下榻穿鞋,來在怡貴人身邊。怡貴人方才仔細看她,安貴妃穿了一身滾了金邊的鵝黃色華服,長及曳地,細腰以雲帶約束,低垂鬢發斜插鑲嵌珍珠碧玉步搖,容貌姿態婉然一段風流瀟灑,眼裏還有股子說不出的桀驁。心想,這就是那個禍國殃民的妖妃,果然名不虛傳。

    怡貴人正在打量之際,安貴妃已附身下來,輕輕攏了攏方玉蘭淩亂的額發。高涵的指尖碰到怡貴人的額頭,光滑冰冷,嚇得方玉蘭下意識的一縮腦袋。

    高涵反倒笑了笑,嬌嗔道:“害怕呀?”方玉蘭已然有些發抖。高涵接著道:“我說你這是何苦呢,本宮隻問你兩個問題。誰派你來的?進宮來做什麽?說完了就放你走,此後再不招惹你。”

    方玉蘭咬緊牙關,聲音有些發抖:“我已經說過了,我是裏洲知縣方複遠的侄女,因選秀女進的宮,無人指派,進宮隻為服侍皇上。”

    高涵聽後眉頭一皺,臉色立時縝下來,語氣冰冷:“怡貴人,你若是這般沒有誠意,本宮也不願救你!”

    方玉蘭別過頭去,不看高涵。

    高涵折騰半天,耐心已被耗盡,低沉道:“本宮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是陳家派了的,還是鎮遠王派來的?”

    方玉蘭轉過頭來,盯著高涵,臉上浮現一抹笑意:“老天爺派來的。哈哈哈哈。”笑聲響亮。

    高涵咬唇,厭惡道:“殺了,處理幹淨。”

    一夜之間,後宮再無怡貴人。

    入夜,禦書房,景禎翻看著桌上一摞摞的奏折,大多已被陳清波批注過。光是參高氏和安貴妃的折子就有一尺高。景禎看著眼前燭燈閃爍,扶了扶額。

    一旁的小李子正站著打盹兒,景禎叫道:“幾更天啦?”

    小李子聽得皇上開口,一個機靈,揉了揉眼,看看沙漏算了一下回道:“回稟皇上,已是二更天了,皇上保重龍體,早些休息吧。”

    景禎攏了攏披在身上玄色外衣,坐得久了全身僵硬,伸手示意小李子扶自己起來。小李子趕緊躬在景禎椅邊,伸出小臂讓景禎扶著。

    景禎在屋中走了兩步,仍無睡意,開口道:“擺駕,昭和殿。去看看安貴妃。”

    高涵累了一下午,疲倦得很,合衣倒在雕花床上就睡著了。一旁的宮女怕擾了安貴妃的清夢,不敢動她,從高府裏帶進宮的丫鬟碧婉怕娘娘著涼,上前輕輕給她蓋上軟被。

    進入夢鄉的高涵倒是真做了個夢,夢中一片花團錦簇,鳥語花香,自己正在院子裏玩兒的高興。忽然從土裏伸出幾個血淋淋的指頭,隨即又伸出手掌來,而後是陰森恐怖,從土裏爬出半拉腦袋,又全被淩亂濕漉的頭發遮了臉,看不清是誰,嚇得夢裏的高涵動彈不得。那半拉腦袋又開始叫高涵的名字:高涵,高涵,安貴妃,你害得我好苦啊。你這個妖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那女人的聲音淒厲恐怖,嚇得高涵渾身打顫。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那女人的手指越伸越長,馬上就要抓到高涵的腳腕,她卻一步都動不了。就在此時,那鬼魂十個血手指一把抓住高涵,掐出她的喉嚨,高涵張嘴大叫“啊!”

    一睜眼,景禎的臉映入眼簾,附身看著自己,眼神溫和,一雙手正撫著她的肩膀,臉上滿是關切問道:“愛妃這是怎麽了,做噩夢了麽?”

    高涵還未從夢裏的驚嚇中緩過來,愣愣的看著景禎。

    景禎看她被嚇傻的樣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伸手撫上她的臉,指尖觸到涼汗,安慰道:“愛妃別怕,有朕在這,什麽魑魅魍魎都不敢再近愛妃的身。”

    高涵緩過勁兒來,看看景禎,饒有興致,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浮上來,起身向景禎媚笑道:“外頭不都說我高涵是狐狸精麽,皇上放心,哪有妖精怕鬼的。”

    景禎撇撇嘴歎了口氣,苦笑道:“真是拿你沒辦法,整個後宮的嘴加起來,朕都不怕,唯獨怕你這一張。”說著伸出手來在高涵臉上輕擰了一下,眼裏滿是寵溺。

    複又補了一句:“真是委屈你了。”

    高涵挑眉,頓生百媚,湊近景禎道:“知道就好。”

    昭和殿裏又掌燈。一夜魚龍舞。

    雞鳴,皇上仍未晨起,小李子在昭和殿外焦急,壓低聲音,弱弱的朝安貴妃寢殿喊:“皇上,是時候了,要早朝了。”

    高涵揉了揉眼,藕臂輕抬,一片凝脂般的大好春光灑在景禎眼前,弄得他大清早的悸動不已。心中感歎,任是哪個男人都抵擋不住眼前這個女人吧。

    景禎伸手給把高涵一段玉臂拉進被裏,囑咐道:“早上冷,莫著了涼。你總是讓朕不省心。”

    高涵眯著眼看看景禎若有所思,開口嗓子沙啞:“你醒啦?你既然醒了怎麽不去上朝去,想什麽呢?”

    景禎早已醒來,披著衣服半坐在床頭,一臉愁容,回道:“朕,難辦呀。”

    高涵知道他要說什麽,左不過就是朝堂上那些糟心事兒,翻了個身,背對著景禎懶懶道:“陳大人又參我們啦?皇上您秉公處理就行,別為難。”

    景禎有些難以開口,看著高涵的美背,心癢難耐,說道:“陳清波,陳大人一流,最近總是在給朕上折子,說是為皇室綿延子嗣著想,要後宮新進些妃嬪。”

    高涵聽了,睡意全無,此事她早有耳聞,宮裏的耳目早已向她通過氣。今日終是從景禎嘴裏說出。

    景禎看高涵沒反應,複又接著道:“陳大人他在朝堂上反複提了多次,朕很是為難呐。朕心中隻有愛妃一個人,才不願意選什麽妃。”輕撩開高涵散下來的額發,美人慵懶,景禎心頭愛煞。

    高涵心中冷哼,不願意選妃?那你這裏跟我說什麽,既然說出來,心裏定是已然有這個意思,在我麵前裝裝樣子,訴訴苦罷了。

    安貴妃聰明又伶牙俐齒,隻是此時憋住了,最是明白,小家子氣的邀寵才當著皇上的麵爭風吃醋,這樣隻會讓皇上厭煩。大禹治水,宜疏不宜堵。陳清波陳老邪要耍招數,就讓他放馬過來,本宮接招。陳老邪那點兒小心思,送進來的眼線宮女答應貴人之流,皆因地位太低,一個個被本宮除掉,叫鬧著要封妃,最好是封個與我抗衡的貴妃吧。

    封就封,本宮陪你們玩到底。

    高涵腹中一輪,轉過身來,看著景禎回道:“選妃嘛,應該的。後宮妃位不全,陳大人的建議合情合理。”

    景禎未曾想到高涵竟然如此大度,暗自納悶,不像她,平日裏多看哪個宮女一眼,都要跟自己陰陽怪氣老半天。她這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寬慰之餘竟還有些失落,她這般輕易就同意此事,沒有半點兒吃味兒的意思,莫非是心裏不大有我這個皇帝。平日裏吃的那些醋是裝的,還是今日的大度是裝的?高涵這個家夥呀,比她爹還要難猜,進宮三年,我這個堂堂的九五之尊竟連她的心思也時常猜不透。

    可越是猜不透,越是愛。眼前這個高美人呐,千嬌百媚,可又深深淺淺、虛虛實實,總是撓著自己的心肝。

    金鑾殿,文武百官早已列隊恭候。左右分開,右邊以高儼為上首,左邊以陳清波為上首。高儼今年五十有三,身高體壯,一身武將派頭,專橫霸道。陳清波今年四十七,精瘦奸猾,一雙眼滴溜溜轉,鬼點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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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這倆人相互爭鬥多年,一般不怎麽見麵,偶爾在上朝前遇到也不大說話。今日皇上來的晚,大臣都到了,陳清波反倒主動上前向高儼行禮。

    一看這陣勢,各路大臣們紛紛站好陣營。高儼黨羽的人緊緊的站在高儼身後,陳清波提拔上來的官員也站在陳清波身後壯膽。

    陳清波統管吏部多年,能說會道,兩片薄嘴唇巴巴能說,來在高儼身前,頓了頓又捋了捋唇上有些稀疏的胡子,翹起嘴角,似笑非笑道:“高閣老早啊,瞧著精神不錯呀。”

    高儼眼神下撇,看著略矮自己半個頭的陳清波,冷笑道:“不如陳大人勤勉,前朝後宮都操心。”

    眾人皆知,最近一段兒因著陳清波選妃的提議刺著了高儼,高儼長女安貴妃正在後宮專寵,陳清波明擺著是要打壓高氏,二位大人明裏暗裏互相瞧著不順眼。陳清波嗬嗬兩聲,回了個冷笑,複道:“高閣老過獎了,臣子之責嘛,既是利國利民的好事,高閣老也應支持,本部院說的對麽?”

    高儼未答,場麵有些尷尬。

    正在此時,太監喊“皇上駕到”,景禎一襲龍紋黃錦袍,頭戴雙龍戲珠金絲冠,快步踏進來,坐在龍椅上開口便道:“眾愛卿們久等了,開始朝會吧。”

    最近陳清波每逢朝會便有本揍,每次都是建議皇上選妃,持之以恒,大有若皇上不準便要一直參下去的架勢。

    果不其然,本次朝會陳老邪又是第一個站出來:“臣有本奏,臣仍是以前的提議,請皇上為龍脈子嗣著想,現今後宮妃位多懸,請皇上考慮選妃入宮。”

    朝堂上一片寂靜,高儼黨靜觀其變,下一步便是陳老□□挨個複議了。今日,還未等陳黨複議,景禎反倒先開口問高儼:“高閣老,今日怎麽如此安靜,關於陳愛卿提議納妃,你有什麽高見?”

    高儼一向反對納妃,這還用問。景禎剛才在昭和殿問了高涵的態度,心裏有些底氣,便開口探探高儼的風向。

    高儼聽到景禎喊他,拱手行禮,陳清波等著高儼反對,自己再與之爭辯,腹中打著草稿,想著等會兒怎麽反駁高儼。

    高儼站定,緩緩道:“微臣認為,陳大人所提的建議極好,還請皇上加緊考慮納妃之事。”

    此話一出,滿朝文武連同景禎無不驚詫,這高儼今兒怎麽態度大變。景禎再次問道:“高大人的意思是,要選妃?”

    高儼再次回道:“回稟皇上,正是!”

    鳳儀殿,皇後的寢殿,常年彌漫一股藥味兒。

    皇後沈文姝是禮部尚書沈正的女兒,沈正已經告老還鄉,早已沒了權勢。沈文姝是景禎在王府時的王妃,很早就嫁給景禎,比景禎還大一歲,身體不好一直沒有子嗣。自打年輕貌美又跋扈的安貴妃進宮後,皇後的病又重了,藥是從早吃到晚。說是皇後,不過是個軀殼,後宮上至嬪妃下到宮女太監都是望著安貴妃的臉兒。

    那皇後沈文姝身形略顯單薄,斯文的臉上五官精致,唇上的那抹紅潤在微微有點蒼白的臉上顯得醒目而突出。眸子有些暗淡,呼吸輕弱而急促,常年體虛不足令她早已失了神采,也因此威脅不到安貴妃,讓她保命至今。

    依照祖製應是每日晨起皇後率領後宮嬪妃向皇太後請安,陪笑承坐 。給皇太後請安畢,皇後回中宮,嬪妃由皇貴妃率領向皇後請安。太後前幾薨了,不必請安了。隻是每日由安貴妃率領嬪妃向皇後請安便好。

    安貴妃得勢,皇後病弱,時來時不來,全看安貴妃心情。今日高涵心情不錯,率領媛妃,柔嬪等人去給皇後請安。

    媛妃與高涵不和,在宮中人盡皆知。媛妃葛雲英稍長高涵兩歲,今年二十四。三年前,安貴妃剛入宮不久,媛妃兩歲的兒子便就夭折了,媛妃整日哭哭啼啼,也失了寵,便猜測此事定與安貴妃有關,隻是沒有實錘的證據,不敢明裏發作。

    各位妃嬪聚在鳳儀殿外,小心翼翼的看著安貴妃的臉色。唯獨媛妃來的最晚,來了就默默在嬪妃後頭站著,不上前來。

    高涵心想,這麽多嬪妃都在,公然不給我行禮,這豈不是減我的威麽?

    轉頭看向媛妃,取出手帕衝她招招手:“媛妃姐姐,過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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